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遣皇牵俊�
贾妮一个人开着车在路上转。速度很快，像是在泄闷似的。她最后绕上了环城路，不停地超车，像在跟谁斗气或者比赛。
她对自己说：贾妮，你不能再这样，你应该坚定些，转过身去，忘了就忘了，什么都不应该再去想念，再去记起……
她想起了郑家铭陪她坐公车。他掰着指头对她说，我给你罗列一下坐公车的好处吧。第一，便宜，一块钱可以绕大半个长沙城，就跟小时候买瓶汽水或者一根白糖冰棍就能把小女孩子泡到手一样划算；第二，公车开起来颠簸比较大，要不然我哪敢时不时地往你身上靠……
她能感觉到当初的那种幸福，可是此时此刻，这些美好的感受却要被自己生生地打压下去，这让她窒息，让她有种发疯般的痛楚。她轻轻闭了闭眼睛，却同时踩了油门。
车就那么迅速地冲破了路边的护栏。
她甚至没来得及惊讶和大叫，连人带车撞上了路边的一个小陡坡……
由于未系安全带，贾妮的头部直接撞上车前的玻璃，右边额头裂了一个大洞，脑袋6处骨折，脑底骨开放性骨折，手术后一个星期才苏醒过来。可是醒来后发现双目失明，经过诊察后确定为颅内出血，视觉神经受到压迫、萎缩，暂时无法治疗。
贾妮眼上蒙着纱布，听见医生在走廊上对表妹蔡莲敏说话。
“病人的情绪一直不太稳定，可能是接受不了伤前伤后的落差，你尽量想办法安慰她，这样更有利于康复治疗。”
“嗯。谢谢您。”
蔡莲敏回到病房，贾妮把头左转右转的，本能地想寻找表妹所在的位置，但转瞬就明白自己是个看不见任何东西的人，脸上立刻浮现出痛苦的表情。
“表姐，是我。”
“你出去吧，我想一个人待着。”
“是不是想那个郑家铭了？我打电话让他过来看你，好吗？”蔡莲敏像在哄孩子。
贾妮默不作声，不停地转动脸庞，似乎在寻找什么，在想看见什么。
“其实我知道你情绪为什么不好。如果你明白自己放不下他，为什么不告诉他你现在的情况呢？也许，也许他能接受现在的你……”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以前是我在考虑要不要接受他，而现在却变成了考虑他会不会接受我？为什么成了这个样子？”贾妮情绪突然又激动起来。
“表姐，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倘若他是真心，他会依然爱你的。你相 信我。”
“我连自己都不相信，为什么要相信你？”
“或者，你就当他是你的一个很好的朋友，朋友是可以来看望你的，对不对？”
“他不是我的朋友，我从来没当他是我朋友。”
“那我要不要给他打电话？”
今天你要嫁给谁 70（2）
“你不要让他来，你告诉他我眼睛瞎了。”贾妮犹豫了会，突然又改口说，“你不许给他打电话！”
今天你要嫁给谁 71（1）
周慧挽着蒋小洛，从报社门口出来。
一个自己新近买了车的男同事，跟周慧住得比较近，倒好车之后，摇下车窗，向着周慧叫：“周慧，一起走吗？”
周慧看过去，说：“你走吧，我自己坐车回去。”
两人拐上了报社前面的那条巷子。正是下班高峰期，稠密的人流直往外涌，没人注意郑家铭正贼头贼脑地尾随在后。
“郑家铭追女老总好像没戏了，别人不理了。”
“跟我说这个干吗？”
“看看你俩的关系可不可以峰回路转柳暗花明啊！”
“再说我跟你生气。”
郑家铭把她们的悄悄话听得一清二楚。他有点儿难堪，不过很快克服了，嬉皮笑脸地走上前去，抒情似的说：“这几天天气真是好啊！周慧，我在你尾巴上牵根线，周末放风筝去吧。”
周慧怒目而视，蒋小洛忍俊不禁，先前的尴尬一扫而光。周慧拉着郑家铭，故意落在蒋小洛后面。
“郑家铭，真跟那个千万富姐黄了？”
“什么叫黄了？”
“就是没戏了？”
“哦，原来你们一直当我在演戏？老实告诉你，这次我是动了真情，不过碰了冷肝肺。”
“哟，受到的刺激不小吧？我看你还是改邪归正，在蒋小洛这上港弯里停下来得了。”
“你觉得咱湘江停得下航空母舰吗？”
“郑家铭你还真把自己当角色！蒋小洛哪点配不上你？”
“男女之间没有谁配不上谁的，你连恋爱都没谈过自然不懂。至于其中的道理，我懒得跟你说，要不你给我把琴，你趴在地上，我弹给你听。”
“别拿什么真情来吓唬人，我看你就是相中了别人那钱。”
“当我牙不好想吃软饭是吧？”
“难道说错了？”
“我要想吃软饭，我不知道做饭的时候多放点水，为什么非要找女人来受打击？”
蒋小洛站定，回过头来：“快点啊，你们两个在说什么呢？”
郑家铭笑道：“在商量给周慧介绍男朋友的事儿。”
回到家里，蒋小洛进门就发现李树兵傻不拉叽地坐在自家沙发上。厨房里传来炒菜的声音。
李树兵拉开笑脸来，对正在换鞋的她说：“蒋小洛，你回来了啊？！”
蒋小洛心想李树兵可能又是过来向母亲说物色对象这事的，对他有些爱理不理，进去之后也没给他个好脸色看，也没在客厅里逗留，直接走到厨房门口。
“妈，李树兵过来干吗？”
“他单位发了两箱水果，给咱搬过来，我就留他在这吃晚饭了。一会你李叔叔也来。”
“我以为你们又耍什么阴谋诡计呢。我可把丑话都说了，以后别再让谁给我物色什么对象了。”
母亲用碗盛了点儿菜叶倒进锅里，转头笑着说：“你看你……”
“这样做不是摆明告诉人家自己女儿嫁不出去么？你不要面子我还嫌丢人！我告诉你，你要再自作主张，我就在我们报纸给你登征婚广告。”
母亲笑道：“这丫头……”
蒋小洛穿过客厅到阳台上收好衣服再回来。
李树兵又问：“蒋小洛，你收衣服啊？”
蒋小洛停下脚步，很没好气地说：“李树兵上小学的时候你好像没这么笨吧？怎么越长越倒退了。明明看见我回来了，问，蒋小洛，你回来了啊？现在也明明看见我是收衣服，又问，蒋小洛，你收衣服啊？”
李树兵难堪至极。他说：“我是有点儿笨嘴拙舌。”
吃饭的时候，母亲给这个夹菜给那个夹菜，就是忘了自己嘴上老半天了还没沾上油星。
饭吃到一半，李树兵他爸突然停了下来，很耐不住性子似的看了看大家，然后把目光定格在蒋小洛身上。
他说：“小洛，你觉得我们家树兵怎么样？”
周艺文和李树兵心知肚明，但还是愣了。
今天你要嫁给谁 71（2）
蒋小洛简直就被问傻了，支吾半晌才莫名其妙地问：“什么怎么样？”
李树兵尴尬地催促：“爸，吃饭就吃饭，岔什么话？！”
父亲狠狠瞪了李树兵一眼，没半点打住的意思，说：“你李叔叔是个粗人，不会转弯儿兜圈子说话，我就直讲吧。我家树兵跟小赵谈崩了，两人不合适，我跟你妈就商量了，看是不是你跟树兵处处看。”
蒋小洛缓不过神来，向母亲投去求助的目光，问：“妈，这到底怎么回事？”
母亲的笑容表明了自己事先知道这事儿，并且所持认同的态度，这让蒋小洛非常恼火，忍无可忍，把筷子拍在桌上，不顾一切地冲到门口，鞋都没换就跑出去了。
母亲马上追了出去，已不见蒋小洛人影，边下楼边大声叫唤：“洛洛，洛洛……”
李树兵和父亲坐在餐桌旁面面相觑。李树兵嗫嚅着正想责怪父亲几句，却被父亲抢了话机。
父亲吼道：“你还有没点出息？追女孩子是坐着追的，啊？！快去啊！！”
李树兵追下去之后，没走几步就听见蒋小洛带着哭腔在说话，搜寻着才看见母女俩在身影。蒋小洛声嘶力竭地冲母亲吼着，带着哭腔。
“你说，你们到底要把我怎么样？是不是觉得我被郑家铭甩了就一辈子都嫁不出去了？是不是想用这样的方式来同情我？你说啊！”
“洛洛，你听妈解释，这事是树兵他爸提出来的，我觉得没什么不好，就想让你们找机会处处看，也没说就非要你俩在一起。我们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们是什么意思？她赵雪梅不要的，让我来要是不是？看来你一点都不了解我，你觉得这可能吗？你知不知道，现在郑家铭也没跟谁在一起了，同事问我还可不可能，我都说，不可能了，我不穿熟人穿过的鞋，更不会到垃圾堆里去捡一双自己扔掉或者别人扔掉的鞋。”
母亲转头看见李树兵就闷着声站在旁边，顿时觉得蒋小洛刚才的话很过分，呵斥道：“洛洛，你怎么把话说得这么难听？越来越不像话了。”
站在后面一直没敢吱声李树兵向前两步，小心翼翼道：“周阿姨，你别骂蒋小洛。她说的是对的。其实要不是我爸出这馊主意，我是从来没敢想过。她从小就比我优秀，我，我……”
蒋小洛情绪根本平静不下来，手指着李树兵大声说道：“李树兵，你给我走，现在就走，我不要看到你。”
李树兵迟疑许久才艰难地迈开步子。他没再上楼，而是直接向小区外走去。他不时地回头看依然站在楼底的母女俩，满脸的难过和自责。
今天你要嫁给谁 72
被母亲最后通碟后，陆走走发现自己对婚姻的回避好像到了一个极限，但她依然无法冷静地下定决心做出选择。晚上八点多钟，她独自漫步在晚风轻拂的街头。走了很远，最后站在一个站牌下，准备坐车回去。听见身旁的两个女人的对话，注意力被吸引了过去。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听见别人议论婚姻，她就感觉是在说自己。
“男人一想到婚姻，找的女人就是又能跑又不吃草的马儿。”
“可能比这更复杂。以前大家都说婚姻是围城，我看现在得改改了，说是陷阱更恰当。围城只是束缚，陷阱却有阴谋。”
陆走走侧耳听着，一辆车开过来，她看着刚才那两个人上车，却忘了那趟车也是自己要等的。她皱了皱眉头，眼神空洞而无辜。她想起了结婚前夕去见郑家铭的那个傍 晚……她在心里对自己说：都过去了，疼痛的，美好的，我一个人来承受所有的恶果和结局。
她向来不喜欢跟人坦陈自己的内心世界，但是眼下的婚姻，却似乎已经超出了她的能力范畴，她无法理清头绪，无法清醒地面对坚硬的现实。她突然改变主意，直接拦了的士，去了陈若非那里。
到了楼底，陆走走也不上去，拿出手机来给陈若非打电话。
“陈若非，我在你楼下，你下来吧。”
“神经哦，来了怎么不上来？我刚洗澡。”
“我不想上去了，就想跟你说说话。”
陈若非蓬松着头发，穿着睡衣，趿着拖鞋，神经兮兮地出来了，看见陆走走傻愣愣地站在门口，再望她身后瞧了瞧。
“你一个人？易彩白呢？”
“她应该在家看电视吧。我逛了会，心里闷，就找你来了。”
陈若非捧着陆走走的脸，像捧着一个西瓜在观察层色，说：“你今天情绪不对啊？！”
两个人刚在小区里供居民休息的椅子上坐下，一个蹒跚学步的孩子扭扭怩怩地从她们面前走过，还很逗地转头看了她们两眼。而孩子身后跟着的妈妈，笑容满面。
“我本来不想来找你的，毕竟你自己心情也好不到哪去。”
“别管我，陈若非是铁打的。还是说你的郁闷吧。”
“我妈前几天给我打电话了，跟我生气，要我回去。你说我现在到底该怎么办好？”
“没听懂。你说了半天还没点题。”
“就是跟段挺的关系。”
“原来是这破事儿。其实我早帮你想过了，照这样拖下去，还不如趁早离婚，早死早投胎嘛，你看我，被成子寒那个狗东西刺了一刀之后，现在获新生了。”
“我的力气在结婚的时候都用完了，再没力气拿来离婚。”
“我跟你说吧，你跟段挺的关系，就像一碗粥搁在桌上，放着放着就冷了，然后发霉变馊，只好倒掉或者拿去喂猪。你们的婚姻，基本上到了可以拿去喂猪的地步。”
“别开玩笑了。”
“我说正经的啊。出了问题的婚姻想要恢复到原来的模样，就跟在粥里把沙子一粒粒拣出来那般艰难，所以很多人宁愿把粥倒掉再去煮锅新粥。可现实中的问题是，煮锅新粥的确容易，难的是上哪去找米去。所以，我也明白你的犹豫。”
“你怎么绕来绕去都是粥？”
“穷疯了啊，这么长时间没上班了，现在还能喝粥，过阵子估计就只有西北风喝了。”
“你不是说有个广告公司通过面试了吗？先去上着班，以后有合适的机会再跳。”
“只能这样了。对了，我告诉你个超级搞笑的消息。”
“什么？”
“成子寒那个狗东西竟然还在深圳。”
“你不是说他回澳大利亚了吗？”
“他们公司现在在深圳有很多业务，经常两地跑。”
“你跟他……”
“跟什么跟。这男人真是不要脸，今天上午拿别人手机给我打电话……”
今天你要嫁给谁 73（1）
段挺只提前两天让周伟业订了两张到深圳的机票，交代得匆忙，也没说是跟谁去，周伟业便认为是自己。订好票的第二天早上，他走进段挺办公室，问关于去深圳的事。
“段总，明天就直接从家里出发，不用来公司了吧？”
段挺往椅背上一靠，说：“几点？”
“九点多。”
段挺若有所思，说：“这两天忙得真是晕头转向，我都还没通知苏端。”
“通知她干吗？”
段挺弹了弹烟灰：“她跟我去深圳。”
周伟业没一点心理准备，嗫嚅着说不出话来。
“你赶快过去告诉她一声，让她今天晚上收拾好行李。还有，明天你早点开车过去接她，然后再到我家，一起走。”
中午周伟业缠着苏端去楼下的饭馆吃饭，走在路上，忧心忡忡地说：“这一去怕是凶多吉少了。”
“说什么呢？”
“哦哦，没什么没什么，我是说工作的事情，售后服务部那边问题特别严重。头大。”
周伟业觉得自己有心无力，已经没有办法来阻止这一切的发生，只好听之任之。
第二天开车送段挺和苏端去机场。段挺坐副驾，苏端一个人坐在后座上。
苏端问：“段总，这次出差具体是什么事情？”
段挺说：“伟业没跟你说？”
“没有啊。”
段挺看了看周伟业，周伟业也转了转头，说：“段总让你陪他去看他老婆。大概是想让你去跟她老婆聊聊吧，女人更了解女人嘛。”
段挺说：“到深圳我再跟你说吧，我现在也没想好怎么做好。”
周伟业问：“段夫人应该要亲自接机吧？”
段挺说：“没通知她。”
到深圳之后，段挺依然没着急找陆走走，而是带着苏端去看了海。苏端是第一次见到，兴奋得脸蛋都红扑扑的，显得很激动的样子。女人第一次见到海总比男人要兴奋百倍。所以，论性别，海应该是雄性。
在海边玩了一圈，段挺又带着苏端去了世界之窗，一直玩到夜幕降临。苏端心里疑虑不堪，越来越怀疑段挺带她来深圳的真正用意。只是又不知如何开口问询。她开始心里也敲锣打鼓的，可后来见段挺跟她在一起规规矩矩的，没有动手动脚，甚至连言语上的暗示和挑逗都没有，这才放宽心来。
不过女人常常都是奇怪的动物，男人对她发出身体请柬，她觉得卑鄙，男人无动于衷，她又怀疑自己是不是魅力缺乏姿色不够。苏端其实不是个自信的女人，要不然她不会这么多年来还死磕着高小南这张底牌不放。
打车离开世界之窗的路上，段挺说：“先回宾馆还是先找个地方吃饭？”
“都可以，您决定。”苏端迟疑着问，“您爱人这个时候应该下班了吧？！”
“今天有点累了，也没想好到底怎么跟她谈，明天再去找她吧。”
“听周总说您跟她之间有一些误会，要是您觉得我能帮上什么忙，不妨跟我说说，我陪您一块去见她。”
“我让你一块儿过来也就这个意思。其实也没什么，我就觉得她那人挺冷淡的，一直都这样，就像冰块，捂不热，但热了肯定就融化了。是冰块的时候握着手寒，等化了就握不住了。我对她就这种感觉，虽然谈了两三年，现在也说结了婚，可在她眼里，我好像是个跟她无关的人。”
“段总您是不是觉得自己不够了解她？”
段挺打着哈哈说：“其实没什么，这个问题先不说吧。”
段挺是个多要面子的人，刚才若不是一时口快，也断断不会把自己心头的伤疤揭示给苏端看。
一个事业上算得上成功的男人，西装革履，走到哪都体面，而女人在他们心里不一定有很重的分量，却也如领带，松松垮垮的遭人嘲笑，紧了勒脖子。
成功男人所需要的女人果真像领带：是装点，不是束缚，而且松紧应该在自己随手掌握之中。
今天你要嫁给谁 73（2）
白天，周伟业时不时地找借口给段挺打电话，打破脑壳想一些工作来汇报，结果被段挺骂得狗血淋头。晚上有个应酬，猜拳喝酒之际倒是没分太多的心，醉醺醺地回到家里，澡也没洗，倒在床上，辗转反侧，怎么都睡不着。
他给苏端发短信问：陪段总去找他老婆了吗？
苏端回过来说：还没有呢，我们到海边和世界之窗去看了看！
他顿时吓得差点从床上滚下来。他的怀疑并不是毫无根据，都去了大半天了，而且也是奔着这事儿去的，竟然先到处玩乐，要是一点儿想法都没有他还是男人么？
苏端跟段挺吃饭回来，冲了个凉，早早就上了床，逛了一天，有些累了。可周伟业却还在不停地给他发短信，没话找话，好像就是为了干扰，或者是让她忙着回短信而无暇顾及其他。苏端开始还陪着他，后来实在撑不住了，就跟他说自己困了，要睡了。
周伟业看了时间，忧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