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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云青忙回头看，原来是汤尼，他忙打招呼道：“哟！是汤尼呀！好久不见，这一晃儿差不多有半年了，你也好吧！”
“还不错啦，你怎么样？画廊的生意如何呀？我最近听说云南画派走下坡了，许多公司纷纷和画家解约，你那里的情况如何？我一直为你耽心呢！”
“我那儿还好，马马乎乎吧。”那云青之所以没有讲真话，是因为他觉得自己还没到要重操旧业的份儿上，而且他想信自己有能力渡过这次的难关。
“那就好，没有解约就好。即便解约了，咱们也不怕，我这儿还有不少朋友对云南画派的画儿感兴趣呢。”
“真的吗！你那儿真有人对云南画派感兴趣吗？”那云青不禁有些惊喜。
“当然啦，眼前就有一位。”说着汤尼指了指身边的女士道：“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lover，（情人）Mikko林，林孝怡女士，她丈夫是个做IT业的大老板，很有钱的，这位是画家路易，是大陆北京人。”
Mikko听了汤尼的介绍，稍瞪了一下眼说道：“你不要乱讲！”转过身笑着伸出手道：“嗨！你好路易，见到你很高兴。”
那云青上下打量了一下眼前的这位女士，年纪有三十多岁，梳一头齐肩的十分篷松的波浪大花发，圆脸，典型的台湾人的模样，个不高也就一米六，应该说这个女人长得并不美，但是略施粉饰和得体的衣着却让她显出了出彩的精气神儿。她的眼睛非常的光亮，一看便知是个很精明的女人。那云青礼貌的与她握了握手道：“您好，我也很高兴见到您。”
“我听汤尼说，你是画云南画的，而且画的很好？”Mikko的台湾国语讲的很不错。
“是的，我的画是属于云南画派，在国内我们称为人物重彩画。你也感兴趣这种画吗？”
“当然。我上次去日本时参加了一个party，他们都在谈论这种画，我也很感兴趣，当时我看到的是一幅丁绍光的画，哇噻！他的画真是好漂亮呀！对了你认识丁绍光吗？”
“丁绍光我是听说过的。但并不认识。在美国兴起这股云南画派的流行也是源自于他的画作。”
“那你画的比木丁绍光又如何呢？”
那云青心想有这么问的吗？一看就知道是个不懂行的人。于是，他笑了笑答道：“丁绍光的画的确不错，我的画儿与他相比是各有所长，各有千秋。汤尼看过我的画儿，你问问汤尼便知道了。”
Mikko转尔看了汤尼一眼问道：“他画得真的很好吗？”
“当然好啦，否则我怎么会推荐他，而且他现在还是美国有名的布鲁斯艺术公司的签约画家呢。他的画儿绝对是Perfect（非常棒），没的说呀！”汤尼对那云青是大加赞扬之词。
“噢，是这样。那路易，我们什么时侯可以拜访贵处，先看看你的画呢？我真的是非常感兴趣。”
“您看您什么时侯方便，只要先来个电话约一下时间，我是随时恭候。”
“那好，我先查一下我的schedule（时间安排），然后，找时间再来候教。对了你的电话是什么？”
“我的电话是……”那云青与Mikko交换了电话过后，便与汤尼分手了。他心中暗想，看来与慕阳签约的卡尔说的还真对，目前在日本，云南画派的画似乎很热络。我一定要抓住这个机会。想着想着，那云青的眼前又看到了奋斗的目标……
第七十四章 雪上加霜
那云青回到家中将在超市遇到汤尼和Mikko的事情与慕阳说了说，慕阳听后自是十分高兴，她一边递给那云青一块热毛巾让他先擦擦脸，一边说道：“你看，这云南画派还是有市场的，就算目前老外的市场有些不景气，但这不还有中国人和日本人呢嘛，所以，你也别太担心了，咱们现在把画儿画好才是最重要的。”
“好，希望事情真能如你所说的发展，如果那样，我就放心了。”那云青虽然没有慕阳那么乐观，但毕竟今天得到的都是好消息，这总算是让他那颗已沉闷许久的心多少有些释然。
时间的脚步没有任何的停息，那云青他们的收入虽然不如以前那么充裕，但每月也有八千元左右的收入，除了付房子、车的贷款及日常开销外，每月总算还能有一半的收入做为结余被存进银行，眼看着银行户头上的金额日益增加，那云青和慕阳那总是悬着的心才略有些放下，接下来几个月的日子倒也算过的平静。
转眼到了五月份，洛杉矶的天气已经开始热起来了，那云青和慕阳如常的将画好了的作品送到了依•；阿罗伯特公司，卡尔的办公室。卡尔如常的认真看了慕阳的每幅作品，赞赏有加的又将画作收好后，开了张支票递给慕阳道：“慕，真谢谢你，你画的画儿真是越来越美了。这张支票请收好。但是有件事我还是不得不通知你，到今天为止，我们的合约结束了。今后你有画，还可以到我这儿来，如果公司需要我还是很愿意收你的画，但我们之间再没有合约关系了。”
慕阳一听卡尔的话，脸上的笑容立刻凝固了，一时竟有些反应不过来，待她醒过闷儿来便忙追问道：“卡尔，你是意思是要终止我们的合约吗？”
“是的。”
“可是……可是我们的合约还没到期呢，你怎么能够说止约就止约呢？”慕阳为自己据理力争。
“嗯……慕，你是知道的，这云南画派不景气已有一年多的时间了，最近，日本遭遇了史上罕见的经济萧条，股市大幅下跌，几乎崩盘，产业界的生意也十分不好。在这种经济条件下，与我合作的那些画商也是纷纷取消订单，不断的失去买方，我的画卖出的也少了许多，故此，我只先终止合约了，希望你能理解。”
虽然，卡尔的话说的很中肯，但慕阳还是无法接受这个现实，她气愤的提高嗓门质问道：“可是，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单方面终止合约，我是可以告你的！”
“噢，我当然知道。你有权力这么做。亲爱的慕，我很欣赏你，不仅是你的画，还有你的人，跟你画的画一样美丽。但目前事实如此，我别无选择。你可以去告，没问题的。可我们的合约还是只能终止。”卡尔说完礼貌的冲慕阳和那云青点了点头，意思送客。
那云青也许是因为已经经历过了一次，所以他的反应要远比慕阳来的平静。那云青心中明白，虽然慕阳和他在精神上似乎早对解约的事做了思想准备，但今天的事发生的还是比他们想的快了些、突然了些。那云青用手有力的搂了搂慕阳的肩说道：“走吧，你先别着急，如果他认为云南画派已经走到了尽头，你就是要告他，也是与事无补的。再说咱们现在也没有那个精力和财力打官司。别太激动了，老外不买咱们的画，还有咱们中国人呢，我想那天遇到的那个台湾人肯定会买你的画儿的，走，咱们还是先回家吧。”
在那云青的劝慰之下，慕阳这才大大的喘了一口气道：“不行，这事没完。我怎么着也得和他说道说道。”
“好、好、跟他理论。”那云青就像半年前慕阳劝他一样，一路上劝解着慕阳。
回到家中，慕阳一下子躺倒在客厅的沙发上，睁着那双大眼睛直直的看着天花板，一句话都不讲。
那云青本想先让慕阳先喝点儿水，但当他把茶端到慕阳面前时却看见大滴，大滴的泪水正从慕阳的眼里无声的夺眶而出，那云青忙上俯身将慕阳抱住安慰她说：“哎呀，老婆，你别哭啊！你别担心，咱们银行现在还有三万多块钱呢，就算咱们什么都不干，紧着点儿花也能坚持个一年半载的，这其间咱们肯定想到别的办法了，没事，有我呢，你千万别难过，别哭坏了身子呀。”
慕阳任由自己的泪水大滴大滴的掉下来，就是一言不发。过了许久，她突然说道：“给我杯酒。”
“什么？你是说要酒吗？”那云青惊问道。
“对！我要喝酒，快拿给我。”慕阳一边说着一边用力擦干脸上的泪痕。
“你疯了吗？你沾酒就醉，你是不能喝酒的。”
“我不管，我现在就想喝酒，如果醉，今儿你就叫我醉一次吧！我求求你了！”慕阳突然一发常态的对那云青提高了嗓门。
“好，好、你别喊，我给你拿去。”那云青心里明白今天本来是欢欢喜喜的去送画，可没想到卡尔突然宣布解约，这给了慕阳是当头一棒啊，这刺激可太大了，此时，慕阳是想借酒浇愁呀！
那云青从冰箱取出一罐啤酒倒了小半杯递给慕阳说道：“给，你就许喝这么多。”
慕阳接过酒杯一饮而尽，将空杯子举到那云青的面前：“我还要喝。”
那云青又给她倒了小半杯说：“得，就这么多了，再想喝也没有了。”
慕阳再次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此时她的脸已经如火烧云一样红了，她冲那云青笑了笑道：“你骗我，你以为我醉了，我告诉你，我没醉，清醒着呢，我刚刚也就喝了一罐，冰箱里还有好多呢，你的酒平日都是我买，你瞒不了我。如果你不给我拿，那我就自己去。”说着，慕阳摇晃着站起身来。
那云青看着慕阳这样，是从心底里疼，他还从没见过慕阳这么失态过呢。他想：既然慕阳现在心烦，想喝酒，你越不让她喝，她越要喝，与其让她这样闹下去，不如索性让她喝醉了去睡觉，一觉醒来，他相信慕阳应该能够比较平静的看待此事了。想到这儿，他一把将慕阳又按回到沙发上，说道：“还说自己没醉，你看你，这腿也发晃了，舌头也发软了，还没醉呢。行，今天你要喝，就让你喝个够，你别动，我去拿。”
很快，那云青抱着一打啤酒回来了，慕阳喝干了，他便再给她续上。几杯酒下肚后，慕阳的脸是更红了，她软软的倒在沙发上，嘴里还稀里糊涂的乱念着，慢慢的便睡着了。那云青待慕阳睡熟后，先用热毛巾给她擦了擦脸后，便轻轻的将她抱进卧室了。
唉！屋漏偏逢连夜雨，那云青和慕阳双双解约的日子不知不觉中竟又过了小半年，这段日子里他们的画卖出的很少，有时一个月下来竟也卖不出一张画儿。眼看这种坐吃山空的日子将银行里的钱越拿越少了，那云青和慕阳俩人都是着急万分，但却始终没能找到一个突破口改变这种情况。那云青也曾找过汤尼，想问问上次遇到的那位台湾女士Mikko是否依然对云南画派的画儿感兴趣。但结果却是Mikko去了日本，何时回来却是无从知晓了。
眼看着又快到一年的年尾了，如果还找不到挣钱的方法，到时候房子和车的贷款要是无法及时付出，那他们这几年的辛苦就全都要付诸东流了，怎么办？那云青和慕阳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整天吃不下饭，睡不好觉。失望的阴影不断的写在那云青的脸上，他几次想实在不行就回去当警卫去，但是当警卫每月扣税后二千来块钱，连付房和车的贷款都不够，唉，难道这日子真的是过不去了吗？
这天晚上，那云青做了一个梦，梦中有人来拖车、封房子，惊的一身冷汗的醒了过来，却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了。他偷眼看看身边的慕阳睡得正香呢，他便悄悄起身，走到厨房从冰箱拿出一罐啤酒，‘咚、咚、咚’的灌了下去。睡不着的那云青坐在客厅的沙发，想着日后的日子不觉又有些犯难。就在他借酒浇愁愁更愁的时候，慕阳穿着睡袍，睡眼惺松的走了过来问道：“你怎么起来了？”
“我突然做了个恶梦，吓出了一身冷汗，睡不着就跑出来喝口啤酒。”
“你做什么梦了，说来听听。”
“还能有什么梦，日有所思梦有所想吧，梦见别人要拖车、封房子了。”
慕阳坐在那云青的身边道：“你别着急，其实我比你更着急呢。不过，天无绝人之路，今天我看《世界日报》有一家日本公司要招一名画工，月薪要给二千五，在托仑斯海边那儿，我想去试试。”
“什么？招画工？在哪儿呢，我看看。”
“别急呀，就在桌上呢。”慕阳说着将报纸递给那云青。
那云青一边看报一边说道：“真是的，你应该早点跟我说啊。这真是太好了，我正愁找不着饭辙呢。看来老天还是眷顾我们的，你说咱们什么时候去？”
“这你也不用太着急，等明天先打个电话约个时间，再去也不迟呀。”
“唉，这我也知道，现在咱们不是在这儿当口上嘛，我是怕去晚了，有人捷足先登把这位子给抢了。”
“唉，是你的跑不了，不是你的抢也抢不到，一切都是缘。你不用太着急，目前的首要任务是去睡觉，走吧，一切等明天再说吧。”慕阳说着拉起那云青的手向卧室走去。
第七十五章 应聘阿卡依艺术公司
第二天一早，慕阳便致电Arkayi（阿卡依艺术公司〕询问应聘画工，约好下午一点半去公司面试后，慕阳和那云青便分头做准备了。慕阳负责挑选俩人各自的作品，在画筒中装好。而那云青则是在他那本厚厚的地图册上找去公司的行车路线。加州是全美公路交通最发达的一个州，纵横交错的道路密密麻麻如同蜘蛛网一样，如果事先不先找好行车路线到时非迷路不可！
看过地图，那云青估计去面试公司需要四十多分钟的车程，由于路况不熟，他们十二点便出发了。那云青一边开车一边问慕阳：“咱们也没问清楚这家公司到底要什么画，是工笔画？还是油画？如果咱们拿的画不对路，那咱俩岂不是白跑了吗！”
慕阳先是一愣，尔后一耸肩答道：“到那儿再说吧，反正咱们是艺不压身。如果他要油画咱们也是没问题的。”
一个小时过后，俩人来到了Arkayi公司，接待小姐将他们引进了一旁接待室，透过玻璃窗那云青看到里面的工作间内有许多人正在工作，而且还能听见机器转动的声音，那云青不觉的有些纳闷儿道：“这不对呀，这是一家艺术公司吗？怎么还有那么多的机器呢？是不是在印画啊？”
“这也许是家印刷厂吧，反正报纸上是说要招画工的，一会等经理来了咱们再问个清楚吧。”
俩人正说着话，门‘吱’的一声打开了，走进一个人黄皮肤小个子的男子，那云青以为是个中国人呢，刚想用中文打招呼却听到对方说道：“Hello， I’
Charles， the Manager， for your interview。”（你们好，我是公司的经理查理）
“Hi， Mr。 Charles， Nice to meet you。 Call me Moon，
Louis。”（您好查理先生，很高兴认识您，我是Moon， 这位是路易）。慕阳一边做着介绍一边握了握查理伸出的手。
那云青与查理握手的同时，有些迟疑的问了句：“您是日本人？”
“是的，我是日本人。”
那云青打量着这位叫查理的经理，他个子不高，一米六左右，却十分干练，五十岁的年纪，头发很黑向后拢着，两道较粗的眉毛趴在额头，直鼻阔嘴方型脸，胡子刮得很干净，身体微微有些发胖，站在那里腰板挺得很直，似乎想要向上拔一拔似的。这位经理的个头也就到那云青的肩膀处，所以那云青与他握手时心中暗道：“你别挺了，再挺你也就那么高。”
“你们请坐，作品都带来了吗？”
“带来了。”慕阳说话间将画儿从画筒中拿了出来。
查理从口袋中取出花镜来带上，仔细的看起来，一边看一边赞道：“画得真不错，色彩也很艳丽，这是你画的吗？”查理抬头看着慕阳。
“是，这是我画的，那几张是路易画的。”
看完所有的作品，查理又认真的看了看那云青和慕阳俩人问道：“你们是……”查理故意拖长了声音。
慕阳大方的答道“噢，我们是夫妻。”
“原来是这样，你们的画儿画的非常好，完全可以胜任我公司所需的画工的工作。但是，我公司的招工广告明确写明只需一名画工，所以，你们看，谁留下好呀？”
“贵公司招画工是做什么的呢？您对我们的画儿感不感兴趣呢？”那云青一直认为画工就是帮别人画画儿的，他是一直抱着卖画的心态前来应聘的。
“噢，我并不是买画的画商，我的公司需要的是你们对色彩的分辨技术，看过你们的画，我完全相信你们可以胜任这份工作，但由于我们只需要一个人，所以我让你们选择。”
慕阳和那云青对望了一下，还是没有明白画工到底是做什么，于是那云青又追问了一句：“可是我们还没弄清楚画工到底是做什么事的？”
“是这样呀，那你们跟我来，我带你们参观一下我的工厂，你们就会明白了，请吧。”查理说着先走出了接待室。
一进入后面的车间，那云青便看见了两台印刷机正繁忙的运作着，那云青好奇的看了一眼道：“咦，这印的好象是云南画派的画啊。”
“的确是Yunnan…School。”慕阳点头附合。
前面的查理听到他们说Yunnan…School便停下脚步答道：“没有错，这正是Yunnan…School的画，现在印的这种叫serigraph，是一种丝网印刷的印刷品。因为现在云南画派的原作卖不上价，有些画商改卖这种serigraph印刷品了，因为它的价格要比原作便宜许多。画一般都是限量印刷，之后会请画家签上名字。”
“原来如此呀。”那云青一边答着话，脑海里浮现了慕阳的签约画商卡尔曾经也把慕阳的作品做过类似的印刷品，当时慕阳每签一张印刷品是十五元。
“这是分色室，也就是画工的工作间。”查理说着话推开了眼前的一个房门。
那云青和慕阳随着查理走进屋，查理接着解释道：“目前有许多画商在我们这里印制与画家的原作等大的印刷品。我们复制画家的画作首先把画家的原画拍一张照片，放大到一比一的原大，之后便要对画中的所有颜色进行分色制版，这就需要具有专业的画工将颜色一一分出来，一张画要印出来，大约需要十几版甚至几十版才能使印出的复制品与画家的原作完全一致。画工的工作主要是分色，然后将不同的颜色的图案用遮光剂画在赛络络片上。画出制版师将根据画工出的画片制成不同的丝网版，调色师根据画工给出的色卡进行颜色调配。调好色浆，制好丝网版，机器才能印刷。所以，我这里对画工的要求很高，不过你们二位应该都没问题，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