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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仵作-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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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暮青抬头,脚步未停,“不行,那些人死了应该有一阵儿了,露天的现场,耽搁越久,一些蛛丝马迹就越难寻到。”

    月色照着少年的眼,清冷坚定。马上是大兴战神,她的目光却半分不让。

    不能让,留下来就得治伤,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

    元修微怔,鲁大道:“叫这小子去吧,这小子查案忒有一手!”

    “那给他匹马!”元修对后头道,一名精兵跃下马来,欲牵给暮青。

    暮青看也没看,只往前走,“不会骑马。”

    新军一路行军,她所行之事军报中一一在列,忽听她不会骑马,元修都怔了片刻,“那上马来吧,带你过去!”

    男子手伸过来,月色照着他的掌心,有些厚茧,略显粗糙,半分也瞧不出是士族贵胄子弟的手。

    暮青瞥了一眼,无动于衷,坚定地往前走,“大将军饶了我吧,身上有伤,经不起骑马颠簸。”

    元修手微顿,边关男儿大多不拘小节,对这些事,心到底是粗些。

    鲁大哈哈一笑,“大将军,别跟这小子计较,他就这副德行!脾气没齐贺那小子臭,但也不那么好相处。”

    元修闻言跃马下来,道:“那好,那就一起走过去吧。”

    这话倒叫暮青瞧了他一眼,这人还真是不像士族子弟,没一点儿架子。有马不骑,愿陪着手下的兵一起步行的将帅,难怪西北军如此归心。

    元修下了马来,后头的骑兵也都跟着下马,一行人牵马而行,去了下俞村。

    下俞村里,家家户户紧闭着门,灯烛未点,月色照着,寂静犹如死村。村前道路上,一派森然景象,地上横七竖八倒着百余无头尸,身上穿着马匪的衣服,手上拿着弓,背上背着箭筒。一具具尸身皆趴在地上,腔子朝着众人来的方向,像一个个匍匐在地的朝圣者,只是没有了头。

    血染红了村路,月色照着,乌黑一片,风里没有焦糊味儿,只有浓郁的血腥气。这景象,没有上俞村伏尸如山的惨状,却因一致的死法而显得更森然,更恐怖。

    “有火把吗?点起来!”暮青阻止了众人往前头走,只一人去了路上,在火把点起来前便将百余无头尸大致看了一遍。

    “死亡姿势一致,俯卧位,头朝上俞村,手中都握着弓,背后箭筒的箭数都一致。死亡时没有一支箭拿出来,搭在弓上,或者是落在地上,说明这些人是同时被杀的,对方下手很快,根本没有给他们反抗的机会。不要说反抗,这些人死前连反应都没有。如果他们知道有敌袭,队形会乱,会转身,死时就会有人头朝后方,或者别的方向,可是看看这些人,队形一致,血泼洒的方向一致,说明所有人都是在一瞬间被杀,且是从背后被袭击。对方是高手,要做到同时杀百人,人数不会少。”

    只看了一眼,便推测出了人被杀时的情形,初次见识,元修目光微亮,但听她所言,眉宇又有些沉。

    暮青蹲在地上,眉头也皱着。

    案发现场会说话,是现场告诉她以上的推断,但她自己却想不通。

    同时杀百人,这怎么可能?

    世上许有高手能做到此事,但让她想不通的是,这些马匪有百余人,哪怕一下子死了九十九个,剩下的那个人都会发觉,会转身,会反抗。可是看这现场,竟是所有人死前都未发现敌袭,所有人都是同时被杀的!

    怎样的高手能做到此事?她想不通,除非武器有不同。

    这时,火把点了起来。

    暮青检查尸身的伤口,忽然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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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此心不悔() 
一品仵作;第六十九章 此心不悔

    火光照着百来具尸身,除了头颅不见了,尸身不见任何伤口。豗璩丣尚 即是说,这百余马匪都是被一击毙命,致命伤就在脖子上。

    她起先以为,凶手是在杀人后才斩去马匪头颅的。但是火把的光亮一照,她发现这些尸身脖子上的创缘都呈一种状态——后颈处的皮肉内缩,喉口处的皮肉向外扯出,有一些碎肉在血泊里。

    这说明这些马匪不是在死后才被斩下头颅的,而是被一种高速的手法所杀,只有速度和惯性才能呈现出这种创缘。

    凶手没有那么麻烦地杀人斩头,而是直接把人头割下带走了。

    凶杀案件,被害者的头颅被斩下带走,凶手通常只有几个目的。一是掩盖被害者的身份,二是与被害者有特别的仇恨,三是出于变态目的。今晚的事,以上三点都不像。

    这百余人穿着马匪的衣衫,手拿弓箭,往上俞村而去,身份很明显,斩去头颅也无法掩盖。若凶手与马匪有特别的仇恨,上俞村一日夜的苦战,来了数百马匪,凶手为何不去杀那些人,却偏偏是这一百人?至于变态目的,收藏一百个马匪头颅?也许有可能,但为何偏偏是今晚,又为何偏偏是在这百人弓手准备伏杀他们的时候?

    凶手杀了这些人,无论目的,今夜苦战在上俞村的他们五人都是受益者。

    这不能不让人往一个方向想——凶手出手杀人,为的是救他们。

    可为何要在杀人后带走马匪的头颅?她只能做出一个猜测,那就是为了隐藏杀人的兵刃。

    因为假如此时的村路上,百具尸身躺着,头颅飞出一地,很容易被人猜出这些马匪是被人一击削掉头颅的,那么兵刃很有可能会被看出来,毕竟高速的杀人兵刃在这时代很少见,很特殊,特殊到一旦兵刃被人看出来,做下此事的人身份就会暴露。

    带走头颅,为的是混淆视线。

    那么,既想救他们,又想隐瞒身份,武艺高强,兵刃还特殊到可以行此高速杀人之事的人,会是谁?

    答案呼之欲出。

    暮青低着头,指尖儿触在那冰冷的腔子创缘,月光落在她肩头,地上百具无头尸,她的姿势却像是在抚摸,西风在村路上呼号,忽添诡气。

    “尸身……”就在村头路上等待的人都露出古怪神色时,暮青开了口。她验尸断案,向来果断,这一次不知为何有些犹豫艰难,“尸身上没有其他伤口,所有人都是一击毙命,创口齐整,是被杀后斩断头颅的,对方是职业杀手。看来这些马匪……仇家不少。”

    暮青低着头,半张脸沉在阴影里,没有人看见她微微闭起的眼。

    她错报了被害者的死亡方式,被杀后才被斩下头颅和一击削掉头颅,凶器的推断会相去甚远。

    她诱导了查找凶手的方向,指向马匪的仇家。

    这些……都违背了她的职业道德。

    两世,她以天下无冤为理想,从没有想过替凶手隐瞒罪案的事有一日会发生在她身上。今夜之前,她是不能容忍罪案的人,今夜之后,她不配再有阴司判官之名。

    但,她并不为今夜的决定后悔。

    谁让做下此事的……是他的人?

    只有他的影卫用的兵刃是细丝,只有这类兵刃才能有条件做下今晚之事,只有他才会救她。

    他远在江南,远在汴河,远在千里之外,却依旧解了她今夜之险。从这些人尸僵的程度判断,从今夜那为首的马匪焦急的神态判断,这些弓手本应早该到了上俞村才是。人迟迟未到,是因为早就被杀了。

    这些人死在西北军精骑先锋到来之前,今夜救了她的人,其实是他……

    她不知他在西北有多少影卫在,这些人又在何处潜伏暗藏,但既然这些人在西北,想来必有用处。今夜为了救她,他动用了暗处的力量,冒着暴露的风险,她怎忍心将他的势力推出来?这些人,为今夜之事动用,谁知日后需不需要重新安排,又会耗费他多少心血?

    他耗去这些心血,只为千里之外救她一命,她便为他舍了那阴司判官的名号又如何?

    “这条村路很窄,又是土路,尸体伏在地上,血掩盖了很多痕迹。 路前后方探查时破坏了现场,一些线索已经看不出来。对方是职业杀手,也没留下有价值的线索。”暮青起身,做此陈述就表示今夜之事要永久成为疑案了。

    元修蹙眉深思,他并未亲眼见过暮青断案的能力,因此并不为她只提供了这点线索而失望,事实上她提供的线索不少——凶手是从背后杀的人,有瞬杀百人的功力,杀人斩下带走了头颅。

    她来到下俞村不过片刻,便做出了这些推断,能力还是相当惊人的。他只是一时想不出西北的地界上有哪些人符合这些推断。

    鲁大、老熊、章同和韩其初也跟了过来,四人都觉得暮青今夜结案结得有些快,但她的本事他们都领教过,她既然如此说,那便是错不了了。

    “会不会是胡人?”鲁大猜测,见元修转头看来,他才道,“这事儿跟马寨有关,昨天晚上才知道的,还没来得及送军报给大将军,回去再说!”

    “好!今夜就在村中歇息,且回去。”元修道。

    众人得令,便要随他一同回上俞村。这时,后头忽闻马蹄声,一名精骑驰来,下马便报道:“报!报大将军,马寨有异动,有马匪自寨中逃出,斥候队将人抓来审了,得知匪寨的大当家、二当家、三当家、教头等二十三名大小头目今夜全部被杀,头颅皆不翼而飞!马寨已大乱!”

    元修眉宇微沉,夜风忽冽,星河疏淡,见了飞雪,“传令!出寨的马匪杀无赦,探探有无密道,将出路都堵了,不得使一匪流入乡里!”

    “是!”那精兵得令,上马疾驰而去。

    元修今夜来上俞村只带了百名精骑,但他既然下此军令,就表示大军已至,只是来上俞村时便派去了马寨附近。想来是为了迫使马寨不敢再出人马袭击上俞村,断了上俞村的后续之险,只是未曾想有人比他快一步,已杀了马寨的大小头目,来了个群龙无首釜底抽薪!

    何人所为?

    “娘的!一定是胡人!”鲁大骂道。马寨那大当家常与一黑袍人夜里相见,那黑袍人为他提供战马,那些战马又颇像胡马。这事儿怎么瞧都是马寨预谋之事败露,一寨头领被人杀人灭口。

    “何以见得?”元修问。

    “这事儿说来话长,先回上俞村,那村长家里还留着四个马匪,大将军一问就知道了。”鲁大道。

    “好!回村!”元修道。

    众人这回是真回了村,只是暮青走在最后,抬头望西北的夜空,那目光却向着江南。

    他……

    罢了,从今往后,她再不是自己认为的那刚正之人。

    但,无悔。

    *

    回村之后,治伤之事再无可避。

    避无可避,暮青便干脆不避了,她直言她孤僻,不喜人治伤,要了盆温水,摆明要自己处理伤口,请无关人士出去时顺手关门。

    此举气坏了齐贺,“孤僻?从未听过这等理由!”

    “听过了。”暮青把巾帕丢到铜盆里,头都没抬。

    齐贺一噎,怒瞪着她,“从未见过有军医在,还要自己……”

    “见过了。”暮青从桌上拿起把剪刀,放在火烛上烤。

    “你!都似你这般,还要军医何用!”

    “有用,大将军房里。”今夜他们都在村长家中宿下,六间房,那村长父子住了两间,元修和鲁大一间,老熊和韩其初一间,章同和她一间,还有一间住着齐贺和精骑队的都尉,其余人都分散在村中百姓家中住下。

    鲁大和元修有事在谈,齐贺便先将老熊和章同的伤先处理了,打算处理完暮青的就去找鲁大,没想到暮青坚持自己处理伤口。

    “我不懂你为何有军医不用!”

    “我孤僻。”

    齐贺气得一口血闷在喉口,说了半天,又回到了原点。

    孤僻!从未听过这等理由!

    “你脾气冲,影响我心情。”暮青放下烤好的剪刀,这个理由够了不?

    他……脾气冲?!

    齐贺眼前发黑,他脾气冲,他知道。 病患心情不好,影响养伤,他也知道。但军中不比家中,受了伤有得治能保住命就不错了,谁他娘的还管心情?这小子咋这么难伺候?

    军中三年,身为军医,从未被人这般嫌弃过,齐贺一时难以接受,再不多言,甩袖愤然离去。

    门口,章同一脸苦笑,但进来看见暮青桌上摆着的水盆、巾帕、剪刀和伤药,不由又皱了眉,脸色沉下来道:“真的不用帮忙?我……我可以不看。”

    “不看如何帮忙?”暮青望向门口。

    章同顿时无话,是啊,不看如何能帮得上忙?可她一个人真的处理得来?那衣衫都粘在了皮肉上,上药的疼不是最难忍受的,难忍的是皮肉被生生揭下来的疼。他是男人,方才齐贺为他处理伤口,他都出了一身汗,她怎忍得住?还要自己亲手处理。

    但显然,她不会让他帮忙,女子总是要顾及清誉的。

    “那你处理吧。我看齐贺去大将军房里了,应是告状去了,鲁将军的伤还没处理,他出来应该要些时辰,你慢慢处理吧,我在门口守着。”章同复杂地看了暮青一眼,不再耽搁她处理伤势的时间,就势退出了房间,关上了门。

    他背对着房门,听见暮青走来插门的声音,随后便没了声音。

    暮青将床上的被褥掀了挪去一旁,端过水盆,拿来巾帕、剪刀、伤药、铜镜和烛台,便放了帐子,进了床榻。

    她身上不算擦碰伤,有两处刀伤,一处在左肩,一处在右后腰。两处都不怎么能瞧见,但好在够得着。暮青解了衣衫,里衫、外衫都黏在了伤口的皮肉上,她拿起剪刀将衣衫剪了,血衣丢在一旁,只见床帐里,少女束着胸带,背后已被血染红,那暗红的血块衬得肌肤格外胜雪,一抹浅影映在帘帐上,柔了良宵。

    但那帐中,铜盆里的水却渐成鲜红颜色,巾帕一次次丢去水里洗,一次次拿起敷在肩头和腰身,直到伤口上的干血化开,暮青才伸手将那粘在伤口上的衣衫碎片往下揭。

    衣衫碎片上渐渐撕下一层皮肉,连着药膏和化了的干血,钝刀割肉般的痛,让暮青肩头渐起一层细密的汗,若月色照雪,莹莹一片,星辉洒落床帐。

    但待衣衫揭下,那雪色莹莹里,忽现狰狞。两道刀伤,伤口被敷得有些发白,好在那药膏珍奇,抹得也早,伤口周围未见红肿,但那些已经发白了的皮肉需要剔掉才能上药。

    暮青挑了把从未杀过人的解剖刀,放在火上烤了烤,一手执镜,一手执刀,慢慢割向肩头。

    烛光映着暖帐,本是窈窕影,添了刀光色……

    *

    元修和鲁大的屋里,砌着暖炕。

    西北八月的天儿,夜里不生暖炕,炕头上置了张矮桌,上头放着军报,元修和鲁大各坐一旁,就着灯火看军报。

    那四名马匪已经审过了,绑去了柴房里,有人看着。

    元修低头瞧着军报,火苗照着眉宇,忽明忽暗。半晌,他将军报往桌上一丢,道:“不是胡人。”

    “不是?”鲁大也丢下手上军报,皱眉。

    “若是胡人,杀寨中匪首尚说得过去,杀下俞村百名弓手却说不过去。”

    鲁大怔了怔,抬手摸向下巴,没摸到胡子,他有些不习惯,略显烦躁,“娘的,那是谁干的?杀匪首的和杀弓手的显然是一拨人,这他娘的到底是在帮咱还是在捣乱?”

    杀了下俞村那些弓手,正巧救了他们的命,看起来像是在帮西北军。可是,那些人又杀了马寨的匪首,那匪首他们还想着抓活的,审出战马的来路、他们的目的和那黑袍人的身份,如今人都死了,线索全他娘的断了!

    “许是为了帮咱们,今夜我若不来,寨中匪首一死,马匪群龙无首,定不会再有人有心思来上俞村杀你们。”

    “帮咱们?那干啥神神秘秘的不肯露脸?”

    “简单,不想叫咱们知道身份。”元修笑道。

    “啊?”鲁大有些不相信,“帮咱还隐姓埋名?”

    既然帮他们,就说明对西北军没敌意,那有啥遮掩的?

    元修也一时想不通西北地界上有哪路人马帮了西北军,却不想留名的。

    鲁大道:“反正匪首死了,啥都不好查了。那些马到底从哪运进来的?这事儿不查清,晚上睡觉都得睁只眼!”

    五六千匹来历不明的战马,就这么出现在了西北军后方,这叫人怎么睡得着?

    “那些马不是胡马,体态相似,却不及胡马的野性,跑起来步幅也小些。但也不是咱们军中战马,瞧着是新培育出来的。自年前战事起,边关戒严,胡人探子有法子进来,马却不能,五六千匹,纵然分了几批,目标也太大。应是趁着战事,咱们的心思都在前方,马悄悄从后方运进来的。”元修轻描淡写道。

    “后方?”鲁大却被这猜测惊住,“这咋可能?养马得有马场,西北的马场都在官府登记着,再说这么多马,想偷偷养着,不叫咱发现也不可能啊!”

    “未必是西北,也可能是青州。”元修道,眸底清光泼人眼,身在农家屋中,那目光却似须臾千里,已在西北之外。

    “青州?”

    “不然呢?你以为呼延昊有本事深入青州,那些机关短箭他也有本事一个人扛去?”

    鲁大不说话了,他还真没把这两件事放在一块儿考虑。

    “青州定有助他之人,匪寨之马,虽非胡马却有胡马血统,此事与胡人脱不了干系。马养在西北会被咱们发现,青州却非咱的地界,青州十万山,草原,谷地,盐湖,深山,都是养马的好去处。”元修轻轻敲着桌上军报,下了定论,“青州,须查!”

    屋里一时静了,鲁大狠皱着眉头。大将军一来,事情的方向便清晰了,但总叫人觉得心头明朗不起来,仿佛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若青州真有人帮着胡人蓄养战马,助胡人深入大兴腹地,此事已关系江山社稷,有通敌卖国谋反之嫌。

    西北军死守边关十年,多少将士血染沙场,是谁他娘的在他们身后通敌卖国!

    鲁大眉宇沉沉,屋里气氛静着,只闻烛火噼啪声。过了会儿,元修低头拿起桌上军报,屋里又多了翻阅军报的声音。

    这时,外头忽听有脚步声来,那脚步声颇重,人没进屋,元修便笑道:“谁能把齐贺气成这样?不用敲门了,进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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