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地下多凉啊。球球知道爷爷正在生病,是不能够躺在地上的。
球球扒拉着七老汉的手,那手已经冰凉了。
球球在七老汉耳边汪汪地叫着,七老汉再也听不到了。
球球有些疑惑,难道爷爷睡着了。睡着了也不能够睡得这样的沉啊?
球球没敢往其他方面想,它宁愿相信爷爷是睡着了,睡醒了还会起来,摸着它的毛给它喂东西吃。
球球跑进卧室里,用嘴叼着一床毯子,拖着进到堂屋里。
球球把毯子展开,盖在七老汉身上。这样爷爷就不会冷了。
球球趴在毯子上,头挨着七老汉。球球安心了,守着爷爷它心里就踏实了。
球球一直这样守着七老汉,一直到太阳下山。夕阳的余光从车车山那边照射过来,照得院子里一片金黄。
那些饿了一天的鸡鸭开始咯咯,嘎嘎的抱怨,在关着它们的笼子里来回的跑动。老母羊也饿了,咩咩地叫得山响。
这些讨厌的家伙,它们这样会吵着爷爷的。
球球生气地爬起来,跑到鸡鸭笼子跟前,用嘴咬开笼子的门。
鸡鸭们争先恐后地跑出来,跑到院子里还在那里叫。院子里没有吃食,鸡鸭们很不满意。
烦死了,这些叫喳喳的家伙。球球往排水沟那里驱赶那些鸡鸭。一只惊慌的鸭子从排水沟钻出去了。其他的鸡鸭跟着也钻了出去。
鸡鸭们自由了,在路边啄食那些鲜嫩的野草,散落在地里的粮食。
球球知道天黑的时候,这些胆小的家伙会自己跑回来的。
球球咬断了拴着老母羊的绳子。老母羊从羊圈里跑出来,伸着脖子去吃挂在墙上的花生藤。om
球球打发完这些闹嚷嚷的家伙,又跑进堂屋里守在七老汉身边。
挨着爷爷花白头发的脑袋,球球想起那些温馨的过往。
想起七老汉从刘一水手里救下了它,想起第一次美美的吃了一顿小笼包,想起爷爷温暖的大手总是慈爱温柔地抚摸它。
球球在这样幸福的回忆中睡着了。
黑夜里,有鬼鬼祟祟的家伙出来活动。那是黄毛鼠王和它的子孙们。
老鼠天生就是感觉敏锐的东西,黄毛鼠王已经感觉到七老汉死了。这个没有了主人的院子,应该就是它们的天下了。
七老汉的粮仓里还有香喷喷的玉米,稻谷,还有营养丰富的大豆,花生。秋霞留下的粮食,够它们这些鼠辈享用好久的。
只是,黄毛鼠王还忌惮着球球,它的半截尾巴就是球球刚来的时候给它弄断的。那时候球球才两个多月,就是一个不要命的家伙,现在球球已经是那么大的一条狗了,比它大了好几倍。
黄毛鼠王看着卧在七老汉身边的球球恨得牙齿痒痒。
那些美味的粮食近在咫尺却吃不到嘴里,黄毛鼠王的子孙们也急得只叫唤。
球球早就听到了鼠辈们的动静。它要守着爷爷,不能够跟黄毛鼠王斗。球球抬起头,对着黑夜里叫了几声。
那些鼠辈们一个个赶紧躲进了洞里。
夜里下雨了,下雨的秋夜更加的寒凉。淅淅沥沥的雨声像是催眠曲,球球睡得很踏实,很安稳。
天亮的时候,球球被饿醒了。
球球爬起来,跑到自己的食盆边。食盆里空空如也,连那些沾在盆边的饭粒都被饥饿的鸡鸭们吃光了。
球球跑回七老汉身边,大声的叫着。七老汉还是没有理睬它。
球球呆了一会儿,实在饿得受不了了,它想起三花儿来了。也许三花儿的食盆里还有些吃的。
球球看了一眼七老汉,看见他还安静地躺在堂屋里,它放心地从排水沟里跑了出去。
鸡鸭们都从排水沟跑出去了,老母羊也吃饱了花生藤安静地卧在羊圈里。
整个院子一片寂静,一下子就失去了往日的生机。
黄毛鼠王贼头贼脑地带着儿孙们出来了。
七老汉家里有一间屋子专门做粮仓,那些收获的粮食都放在里面。
黄毛鼠王带着鼠辈们穿过堂屋,大摇大摆的直奔粮仓。
有一只小老鼠踩着了覆盖在七老汉身上的毛毯。鼠辈们吓得乱了阵脚,一个个扭头往回跑。
黄毛鼠王吱吱地叫着,稳住队形。鼠辈们天生怕人,生怕吵醒了七老汉。但是它们不怕死人,已经死去的七老汉对它们是没有任何威胁的。
黄毛鼠王知道七老汉已经死了,对那些胆小的儿孙们有些不屑。它跑过去,跑到七老汉的头顶,故意地跺了几脚。
其他的鼠辈,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黄毛鼠王跺完脚,自顾自往粮仓跑去。其他的鼠辈也学着黄毛鼠王的样子,在七老汉的头顶跺了几脚,然后跟着去了粮仓。
鼠辈们觉得简直像在过节。那些高傲的人类,总是对它们穷追猛打,赶尽杀绝。可是它们鼠辈还是好好的存在着,也许有一天人类不在了,它们还依然子孙兴旺。
七老汉这个人类的一员,再也不能够追着打它们了,它们可以在他头顶跺脚了。
粮仓里的那些粮食多美味,多丰富啊!鼠辈们吃的肚子鼓胀,走路都有些摇摆。
黄毛鼠王带着子孙们沿着来时的路,往洞里走去。
走过堂屋的时候,黄毛鼠王想起了球球,想起了是七老汉带回球球来让他们不得安宁。
黄毛鼠王心里就充满了怨恨,它就踱着步子,往七老汉走去。
球球在刘闷墩家里总是觉得心神不宁。它先是跑到狗槽里抢小狗们的饭吃。它确实是饿坏了,那三只小黑狗很抱怨球球抢它们的食物,冲着它汪汪地叫起来。
三花儿也大声地冲它叫,责怪它不像一个父亲的样子。
球球有些委屈,那些小家伙有三花儿甘甜的乳汁呢。
后来,球球跟三只小狗玩的时候,就觉得心仿佛被针扎了一下。
球球撇下小狗们往家里跑。
哗哗的雨打湿了球球的皮毛。球球狼狈地从排水沟钻进院子里。
黄毛鼠王正在啃七老汉露在毛毯外面的手指。还有一只肥肥的老鼠爬到了七老汉的头上,准备啃他的眼珠。
球球大吼一声,猛地扑进堂屋里。
鼠辈们简直要吓破胆了,一个个飞身往洞里钻。
鼠辈们太多了,洞口太小了,一个个挤挤挨挨的,都争先恐后地想要逃命,结果谁也没有逃了。
这些家伙真是不要命了,敢咬爷爷。球球扑上去,爪子拍,牙齿咬,很快地上就多了好几只血肉模糊的老鼠。
老鼠们吓破胆了,有一只小老鼠直接就吓晕过去了。
黄毛鼠王带着残兵败将,从堂屋门口跑了出去。
球球把那些老鼠的尸体摆在七老汉面前,呜呜地叫着,可惜七老汉再也不能够笑着夸它能干了。
看着爷爷被黄毛鼠王啃坏的手,球球很难过。它真想把那些老鼠吞进肚子里。球球有它自己的骄傲呢,这些肮脏的老鼠,它是不能够吃的。
球球终于相信疼爱它的爷爷死了,要不然手都被老鼠啃烂了爷爷怎么就不动一下呢?
球球很难过,它决定要守着爷爷,哪里也不去,不能够让那些老鼠再来啃爷爷的身体。
也许,球球它真的就是一条孝子狗,七老汉收养它,就是要它来守孝的。
球球卧在七老汉的身边,动也不动一下。
秋雨一直在下,这是所谓的“烂谷桩”雨。一直要落到田里的谷桩都腐烂完了才能够停下来。
球球已经趴在七老汉身边三天了。它一直保持着一个姿势,仿佛是一尊黑白色的大理石雕塑。
也许球球也死了,远远的看起来,它似乎已经没有了一点活的气息。
第一百五十四章 落叶归尘()
黄毛鼠王并不为那些死去的鼠辈们伤心,反正它们老鼠的繁殖能力是超强的。om
鼠辈们终于是过上了神仙一样的日子。它们在粮仓里开怀的吃,尽情的吃,还不停地往洞里搬东西。
后来,它们都懒得往洞里搬了。这粮仓就是它们的地盘了,何必还费劲地搬来搬去。
这样撒着欢的畅享了三天,黄毛鼠王想起球球来了。
那只可恶的孝子狗,这些天它们在粮仓里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也不见那恶狗出来,它是不是也饿死了。
这一条衷心的傻瓜狗,一直守着那个死去的七老汉不吃不喝,寸步不离,也许早就死掉了。
黄毛鼠王就想去找球球彻底了结它们的恩怨。
鼠辈们浩浩荡荡气势汹汹地往堂屋里走去。走到门口,一个个又都萎缩着,谁也不敢打头阵。从屋外吹进来的风,吹动了球球头顶的白毛。鼠辈们以为球球要来攻击他们,一个个落荒而逃。
逃到一边,却不见球球出来攻击它们。它们就又聚拢来,往堂屋里试探。
如此的往复数次之后,黄毛鼠王确信球球已经死了。
不过黄毛鼠王是很有疑心的,即便是确信的事也担着三分小心,要不然它也不会活这么大的年纪。
黄毛鼠王驱赶一只小老鼠去骚扰球球。
小老鼠哆嗦着靠近球球。那么大的一条狗,就算是死了,也还是让小老鼠害怕。
小老鼠悄悄靠近球球,伸出爪子扒拉了一下球球的尾巴。只扒拉了一下,它就扭头跑开了。
球球仍旧一动不动。鼠辈们在门口吱吱叫着,给小老鼠助威。
小老鼠胆子大了一些,伸腿踩了一下球球的尾巴。球球还是没有动。
小老鼠胆子更大了,张嘴咬住了球球的尾巴。om球球仍然没有动。
鼠辈们都兴奋起来,一个个涌进来,先是试探着咬一口球球的尾巴,然后见它没有动,就狠命地咬起来。
球球的尾巴很快就血肉模糊了。
球球感觉到钻心的痛,它的尾巴快要被鼠辈们咬掉了。
球球忍着痛,努力保持姿势不动,甚至连呼吸都变得弱小得不可查探。它在赌,赌一击必胜的机会。
黄毛鼠王彻底的相信球球已经死了。它大摇大摆地来到球球面前,先是用爪子去扒拉球球的胡须,然后冲着球球的鼻子放了一个臭屁。
球球都快要被臭晕了,可是它仍然保持着姿势不变。
死狗,早就该死了!
黄毛鼠王拿腿去蹬球球的鼻子,它甚至想在球球的鼻子上撒一泡尿来羞辱这个死敌,显示自己的威风。
可惜,黄毛鼠王也只是想想而已。
球球忽然睁开了眼睛,猛地张开嘴。黄毛鼠王的腿直接就蹬进了球球的嘴里。
球球尖利的牙齿刺进了黄毛鼠王的肉里,它绝望的嚎叫着。
这条死狗,原来它根本就没有死。
鼠辈们都惊呆了,眼睁睁地看着球球咬断了黄毛鼠王的腿,咬碎了它的头。
球球好像注射了一针强力的兴奋剂,原本毫无生气的它变得神勇异常。
它闪电一样的扑向那些发愣的鼠辈,牙齿毫不客气的咬进他们的血肉里。
满屋子都是老鼠的尸体,满屋子都是飞溅的血腥。
那些死里逃生的鼠辈们恐怕下辈子都不想再回到这一间屋子里了。
球球拼尽最后的力气打扫战场,把那些老鼠的尸体按照大小排列起来。黄毛鼠王的尸体排在最前面,那黄色的皮毛像一枚金灿灿的奖章。
爷爷,球球是好样的。球球把黄毛鼠王咬死了。
球球爬到七老汉身边,这一回它是真的动不了了。
秋雨还在下,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人们没有发觉七老汉家的异常。那些天天自觉出来吃食,又自觉回家的鸡鸭让大家产生了错觉,以为七老汉还在病着,所以才没有出门来。
最先发现不对劲的是吴篾匠。他忽然想起来好些日子没有见七老汉了,也不知道这个老哥们儿病得怎么样了。
吴篾匠打着雨伞来到七老汉家门口,推了推门,发觉门被反锁了。
吴篾匠就使劲拍门,大声地喊七老汉。
那只老母羊已经吃光了墙上的花生藤,连院子里的杂草也被它吃光了。
听到了有人拍门的声音,老母羊跑过来隔着院子门对着吴篾匠拼了老命的叫。
“坏了,七哥一定出事了。”
吴篾匠直接就把院子门给卸下来了。
“七哥,七哥。”
吴篾匠跑进堂屋里,看到了触目惊心的一幕。
一溜死去的老鼠,满地已经干涸的血迹。
躺在地上死去多日的七老汉,一只露在外面的手被啃烂了。
球球看见走进来的吴篾匠,轻轻地叫了一声,眼角滴下一滴泪来。它那顶着一团白毛的脑袋垂了下去,挨着最疼爱的爷爷。
“球球,球球。”吴篾匠摇着球球的脑袋,可惜那顶着一团白毛的脑袋再也抬不起来了。
吴篾匠赶紧跑出去喊人。
秋风夹着秋雨从打开的堂屋门口吹进来,球球头顶的白毛像一朵风中的白莲花。
水清带着彩云还有俊超回来了。七老汉的几个女儿也回来了。
七老汉的葬礼办得很隆重。
只是出殡的时候,吹唢呐的是朱端工,抬丧的却没有人唱那种雄壮的,苍凉的抬工号子了。
七老汉死了,没有人领头唱号子了。也许以后车车山人的葬礼,就再也听不到这源自生命,源自血液的雄性歌声了。
也许以后,连高亢的唢呐声也听不到了。毕竟朱端工也那是那么大的年纪了。
也许以后那些葬礼只剩下一些荒唐的热闹,再也没有传承了那么多年的葬俗了。
那些荒唐的热闹,七老汉是不需要的,球球也是不需要,那不是对生命的敬畏和眷恋,那只是给活着的人看的。
死去的人,只需要一堆泥土。
七老汉和七老娘葬在了一起。生同床,死同穴,这是对他们婚姻和情感最好的归宿。
七老汉和七老娘的坟边,还有一个小小的石头堆,那是人们埋葬的球球。
车车山的人再也见不到一身漆黑,头顶白毛像白莲花一样的球球了。但是球球的故事也许会像那些古老流传的民间故事一样流传下去。
有这样一只狗,人们叫它孝子狗,孝子狗是忠诚的,不是不祥的。
秋风吹落了车车山树林里的一片片叶子。黄的叶子,红的叶子,在风里像是飞舞的蝴蝶。
秋风起了,秋意凉了,秋叶落成堆了。
落成堆的秋叶,终究会腐烂,化作尘土。
落满了秋叶的村道上走着一个归家的人。
疲惫的脸,一身的风尘,空空的行囊。
那是很久没有回来的海清。
那是因为赌博输光了所有钱,没有脸回来的海清。
没脸回来的海清还是回来了。
只是车车山还是那座车车山,黑滩河还是那条黑滩河,那个家已经不是原来的家了,那些人也不是原来的人了。
(全文完)
完本感言()
终于是写完了腐村,这本不到四十万字的,却耗费了我差不多一年的时间。几乎是顺着的分卷从冬天写到秋天。
最终写完的时候正是仲秋的夜里十点多钟。屋外正下着那种连绵不绝的烂谷桩雨。雨点打在楼顶阁楼的铁皮顶上,更加放大了那种淅淅沥沥的声响,也放大了秋意的寒凉和萧瑟。
合上电脑,我感觉自己像是经历一场艰苦的跋涉,走完了一段沉重的旅程。
里的人物大多来源于我曾经生活的村庄,那些与我同顶一方天,同饮一河水的人。那些看着我长大的老人,我看着长大的孩子,我的可爱又让我心疼的乡亲。
曾经有些章节是和着我的眼泪写下来的,写完之后没有如释重负的快感,反而有一种无法言喻的沉重。
我知道,我这样的不太适合现在的网文生态,也有些逆潮流,最终也许只是不多人能够看到。
但是我耗费了心血来写,只希望多一些的人看到,并了解现实的农村还有这样的一群人,游离在主流视野之外。
本人文笔有限,虽然胸中有许多的话,却不能够把我想要表达的鲜活地展现给大家。这是我的能力有限,是我最大的遗憾。
不追逐潮流,不步人后尘,我只是希望坚持自己的写作初心。让人们看到繁华背后的落寞,也看到一些低温的现状。毕竟我们不能够只是看到歌舞升平,也不能够只是沉溺于天马行空。
我不是一个悲观的人,虽然我的文字有些低温。但是我相信,只有触摸到低温的现状,我们才能够温暖地一路同行。
最终我也没有能够写到预期的六十万字,这样的跟那些几百万字的大神作品简直是一滴水比之海洋。我只是一个码字的小兵,只要有一个人喜欢我就会走在这条路上。
如果你喜欢我的腐村请告诉你的朋友家人,如果他们也喜欢请告诉更多的人。
寒江千山雪一直都在,期待和你温暖同行。
78373 。
7837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