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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吹散往事如烟灭,续-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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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得到大王子和王妃的善待,是我一辈子的幸运。我快要死了,放心不下的只有阿尔斯冷和水灵。请让他们留在您的身边,作您忠实的仆人。”
  这番话在楚言听来犹如一记耳光,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你放心,我会让阿格策望日朗承担起该负的责任。”
  玛努有些不安,想要再说点什么,一阵痛苦袭来,忍不住大声呻吟。
  水灵乖巧地靠在榻前,拿着手帕为母亲擦汗。阿尔斯冷却站在几步之外,一动不动,冷淡地看着。
  这个空间太过压抑,楚言急着想要逃走:“你安心修养。再过两天,大王子就会回来,他会来看你。”
  视线遇上男孩那冰雪一样清凉的目光,楚言悄悄打了个寒颤。这是她儿子的同父异母哥哥,为了儿子,她必须为他们做点什么。
  没想到小别重逢,楚言一见面就婉转地要求他承认玛努的儿女,阿格策望日朗窒了一下:“阿尔斯冷和水灵不是我的孩子。”
  楚言的心凉了:“我知道你是个遵守承诺的人,很感激你对我和哈尔济朗的地位的维护。可是,否认改变不了既成事实。如果哈尔济朗有一个哥哥,他会愿意称呼他哥哥。”
  “我已经说了,阿尔斯冷和水灵不是我的孩子!玛努不是我的女人。”阿格策望日朗火冒三丈,冷冷地陈述:“玛努一辈子只有两个男人,阿拉布和巴尔斯。这不是秘密。你不知道,是因为你从来不关心。”
  “那对双胞胎?”突然从检察官变成被告,楚言张口结舌:“可是——”
  阿格策望日朗气呼呼地走了出去。
  和他一起到达的央金玛很同情大哥,见楚言还是一头雾水的样子,不由为他解释:“大哥说的都是真的。玛努的孩子是阿拉布和巴尔斯的。”
  僧格被暗杀时,三个儿子还太小,无法继承台吉之位。僧格的母亲尤姆阿格斯当机立断,亲自去西藏劝小儿子噶尔丹还俗继位。噶尔丹使准噶尔崛起与漠西,控制了卫拉特全境,建立了准噶尔汗国。随着国土的扩张,噶尔丹的三个侄子也在成长。东征喀尔喀时,后方两个苏丹叛乱。策妄阿拉布坦果断地镇压了叛乱,引起了人们的注意,也引起了谣言和猜忌。西藏来的喇嘛为噶尔丹占卜,竟说噶尔丹的两个侄子,策妄阿拉布坦和索诺木阿拉布坦,是叛乱的祸根,建议除去。当时,策妄阿拉布坦正外出,噶尔丹处死了索诺木阿拉布坦。策妄阿拉布坦闻讯出逃,准噶尔的实力一分为二,直接为噶尔丹日后的失败埋下重要祸根。
  后来,策妄阿拉布坦娶了索诺木阿拉布坦的遗孀阿曼,承担起扶养双生子阿拉布和巴尔斯的责任。所以,这两个人既是阿格策望日朗的堂弟,也是异父异母弟弟。也许是觉得索诺木阿拉布坦是替他死去的,策妄阿拉布坦对这对侄子兼继子十分疼宠。他对阿曼多的是责任,没多少爱欲。阿曼再也没有生养,对这两个儿子极尽溺爱纵容。结果,这两个人本领不大,惹麻烦的能耐一流,可是,因为策妄阿拉布坦和阿曼的缘故,所有人,包括阿格策望日朗和噶尔丹策零都对他们十分忍让。
  不像现在一个瘦一个胖很容易分别,少年的阿拉布和巴尔斯长得很像。含苞待放的玛努不知怎么与其中一个相遇,互生好感,不久又遇上另一个,失身。阿曼却不允许任何一个儿子娶玛努为妻,因为玛努的父亲正是当初杀害索诺木阿拉布坦的执行人之一。
  玛努的叔祖发现她与两兄弟来往,而且怀孕了,请求阿格策望日朗干预这件事。阿格策望日朗哪有本事管这个?问玛努,玛努说不清孩子到底是哪一个的。问两兄弟,更是什么也问不出来。平白挨阿曼一顿臭骂。不好撒手不管,阿格策望日朗就把玛努接到家里养起来。好在当时的王妃贡日娜心地十分善良,与玛努相处得像姐妹一样。阿格斯冷出生以后,两兄弟还有时来找玛努,这就有了水灵。虽然阿曼和两兄弟不承认,王室的人差不多都知道阿格斯冷和水灵是索诺木阿拉布坦的孙子。
  水灵原先很聪明,一岁多的时候,玛努不小心撞上来访的阿拉布的妻子。那位夫人大发脾气,把玛努怀里的水灵抢过去摔在地上。水灵毫发无伤,只有脑子变得不好使。玛努没能从这个打击中恢复过来,渐渐地憔悴下去。阿拉布和巴尔斯来做客也不再去找她,而是要南疆来的美艳女子。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楚言痴痴地看着儿子的睡颜,脑中还在翻腾着玛努的故事。
  “为了你,健平,妈妈也会变得勇敢坚强。”她给孩子起了一个平淡的汉文名字,健康平安。
  轻轻吻了吻小家伙粉嫩的脸蛋,恋恋地走开。
  阿依古丽正在等着她:“玛努恐怕过不去今晚。”
  交待图雅留心着小家伙的动静,楚言跟着阿依古丽来到玛努的住处。
  玛努的脸色已经呈现濒死的惨灰,却固执地悬着一口气,象在等待什么,看见她,眼中闪过一丝希翼的亮色。
  楚言一手一个,拉起阿格斯冷和水灵来到床前,俯身在她耳边说道:“我会照顾你的孩子,就如我自己的孩子。”
  玛努喉中咕噜一声,像是道谢,终于安心地闭上眼睛。
  水灵茫然无措地抽泣着。阿格斯冷眼含泪光,却固执地不肯哭出声来,怔怔地盯着母亲的脸。
  楚言搂着水灵轻轻拍抚,见阿依古丽叫来人开始处理玛努的后事,吩咐她把平时照顾兄妹俩的仆妇找来,先带两个孩子去睡觉。
  门外,阿格策望日朗静静地站着,深深地望着少见地显出疲态的妻子:“你也该睡了。”
  楚言点点头,在他无言的陪伴下,默默地走回自己的院子。
  阿格策望日朗体谅地在门口止步,轻柔地开声:“我没想到你会为玛努做这些事情。”
  “孟子曰,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就是这么回事吧。”
  阿格策望日朗沉思地点点头,想起另一件事:“我让央金玛过来,跟着你住一阵子。她吃了亏也学不乖,又去和索多尔扎布争吵,让母亲很为难。”
  楚言点点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母亲一个人会很寂寞。我们这里条件不错,要不,把母亲也接过来吧。”
  他犹豫了一下,摇摇头:“太远,母亲怕是吃不消,也不愿意来。下次,我问问。还有,拉藏汗派使者来求婚,希望准噶尔和拉萨结成亲家,父汗准备答应。你先不要告诉央金玛。”
  这么说,央金玛的婚事怕是拖不过去了。准噶尔和拉藏汗结亲,能不能带来一点和平的希望?
  噶尔丹策零到阿图什公干,说好回程来阿克苏看看小侄子,结果,带来两个不速之客:阿拉布和巴尔斯。
  巴尔斯像是到家了一样,不等仆人通报阿格策望日朗,大摇大摆地登堂入室,往大厅的坐榻上一倒,呼喝着叫几个漂亮女人进来伺候,看见阿格策望日朗,第一句话就是:“快把你这里的好酒好菜端上来,我饿了!”
  阿拉布倒还知道客气地问候,一边低声叫孪生弟弟规矩点。
  “自家兄弟家里,怕什么?”巴尔斯命令随身仆人把他的靴子脱下来,霎时一股恶臭弥漫了大厅。
  噶尔丹策零黑着脸,离那两人远远地坐下,歉意地看着哥哥。
  阿格策望日朗深知巴尔斯的德性。他们要跟着,噶尔丹策零想甩也甩不掉。他们要来“做客”,跟不跟着噶尔丹策零,都一样来。要在从前,赔上一顿吃喝,送上两个女人,也就打发走了。可现在,他这里“好酒好菜”名声在外,巴尔斯可不是那么容易喂饱的。楚言一直很讨厌这兄弟俩,又知道了玛努的事。以她的脾气,绝不可能善待这样的客人,非得闹出点事端不可。
  果然,没过多久,就听见外面的仆人在问候王妃。
  阿拉布一巴掌拍下巴尔斯翘到桌上的臭脚,低声喝道:“女人面前,留点体面。”这个汉人公主不好惹,如果不是另有所图,他才不会和巴尔斯一起送上门来。
  迎面一股异味,楚言皱起眉头,待发现异味源,已经懒得费力气掩饰鄙夷和厌恶。
  巴尔斯浑若不觉,嬉皮笑脸地往前凑:“公主嫂子亲自待客,真是荣幸!”
  阿格策望日朗和噶尔丹策零的脸色都很难看。阿拉布见势不妙,赶紧拉住巴尔斯,打哈哈说了几句圆场的话。
  楚言没去理睬巴尔斯的轻薄,也不听阿拉布的场面话,冷冷地盯着这两个人:“阿拉布老爷和巴尔斯老爷来得正好。玛努死了,阿格斯冷和水灵还活着,两位决定怎么办?”
  阿拉布脸色一白,再也说不出话来,半垂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巴尔斯丝毫无动于衷:“玛努是阿格策望日朗帐篷里的女人。她生的崽子关我们什么事?阿拉布,你说是不是?”
  阿拉布白着脸,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发出声音。
  楚言冷笑:“很好!请阿拉布老爷和巴尔斯老爷记住这些话,也告诉你们的家人记住这些话。哪一天改口,耍赖撒泼,真佛会送你们下拔舌地狱的。”
  “你——”巴尔斯终于变了脸,指责起阿格策望日朗:“看看你娶来的女人!把我们的钱都赚走了!还威胁我们!阿格策望日朗,管不住女人,真丢绰罗斯家男人的脸!”
  楚言轻蔑地冷哼道:“绰罗斯家男人真了不起!真让人开眼!”睬也不睬绰罗斯家四个男人的脸色,昂首走了出去。
  阿格策望日朗和噶尔丹策零勃然变色。
  阿格策望日朗站起身,森然地看着还在喋喋不休,连“臭娘们”都骂出来了的巴尔斯,冷冷地开了口:“我很高兴听见你们还在意着绰罗斯家族的脸面。”
  阿格策望日朗含怒而去,连弟弟噶尔丹策零都被晾在大厅里。
  在噶尔丹策零可以杀人的怒视下,巴尔斯老实了一阵子。
  天色渐黑,晚饭还没送进来,奴仆也都不见了踪影,枯坐半天,连口茶也没喝到,巴尔斯忍耐不住了,砸东西换人。
  好一会儿,才见三个壮硕的男仆端着托盘进来。盘子里只有一张青稞饼,一点土豆,一点豆子。
  巴尔斯大怒,啪地掀翻盘子,开始发飚:“狗娘养的,敢给老爷吃这种东西。叫那女人出来!”
  那个男仆不慌不忙地说道:“为了玛努夫人的丧事,王妃特意请来喇嘛做佛事,决定全家斋戒一日,为玛努夫人祈福。王妃说,二王子阿拉布老爷巴尔斯老爷来的巧,用汉人的话说,叫做适逢其会,就请一起吃顿素斋吧。喇嘛说玛努夫人一生善良,真佛一定会爱惜她的灵魂。两位老爷真心为玛努夫人祈福,玛努夫人在天之灵一定会保佑你们。”
  噶尔丹策零和阿拉布愣了一下,低下头老老实实吃了起来。
  巴尔斯咬牙切齿,又隐隐地有些恐惧,嚷嚷着:“难道全阿克苏的人都听她的?斋戒?我不信!阿拉布,我们走!”
  话刚落音,厅外走进来一个斯文的维吾尔青年,规规矩矩地行了个问候礼:“小人库尔班江,是这里管账的仆人。王妃让小人过来,向巴尔斯老爷报告一下您方才打坏的东西的账目。”
  “什么?!”巴尔斯暴跳如雷。噶尔丹策零和阿拉布也都呆住了。
  库尔班江飞快地翻着手中的账本:“您方才打碎了三个花瓶,一个盘子,两个杯子,一个木盒,还打坏了大清皇帝陛下赠送给王子的一件田黄石雕刻。那件雕刻代表着大清皇帝陛下对王子和王妃的祝福,意义和价值无法估量,王子和王妃的损失是无法弥补的。王妃说,田黄是唯一可以用来制作皇帝玉玺的玉石,价值与同样重量的黄金相等……三个月前,喀什噶尔的亚赫亚汗妃买了一个镶金彩绘花瓶,比您打碎的这个稍小一点,花了……索多尔扎布哈敦曾经买下一个一模一样的描金红漆木盒,支付了……这个景泰蓝花瓶在关内的价格……这彩瓷花瓶和这白瓷杯子是清国皇家御用官窑烧制的,市面上见不到,就算……最后,被您打翻的银盘和损坏了的地毯,需要送回波斯,请专门的工匠修复,这笔费用估计为……总计您需要赔偿……”
  巴尔斯张着嘴,口水都流出来了。知道那个女人很有钱,可不知道她竟然这么有钱。听说要他付钱赔偿,立刻露出无赖嘴脸:“我没钱!原来有的几个钱也被你的王妃赚去了。”
  “王妃非常体谅您的处境,愿意让您留下所有行李,折价作为赔偿,其余的一笔勾销。不过,王妃说,如果您继续发脾气,再有什么东西损坏,就需要阿拉布老爷替您赔偿了。谁不知道,您二位总是一体的呢?”库尔班江地呈上一张清单给阿拉布:“这是所有损坏物品的清单和估计价值。王妃命我抄了两份,一份交给两位老爷。王妃说,如果两位老爷存有异议,可以向大汗申诉。王妃相信大汗是公正的,不会偏袒任何一方。”
  “放屁!她凭什么扣留我的行李!”巴尔斯火冒三丈,跳了起来。那里面可是他这趟在南疆花了大力气搜刮来的黄金珠宝。
  阿拉布死死抓住弟弟,深怕他又打了摔了什么,连累了他。
  库尔班江刚退下去,额尔敦扎布又走了进来,冷声通报:“王子和王妃听说巴尔斯老爷很不满意我们的招待,十分难过。小庙容不下大佛,好在阿克苏城繁华热闹,相信会有让两位老爷喜欢的地方。两位老爷的马已经喂过,阿拉布老爷的行李也已经重新装车,两位老爷的随从们都等在门口。”一句话,赶紧滚蛋!
  额尔敦扎布可不是仆人,他父亲是救过大汗的那可儿。他孔武有力,一心一意追随阿格策望日朗,对别的人可不买账。
  在噶尔丹策零和额尔敦扎布的冷眼下,阿拉布拖着巴尔斯,灰溜溜地走了。
  额尔敦扎布松了口气,露出笑容:“二王子,大王子和王妃在等着您一块儿晚餐。请这边走。”上一次把王妃交待的事办砸了,这回总算挽回点面子。……
  得知自己没有被一块儿扫地出门,噶尔丹策零放下心:“真的全家斋戒一天?”
  “是。到明天日落为止。”
  “王妃什么时候决定斋戒的?”
  “听说那两个跟着您一块来了的时候。”
  “真的要吃一天的素斋啊?”他是不是该考虑换个地方吃饭?
  额尔敦扎布笑得露出一口白牙:“王妃准备了一桌素菜。我想您会喜欢。”
  噶尔丹策零的随从一路上受了巴尔斯不少气,见阿拉布和巴尔斯被王妃赶走,都觉得解气:“早该有个人整整巴尔斯。”
  “巴尔斯白跑一趟,结果,一个子也没落下,真让人高兴。”
  “如果不是死皮赖脸地跟着二王子去的阿图什,谁理他们?一个子也弄不到。”
  也有人为聪明的王妃担着心:“巴尔斯心眼很小,一定会报复的。”
  “大王子和王妃才不怕他们!阿拉布要是有脑子,就会拦着巴尔斯。”
  她不怕。成为公主成为王妃之前,她就是个什么也不怕的小姑娘。噶尔丹策零不由微笑,恍惚地想起一段往事。
  一个男仆慌慌张张地跑进来:“二王子,额尔敦扎布大人,央金玛公主跑了。”
  “怎么回事?”
  “巴尔斯老爷出去的时候,碰见央金玛公主回来。巴尔斯老爷嚷嚷着大汗要把央金玛公主嫁到西藏去,还说她未来的丈夫只有一只眼睛,比铁塔还黑还重,一只手就能拧断公主的脖子。央金玛公主气得哭了,骑上马就跑了。”
  噶尔丹策零气得直咬牙:“混帐!塔奔台,英丹,你们追出去替我教训他一顿。多找点马粪,别让巴尔斯老爷饿着!”
  阿格策望日朗闻信出来,只问:“有人跟着吗?”
  “是。格日图大人正好在门口,已经追上去了。”
  “哦,那就不用担心了。”
  图雅先敲了敲门,得到同意才走了进去:“王妃让我给阿格斯冷少爷和水灵小姐送些点心来。”
  阿格斯冷冷冷地看着她:“这里没有少爷小姐。”
  图雅小心翼翼地说:“王妃说过,阿格斯冷少爷和水灵小姐就是她的孩子。”
  “她是个傻女人!”
  图雅怒了:“胡说!王妃是好人,是世界上最好的人。”重重地放下盘子,摔门而去。
  水灵怯怯地靠过来:“哥哥,王妃很好,我喜欢王妃。”
  “嗯。”阿格斯冷拿起一块点心,递给妹妹:“吃吧。我知道,她是好人。”也是傻瓜。傻瓜才会给自己找麻烦!
  ==〉准噶尔这边要出场的人物都齐了。名字很多很杂。有些下次亮相的时候,也就是女主在准噶尔的生活结束的时候。所以,请读者对他们耐心一点。
  下一章,歇息已久的4和8出场,但不是与女主的对手戏。

  天涯咫尺

  北京城。雍亲王府。
  四阿哥在门口下了车,神色平静,只是手中的念珠数得飞快。
  底下人知道主子心里不大痛快,个个小心翼翼,不敢出错。
  二门外的青石板地面上散开放着几个大牛皮箱子,管事的正指挥着几个小厮把一个个小号的箱子盒子从牛皮箱子里拿出来,送进二门里,一眼看见主子回来,连忙就地垂首站住。
  四阿哥的眉头动了一下,慢慢地舒展开来:“这回来的是谁?还是吉日德勒?”
  “回王爷。是吉日德勒和黄敬勇两位。两位侍卫大人原本要等王爷回来。因他们头一个就到我们府里来,福晋传话让他们先去办完正事,回头再来给王爷请安。”
  四阿哥点点头,似乎很满意,猜想她让黄敬勇回来,多半是替她来探望佟国维的,猛然想起一事:“那只千年人参,派人送过去了?”
  管事的不知是哪出,一下子愣住了。倒是随身太监高无庸记事:“王爷忘了么?上回隆大人来,王爷就让隆大人捎给佟老爷子了。”
  四阿哥失笑:“是这么回事。我自个儿倒忘了。”进了门径直往福晋那拉氏的院子而来。
  他的几房妻妾都聚在福晋日常会客的东厢房里,团花锦簇,好不热闹,见他进来,全都站了起来。
  四阿哥在福晋让出来的位子上坐下,笑吟吟地取笑:“都到齐了?赶着来分东西?你们好歹替我争口气。每回都这样,传到公主的耳朵里,叫她笑话我这府里的人眼皮浅。”
  屋内诸人都知道,不管在外面有什么,这个日子王爷必然高兴,只要凑着他的趣,再怎么着也错不了,当下你一言我一语地辩白开了:
  “我是真没见过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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