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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待围观之人想明白为何人死之后瞳仁还会动,暮青便望向客栈的掌柜,问:“昨夜客栈中是谁值夜?”
掌柜的不敢看尸体,低着头哆哆嗦嗦指向身旁一个少年,道:“回、回都督,昨儿值夜的是小栓。”
小栓闻言,跪下便喊冤,“都督,人、人不是小的杀的,小的冤枉!”
“昨夜丑时到寅时,可有人出过客栈?”暮青不理会小二的喊冤,直接问道。
小二愣了愣,随即摇了摇头,目光闪烁。
“不必觉得他们是我的兵便不敢直言,你只需说实话,昨夜丑时到寅时,可曾有人出过客栈?”
“没有,真的没有!”小二头摇得像拨浪鼓,一看就没说实话。
暮青眸光清寒,喝道:“来人!拖下去,杖责!”
牌坊周围挡着围观百姓的衙差们手里拿着的正是大杖,郑广齐甩甩官袖,示意衙差们听暮青的吩咐,于是便有两个衙差举着大杖便向客栈小二走去。
那小二吓瘫在地,忙道:“都督饶命!小的说说、说实话!小的、小的不知军爷们昨夜出没出过客栈,下半夜的时候,小的困倦了,便在帐台底下……猫了一觉。”
掌柜的一听,怒目便踹,“好啊,拿着工钱,夜里偷懒?”
小二被一脚踹翻在地,哭哭啼啼。
元修皱了皱眉头,这供词可对特训营的人不利。
暮青却并无急色,问杏春园的班主道:“昨夜丑时到寅时,可有人来过戏园?”
班主忙摇头,“回都督,昨夜可是都督府包了夜场,都督和军爷们虽走得早,但这一夜被都督包了,小的哪敢开园接客?”
“是吗?”暮青冷笑一声,没人来过便没人来过,何故解释这许多?
又是一个撒谎的!
------题外话------
啊呀,以为这章能写到重口的,没写到。
下章资料都查好了,内容应该能多点
第一百五十三章 重口味验尸()
“我看你也需要堂杖伺候。”暮青看了衙差一眼,两个没打着小二的衙差拎着大杖就来提班主。
那班主见势不妙,也跪了,“都督,小的说的都是实话啊!您、您不能屈打成招啊!”
暮青冷笑,看了那班主一会儿,问:“如此说来,昨夜我走之后,杏春园里的人便都歇息了?”
那班主没想到只说一句屈打成招,一顿堂杖便免了,他以为巷子里围着不少百姓,暮青怕屈打成招有损官声而有所忌惮,不由心里窃喜,点头答道:“正是。”
“无人进过园子?”
“无人!”
“也无人出过园子?”
“无人!”
“好!”暮青点了点头,转身便又在女尸旁蹲下了,一伸手,脱了女尸的红裤,顺道把亵裤也扒了下来!
元钰呀的一声捂住眼睛,脸颊飞红。
周围传来嘶嘶的抽气声,女尸也是女子,当街扒裤,有伤风化,虽然那女尸腿血淋淋的只剩肉骨架子,但亵裤都扒了,那里头……
暮青还真看了看里头,裤子没一脱到底,只脱到膝盖处,女尸腿上还盖着长裙,暮青一掀长裙便钻进了女尸裙下!
风歇人寂,巷子里忽然便安静了。
元钰面红如血,季延两眼发直,他一直觉得他荤素不忌,可这小子口味比他重多了!
步惜欢扮着月杀,面色不露,却微微垂眸,掩了眸底汹涌的异样光彩。
元修眉头一跳,盯着暮青在那女尸裙下的动作,半晌忘了反应。
巫瑾把目光转开,笑容古怪。
这血色香艳的场景不知多少人不知眼往哪儿放,暮青却没多久就从女尸裙子底下退了出来。退出来时,她举起一只手,迎着晨阳,只见素白的手套上有些晶莹的水渍。
“此乃男子精阳,死者昨夜与人行过房。”暮青将手心面向杏春园的班主,仿佛要远远的一巴掌拍在他脸上,“你说昨夜无人出入过园子,那我可以据此推断昨夜与她行房之人就在你们杏春班里吗?”
此言之意即是怀疑凶手在杏春班里!
那班主没想到撒了个谎,竟把嫌疑扯到了自己人身上。
“还不肯说实话!”暮青大步走向那班主,让他看得清楚些,“这精阳虽已液化,但略带黄绿色,这不是健康的颜色,表明此人生殖道或副性腺可能存在炎症,也就是房事无节沉迷女色之意!”
“这、这……”那班主无话反驳,眼珠子却滴溜乱转。
暮青一看便知他还想编瞎话,不由冷笑,问:“昨夜你们杏春班是何时辰用的晚饭?”
此话问得莫名,闻者难猜其意,杏春园的班主前一刻还在想法子隐瞒昨夜之事,这一刻就被问到了饭食上,跟不上暮青的审案作风,只呐呐答道:“都督和军爷们走后,小的们才用晚饭。”
“死者昨夜的饭食有哪些?”
“这得问春娘院儿里的人,她是小的戏班子里的红牌,吃食有小厨房里做,小的不过问。”那班主答话间看向一个十岁左右的小丫鬟。
小丫鬟童音稚嫩,声若蚊蝇,“春娘只吃了两块红枣米糕,她、她说要养着身段儿,夜里从不多吃。”
“红枣米糕。”暮青点了点头,转身就回了尸体旁,她将那沾满精渍的手套脱掉收进工具箱里留做证物,随后拿了一副新的手套戴上,什么话都没多说,直接解了红衣女尸的肚兜。
肚兜拿开,狰狞血腥之景再无物可遮,只见女尸的胸肋和肚腹上的肉都留下了薄层,包裹着五脏和肚肠。凶手似乎故意留下了这一层的肉,好让五脏和肚肠不流出来,暮青却解了一只袖甲,从底下铺开解剖刀,挑了一把,刀举刀落,果断凌厉!
三刀,丫字形!暮青的刀法快得让人来不及阻止。
伸手一掰,掀开胸肋,一股脏器的腥臭气扑面而来,一腔内脏坦露在人前,毫无征兆,狰狞血腥,见者皆忘了阻止。
狰狞的景象不知吓呆了多少人,只听见呕吐声半晌才传来,暮青不知谁吐了,亦不知谁瘫了,她谁也不看,只看着女尸。她将盛莨菪药汁的碗清洗了出来,把手探进女尸腹中将胃取了出来,剖开后把里面的胃液及食物往碗里一倒!
那混浊的胃液和里头的东西满满一碗,酸气熏天。
盛京府的人和围观的百姓把胆汁都吐出来了,不知有多少人后悔来看这趟热闹,季延就是其中之一。步惜欢和元修虽蹙着眉头,两人都见惯了死人,屏息之下闻不见那味儿,倒能淡然处之。步惜欢立在暮青身后没动,元修却忽然飞身而起,一把捞起高坐战马之上面色苍白捂嘴欲吐摇摇欲坠的元钰,便将她送出了巷子。
巫瑾也在暮青身后没动,他抬着广袖捂着口鼻,身患洁癖让他站在此地异常难熬,但因知道在此必有高论可听,硬是生生忍住了。
季延却没忍住,他吐了个天昏地暗胃肠绞痛,吐罢已站不起身,指着暮青就有气无力地道:“你小子……是不是跟小爷有仇?小爷被你害得隔、隔夜饭都吐出来了……”
“隔夜饭是吐不出来的。”暮青背对着季延,边答边拿着镊子,从碗里往外捏食物残渣,“胃内的食物消化是有时间的,例如米饭和蔬果,一个时辰内,饭粒和蔬菜外形在胃内会比较完整,只有少量的食物可以进入十二指肠;而两个时辰内,胃内的食物就可以全部变成乳糜状,只能见到极少的饭粒和蔬菜残渣,食物大部分进入大肠;进食如果有三个时辰,胃内的食物便会全部排空,或仅残存一些青菜头粗皮纤维、海带皮等硬质蔬菜皮。你昨夜进食的时辰到现在已有五六个时辰,早就消化没了,你想吐也吐不出来,吐出来的一定是今天的早餐。”
季延:“……”
“我倒是希望你能把隔夜饭吐出来,这说明你有能将肠道中物反流回食道再用嘴吐出来的特别本领,若如此,我希望你能躺到我的解剖台上,供我研究一下。”
此话何意,季延没听懂,但隐约觉得是句骂人的话。
季延忍了又忍才管住了自己的手,没把它们伸向暮青的脖子。
“按照死者丫鬟的口供,她是昨夜三更时分进食的,只吃了两块红枣米糕,而她进食的时间离现在已经有四个时辰了,米糕早该进入肠道了,幸运的话,我们只能在她的胃里找到零星的红枣皮。可是,我们来看看,现在她胃里有何物。”暮青边说边将从碗里挑出放在草席上的食物残渣镊起来,对着晨阳细看,边看边道,“粗纤维的食物,带着筋——肉,而且应该是牛肉。”
暮青看罢便将那块牛肉放到一旁,又镊起一块食物残渣,“小片,暗绿,透光,可见植物叶片脉络——青菜。”
“白色,略显糜状,但仍可见纤维——应该是鸡鸭一类的肉。”
“这块是肉。”
“这块是菜梗。”
“这胃液里有酒糟气,她喝过酒。”
暮青镊起一个来便说一个,说完放到草席上,还细心地分了类,肉类在上,蔬菜在下,摆得整齐,但没人觉得好看。
暮青却好像很有成就感,她蹲在那拍食物残渣前,抬头看向杏春楼的班主,问:“现在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杏春楼里的人胆汁都快吐出来了,那班主两腿虚软,站不起也说不出话。
暮青好心地替他选了,“我看你精神不太好,那就先听好消息吧,兴许听后能高兴些。好消息是,解剖了尸体的胃部之后,死者死亡时间的推断可以更加精确了。肉类比米蔬类难消化,死者的胃里有少量的蔬菜梗和种类较多的肉类,说明三个时辰前,也就是昨夜丑时,死者还活着。而坏消息是,你和你的人说死者昨夜是子时进的餐,吃的是红枣米糕,那谁来解释一下死者胃里怎么会有肉的?”
那班主一句也答不出来。
暮青伸手又去女尸肚子里摸肠子,“死者子时吃的米糕应该已经在肠道里了,需要我拿出来送你面前瞧瞧吗?”
那班主一听说肠子里的东西,俯身吐了几口黄水,连忙摆手,其意明显——别!别!
早知道不说实话的代价是这般,他一定说实话!
但还没等他说话,暮青便收了解剖刀,摘了手套起身,寒声道:“我昨夜是子时前走的,一个时辰后,春娘吃过酒菜!她爱惜身段儿,子时才用过餐,丑时万万没有再用之理,更别提这桌子酒菜里鸡鸭鱼肉都有了!她必是在陪贵客,陪那人吃过酒菜后,还行过房事,那人能邀得动你杏春园的红牌,又被酒色掏空了身子,必是盛京城里的贵族子弟!还不说此人是谁?!”
“说!说!”那班主连声道,他服了,也怕了,听闻英睿都督验尸如神断案更神,以为传言有虚,没想到她治人的手段如此……让人承受不住!
“昨夜春娘出过园子,去的是司马公子府中。”
“哪个司马公子?”
“外城守尉司马大人的嫡长子,司马敬公子!”
------题外话------
今儿雷雨天气,网线不好,断断续续的发不上,重启了好几次,倒地……
鬼节貌似各地传统不同,有过七月十四的,有过七月十五的,我家这边是过七月十五。
重口味送上,你早晨吃饭了吗?→。→
第一百五十四章 设局()
盛京有内外城的守尉,专司城门布防之务,正四品武职。此职官品不高,职责却重,历朝都是由皇家的心腹之臣担任。大兴相权为大,司马家是元党,怪不得杏春园的班主不敢供出他来。
都督府昨夜包了杏春园,即便没有夜宿园中,这一夜杏春园也该不接客,毕竟他们收了都督府的银两。可水师的人一走,班主就把春娘送了出去,他不敢说,恐怕一是怕都督府降罪,二是怕得罪元党。
然而,暮青并不关心此事,她在听到司马家是外城守尉时,轻轻挑了挑眉头。
“我去传那孙子来问话!”季延主动请缨,这回不要银子了,只求速去!这地儿不是人待的,再待下去,人还没吐死前就被熏死了,他可不想英年早逝。但要走总要寻个理由,不然显得他很怕这验尸的场面似的,有损他国公府小公爷的一世英名。
不幸的是,暮青拒绝了,“不急,我还有话要问。”
季延:“……”
“司马敬和春娘常来往吗?”暮青问杏春园的班主。
“常来往!”杏春园的班主不敢再说谎话,一五一十的道,“春娘是班子里的红牌,二八妙龄,貌美如花,戏曲儿唱得好,舞也跳得妙,深得司马公子的欢心。半年前,司马公子花了一千两银子将春娘给包了,夜里常点春娘到府里伺候。昨儿下了开春儿头一场雨,园子里的景儿正是美时,公子本想来听戏,却没想到都督府提早包了杏春园的场子。小的看司马公子扫兴而归,怕他心里不痛快,夜里就派春娘去他府上了。”
“你真为顾客着想。”暮青面色疏淡,心如明镜。这班主怕司马敬扫兴是假,怕失了金主才是真,说白了就是贪财。但这不重要,重要的另有其事,“你送春娘去服侍司马敬,那时已过三更,司马府应已落锁,春娘想进便能进得去?”
士族门第家规甚严,嫡长子在外养戏子已是丑事,夜里府门落锁后还能让这戏子随心所欲的进出府邸?
“司马府在外城有间宅子,公子与春娘以往都是在那宅子里相会。”
“那你怎知他昨夜也在?”
“这……因为约莫十日前,司马公子请府里的老夫人做主,想为春娘赎身,纳春娘为妾,老夫人未允,司马大人盛怒之下将公子打了顿家法,撵到了城外的庄子上。昨日傍晚,公子偷偷回城想见春娘,却未见成,那时天色已晚城门已关,小的猜公子夜里定是住在了那间宅子里。”
暮青闻言,眸光微动,深思之态有些耐人寻味。
“这事儿是真的,也不是真的。”季延从旁插嘴,他得说话转移注意力,不然管不住自己的眼,总往那女尸身上瞄,一瞄就想吐。
暮青看向季延,季延得意一笑,盛京城里的纨绔子弟大多唯他马首是瞻,他的消息可灵通着,“司马敬挨了家法不假,可那顿家法挨得不重,就他那病怏怏的身子,一顿家法还不得打死了?他这身病得的不光彩,司马家借着此事把他撵到城外的庄子上,要他自省是假,请了江湖上擅治脏病的郎中给他医治身子才是真。”
季延所言属实,暮青看得出来,但她有些疑问,故而问巫瑾道:“司马家为何不请王爷出诊?”
巫瑾有神医之名,司马家放着神医不请,为何要请江湖郎中?
季延闻言诧异地看向暮青,巫瑾的忌讳,这小子不知道?巫瑾待人疏离得很,盛京城里除了宫中和相府,其他府上的人想请他出诊,千求万求也不一定求得去。
巫瑾给王侯公卿医病,那规矩大得很,瑾王府的乌竹林外常年挂着只木牌子,上头写着巫瑾想要之物,那些东西多是药材,有的生于关外,有的生于海岛,有的是生于他国深山远岛的奇虫猛兽。这些药材珍贵难寻,千金难得,拿得来的,巫瑾才会出诊,没有的,他是绝不登门的。
季延摇头无语,这世上兴许也就这小子把巫瑾当个普通郎中用!
巫瑾依旧拿广袖掩着口鼻,听见暮青话将脸微微一转,那神情雪原上高洁的花儿,不欲染尘埃,却被尘埃所染,“我不医脏病。”
暮青一愣,巫瑾的神情她不会看错,那是厌恶的神情。
“司马敬的祖母可是个厉害的老太太,最重嫡庶之分,司马敬是嫡长子,自幼由老太太教养,宠着依着,养成了这副德行。他十三岁时就瞧上了他爹妾室屋里的一个丫头,逼得那丫头投了井,嘿!你猜这事儿后来如何?”季延的谈笑声把暮青的思绪拉了回来。
“你想在此地多待些时辰?”暮青冷声问。
季延抽了抽嘴角,乖乖答:“那老太太非但没请家法责打司马敬,反怪儿子的妾室纵着丫头勾引嫡长孙,硬是做主把那妾室送去城外的庵子里了。直到半年前,司马敬偷偷搞大了老太太屋里丫头的肚子,老太太才知道不能再纵着他了,但也没重罚,只撵出了内城,让他住到外城的宅子里自省,结果他又看上了杏春园里的戏子,还回去跟老太太说要纳妾。”
“司马敬多大年岁,娶妻了没?”
“他?十九了,早该娶妻了,只是他这副德行盛京城里无人不知,门第低些的,老太太瞧不上人家,门第相当的,人家瞧不上司马敬,婚事儿就一直拖着了。听说前些日子,也就是司马敬被撵去城外庄子上的时候,安平侯府派人到司马家说亲,想把江南沈二那一支回京养病的嫡小姐嫁给司马敬,老太太一口回绝了,说做主订了娘家表亲的一个嫡小姐,过些日子就下聘。”
暮青听着皱了皱眉,怎么又是沈家?到哪儿都听见沈家嫁女,上回看上了都督府,这回又是守尉府。
“司马敬的娘亲呢?是何性情出身?”暮青又问回了案子。
“司马夫人是刑曹尚书林大人的胞妹,府里举办园会时,我见过司马夫人一回,端庄娴静,煮得一手好茶!只是上有那么一个不醒事儿的老太太,下有这么个不成器的儿子,她也是个苦命人。”季延叹了一声。
暮青听罢,缓缓点了点头,略一沉吟,道:“现在,你可以跑一趟腿了,把司马敬带来,但不是你一个人去,而是和盛京府衙的捕快以及五城巡捕司的人一起去,把人绑来!”
此言一出,一直背对着女尸的郑广齐忽然转过身来,余光瞥见那女尸,腹中翻搅,抬袖一挡,问道:“都督之意是,凶手是司马公子?”
以暮青断案的作风,她说要绑人,十有**那人就是凶手。
可是……
“你确定凶手是司马敬?”季延问出了郑广齐的疑问,“那小子病怏怏的,床笫间的事儿都未必行,杀人?他也得有那力气!”
春娘是被人勒死的,且不说司马敬有没有这力气,就说把人凌迟的胆量,他就绝对没有!当然,除非动手的不是他,是他手下的人。
“我说绑人就绑人!”暮青没有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