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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厮看着资料笑得直不起腰来：“小白太有才了，这么好的创意不容易啊。”
“是很好的创意，在咱这儿行不通啊，从没见人有这么大胆子的。”季律师苦笑。
“又不是刑事案，西城法院脑子坏了才会受理，有本事整成刑事案，到底怎么回事？”文杰问。
“那女人估计是想，要是刑事案，她老公也会被牵连，他们家还是有点本事的，沪海盛安置业就是他们家控股的。”季律师提醒说。
“没什么印象，说说看。”文杰递了支雪茄。
季律师安下心来解释：“盛安置业就是以前的交通机器公司，上市后一直不死不活，2002年把国有股通通转让给了牛国盛。公司名字就变成了盛安置业，交通机器公司有不少的地，靠近江边，位置很好，那个盛安花园就是他们开发的，一期二期卖完了，后面的还在建。”
“这个楼盘我知道，不错的地段，好像他们的开发力度并不大，前两期只开发了不到五分之一。”文杰说。
“交通机器公司的地盘大，牛国盛没什么资金，开发资金是把地抵押了贷来的。”季律师说。
这厮奸笑：“这家伙能拿到国有股，能量不小，那时候房产开发已经热起来了，有大问题啊。是不是先拿到股权，后来才付的钱？”
季律师说：“没证据的事不好说，反正股权过户，土地用途变更，抵押贷款和付钱几乎是同时进行的，交通机器公司不归沪海管，没法查，也没人查。”
“好好好，敢惹我们家小白，大家就有得玩了。最近也没什么事，将就着玩玩吧。”文杰笑得脸上开了花。
第八十章 故事的开始
沪海一直是个大城市，大城市里生活的人，免不了会遇到各种问题。小到早点摊用地沟油炸油条，大到三聚氰胺里惨了奶粉。总是让老百姓很无奈，也很无助。一家公益性的基金会注册成立了，基金会由谢涛和石律师各出资五十万人民币，沪海成功基金会属于非营利法律援助组织，专门从事维权活动。
纽约新成立了一家小型的投资公司，这种公司几乎每天在诞生，也每天都会关门。查普曼投资在美国不经营任何业务，只是到沪海开设了一家投资公司，注册资金5000万美元，在市区的写字楼租了个办公室，也算得上是不小的公司了，沪海查普曼投资的老板是位黑人兄弟，名字当然就叫查普曼。
话说2002年山里下了第一场雪，聂有才从寝室了出来，操场上已经有不少同学在跑步了。冬季长跑学校是有规定的，聂明辉只能饿着肚子加入了长跑的队伍，身体慢慢的热起来，手上的冻疮痒得钻心。身上单薄的寒衣，每天两个蘸了盐的土豆，支撑着聂有才的是走出大山的强烈愿望。
2008年聂有才坐在空调开得暖暖的办公室里，只穿着薄薄的毛衣，手隐隐的感觉有点痒，他知道这是心理作用，多少年了总忘不了当年的学校、当年的操场和那场大雪。就在这年的夏天，聂有才考上了沪海大学中文系。勤工俭学的日子虽苦，同学们的眼光虽然异样，聂有才不会像马家兄弟那样，他是个心智正常的人。学生会的工作抢着干，一篇接一篇的投稿，几十次的退稿终于也会换来一次成功。
聂有才坐进了沪海财经杂志的编辑部，薪水不高也没有灰色收入，买房是遥远的梦，午餐时为一荤还是二荤做思想斗争。业余活动全部是上网，对女性的了解以盗版动作片为主。这样的日子也远远超过了少年时的梦想，聂有才最大的愿望就是出名，出了名就可以独挡一面，就会有很多的钱。
凌云是那男人，一个四十岁的男人，在别人眼里很成功。住着三室二厅的房子，开着本田的雅阁，专职家庭主妇的老婆年轻漂亮，儿子健康聪明。可是凌云很不开心，这种日子与理想的距离还是太遥远了。作为一个海龟，领略过了美国的风情，目睹过华尔街成功人士的奢华，凌云觉得自己是个贫民，一个被乡下老板胡来喝去的民工。
沪海美嘉投资咨询公司的门帘很小，总共才十来个员工，一大半是老板的亲戚和老乡。另外一小半是招聘来干事的，凌云就是其中的一个，说起来很好听，凌云是公司的总经理。美嘉投资咨询做股票，专业做股票，社会上对这类公司有个专用名字，叫做私募基金。
资金是老板募集来的，凌云在公司里没有决策权，他在美国读金融，曾经做过几天的操盘手。华尔街的圈子很风光，华人能踏进去的还不多，一个没有背景没有资源的华裔没人会重用。凌云回大陆是朋友介绍的，私募基金在大陆刚刚合法化，投资人雄心万丈，托人找了凌云，决心把美嘉做成一流的投资基金。
2007年后大市走弱，大陆没有做空机制，凌云面临了收入剧减的窘境。让他很感安慰的是，在雷曼兄弟公司工作的同学，日子过得更惨。凌云下班很准时，老板说这是在美国养成的坏习惯，不过凌云并打算改，车停在自家车位时，凌云发现边上的车不是平时看到的那辆丰田，而是一辆很拽的奥迪Q7。
车子的主人是凌云曾经认为很惨的，在雷曼工作的老同学托尼，托尼不是老外，也是个大陆人，不过拿的是绿卡，雷曼给办的工作签证。老同学见面虚伪客套是免不了的，托尼跟着凌云到了家里。
托尼不再客套：“听说你们公司要做个单子，和盛安置业一起玩一把，我还听说你把计划书也做好了，还是改不了老习惯啊。”
“你怎么会知道的？”凌云很奇怪。
“看看是不是这份？”托尼拿出了厚厚的打印稿。
凌云很熟悉这份计划，因为本来就是他写的：“你怎么会有这个？”
“买来的。”托尼说。
这天托尼很晚才离开，凌云把他送到了楼下，两人有说有笑，显得很开的样子。小区花园里的树叶慢慢的飘落了下来，草坪已经枯黄了，值班的保安显得很疲惫，晚归的人脚步还是那样匆忙，总之就是一个普通的都市冬夜。
股市也像寒冬一样，麦道夫被儿子检举了，纳指、道指率先下探，日经、恒指紧跟。2008年的最后几天大陆股指跌到了2000点以下，看不清未来会怎么样，这万恶的华尔街把全世界坑了一把。在这种极其不正常的市道下，盛安置业非流通股解禁的日子到了，盛安置业在大宗交易平台分两次套现了10％的股票。
证券交易所网站按例会刊登了所有公告，第二天证券报也会给公告留出版面，一则公告并没有引起多少人的注意，沪海查普曼投资持有盛安置业股票已超过5％特此公告。到了2008年的最后一天，查普曼投资的公告说，持有盛安置业股票已超过29。9％，正好没有越过要约收购的门槛。
盛安置业是庄家高度控股的公司，老板牛国盛原本持有59％，通过大宗平台转让给美嘉10％，加上美嘉应该按计划大量吸盘。流在外面的股票不多，查普曼投资怎么会有这么多的股票？牛国盛让小舅子兼投资部经理严小楷去问清楚。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正要开始收集筹码，发现查普曼投资已经五次公告了，现在我也没办法，要不你自己去问问，大家都是为了赚钱，他们应该会合作的。”凌云说。
严小楷也是这么想的，查普曼投资也好，美嘉投资咨询也罢，一样可以成为合作对象。电话打过去后查普曼投资很爽快，约在金茂大厦九重天酒廊见，时间就是当天下午三点钟。严小楷见到了查普曼本人，还有一个女翻译。黑人兄弟除了英文什么都不懂，咱小严非常辛苦的解释了再解释。
最后黑人兄弟查普曼拿出了口袋里的iPod，女翻译拿出了律师证。原来并不是谈判，查普曼带着律师取证来了。什么和做操纵股价，在什么价位拉抬，怎么打压、赢利如何分配之类全部被录了音。黑人兄弟人高马大，足有一米九，严小楷不认为能打得过他，也不奢望能从他手里抢走那个该死的iPod。
第八十一章 调查小组
严小楷内心并不是真的很着急，如果对方要采取法律手段，就不会让自己知道。亮牌是为了开价，有开价就能还价，公司不过是姐夫的，将来牛国盛还是不是姐夫，还得另说呢，严小楷一点也不急。
“说吧，有什么要求。”严小楷依然微笑着。
“查普曼说他并不是来投机的，他是来投资的，他希望能够进入董事会。”女翻译说。
严小楷说：“道理上来说，是应该可以有董事的名额了，现在董事会有七个人组成，两席绝对没问题。”
“你们的持股比例是49％，我们是29。9％，这样分配不合理。”女翻译说。
#奇#“这个问题我们说了都不算，得开股东大会讨论。”严小楷说。
#书#女律师说：“那就开股东大会，我们这里有个提案。”
#网#严小楷看了看：“这种提案怎么可能通过呢？”
女律师：“你们也可以有你们的提案，一起试试不就知道了吗？”
现在开股东大会简单了很多，股东可以网上投票，证券交易所提供这项服务。临时股东大会公告中称，盛安置业董事会改选，中小投资者对这种事情向来兴趣不大，既不是有了新订单，也不是公司有重组方向。历来不大会公布的原始提案，这次出现在了网上。临时股东大会公告中，提供了两份董事会名单，搞得像公决一样，别人可能云里雾里，当事者清楚得很。
第一份是牛国盛为董事长的名单，七人的董事会中，大股东提名五人，第二大股东提名二人。第二份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查普曼为董事长的名单，第二大股东提名四人。董事会改选是重大事项，必须三分之一以上才能通过，结果两个方案全部被否。
令牛国盛和严小楷觉得不解的是，自己的支持率是49％，对方却达到了51％。股东大会100％投票比例是前所未有的，这点就说明流通股票已被高度控盘，51％的出现是个很不好的信号，难道自己减持的10％出了问题？严小楷立刻打电话到美嘉投资咨询公司。
“凌云已经离职了，你找他有事吗？”对方的口气很冲。
“前几天不是还在上班吗？”严小楷问。
“告诉你，凌云已经被我辞退了。”原来是美嘉的老板老高。
严小楷说：“我是盛安置业投资部的小严。”
“小严啊，不好意思，刚才没听出来。是这样的，现在股市低迷，行情不好做，股东们对我养着个海龟意见很大，开销大不说，做事情还特别古板，过了年我们就和他解除了合同，你找他有什么事吗？”老高说。
严小楷说：“去年我们公司减持了10％，是你们接手的，这些股票应该在你们的帐上，可不可以帮着查一下？”
老高很吃惊：“去见十二月初我们就不再进货了，凌云哪来的资金接盘？明确告诉你我们现在是空仓。”
严小楷失去了语言能力，一起用电话免提听着的牛国盛问：“知道凌云在哪里吗？”
“到美国去了。”老高回答。
一切都乱了套，减持的10％一定出了问题，在查普曼关联者手中的可能性最大。严小楷不敢说出那天iPod和取证的事，牛国盛的脾气一直很大，讨骂这种事情能免则免。牛国盛在烦恼，董事会改选公告已经发出，股东大会表决难产，总要有个结果才好。上市公司不是夫妻老婆店，可以关起门来玩，唯一的办法就是协商。
查普曼是个很1＋1的主，喜欢认死理，任何事情都会拿出一本英文版的大陆法律手册。对照着扳道理，他认为既然有51％的人支持，他就要做董事长。大家要知道，查普曼从小苦出身，从非洲逃难到美国，靠做小生意攒了点钱不容易，现在到了这步，非做董事长不可。
高层每天关在会议室里吵架，公司员工的想法就精彩了，端茶倒水的小妹成了新闻发言人，带来了很多匪夷所思的笑话。查普曼是个很认真、很负责的人，除了开吵架会议，每天一定会在公司巡视三次，早中晚各一，从不拉下。财务部更是查普曼关心的重中之重，什么都要问，而且还口无遮拦，喜欢对着来请款的客人详细解释，心肠还特别软，爱同情别人。
牛国盛不是没报过案，警署来人了解情况后，把牛国盛批评了一通，难道要警察帮着管理公司吗？有纠纷打官司去，知不知道法院是什么？那样子就像城管在训斥小贩，一点也不给牛董留面子。后来出的事情，牛国盛不打电话了，直接就去警署商量。
“这个人是我们公司财务部的出纳，名叫郝帅。他在网上发布文章，说公司财务报表作假，这个人实在是太过分了，你看看他在网上说的这些，简直是胡说八道。什么叫违反规定将支出列入税前成本，明明是混淆视听。这些都是经营费用，这是很正常的，有什么好炒作的，这样说给我们公司带来多坏的影响。”牛董很气愤的说。
这次警察没训人，只是和颜悦色的说：“你们公司内部的事务，我们不能插手，如果你认为郝帅诽谤，可以去法院上诉。知道法院的地址是吧？你们公司有法律顾问对吗？回去好好的协商啊，前面小区老太太的猫爬在树上下不来，我要出警了，您慢走。”
有困难找警察，沪海的警察不管，老家还有呢。郝帅能进盛安置业不是因为本事有多大，因为他是牛董老家的人。周末的时候，老家警局来了两个人，把郝帅从宿舍请回了老家，说是协助调查。
周一沪海财经发表了聂有才的文章，《盛安置业黑幕》，文中详细说明了盛安置业勾结私募基金合伙操纵股票，涉嫌财务报表作假。编者按上有一句话，揭露黑幕的盛安置业财务部员工，被跨省带回协助调查，这是第二件跨省抓捕案。第二天日报转载了这篇文章，门户网站也转载了，论坛贴出了郝帅被带上警车的照片。
事情闹到这个地步，证监会再也不可能不管了，派出调查组的消息当晚就公布了。牛董老家的警局发表声明称，绝非跨省抓捕，只是另外有个案子需要协助调查，目前郝帅已回原公司上班。
和证监会调查组一起到达的，是盛安置业大股东查普曼凭请的，世界著名会计事务所，毕马威的审计小组。证监会调查组很尴尬，这个时间段，大股东请人对公司审计不合人情，但是合理。调查组组长请示上级后，对采访的记者说：“这是好事啊，公平、公开、透明嘛。”
第八十二章 祥荣置业
任何一个公司，认真审计总会有问题，交通一卡通和餐费税前还是税后列支问题，养老保险金是否足额问题。总之会计总有疏忽的时候，更何况这种家族公司问题更是五花八门。毕马威审计小组查到了一笔支出，大型超市的购物卡，金额3万元。领用人是牛董的太太，严小珍。
购物卡的去向很快被查了出来，证监会调查组拿到了成功基金石律师送来的证据，西城区法院某民庭庭长的太太，持消费卡在超市购物的录像，以及超市出具的消费卡序列号。证监会调查组当即报案，升格为了刑事案件，3万元的行贿够立案标准了。接着更多不明支出浮现了出来，这些税后列支的东西，原本不会有人感兴趣，现在却成了突破口。某庭长大麦茶喝多了，说出了其他几件牛董的事情，诸如购房纠纷官司拉偏架等芝麻绿豆的小事。
说实在的盛安置业并没有什么重大问题，严小珍行贿也好，某庭长收钱也罢，这些事情都不是大事。证监会公告对盛安置业进行了谴责，并罚款30万元。私底下还作了调解工作，牛国盛继续担任董事长，查普曼担任副董事长兼总经理，董事会人数上查普曼占了上风。
牛国盛感到恶心，非常之恶心，查普曼喜欢很浓烈的香水，查普曼喜欢管所有的事情，查普曼把工程款按期支付了，查普曼把银行贷款按期归还了，这些不是大事，只需简单多数就能通过。牛国盛比吃了苍蝇还难受，再折腾下去，公司帐户上就没钱了。经过短时间的积累，坏事果然应验了，盛安置业帐上只剩下十万元，查普曼这二子疾恶如仇，贷款给回扣根本不可能，银行也懒得理盛安置业，该怎么着就怎么着吧。
这天查普曼提议公司增资扩股，缓解流动性紧缩的难关。也就是找个有钱的主，解决公司没钱的难题，时髦的说法就是定向增发。牛国盛连过年的钱还没着落，查普曼也说信用卡已经欠银行不少钱了。这个有钱的主到底是哪一个，牛国盛很想知道。
来的是个律师，手里是一张全权委托书，沪海祥荣实业，法人代表陆惠芬，注册资本1。18亿。这是一家国内合资企业，也就是私营企业，牛国盛不敢小看，现在的形势下能拿出1亿资金不简单。定向增发价格双方没有疑义，无非就是公告前30天的平均股价，争议发生在增发的额度上。
祥荣实业的委托人宣律师说：“必须达到2。5亿股，占新公司的51％，要么就不再考虑了。”
牛国盛名义上是盛安置业的大股东，他心里知道，这些钱并不全部是自己的，当初转业进了交通机器厂，从车间主任做到了副厂长。公司改制后成了牛国盛跳出了交通机器公司，出面买下了59％国有股，价格是按净资产计算的，每股1。05元。哪里拿得出1。5亿多的资金，总公司的那位领导帮忙暗中操作，打时间差，把公司抓到了手里。总公司的那位领导分了38％，牛国盛的股份是21％，领导不能出面，股票当然是算在牛董的头上。
总公司那位是从龙派的子弟，算是能量很大了，这次的事情他并不在心上：“增发好事啊，他们要锁定3年，咱可以借消息把价格拉上去，到时候套现不就行了，控什么股啊做什么董事长，改天调到总公司，比啥都强。”
计划有了，牛国盛不是扭捏的人，公告增发一系列的工作有条不紊的完成了，牛董的股份稀释到了24。5％。陆惠芬依法当选为董事长，查普曼还是副董事长兼总经理，董事会其个人中只有牛国盛一个是老人了。
公司重组并不代表经营状况的改善，盛安花园业主和开发商的纠纷不断，终于业主把盛安置业给告上了法庭。业主的律师是成功基金会的石律师，一个很难缠的人，免费帮人打官司，民间的口碑好得不得了。
开发商总有不少猫腻，不提也就罢了，什么少批多建、擅自加层、绿化面积不足，这些东西普通人接触不到，石律师的取证很到位，不但在法庭上出示，更是公布在了成功基金会的网站上，盛安置业的股价到了3元。
说来也是造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