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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将听闻北燕犯江也是大惊,齐上城楼远眺,但汴江浩浩如海,风急浪涌,人之目力纵是白天也难望及对岸,更何况夜里?就只见江心灯火绰绰,似有战船兴动。
“军情紧急,江上由几位老将军镇守,我身受皇命,不敢迁延,故而亲自来奏,还望门侯启门放行!”何少楷规规矩矩地候在城门外,对着从城楼上的门侯说道。
门侯回身与城门司马和监门商议了起来,北燕隆冬来犯虽然极为蹊跷,但北燕帝擅战,实乃天纵之才,他的心思谁也不敢揣测,万一误了军情,三人可担待不起。再说何少楷奉旨领兵,回禀军情实属分内之事,没有道理将其拒之城外。
门侯看了眼何少楷,见他牵着匹马,身后只有十余亲卫,于是把手一挥,“启!”
铁索搅动,城门缓启,何少楷驰进城门,尚未通过甬道,城门便已缓缓关闭。
门侯三人候在甬道尽头,对着何少楷抱了抱拳。
何少楷扬鞭纵马,驰过三人身边时在马背上拱了拱手,指缝里却忽有幽光一放!
三枚叶刀忽然飞弹而出,借着腕力与马速,去势如雷!
三人猝不及防,一声闷哼,监门的头盔被扎穿,刀入颅顶,黑血自盔里淌下,人倚着城墙滑坐下来,登时就死了。
三人之中,数门侯武艺最精,何少楷离得太近,猝然出手难以躲避,但也正因为他离得近,拱手之时袖风捎来一阵微苦之气,这气味儿极不易察觉,门侯只是心头微诧,却正因这细微的警觉令他比其他人多了一息之机,杀机乍现之时,他本能地一个蹲身,顺手将身旁的城门司马一扯,两人堪堪避过毒刀,正想起身,肩头一重,颈边一凉,跟随何少楷进城的十余亲卫已然拔刀架住了二人的脖子。
“怎么回事?”
“门侯大人!”
“司马大人!”
突生之乱惊了驻守城门的戍军,一阵惊喝与拔刀、挽弓之声中,何少楷策马而回,揪住门侯,下了袖中的机关火哨,拿刀逼着人便上了城楼。
“都别动!”何少楷藏于门侯身后扬声喝道。
戍军果然不敢妄动,城楼上下皆不知如何进退。
门侯在何少楷的刀下眯了眯眼,寒声问道:“少都督可知此举乃大逆之罪?”
“我何家满门忠烈,前有三代戍江之功,后有迎驾南渡之举,何曾有过谋逆之心?”何少楷冷冷一笑,扫视了眼城楼上下的戍军,扬声道,“将士们,你们皆被蒙蔽了!皇后娘娘根本就没被叛党所擒,她压根儿就不在淮州!这些日子以来,甘冒奇险替皇后南巡的人乃是舍妹心儿!如今,被淮州叛党所擒的人正是舍妹!”
此言一出,戍军齐惊,城墙之下顿时就炸了锅,乃至一时之间竟忘了眼下是何情形,更无人知道何少楷所言是实是虚,是何目的。
“诸位将士,你们可以想一想,圣上连半壁江山都为皇后弃了,怎会让她冒险南巡?倘若皇后当真被叛党所俘,以帝后之情谊,圣上怎会不倾举国之兵力营救?除非身陷囹圄之人根本就不是皇后!舍妹与圣上年少相识,痴心多年,故而御前自荐,甘愿替皇后冒此大险,而今身陷淮州,圣上却为保江山只肯发关州军营救,关州军能抵挡岭南和淮州大军几日,诸位将士难道不知?”
“满口胡言!”门侯见军心动摇,高声怒斥,“皇后娘娘不在淮州,难道在宫中?娘娘当年从军西北,可是杀过胡人和马匪的,岂是贪生怕死之辈?何少楷,你毒杀监门在先,蛊惑军心在后,我看你分明是想要谋反!”
何少楷仰头大笑,竟笑出几分悲凉来,他不与门侯分辩,只俯视着城楼下的戍军,愤懑疾呼:“将士们,你们可以不信我,但你们总该清楚眼下兵压淮州的只有关州军!淮州叛党已暗通岭南,仅凭关州军根本就抵挡不了多久,眼下已是国难当头!一旦关淮一线兵败,汴都城破只是时日问题!想当年,高祖就是在这汴都城中登基立国的,而今江山只余半壁,你们能眼睁睁地看着家国再亡于这汴都城下吗?自淮州事发至今,圣上瞒着百官不行朝议,只召近臣入宫商议事。可左相乃是文臣,傅老尚书只擅刑律,新任的兵曹尚书韩其初不过是一介寒门书生,年纪轻轻纸上谈兵,正是他们向圣上献了这亡国之策!圣上素日里专宠皇后,亲信寒门,这倒也罢,可如今已到了国难当头之际,我何家三代忠良,怎能眼睁睁地看着奸臣误国误君?今日宁可弃此忠良之名,也要冒死兵谏,清君之侧,劝谏圣上发汴关两州之兵力与叛军决一死战,方可救我大兴国!将士们,今日若有与我同志者,恳请诸位助我一臂之力!”
城楼下寂默无声,戍军起初惊于南巡密事,听到此时已不知作何反应。
门侯喊道:“此乃谋逆大罪,切不可听这贼子蛊惑!还不快驰报宫中?”
何少楷高呼:“此乃忠君救国!哪位将士想驰报宫中,只管去!今夜就让我与麾下这十余亲卫血洒城楼,祭此残破山河!他日城破国亡,江山易主,我的血也能在这城楼上,日月为照,永伴故国!”
何少楷提刀逼在门侯喉前,月照城楼,刀光映着他的眉宇,苍凉决绝。
城楼下,戍军开始往后退,只是退着,却无人转身,报往宫中。
城楼上,门侯眼里显出血丝来,猛地向后撞去!这一撞正挑在何少楷慷慨激昂之时,时机可谓刚好,但因他身披甲胄,何少楷此前无处点穴,只得用刀将他逼住,故而一直有所防备,此时虽然稍有分神,却只是被撞得连退数步,那刀并不曾离开他喉前太远。
门侯也是个狠角色,趁着刀刃稍离喉口之际,竟将身子一矮,拼着半张脸皮被刀削下,愣是从何少楷的怀臂中滑了出来。
何少楷被撞退到了城楼外墙一侧,门侯也离外墙颇近,他拔出一个戍卫的腰刀,抬手便朝何少楷掷了过去!何少楷招架之时,门侯飞退,顺手又拔出两把腰刀,不顾城楼高巍,飞身直跃而下——何家要反,军心动摇,唯有汴州军能救驾!汴州大军就驻扎在二十里外,眼下唯有报信一途!
大风逼面,门侯手握双刀狠狠地扎向城墙,刀尖儿沿着青砖擦出两溜火花,人在其中,坠速稍缓,半张淌血的脸被簌簌溅落的火星儿映得狰狞如鬼。
何少楷奔至城楼边上,临高睨下,冷冷一笑,随即取来支火把,对着堤边横臂一挥!
火光化刀,杀意炽热!
堤上一队弓兵见令挽弓,嗖声破风而去,直奔城墙!
门侯人在半空,忽闻箭音,不由抬头,见箭从堤上而来,已至身前!他暴喝一声,一身真力皆灌于臂上,将刀狠狠地往城墙上一嵌!长刀嵌入砖缝,他握住刀柄借力一侧,一支羽箭擦着他的腰身钉入了城墙!
门侯瞄了那羽箭一眼,顿时大惊!
龙武卫的箭?!
这一箭不仅惊了门侯,也惊了北门的戍军。今夜江上风大,正东门城楼高巍,何少楷的喊话北门的将士听不清晰,只是察觉出城楼上出了事,城门郎刚派人到正门察问,就看见有人从城楼上一跃而下,那人的容貌一时看不清楚,两溜火星却映亮了那人的衣甲,戍卫大惊之下急忙驰报北门。
这时一箭射偏,堤上百箭齐发,黑雨般射向城墙!门侯怒目圆睁,单臂悬于半空,腾出一只手来使刀急拨来箭!一时间,城墙半腰,人如黑钉,刀光似水,直泼得羽箭乱飞,不过少倾,城墙根儿下便伏箭一片,残如败草。
何少楷看得恼,一把握碎一块青砖,反手将碎石弹下了城墙!
门侯闻声仰头,忽觉双目一痛!那飞石捎着齑粉扑面而下,他双目突遭暗算,急忙凭声辩位,握紧那把插在墙缝里的刀,猛地将身子吊起往旁边一避,却在此时只听叮的一声!
一颗飞石击在了刀上!
门侯先前以刀缓速,后又单刀挡箭,这把插在墙缝里的刀已然受力颇久,忽遭飞石击中,被那内力一震,只见火星儿一溅,刀刃猛地崩断,门侯顿时失重,仰面坠下了城墙!
“门侯大人!”铁蹄声自北门奔来,城门郎率精骑赶来,意欲驰救,却已迟了。
汴河古都何其阔大,四门之间相距甚远,前来察看的戍卫驰报北门费了些时辰,城门郎纵然率军策马赶来,仍旧晚了一步,眼睁睁地看着门侯从城墙上坠下,跌进了乱箭丛中。
堤上箭雨未歇,北门戍军拔刀援护,城门郎冒死驰近,跃下马来一看,只见月凉如水,城墙根儿下乱箭如草,门侯横躺在当中,一截断骨破腿而出,比月光森白。
“门侯大人?门侯大人!”城门郎拨开乱箭,蹲下身去想扶门侯,却摸了一手的鲜血,不由仰头望向城楼,扯着嗓子问道,“上头出了何事?城门司马与监门二位大人何在?!”
城楼上静无人声,回答他的只有刀箭声和江风声,许久后,风里冒出咳声,门侯喷出口血沫来,一把抓住了城门郎的衣襟,“快……报汴州大营救驾,水师……要反!”
“什么?!”城门郎大惊,下意识地转头望向江上。
何少楷进城时明明只带了十余亲卫,他敢反?
难不成今夜不是北岸有动,而是水师要动?
可眼前人马刀箭遮人耳目,城门郎盯着江堤,穷极目力也难以望见江上的情形,却见前方的北门戍军忽然倒如墙塌,原本凭借兵力已然杀近江堤的戍军竟然层层急退!
“怎么回事?”城门郎问道。
“有埋伏!”混乱中,有人喊道。
谁也没料到,龙武卫的弓兵手后会有埋伏,人从柳林道下涌出,身背单刀,袖藏毒箭,足有三千余众!那袖箭之毒甚烈,可谓见血封喉,北门戍军被伏杀了个措手不及,堤上很快便铺了层尸首!
城门郎翻身上马,喝道:“水师谋反!今夜谁能活着,就往汴州大营报信!”
喊罢,他当先策马上了官道,带着残余的北门戍军往汴州大营方向驰去。
城楼上,何少楷疾步走到一架床驽后,“来人!”
汴都城中置戍军万人,城楼上有强驽十二床,大木为弓,羽矛为矢,引机发之,射程数百大步,杀伤极厉!
两个亲卫继续使刀胁住城门司马,剩下十余人立即上前,绞车,张弦,安驽,锤动机牙,一箭发出,乘风而去,直扑官道上的城门郎!
这箭非同一般,说其是箭,实为带翎之枪矛,箭身极粗,箭羽为铁制,箭头是巨大的三棱刃,一箭击出,破风开月,北门戍军头顶上顿时有道黑风呼啸而过!弩箭比马蹄快,大风一路刮得人东倒西歪,噗的一声扎进官道的地面上,黄尘飞扬,碎石四溅,半截粗大的箭杆和铁羽露在地面上,似官道上忽然破土而出的刺马桩!
这一驽惊了战马,战马扬蹄长嘶,官道上人马乱转,堕马声充斥在耳边,城门郎死死地勒紧马缰,拼力踢夹马腹,战马受惊吃痛,发疯似的跃过拦路弩,冲出人群,疾奔而去。
身后箭风呼啸,血泼如雨,城门郎夹紧马腹,压低身子,只管死死地盯着前方!
他早就料到这样驰上官道会让北门戍军成为活靶子,但他别无他法,龙武卫中竟有反将,他不知城中还有没有,故而不敢回城求助。东门已失,江上有水师二十万众,能抵挡水师的唯有汴州军。
消息要传出去,唯有冒死突围!
唯有冒死突围!
却在此时,忽闻风声尖细,如哭如嚎,城门郎伏在马上扭头一看,只见身后漫天黑风,似有百箭齐发!
寒鸦箭?!
城门郎的心一沉,回过头来夹紧马腹,暗自祈祷。
“发!”城楼上,何少楷盯着官道,寒声命令。
亲卫得令,往弦上装上箭兜,数十支箭顿时齐发而出!
“弩!”
寒鸦箭刚发,一支铁弩射出,大风泼得箭似乱棍,北门戍军被扫开一片,三两残余前方便是城门郎!泼风裹携着乱箭狂弩,城门郎难再听声辨位,引马躲避,只能策马飞驰。
这战马虽非名驹,所幸受惊之下一直在疯奔,脚程颇快,眼看着就要冲出强驽的射程,后头忽然扑来一阵血风!那铁弩扎入紧随城门郎的一匹战马身上,从后臀将马腹贯穿,巨力拖着马尸生生翻了个跟头!
马尸轰然倒下,横死于城门郎的马蹄后,本已受惊的战马发出一声长嘶,猛地一扬前蹄,城门郎被撩起,身后寒鸦箭至,一箭贯胸而过,他仍死死地抓着马缰,任战马带着他驰出十余丈,口吐鲜血,坠马而下,滚下了江堤。
箭风渐歇,城楼上静若死水。
城内的戍军并未目睹城楼下和官道上的惨烈,目睹了这一切的只有在城楼上值守的戍卫队,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从城门被夺、门侯被杀、龙武卫谋反到北门戍军遭遇伏杀,说是动若雷霆也不过如此。谁也不知道,明明是忠肝义胆的救国之举,为何要赶尽杀绝,惨烈至此。
有人双目发红,想要拔刀,但却不敢,因为城门司马还被挟持着。
何少楷负手回身,睨着城门司马,笑容令人望而生寒,问道:“不知城门司马大人可愿救国?”
城门司马望着陈尸如山的官道,半晌,面色苍白地远眺大江。
只见月悬江心,战船声势浩荡,宛如延绵的黑山,正朝堤口驶来,已然在望。
今夜兵谏,何少楷显然做足了准备,他深知北门城墙之弊,故而率精兵自北登岸,先以假军情叩开城门,再猝然发难挟持门将,而后出言动摇军心。他应是料到控制城门不会太容易,为防有变,他事先在堤道下埋了伏兵。而且,自他举事起,所有人的心神都被他牵制住,没人留意江上,而此时,水师大军将至,就算汴州军大营得了消息前来救驾,也来不及了……
大局已定。
“少都督忠义,下官佩服,南兴若存,少都督当居首功。”城门司马面色苍白地笑了笑,随即闭上了眼。
他没有看到何少楷眼中的嘲弄之意,只听见寒啸的江风和何少楷凉薄的话音,“但能救国,不求功耳。”
……
这夜,何少楷假以禀奏军情之名率三千精兵夜登江堤,毒杀龙武卫弓兵队于堤下,刺杀监门、门侯于城下,随后伏杀北门戍军于官道,夺汴都城东、北二门。
这夜,汴都城的正东门开启了三次,第二次涌入了三千水师精兵。这三千早已换好了夜行衣的精兵在东门戍军的注目下散入了城中,埋伏在了东门要道附近。东门戍军动摇不安,城墙上的呼喝、开驽之声已然传了出去,初时前来察问的巡捕及龙武卫骁骑、虎骑皆遭伏杀,人马尸首被拖入暗巷,青石路上来不及擦拭的血却惊了后头来的人。
城门有变!
这三千水师精兵终究没能死死地封锁住消息,但当消息传了开来,当龙武卫分兵前往宫中和西南二门报信求援之时,谁都知道,已经迟了。
子时初,南门开,一队精骑绕路赶往汴州军大营。
子时三刻,三千水师箭尽无援,少了毒箭之威,手持长刀的水师精兵立刻遭到了龙武卫骁、虎、豹三骑的屠杀,残兵败勇退至东门,东门戍军看看逼近的精骑军,再看看城门司马和何少楷,不知如何是好。
恰当此时,二十余艘大小战船靠了岸,甲板上黑压压的全是人,兵力足有十万余众!
水师登岸,少数兵力留于战船之上,多数经东门及北城墙涌入了城中!
大军入城,声势惊醒了百姓,汴都城太平了数百年,莫说城中百姓未经兵灾人祸之惨事,就连他们的祖辈都已经忘记这等景象了。没有人敢点灯,也没有人敢出门,只听见马踏青石,刀锵箭鸣,杀声激越,势如江浪,从东面和北面一层一层地往皇宫方向推去。
都城戍军寡不敌众,边战边退,水师则兵分数路,一进城东便兵围官邸,相府、尚书府,连同瑞王府、狄王府、御林军大将军府、龙武卫大将军府,以及朝中百官的府邸,不论派系亲疏,悉数被围!余下的兵马与戍军卫骑拼杀,一路杀至了宫门。
宫中内卫虽多高手,却也难以诛杀数万敌军,只能以箭苦守。
寅时初刻,午门失守。
寅时三刻,崇文门失守。
卯时二刻,崇武门失守。
辰时初刻,崇华门失守。
鏖战了两个多时辰,禁卫刀钝力竭,退至太极殿外死守。
夜将尽,天未明,宫灯光影幽浮,殿前广场上横尸残箭遍地,黑压压的兵潮涌进宫门,而后向两边散开,让出了一条路来。
一人骑马而出,马蹄叩着青砖,慢慢悠悠,恍若更声。
宫禁森严,从无武将可以骑马入宫,何少楷也是头一回在马上眺望皇宫。天色灰蒙,巍巍殿宇层影如山,却仿佛比往日所见低了几分,不再那么庄严不侵。
这种关头,何少楷竟生出了几分赏景的兴致,天威肃穆,不容侵犯,在这太极殿前,百官素日里都是垂首来去,何曾有谁敢驻足四顾?自这汴河宫建成起至今数百年,敢骑马入宫,坐马赏景的,他怕不是第一人?
何少楷笑了笑,腥风迎面,尸横遍地,他竟心生愉悦,睨着眼前的宫墙殿宇看了好一阵儿才望向了太极殿。只见殿门紧闭,灯青影孤,那人影依稀在大殿深处,远门而立。
何少楷牵起嘴角,笑容里的意味不知是嘲弄还是快意,他昂首扬声道:“臣何少楷率水师将士恭请陛见!”
说是恭请,他却没下马,言行之态极尽倨傲。
“何少楷!你既然率兵谋反,又何必惺惺作态,说什么陛见?”太极殿前,龙武卫大将军史云涛怒斥道。
何少楷循声望去,见史云涛身旁残部寥寥,无不战袍残破,眉目染血,好不凄惨。而率领禁军残部的是副将杨禹成,禁军残部之中并未见到御林军大将军李朝荣。
这不算什么蹊跷事,李朝荣乃御前侍卫首领,自然在殿内伴驾。
而此时在太极殿内的只怕还不止李朝荣一人,在攻下宫门前,他收到回禀,称水师在相府、尚书府和王府等官邸中都没能抓到人。韩其初还未成婚,府中无甚家眷,而相府的老夫人身子不大好,早在一入冬就由媳妇下人们陪着去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