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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铖弯腰把啤酒箱上的胶条撕开,掏出几罐啤酒放到茶几上:“只是个称呼,你要是不想的太多,这和名字没差别。”
“其实我一直没想通,小疯子不是直的么,怎么就喜欢上你了?”
周铖笑了下,问:“你是来跟我喝酒的,还是来挖八卦的?”
我打开两罐啤酒,把一罐塞到周铖手里,然后很恭敬地问:“双管齐下行吗?”
第 84 章
周铖是个略显淡漠的人;对自己的事情尚且不热忱,遑论别人,所以他可以照顾这个,关心那个;但通通很有限。比如一件事,他劝上你两句,你爱听不听,他反正尽到义务,再比如一个秘闻,大家都心心念想知道真相,他却完全不感兴趣;因为百分之五十的情况下他已经参透真相,另百分之五十的情况下;他确实就是没有兴趣。往常我把他这种性格归为“欠揍”,但今天,我破例把它划为了“体贴”。
如果一个哥们儿抱着一箱啤酒来找我,那我打破沙锅问到底也要弄出真实的缘由,因为不明不白的酒喝着闹心。可周铖完全没有,巨配合,我不想说话,他就不吱声,我问问题,他就回答,而且整个人的状态很惬意,于是让你也就跟着惬意。
“你不知道小疯子为嘛会看上你情有可原,那你怎么也看上小疯子了,这个总该清楚吧?”我横躺在沙发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在啤酒的舒爽里幽幽叹息。
“无所谓看上看不上,”周铖淡淡笑,“最初我觉得我们俩根本不可能,所以他提的时候我拒绝了。”
我奇怪地问:“那后来怎么又搞一块儿去了?”
周铖难得皱眉,思索片刻,轻轻摇头:“这就不太好归纳了。总之我这边就觉得放不下,没事儿就想看看他是不是又抽风了,算不上提心吊胆吧,但总觉得心里头有个事儿。”
这感觉莫名熟悉:“于是惦记惦记就把人放心里了吧。”
周铖乐,也不反驳,只说:“或许吧。”
“那你跟小疯子这样的在一起不累么?”我发誓我这真不是挑拨,纯属代表广大人民群众提问。
周铖放下啤酒,转身过来,摆出个很正式很认真的坐姿,然后缓缓道:“我觉得你可能有个误区。”
我连忙礼尚往来,也放下啤酒正襟危坐:“洗耳恭听。”
周铖淡淡扬了下嘴角,不算笑,但整个人明显是愉悦的:“容恺的性格呢确实挺闹腾,人也没心没肺,可越是这样的人越没压力,同样在他身边的人也就不会有压力。”
我不能苟同:“鄙人压力很大。”
周铖这回是真乐了,肩膀抖了半天,过了很久,才说:“其实一个人带给另外一个人的压力,更多时候是心理上的。比如你猜不透对方的心情,不知道对方想做什么,你殚精竭虑,可依然活在不确定的恐慌里,因为你怕你的猜测也是错的。”
我没接话,我不敢接话,我总觉得周铖意有所指。
“但容恺就没有这些问题,”周铖话锋一转,回到最初,“他的心情都写在脸上,喜欢什么,讨厌什么,在想什么,要做什么,比菜单还明朗,所以让人感觉很轻松。”
我想到了周铖的前两任,已经故去的那位我不了解,但从一些破碎的线索里还是能拼凑出一个心理不太正常的家伙,大金子心理倒没问题,但,如果周铖真的动过和他永远的心思,那这绝对不是个轻松的念想……“其实我不是个喜欢照顾人的人,”周铖忽然说,“我会嫌麻烦。”
我说:“那正好,小疯子完全不需要别人照顾,真的,你看他好像不懂事,但其他把咱们几个这些年的好日子加起来,监狱里外都算上,没准儿也赶不上他的多,他有绝对的能力把自己的日子弄得特舒服,苦了全天下也不能苦着他自己。”
“是啊,”周铖轻轻呼出一口气,“他只需要有个人陪着玩儿就成了。”
我凑近打量:“怎么,瞧着你还挺惋惜?”
周铖淡淡叹息:“偏偏就在他身上,我开始想照顾人了。”
我晕:“你个倒霉催的。”
周铖也点头:“可不是,他现在每天说的最多的话就是你怎么什么都管。”
“哈哈……”
那天我和周铖喝完了整整一箱啤酒,后来我俩都喝高了,而且我俩喝高的症状还出奇的一致——话多。我隐约记得自己好像说了不能没有花花之类面子里子全丢光的话,可是周铖回了什么,完全没了印象。
第二天我睡到中午才起床,或许是睡得太多,起床后很长一段时间都头重脚轻。而且我是在自己房间醒过来的,很神奇。打电话给周铖,那边没接,我也就不再打,免得又坏了人家的好事。
肚子唱起了空城计,我刚想下地弄点儿炝锅面,却发现床头柜上放着张字条。
【锅里有粥,你今天就别来饭店了,在家休息。】
没有落款,但我认得,虽然语气有点儿陌生,因为在我的印象里这话该是“你今天就别来饭店了,在家休息吧。
”
花花的字就是他的声音,在过去漫长的岁月里已经印在了我的大脑里,就像一个熟人用陌生手机给你打电话你仍然听得出是他。
起身走到厨房,电饭锅的保温灯依然亮着,我不着边际地想不会煮成米饭了吧,一开盖,香气扑面而来。
皮蛋瘦肉粥。
刚出狱那会儿我们也总熬粥,但只是米和水,再就点儿馒头小咸菜。我还记得曾念叨过,这辈子就是喝白粥的命了,结果被小疯子一顿鄙视,说我没志向没追求没发展没前途,周铖也难得跟小疯子一个鼻孔出气,说别这么想,不然你可真就只能一辈子喝白粥了。唯有花花,写了一句:没关系,我给你煮带肉的。
多少年前的事儿了?我一边喝粥一边掐着指头算,然后想,也不知道他是真的记得,还只是歪打正着。
一碗粥下肚,整个人在暖洋洋的饱腹感中活了过来,想来想去,还是手贱地给花花发了条短信。
【粥很到位。】
这纯属废话屁话没话找话,而且完全可以在晚上花花回来的时候递上,所以我说了,就是手贱。
可是我等了快半个小时,手机依然没任何动静。我甚至特意发短信给10086查余额,确认自己没欠费。
烦躁像从塑料环里吹出来的肥皂泡,一溜溜往上飞,粥锅稀里糊涂地见了底,等反应过来时,我觉得自己成了一个巨大的水桶,仿佛稍一磕碰,那肚子里的汤汤水水就得溢出来。
我决定出去走走,一来消化消化食儿,二来找点儿事情做也就不会分分秒都惦记着那该死的短信了。
彼时是下午一点四十分,阳光明媚,但没前两天那么晒了,小风吹在身上挺凉爽的,我顺着楼前的马路走了个下坡,就到了一个小公园门口,这地儿以前只有几棵破树,人造湖全年无水,连晨练的老头老太太都不愿意光顾,不过去年市里投资进行了扩建休整,现在是松柏成林,湖水假山交相呼应,俨然成了深受群众喜爱的户外踏青场所。
正值上班时间,公园里人不多,偶尔小树林边儿的长椅上有几对谈恋爱的,抱得你中有我我中有你难舍难分。我原本想找个僻静的地方坐坐,奈何每到一处都会在方圆几米内发现鸳鸯,弄得我倒很尴尬,后来一想,得,老子是来运动的,去活动区吧。
所谓活动区,说白了就是有些活动器械,现在好多规划不错的小区也有这个,什么扭腰的走步的仰卧起坐的等等,公园的更多元化一点,还有秋千和滑梯,我过去的时候,一个包子脸的小家伙正在那儿荡秋千。
小孩儿五六岁的模样,穿着一身蓝白相间的休闲衣裳,颇有海军风。他荡秋千的技术很娴熟,对于我的到来完全无视,一蹬一悠好不自在。
跟小孩儿搭讪容易被人家爹妈误会成怪叔叔,虽然放眼望去他爹妈好像不在身边儿,但谁知道下一秒会不会从阴暗的角落里蹦出来呢。所以我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礼尚往来,也无视对方。
径自走上踏步的器械,我深吸口气,在鸟语花香中吭哧吭哧大踏步走了起来。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我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反正后背是已经被汗浸透了,T恤粘在身上不大舒服。之前喝的粥倒是消化了大半,这会儿感觉不像水桶了,顶多像个水碗。放缓步子,我准备停下来休息休息,却一眼瞧到小孩儿那秋千要荡到天上去了。
晕死,你当自己是蜘蛛侠呢?!
“你别悠那么高,危险!”我大声喊,也顾不上自己像不像怪叔叔了。
小孩儿在天上往下看我,然后视线随着秋千划了个半圆儿,等第二回到制高点时,才奶声奶气地大声问:“啥——”
我扶额,这年头没人教育孩子跟大人说话要先有个称呼么,就算你不爱叫叔叔,叫大爷也成啊。
“我说你别悠那么高,危险!”
小孩儿这回算是听清了,结果下一句差点儿让我吐血:“没事儿,我心里有数!”
这他妈什么破孩子啊!
没等我腹诽完,那头儿居然松开一只手,然后朝我咧嘴:“你看,我单手都行——”
这回我是彻底喷血了,手忙脚乱从踏步机上下来,走近秋千,瞅准它荡下的时机二话不说攥住一侧链子,小孩儿连同整个秋千因为力的不均衡而大幅度偏转,我趁机单手把人勾了下来。
小胳膊小腿轻飘飘的,单手抱着都没什么重量。
但是踢人挺疼。
“你放开我放开我放开我!”
我哪敢不从,连忙放下复读机,然后摆出长辈面孔义正言辞道:“刚才那样很危险,你知道不知道!”
小孩儿摆出三角眼:“多管闲事。”
他家大人在哪儿呢?在哪儿呢!紧出来让我打一拳!怎么教育的孩子!
“喂,”小孩儿再一次出声儿,“几点了?”
我恨得牙根儿痒痒:“叫叔叔。”
包子脸皱了起来,就跟面没发好似的,显然在进行激烈的思想斗争。终于,想知道时间的欲望占了上风:“叔叔,几点了?”
我心满意足地掏出手机,看了下:“三点十分。”
我这话音还没没落,那头哭声乍起,跟大地惊雷似的。
我吓了一跳,连忙弯下腰凑近,巨轻声细语地问:“咋了?怎么好好的就哭了?”
小孩儿不回答,就是个哭,分贝一浪高过一浪,完全是用生命在嚎啕!
我是真没辙了,急得要疯,最后实在控制不住来了记狮子吼:“你他妈哭屁啊,到底怎么回事儿!”
包子瞬间安静了,眨巴着眼泪汪汪的心灵窗户怯生生地看着我。
我放柔语气,努力摆出无害微笑:“老,告诉叔叔,你为什么哭?”
眼看心灵窗户又要绝提。
我悟了,立刻调整状态:“到底哭啥,赶紧给老子说!”
包子把眼泪憋回去,抽抽搭搭出声儿:“我爸让我在这里等他,说两点半过来接我。”
“两点半?”我又看了下手机,“这都快三点半了。”
小包子哇一声又哭起来,这回是涕泪横飞。
我是真受不了这个,尤其是在听完缘由后,越瞅越觉得小孩儿可怜,别是哪个无良的爹特意把孩子扔这儿吧,渴望里不就这么演的么……越想越觉得像这么回事儿,我的心一下子就软了,连忙把小孩儿抱到怀里,一边拿袖子给他擦眼泪,一边哄:“别怕别怕哈,叔叔带你去警察局,让警察叔叔帮你把爸爸找回来。”
小孩儿趴在我怀里,也不吱声,就一个劲抽搭,小拳头则死死抓着我的T恤,仿佛一撒手我就会变成泡泡飞走似的。
公园对面就有个派出所,我过马路的时候还在想,原来冯一路也有主动去派出所的一天。
人生无常啊。
刚到派出所门前,就瞧见一朵美丽的警花,看样子也是刚从外面回来,见到我立刻微笑迎上来:“你好,有什么事吗?”
这服务态度可比银行好太多了。
我一边不着四六地想,一边把包子往怀里又抱了抱:“这孩子是我在对面公园里遇见的,好像和他爸走散了。”
“这样啊,”警花看了下我,又看了看小孩儿,似乎在审核我话里的真实度,不过这年头毕竟还是好人多,她很快就选择了相信,“那你跟我进来做个笔录吧,讲讲具体情况。”
警花前面走,我后面连忙跟上。派出所不大,是个二层小楼,走廊一眼就能望到底,警花带我去的办公室在最里面,挨着楼梯。可就在我要迈进办公室的当口,楼梯上下来一个人,原本我也没注意,要知道这楼里的人都穿着警服实在区别不大,但小孩儿注意到了,而且不光注意到,还激动起来,非要从我怀里挣脱,纳闷儿之下我的胳膊一松,小孩儿已经三步并作两步窜过去紧紧抱住那人大腿就不撒手了。
我顺着大腿往上看,却没想到看见一张熟悉的脸:“王八蛋?!”
与此同时小孩儿也哇一声哭出来,一边哭还一边凄惨叫唤:“呜呜……俞叔……我爸不要我了……”
俞轻舟见到我也很吃惊,视线在我和包子之间来来回回好几次,问:“你跟刘迪又搅和上了?”
我跟俞轻舟小一年没联系了,现在他忽然穿着一身民警制服出现在派出所已经够让我消化不良了,再加上一个尘封在记忆深处的名字……刘迪?这什么年代的事儿了?
“俞哥,”警花看出端倪,“你们认识?”
“嗯,”俞轻舟点头,“你去忙吧,这里交给我。”
警花从善如流地走进自己办公室,还很体贴地关上了门。
“走吧,”俞轻舟转身上楼,“去我办公室。”
我紧密跟上:“你怎么成民警了,还有我什么时候跟刘迪搅和了?”
俞轻舟头也不回:“是,你没跟他搅和,你只是抱着他儿子来派出所参观。”
我张大嘴,脚下也跟着停了,我听见了什么,那包子是刘迪的儿子?!
“俞叔,”楼梯上方忽然传来奶声奶气地询问,“他为什么叫你王八蛋?”
下一秒,奶声奶气的余韵被怒吼打散:“冯一路,你能给孩子做点儿正面榜样吗!”
我缩缩脖子,默默接受批评。
可私心里还是觉着有些冤,就是爱因斯坦在大街上捡着一孩子他也不可能知道这是自己多年前旧相识的儿子而且去警察局报案还会碰见熟人然后这个熟人还和旧相识的儿子非常熟啊!
第 85 章
俞轻舟的办公室不大;但设施齐全;里面还有个小休息间,说是给夜班儿休息用的。我就搞不懂这都能睡觉了还叫夜班儿?不过小孩儿哭累了;这会儿正好可以在里面睡觉。俞轻舟哄孩子的技术也不是盖的,连拍带哼歌儿;无比专业,直教人叹为观止。
哄睡了孩子;俞轻舟轻掩上休息室的门,回身往办公桌后一坐;手指有节奏地轻叩桌面:“说吧,怎么回事儿。”
熟悉的人模狗样,要不是换了一身皮;我还真以为自己穿越回了当年的管教办公室。
但现在毕竟不比当年;即便心理阴影还在,面儿上我俩绝对是平等的,所以我毫不客气地坐下来,摆了个舒服的姿势,才悠悠回答:“我在公园儿闲逛,正碰上这孩子哭着找爹,于是就把他带过来了,这不你们说的么,有困难找民警,警民鱼水情。”
俞轻舟挑挑眉毛,摆明不信:“你一个大老板白天自己逛公园儿?还一碰一个准儿的把刘迪家孩子捡着了?我咋听着像戏文儿呢?”
我附身过去凑近王八蛋,努力让对方看清我正直的眼睛:“这是孩子不是钱包,你当我乐意捡啊。”
王八蛋想想,乐了:“倒也是。”
那表情怎么看着怎么欠扁,就好像我一定绝对百分百不会拾金不昧似的,想都没想,我下意识就嘟囔一句:“去你妈的。”
我这话说得含糊,声音也很小,可王八蛋耳朵竖得像天线,当下叹口气,装模做样地摇头:“光长岁数不长素质啊……”
我还能说啥,一个劳改犯一个警察,跟人比素质,摆明先天不足。
扯完蛋,俞轻舟摸出手机,我甚至不能确定他究竟翻没翻电话本,仿佛是眨个眼的工夫,电话就拨出去了。
“哪儿呢?”
我讶异王八蛋的口气,再不济你也要来个“最近咋样啊”的开场白吧,你俩又不是老夫老妻。
“医院?”明显那头给出的答案在王八蛋勾勒的范围之外,诧异之下眉头也深深皱起来,“你又搞出什么事儿了?”
这个“又”很值得思索。
“赶紧摆平过来,你儿子在我这儿呢。”俞轻舟也不跟对方废话,直奔主题,虽然怎么听怎么像绑匪的语气。
那头不知道又说了什么,就见俞轻舟的脸色越来越不耐烦,最后以一声“靠”做了结束语。
什么情况?没来得及等我问,俞轻舟已经起身进了休息室,再出来时,警服换成了便装,怀里还抱着半睡半醒的小孩儿。
“你这是……”我试图找出最合理的描述,“宅急送?”
王八蛋显然压着火儿呢,闻言没好气道:“那等会儿麻烦你说服他货到付款。”
既然换了便装,王八蛋自然也不能再开警车,而是开了辆停在派出所院儿里的马自达,也不知道是他自己的还是单位的。我坐在后座,搂孩子的重任自然落到了我的肩上。好在王八蛋的车还算稳当,我努力维持一动不动,倒也让孩子慢慢睡安稳了。
长舒一口气,我才想起来问:“他怎么在医院?”时隔多年,刘迪这个名字几乎全然陌生,就算在监狱时我也没叫过几次,于是乎这会儿总感觉张不开嘴,索性直接用“他”。
俞轻舟倒没察觉,估计还沉浸在好端端当班也能沾上麻烦的郁闷里,脚下油门逐渐加速:“还能怎么,也不知道他哪根筋不对,拿酒瓶子把人开瓢了。”
我愣住,缓了半天才消化。
这事儿要放十年前,我信,尼玛现在都四张了,还整这个?
“等等,”我瞅了眼怀里憨憨入睡的娃儿,不可置信道,“他扔下自己儿子不管就为了去开别人的瓢?”
俞轻舟头也没回,一个轻打方向盘,车稳稳转入辅路:“我也没细问,不过应该不至于。”
那还有什么其他解释!
“没准儿是给忘了。”
“……”
并不是太远的医院,十来分钟就到了,王八蛋让我带着孩子在车里等,他上去看看情况。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