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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间清景是微凉 作者:颜凉雨-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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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好一个周末,被王八蛋折磨了一上午。下午的时候那厮终于良心发现,让大家自由活动,私下练习。妈的,谁还给你练哪,冰天雪地的,早躲屋儿里裹棉被了。
  “看着吧,半夜肯定腿抽筋!”小疯子已经躺床上咒骂俞轻舟半个小时了,方有停歇迹象,“你们说是不是谁给他托梦了,比如今年有大灾大劫什么的,必须折腾咱们才能消灾?”
  我无语:“你现代魔幻片儿看多了吧。”
  刘迪补充一句:“还是国产的。”
  小疯子气鼓鼓地刚要回嘴,金大福忽然插过来一句:“对了,刘迪,你今天晚上住这儿不?”
  刘迪不明所以,下意识道:“住啊,怎么了?”
  “哦,没啥,就跟你打个招呼,”金大福一派自然,“熄灯之后可能还有些儿童不宜的活动,不长,顶多四十分钟,忍忍哈。”
  刘迪啥玩意儿没见过,琢磨两三秒,便悟了,当下一拍大腿:“嗨,我以为什么事儿呢,你搞你的,当我不存在就行。”
  我被他俩的坦荡彻底征服了,抬头看周铖,那家伙正对着墙看书,只留给人民群众一个背影。我不知道他现在是个什么心情,反正我要是喜欢男的,也肯定不找大金子,太他妈愁人!
  既然有了预告,晚上的节目自然如期而至。
  金大福还真是说搞就搞没半点心理障碍,估计也是忍太久了,掐指算算,从刘迪住进来到现在快一个月了,所以弄得激烈点儿我们都能理解。一向刻薄的小疯子巨安静,花花也再没捶床,整个十七号就听刘迪一个人在那儿——
  “原来你俩是一对儿啊!”
  “我操你俩干得够生猛的!”
  “哎哎,你说你俩这么搞隔壁没抗议?管教不管?”
  “妈的听得我都硬了……”
  ……
  【当我不存在就行。】
  我为金大福掬一把同情泪。

  第 31 章
  
  那天晚上金大福到底有没有搞成,无从探究,反正之后几天,他的脸色都能和包公媲美。倒是周铖,逢人就微笑,面色如春风,弄得我不想怀疑也要怀疑,别是环境突变然后体位就逆转了吧……由于画面实在突破人类想象极限,我愣是把自己吓着了。
  健美操还在做,大多数人倒真都能随着舞曲糊弄完了。我想人类的潜能无极限,这话真不假。只是有一点我没闹明白,就是即便监狱要普及健美操,也没有让一个管教负责全局的道理,说白了,俞轻舟跟文体建设根本八竿子打不着。
  私底下聊天的时候,我把这事儿问了。说实话,我觉着自己和王八蛋认识这几年,关系处得倒还不错,虽然阶级差距明摆着,可怎么讲呢,就算到不了交心的程度,偶尔也能说说真话。
  王八蛋没拐弯抹角,直接给了我答案:“搞健美操这个就是我申请的,自然由我负责。”
  “心血来潮?突发奇想?”我实在找不出其他理由。
  王八蛋垂下眼睛想了想,抬头,给了我一个吊儿郎当的笑:“就当我心血来潮吧,折腾你们我开心。”
  我眯起眼睛,有时候真话需要透过表象挖掘。
  王八蛋毫不退缩,任由我看。
  一秒。
  两秒。
  十秒。
  二十秒。
  “看完了吗?”
  “没。”
  “你再继续下去我会让你写检讨。”
  “凭什么?”
  “拿眼神猥亵管教。”
  “……”
  穿着制服的流氓,就说这货呢!
  后来回监舍的时候,我无意中和花花唠叨起这事儿,花花想了想,写字给我:他可能是怕自杀的事情再发生。
  我搞不懂:“这二者有关系吗?”
  花花继续写:他可能是觉得发生自杀的事情,是因为监狱里面太枯燥无聊了,如果多点别的事情做,或许可以让咱们分心。
  我皱眉,试图站在王八蛋的位置思考问题,半晌,有点儿能理解了。就是变相的心理辅导呗,或者说把力气都发泄完了,回屋儿可以直接累得呼呼大睡,省得东想西想。而且不可否认,现在做操的时候还有人偷着乐呢,这玩意儿娱乐性真的很强。
  “这么看来,王八蛋还真是对咱们用心了。”长叹一口气,我有些五味杂陈。
  花花想了想,补充:一点点。
  我乐着拍他脑瓜:“一点点就不错啦,你还指望他爱的奉献哪。”
  花花也弯了嘴角,赶忙又写几个字递过来。
  我一看,上面写的是:他和你有点像。
  我知道这是夸我呢,而且我也确实被夸得心里热热乎乎,但该争取的还是要争取:“我这可不是一点点,我是大爱撒人间。”
  花花大笑起来,整个人都亮了,看着我的眼睛里溢满流光,不似焰火漂亮,却似焰火热烈。
  随着刘迪跟大伙混得越来越熟,十七号的晚上更热闹了。有时候我会从图书室借几本古代武侠小说,然后给大家白话,讲评书似的。花花特别喜欢听,每回都一眨不眨地全神贯注,小疯子和周铖也比较捧场,就金大福嫌东嫌西,更令人发指的是他嫌我讲得不够水准,注意,他是拿单田芳做比较的。最后遭到了刘迪的斥责:有的听就不错,要来的饭就别嫌叟了。
  心是好心,话怎么就那么别扭!
  年底,监狱启动了减刑申请。表格是每个人都能填,但名额有限,具体评定标准不得而知,最终只有小疯子进了复核。进了复核就证明有戏,而我们这些落下来的,只好等明年。刘迪是不参与这事儿的,人家自有路子,所以全程无视。小疯子得知自己进入复核,兴奋之情溢于言表,瞧见我们的苦瓜脸,还不忘挨个拍肩膀,鼓励似的,明年继续努力哈。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他了,跟他一般见识犯不上,但不跟他一般见识,是真生闷气。这孩子打小就没吃过苦,我敢肯定,所以从不会站在别人的角度考虑问题,体谅别人的心情。
  好在,申请减刑失败的阴影被突如其来的雪灾冲散了。
  那是一月下旬,每天的新闻开始滚动播放我国遭遇了罕见的雪灾,浙江、江苏、湖北、湖南、广东、广西、云南、贵州等等,几乎大半个中国都受了灾。什么低温、雨雪、冰冻,这些在我看来完全属于冬天正常现象的词,给南方造成了几乎无法挽回的巨大损失。
  新闻里说截止到一月底,直接经济损失已经达到五百多亿。
  当钱到达一定数目,就失去了真实感,所以我没办法估量这究竟是多大一笔钱,只是觉得挺惨,尤其是看见那些断水断电的地方,看见那些住在临时安置房里的同胞,我忽然觉得自己呆在监狱里也没多苦,起码有吃有喝,有水有电,最重要的,我进来是因为罪有应得,而他们遭灾,却绝对无辜。
  “中国人就是没信仰,”这天看完新闻联播回来,刘迪忽然说,“像在国外,一旦有这种天灾,就会有信徒跳出来说是因为我们人类自己做的坏事太多,所以上帝怒了,降临惩罚。从某种意义上讲,还可以警醒世人。”
  周铖很少在我们扯淡的时候插嘴,可今天不知道怎么的忽然接话:“我觉得没信仰挺好,起码做完坏事儿没神父给你忏悔,洗刷罪恶感。”
  刘迪看看他,又想想,竟然点头了:“你说的也有点道理。”
  周铖笑笑。
  刘迪也笑笑。
  二人再没说话,可我总觉得他们在神交。
  “我是不是在哪见过你?”
  得,神交改搭讪了。
  周铖的声音淡淡,但却无比肯定:“我没见过你。”
  刘迪怀疑:“真的?”
  周铖很平静的“嗯”了一声,极具说服力。
  刘迪撇撇嘴,表示接受了。
  逮个只有我们俩的当口,我偷偷问刘迪:“你不是看上周铖了吧,你也知道他和大金子的关系,我觉得挖墙脚这事儿不地道。”
  刘迪啼笑皆非:“怎么可能,我就是找也不找在上面的啊。”
  我咽了咽口水,这短短一句话的信息量太大,得消化消化。
  “你哪只眼睛看见他是上面儿的了?”先挑明显的问吧。
  “和你这外人解释不清,”刘迪贼笑,“等你啥时候入道了,哥们儿带你玩儿去。”
  我很严肃地拍拍他肩膀:“你现在就可以玩儿去了。”
  刘迪是同志这事儿其实挺冲击我神经的,以前在外面我活了三十年都没发现这类人,进来才三年,见着仨了。我不知道这是环境的改造性还是诱发性,我只知道我自己撸的时候还想着女明星,这就欧了。
  二月份,灾后重建。
  新闻里各行各业都在如火如荼地支援重建,而我坐在活动室的小板凳上,就是眼巴巴的看着,像在看另外一个世界。
  我想如果这时候我在外面,可能压根儿不会关注这些,什么南方受灾群众,不如一辆桑塔纳来得实在——那玩意儿最好脱手。入狱之前的三十年,我到底错过了多少国家大事呢?我不知道。虽然这会儿我也不觉得那和我有多大关系,比如六方会谈,比如伊拉克战争,难道我关注了美朝关系就能缓和?伊拉克就能消除战火?不能。可我还是要看,因为全国人民都这么活着,我随大流,我踏实。
  暖气是在三月初停的,明明已到冬末,却仿佛是一年中最冷的光景。水管子冻了融,融了冻,终于开始漏水,监狱迟迟不找人来修,我们每夜就只好伴着滴答声入睡,偶尔还会梦见水鬼。
  要说平淡日子里唯一属得上的大事,就是厂房重建,全部手工作业停止,做彩灯终于退出历史舞台,我们全体被赶到野外开荒。
  开荒是我们私底下叫的,其实就是外出劳动,多数都在矿上,跟旧社会华工似的。
  二监被分到了一个采石场,有没有正规许可谁也不知道,反正整个矿都乱哄哄的,分不清哪个是民工,哪个是犯人。我们要做的就是开山,凿石头,连凿带挖无非就是卖把子力气。
  卖力气无所谓,起初我是这么想的,可等真干起活,压根儿不是这么回事。
  三月底的天,风依旧刺骨。刚出来的时候不觉得什么,可在外面站久了,脸便没了知觉。后面终于出汗了,脸热了,手又开始疼,连冻带磨,我从小到大也没遭过这罪。
  “操,这真他妈不是人干的!”难捱的不只我一个,小疯子从踏上这矿,哀嚎就没停过。
  “知足吧,”周铖叹口气,“以前的犯人都是干这个,后来逃跑的多了,监狱才慢慢不提倡外出劳动,改在厂房里了。”
  小疯子撇撇嘴:“那你怎么不说和盲流比呢,人家现在躲医务室里吃香的喝辣的。”
  周铖莞尔:“不能比他,咱没那爹啊。”
  花花一言不发,埋头干得实诚,只见那冻得硬邦邦的土在他的锹下完全失去抵抗力,老老实实地任由他挖来挖去。
  我总过去用肩膀撞了撞他,表扬道:“你可以啊,还挺有劲儿的。”
  花花没好气地扯过我胳膊,在我的手心写了俩阿拉伯数字:25。
  我条件反射地问:“啥意思?”
  花花一脸不高兴,转身无视我了。
  之后任我再怎么问,他就是不搭理,然后我便被王八蛋发现了,拎到矿山脚下批评教育——
  “中午要是还不出活儿,信不信我让你从这儿跑到山顶?”
  我信,但尼玛冻土坚挺我有啥办法!
  中午啃凉馒头的时候我忽然开了窍,闹明白花花的意思了。二十五,他今年二十五,算是个正经大人了,所以有劲儿不稀奇,这是怪我瞧不起他呢。
  连着在矿上干了好几天,我忽然发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那就是我们都是在矿山根儿底下刨土。打个比方,整个矿山就是一块大石头,而我们就不断给它松土,几乎要把立足的四周都掏空了,虽然理论上讲山不会像被伐的树木一样倾倒,可还是危危险险的。
  这天晚上,我把担忧给十七号的群众们讲了。大家似乎都没想过这个事儿,被我一提醒,表情也凝重起来。只小疯子一个人满不在乎:“这算啥啊,回头咱们挖完了,矿主还要拿炮崩呢,不然你以为那一块块石头都是自己脱落下来的?”
  我瞪大眼睛:“还要拿炮崩?”
  “废话,咱们这两天挖出的空就是放火药的啊。”
  “那下面都崩没了上面不就塌了?”
  “放心啦,私人采石场挺多都这么干的,没那么容易出事儿。”
  “要是出了呢?”
  “那只能认倒霉呗。”
  我真想给小疯子开膛破肚,然后翻翻看心啊肺啊你们都在哪儿啊!
  我和小疯子闲扯的时候刘迪一直在悠哉地吃泡面,这会儿吃完了,走过来准备爬上床。可一只脚刚踩上爬梯,人却忽然不动了。
  等半天,见对方没有继续的意思,我只好开口:“哥们儿,就我个人而言不太喜欢你这个姿势,很挡视线。”
  话音没落,刘迪倒是把抬起的脚放了下来,然后站在那儿居高临下地看我。
  我被看得莫名其妙:“咋了?”
  刘迪叹口气:“你还有时间关心石头啊火药的,你那手是被烙铁烙过?”
  经他一提醒,我才翻过手掌瞧,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好么,纵横交错全是印子,有些是红色,有些是紫青色,有的破了皮,有的已经开始冒出透明的水儿。
  见我一脸茫然,刘迪艰难地咽了咽口水,问:“不疼吗?”
  说实话,真不。仿佛丧失了所有知觉,只剩下木木的,像被打了麻药。
  一阵风迎面刮过,我还没反应过来,手腕已经被人抓住,然后我就看见了花花的脑瓜顶——因为他直接蹲了下来。
  我有点尴尬,主要是大家都没事儿,就我这样,丢人哪。可是往回抽了好几次,愣是没把胳膊抽回来。好吧,二十五岁是大小伙子了,这回我信。
  刘迪还在说风凉话:“你别的都挺爷们儿,就这一双手,比娘们儿都娘们儿。”
  我想踹他,可还没伸腿,花花先站起来,一把给他撞到旁边,然后打开门,回头看周铖。后者马上心领神会,清清嗓子,大声呼唤:“报告管教——”
  刘迪叹为观止:“这就是默契啊……”
  “不,”我扬起下巴,得瑟一笑,“这是哥的人气。”
 
  第 32 章
  
  管教办公室里,值夜班的俞轻舟正趴在桌子上睡觉,口水顺着嘴角流下来,濡湿了半本儿《知音》。
  带着我们过来的年轻狱警有点尴尬,一连叫了好几次“俞哥”,音量很大,浑厚有力的余音在苍穹中回荡不绝。
  王八蛋总算睁开眼睛,虽然目光依旧迷迷瞪瞪。
  “俞哥,十七号的人好像受伤了,我带来给你看看。”小年轻对俞轻舟很是恭敬。
  王八蛋打个哈欠,把身体从桌上撑起来,总算恢复神智。瞧见是我和花花,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很微妙:“怎么,又有谁欺负你弟了?”
  这话自然是冲我说的,于是我赶紧亮出手掌:“报告管教,这回是我。”
  王八蛋对我那双惨不忍睹的手颇为感兴趣,起身走近,歪头左看看右看看端详了很久,鉴宝似的,又是思索又是沉吟,围着我一圈圈的踱步。
  最后花花急了,大概是因为王八蛋迟迟不提找狱医的事儿,他竟然伸手抓住了王八蛋的胳膊,然后用力摇晃。
  王八蛋呆愣两秒,回过神儿,猛地抽出胳膊,一脸不高兴:“干嘛干嘛,想袭警啊!”
  花花又急切地比划起来,一会儿指指我的手,一会儿指指门,一会儿又做出打电话的动作。乱是乱,但我懂。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他在为我担心,可当我看见他急切的手势和额头上的汗珠,忽然起了丝心疼。
  “别比划了,急什么呀,他这一时半会儿又死不了。倒是你,没受伤没出事儿在这里干嘛?”
  王八蛋就是个冷血动物!
  话虽然是问花花的,可回答的却是小年轻,只见他一脸为难:“那个,他非要跟过来……”
  王八蛋把眉毛拧成了麻花儿:“他要跟就跟哪,那他让你把他放出去你放不放?一天天脑子都想什么呢,你当这是幼儿园你是阿姨?操,把他带回去。现在,马上!”
  年轻狱警不敢怠慢,连忙上来拉花花。
  花花挣扎着不让他拉,眼睛却一直看着我。
  我吓一跳,搞不懂这场面怎么就从寻医问药发展成白娘子传奇了,还棒打鸳鸯的。可眼下的情形明显我不发话不行了,于是慢慢升腾的幸福优越感中,我大手一挥:“哥没事儿,你赶紧给我回去睡觉!”
  花花有些迟疑,依然不太放心的样子。
  我睁圆眼睛,瞪。
  花花的脑袋耷拉下来,灰溜溜寻找年轻狱警去也。
  办公室大门再度合上,夜重又慢慢静下来,偶尔有几丝不知哪窜进来的邪风,吹到脸上,灌进脖子里,凉得人一哆嗦。
  王八蛋回到座位,翘起二郎腿,笑得不怀好意:“你出去以后可以考虑当驯兽师。”
  “滚蛋,”我几乎是条件反射地骂,“花花又不是狗!”
  王八蛋敛了笑意,轻轻抬眼瞥我:“你和谁说话呢?”
  我就和你了,爱谁谁:“监狱长喷粪我也敢骂。”
  王八蛋重重一拍桌子:“妈的我这阵子是不是太惯你了!”
  我下意识脚后跟合拢,啪的一个立正:“报告管教!”
  “有屁就放!”
  “注意素质。”
  “……”
  俞轻舟估计被我噎得不轻,恨恨地磨了半天牙终于还是没忍住,朝我屁股蹬了一脚:“你他妈就是欠收拾。”
  屁股肉厚,他那一脚又没真往死里踹,所以我很配合地踉跄几步,然后一边揉屁股一边朝他龇牙乐。
  王八蛋懒得理我,拿起座机熟练地播了个号码。
  办公室很安静,静到我可以听见那头的彩铃是《北京欢迎你》。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
  “对,就是我……梦见儿子考了双百?你儿子才一岁半!得得,别唠叨啦,带药箱过来……顶多耽误你十分钟,我保证……你这两天不都住监狱宿舍嘛,几步路的事儿,就当帮个忙啦……我知道老陈值班儿,要是别人我还不找你呢,一个阑尾炎到他手里能变成肠穿孔,整个一蒙古大夫……没多大事儿,就手磨烂了,可能有点儿化脓……”
  听得出电话那头儿的人很不乐意,但也听得出王八蛋和对方的关系不错,所以一个敢半夜扰人清梦,一个再不情愿也还是月下救人了。
  放下电话,王八蛋总算正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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