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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青将那根从死者牙缝里提出来的线远远朝元修晃了晃,上头还有些血。
元修凝神一瞧,只想苦笑,她验尸之时真看不出来是女子!
暮青又走到石床边,在其中一个位置虚画一圈,道:“这里,他是踩着此处往房梁上抛的绳索。石床上铺着的是干草,唯独这里有些烂草,摸起来潮湿,且带着些湿泥,与地上的烂草一样,说明是他踩着此处抛绳索时留下的。且这四周有滴状血迹,那时他刚受完刑,鞭伤的血尚未凝固,赤身上了这石床,血自然就滴到了床上。”
“牢里没有看到自缢时的踏脚之物,但绳索挂着的位置与床边不远,且床沿上也发现了湿泥和烂草,说明他自缢时是踩着床沿,双脚一蹬,人就吊了上去。”暮青从石床边回来,指着那尸体给元修看,“死者颈部的缢沟为八字痕,形似马蹄,符合自缢死的缢沟特征;缢沟在喉结上方,符合舌尖伸出口外的特征;缢沟宽窄不均,这是因为死者自缢的绳索是衣衫撕成的布条,布条软,受力时会折叠或扭转,从而致使缢沟宽窄不均。这些都符合自缢特征,再加上死者有鼻涕、口涎和失禁的情形,因此可以肯定是自缢。”
尸体刚被发现,从暮青进了牢房到验尸完毕不过一会儿工夫,死因就清清楚楚了。那牢头在外头听得两眼发直,直打量暮青,见她一身四品武将官袍,不由更生诧异。
他在刑曹大牢里当牢头有十来年了,看仵作验尸是常事,却从未见过这么快就能验得清楚明白的,而且验尸的还是个武将!瞧这身官袍,得有四品!
听说西北新军里有一小将回朝受封,从军半年就升了四品武官,莫非就是此人?
牢头猜测着,心中惊诧,这时听暮青问道:“驿馆中的吏役都是单独关押的?”
“啊,不是!”牢头怔了怔,赶忙答道,“因厨房里的人和送包子去勒丹使节屋里的人嫌疑重些,未免串供,尚书大人才下令单独关押的。”
元修闻言眉头深锁,赶来刑曹大牢的途中,他还以为今夜他帮对方来了个调虎离山,这一退,对方定要将驿馆里的下毒者灭口。看到人真的死在了牢里时,他曾怀疑是有人买通了牢中吏役将人杀了伪造成的自缢,没想到竟真的是自缢!
驿馆厨子自缢了,假勒丹使节也服毒身亡了,此案幕后藏着的那黑手不是查不到了?
这时,牢外有杂乱的脚步声匆匆而来,不一会儿,林孟和盛京府尹赶到,一看到牢内情形,两人皆被熏得以袖掩鼻,林孟更是震惊地问:“这、这……真是杀人灭口?”
“自缢。”元修道。
“啊?”林孟讶然。
暮青看了他一眼,从牢里出来,道:“现在,此案线索已经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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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普:
缢沟:法医学里,把缢死者颈部的缢绳压痕称为缢沟,或索沟。
……
现在在置顶18810631187姑娘的鲁大长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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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陪你守岁()
线索断了?
林孟和盛京府尹乍一听闻此言都有些懵,此案进展至今全靠这少年一人,当殿救人、查毒断案,连假勒丹神官都被她给揪出来了,现在她说线索断了,案子查不下去了,他们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假勒丹神官死前,我曾问过他一些问题,得出了一些结论。”暮青道。
“第一,跟他接头的是大兴人,此人士族出身,门第颇高。”
“第二,他与多杰没有私怨,此事乃勒丹王授意,乌图并不知道。”
“第三,毒是接头人直接给驿馆厨子的。”
“第四,他以前来过盛京,那旧庙是他们的接头地点,他曾到过那里,所以对那条路很熟悉。”
暮青一连丢出四个案情消息,却没人知道她是如何得出这些结论的,包括元修。但暮青没给人问的机会,接着道:“此案线索虽断,也不是不可查,可从两处摸查看看。”
“其一,厨子死了,他为何自杀?我能想到的只有那幕后之人身份颇贵,他不死难以保全家人,所以可派人暗中监视厨子的家人,看看有无收获。”
“其二,那人是何时假扮勒丹神官的尚不清楚,既然乌图不知他杀多杰之事,那么可询问一下乌图,问问他与假神官相处时有无不同寻常之处,兴许能有收获。”
暮青说完,没人接话,她看了几人一眼,道:“暂时就这么多。”
林孟:“……”
就这么多?
这叫线索断了?
暮青一眼就看出林孟在想什么,道:“这只是查案方向,不是线索,你对此不要太乐观。本案幕后之人很聪明,我原以为你离开府衙之后,他会派人杀人灭口,但他没有,而是厨子自杀了。他杀总会留下破绽,容易被人顺藤摸瓜,自杀却能断了线索,此人身份尊贵,行事又聪明,此案想查下去并不容易。再者,我说监视厨子的家人,但这么做未必能有收获,不要以为厨子死了,那幕后之人就会暗中给厨子的家人补偿,他那么聪明,应该能想到我们会顺着查下去,所以他派人接触厨子家人的可能性不大。”
这么一说,林孟和盛京府尹便都觉得心头凉了半截。
“有钱能使鬼推磨,驿馆的厨子兴许在做此事前就被收买了。你们可派人传厨子的家眷来收尸,再派人盯着他家里,瞧瞧发丧时的花销是否正常。如若不正常,查查银子是哪里来的,现银还是银票。若是现银,传他的家眷问问银子是何时带回家中的,厨子有没有说什么。若是银票,查查是哪家银号的。”暮青又说得详细了些,但她仍然不抱太大希望,还是那个原因,那幕后之人很聪明,他八成不会留下银票这等追查线索。
盛京府尹连连点头,只觉有这少年在,没线索也不愁。
林孟却很发愁,原本相国之意只是命他审出驿馆下毒之人,没想到竟牵扯出勒丹神官来,人是假的不说,还服毒死了,如今连驿馆厨子也自缢身亡了,此案显然已不是线索断不断的问题了,而是他已不能做主再往下查,必须要禀告相国大人,看相国大人之意如何了。
案情重大,林孟不敢拖延到明早,于是便问元修道:“侯爷要回相府,下官正好同去,此事需向相国大人详禀。”
元修在宫门前说过今夜要回相府守岁的,眼下就快子时了。
元修闻言眉心却拧出个疙瘩来,道:“我是要回府,但林大人就不必去了。”
林孟一愣,随即意会过来,笑道:“侯爷多年未回京,今夜便是天大的案子也该叫侯爷与相爷和夫人一同守岁的,那下官便明早再去相府吧。”
既然是元修不让他去的,那元相国就不能怪他回禀晚了。
元修却眉头拧得更紧,道:“去什么相府,明儿一早宫门开了就进宫去,将此事禀明圣上!”
啊?
林孟和盛京府尹都张着嘴,一时愣住。
元修对暮青道:“走吧,你累了一日,也该回府歇着了。”
暮青点头,两人便与西北军将领们出了刑曹大牢,未再与林孟等人多言。
牢外风急,割人口鼻,但空气也比牢里好太多了。元修将大氅展开,刚想帮暮青披上,暮青便接到手中自己披上了,她将风帽戴上,道:“走吧。”
说罢,暮青便自往前头去了。
身边一空,元修便觉得心里空落落的,这感觉在心里有一阵儿了,似乎是从他带着她来到刑曹大牢外,她从他怀里一离开,他就觉得哪里空了一块儿。
元修只顾想事,回过神来时暮青去得远了,他这才收拾心情跟了上去,在刑曹官衙门口追上了暮青,对西北军将领们道:“你们回府吧,我送英睿回去。”
“我们送英睿就行了,大将军赶紧回相府吧,老夫人还等着你守岁呢。”赵良义道。
元修也知道该赶回去守岁了,但他不知为何就是不太想与暮青分开,方才只是看她走得远了,他便觉得心里发慌,也不知是怎么了,于是便道:“赶得及,此案还有些事我想问问英睿,你们先回府吧。”
他极少说谎,此时说起来有些不太敢看麾下将领,但赵良义和王卫海等人心粗,谁没瞧出不对劲来,便只好告辞先走一步了。
人走之后,元修回过身来,见暮青正看着他,那眸星子般亮,仿佛能将他的心思看穿,他顿时避开目光,急忙找话:“呃,此案……此案……哦,对了!你在牢里说的那些事是如何看出来的?”
本来是没话找话,但想着案子,元修还真想起件想问的事来。
他指的是假勒丹神官的事,他只记得她问过一些话,可那假神官并未答,那她是如何得知答案的?
暮青回头看向元修,她刚从军西北时,魏卓之曾提醒过她,察言观色之能乃天下利器,不可轻易说与人知,她在西北时也确实未显露过多。方才在牢里,她明知林孟想问,却没给他问的机会,也是有意瞒着此事,但元修既然问了,她便不瞒了,她信得过他!
“边走边说吧。”暮青看了眼刑曹府衙,提防着隔墙有耳。
元修点点头,两人便结伴离开了刑曹府衙,待转过街角,暮青才道:“那假神官虽未答,但我读懂了他的神态。”
“神态?”元修诧异。
“嗯,我称之为微表情,你也可以称之为察言观色。”
元修闻言,心中诧异更深,有些听不懂。
暮青也没解释太多,只道:“此事一时说不清楚,改日再说,你先回府陪你爹娘守岁吧。”
她虽对元相国没有好感,但没见过元修的娘,人伦之情不该与朝恩怨混淆。她想与爹娘守岁都已不能了,元修尚有此福分,理应珍惜。
“我先送你回府。”元修却坚持道,“放心吧,送你回府,我轻功回去,来得及!”
“刑曹衙门在东,鹭岛湖在南,相府在北,如何来得及?”暮青没忘了元修会轻功,但他们从宫里出来时已经很晚了,假勒丹神官一事又耽误了不少时辰,哪里还来得及?
“来得及!”元修朗声一笑,揽起暮青脚尖一点,两人便离地而起。
自那破庙带着她到刑曹大牢,他便觉得心情颇好,还想着再试试了,没想到机会来得这么快!
暮青怔愣时已被元修带起,两人踏着墙头屋瓦而行,暮青一时有些怔愣,想起在汴河时,亦有人携她高行,那夜星河照着宫城,人在其中,月明风清。今夜却只见飞雪如花,天地茫茫,朔风摧,星夜遥,别有一番阔大景致,痛快心境。
元修借着轻功而行,即便带了个人,速度也比两人走夜路快上许多,两人直接落进了左将军府花厅前的院子里。
刘黑子和石大海在门口等着暮青,正等得焦急,见有人从头顶上进了府里顿时惊住,以为是刺客,追进来才看到是元修和暮青。月杀从后院过来,脸色自不好看,道:“大将军怎不把我家将军直接送回后院阁楼?”
元修往阁楼方向看了一眼,他不是不想去,只是她终究是女子,那阁楼是她的闺房,他还是不要随便进的好。
“不了,我把你家将军送回来了,赶着回去守岁,就先走了!”元修对月杀道,又看了暮青一眼,说道,“你早些歇息吧,明日再叙。”
那察言观色之事,他还想听听呢。
暮青点了点头,见元修原地而起,纵去花厅屋顶,眨眼工夫身影便被雪幕夜色遮了。
暮青的目光却未收回来,望着漫漫大雪,她竟恍惚想起江南的雨,那青瓦珠帘,一间小院儿。
爹走时,她只觉悲愤,半年来尚未体会得真切,直到这大年夜,她才知道,这一生真的要自己走了。
“人都走了,还看!”月杀的声音传来,打断了暮青的思绪。
暮青瞧他的脸色就知他想歪了,她也不解释,直接往后院去了。一路上没见着杨氏,暮青想着许是在厨房忙活年夜饭,便上了阁楼。
还没到阁楼屋里便闻见了饭菜香,暮青走上去一瞧,见杨氏正忙着往桌上摆碗筷,一人坐在桌后,见她上来,淡道:“回来得倒晚。”
暮青怔住,“你怎么来了?”
“陪你守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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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各自的心意()
杨氏摆着碗筷,听闻此言不由心生诧异。
哪有君王陪臣子守岁的,这可真是稀奇事,将军不过四品,出身贱籍,陛下缘何如此恩宠?
今夜将军前脚刚走,陛下后脚就来了,在此等了好一阵儿了。她自不敢问陛下这大年夜的来将军府有何事,奉了茶来就退下了,刚才被唤进来摆膳,那时还想着将军尚未回府,陛下怎就叫摆两副碗筷,哪知刚这么想着,将军就回来了。
杨氏摆好碗筷,回身便要接暮青解下来的紫貂大氅,暮青自己拿去搭好,道:“你们久等了,且去吃年夜饭吧。”
杨氏应了声,偷偷给暮青使眼色,悄声道:“陛下瞧着可不大开怀,伴君如伴虎,将军需小心着。”
暮青瞥了步惜欢一眼,杨氏便福身退下了。
“你竟能出宫来。”暮青走到桌旁坐下,瞧着对面的步惜欢。
步惜欢执着酒壶,缓缓斟酒,淡道:“出宫不易,等人更不易。”
暮青伸手便将那盏斟好的酒拿了过来,低头浅尝了口。酒液清醇,淡淡梅香,入喉甘甜,竟与在宫宴上饮的勒丹烈酒差别甚大。暮青有些意外,不由扬了扬眉。
步惜欢瞧她喜欢,眸中隐见舒心之意,语气却还是淡的,“宫酿梅酒,摘一年初雪后开的梅花,装坛浸于山泉里,四十九日后将花瓣取出煮酒,随后挖地三尺封于梅林中一年,今晨才起出来。”
“埋了一年?”暮青执着酒盏在手心里转,点头道,“怪不得味儿发酸,埋久了都酿成醋了。”
对他,她依旧毒舌,步惜欢气得发笑,伸手便将她手中的酒盏又拿了回来,也放在手心里转,边转边瞧。玉杯清酒,杯不及男子手指玉色温润,酒不及女子品过后在杯沿留下的水珠儿清亮。
步惜欢瞧着,含了那杯沿儿,就着浅饮了口,道:“嗯,果真是甜的,还是狄王的舌头好使。”
“好使就留着吧,日后帮陛下品酒。”暮青冷道。
步惜欢冷笑一声,把那酒盏往桌上一放。
喀!
漫不经心,其声却寒。
“品了不该品的,还是割了的好!”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屋里无人服侍,若是有想必也听不懂两人话里的机锋。
“用膳吧,寒冬夜里,饭菜凉得快。”步惜欢帮暮青盛了碗五谷饭,暮青爱喝清粥,但大兴的民俗大年夜里不喝粥,要吃稻、黍、粟、麦、菽这五谷蒸制的饭,有祈望来年五谷丰登之意。
两人脚下烘着火盆儿,饭满满的一碗,谷香扑鼻,腾腾热气模糊了眼前人,暮青有些恍神儿,面前红木花桌替了黄杨矮桌,那满面皱纹憨笑着给她添饭的人换了一个,桌上画烛玉碗,那人梨花月袍,与她对坐,背衬窗外雪,等着除岁钟。
阁楼里暖融融的,脚下的白炭烤暖了雪靴,竟一直暖到了心里。
她以为要独自守岁的一晚,并没有孤孤单单的过。
“你来陪我守岁,太皇太后那里由谁来陪?”暮青煞风景地问了句,她不问步惜欢是如何出宫的,他定有能出宫的法子,可是这大年夜,他身为帝王总要陪着太皇太后守岁,他不在宫里,如何隐瞒得过去?她知道他有替子,但那替子真能丝毫破绽不露?
“宫里之人哪有年过?”步惜欢捧着碗,笑意凉薄,“只有永无日夜的尔虞我诈。”
暮青没接话,只看着他。
“元广去而复返,到了太皇太后宫里,随后太皇太后便称乏免了守岁。”
元广想必便是元相国的名讳了,太皇太后身居后宫,外臣竟能深夜入宫,这也真是目无宫规到了。
虽然步惜欢没再多说,但暮青也想象得出来了,元家兄妹深夜宫中相见,太皇太后免了守岁之礼都要商议的事定是大事,或许与水师之事有关,而步惜欢也是因此才有机会出宫。
那今夜城中旧庙外勒丹使节的事,他应该还不知道。
暮青想着,忽觉额头一痛,抬头时见步惜欢将筷子收了回去。
“大过年的,你就不能歇歇?”步惜欢轻斥地瞧了暮青一眼,夹了只四喜丸子放进她眼前的碟子里,叹道,“今夜除岁,难得相伴,外事先放着,好好过个年,我……好些年不曾如此了。”
好些年。
过了今夜便十九年了。
烛影摇曳,晃得男子眉宇间忽明忽暗,辨不真切。
暮青瞧着,那假勒丹神官之事便压在了嘴边,难以再说出口。这倒也罢了,她竟鬼使神差地说起了自己的事,“我倒是头一年如此,以往在家中与爹一同守岁,一间屋子,一张矮桌,一盏油灯,四碟小菜,唯有这碗五谷饭是一样的。小时候,爹给我添饭,长大些,我给他添饭,我以为能一直添到老……”
暮青深吸一口气,没再说下去,低头,吃饭。她脸上的面具没摘,那粗眉细眼的少年模样实在不美,雪色战袍的肩头却似落了霜,红烛照着,也难照化。
步惜欢瞧着,执起勺来,舀了勺谷香四溢的饭往暮青碗里一添。暮青怔住,低头看碗里的饭,她根本就没吃几口,碗里还是满的,被他这么一添,碗里的饭都堆成了小山,听他道:“日后我帮你添,一直到老。”
暮青捧着碗,怔得更深,心里忽被什么撞了一下。
窗外忽然传来钟声,城外大寒寺的除岁钟声荡过巍峨的城墙,窗未开,风声悄起,桃枝飒飒,伴那钟声如佛偈,悠远悠长,不知在谁心湖里晕开,如那涟漪,久不散。
步惜欢起身支开半窗,负手窗边,钟声响,十九年了……
暮青望着他的背影,浅浅笑了笑。
谢谢,虽然未必到老。
但还是谢谢,但为这句从未有人与她说过的话,为今夜相伴。
他贵为帝王,此生有千古大帝之志,日后平了朝野,亲政天下,立后纳妃都是不可避免的。她虽在大兴多年,却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