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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说到兴致之处,便听得外面来报说是有急件是送与二房老爷的,知晓二老爷在此处便立马转投了过来。
“送与我的急件?”萧铭柏也有些茫然一滞,接过来细细读上一遍后才不由无奈得笑了笑道:“还真是无巧不成书,我们适才刚有提到我们家堇娘来,这信中所言之事便亦是因她而来的。”
原来,此信笺却是早些年间,曾请托过萧铭柏上门,为其绘制图纸的那位在京城中都颇有些名望的大茶商米坦之所书。信中虽是未提及究竟何事,但已是告之近日之内便将再来惠泉镇上,更提及将要亲自拜访萧铭柏府上一事。
三日后,正值午后时分,日头很是猛烈,晒得人都不敢轻易挪步户外,树上的蝉鸣更是此起彼伏、难有断歇过,前日起萧家几房中以有不少人挨不过最是热浪逼人的时节,纷纷往堇娘西山上的客居别院里避暑一时而去了。
但已是得信知晓那位米姓商人要往娘家来访的堇娘,也已在昨日便与相公一并在娘家暂住下来了,虽说此时就算那位能瞧出,当日为其绘图的其实另有其人,想来那位的人品也不断不会发作与自家爹爹的,可毕竟不能叫外人轻看怠慢才是。
看着一旁又给屋中石板上洒过一遍清水的香粟道:“香粟也歇歇吧,外面日头正甚,若是你中暑了可怎么了得,我娘定是不能饶了我去,怎么将她身边的帐房管事给累倒了。”
“二小姐,瞧您说的,合着我就是个纸糊的不成,哪有这般就累倒了,也不过就是热得狠了些而已。”主仆几人在说笑着却听得二门上的小丫鬟已是将客人迎了进来。
顿时安静下来听着外间,爹爹同那位米姓之人的言谈来,原来这位还真是想再次请托萧铭柏帮其绘制图纸的,那位虽是初听的萧铭柏言语推辞后也颇显遗憾之色,但却未及多劝便转而问讯起另一桩,令其一直惦记之事来。
“不知,萧先生定然也有去到过离此处不远的杨谷镇吧?”放下适才略略尝过一口的荷叶茶来,微微颔首后便转而望向对面的萧铭柏问道起来。
这边的萧铭柏也轻轻点头道:“萧某也曾去到过几次,不知米爷你所指的是……?”
但见那位米爷笑了笑接着问道:“说来也就在年前米某听得一位故人说起那杨谷镇上如今有一间很是特别的食铺,虽说不上吃食何等的精致,但其建筑却还真有些不同寻常来,就不知先生可曾在那间食铺坐上一坐吗?”
听到此处,正屋西面内室中的主仆几人已是相视对看了两眼,不必言语也已能听出外间那位口中的特别食铺,便是两年前大乱在即之时,自家必不得已让人强卖了去的那第三家食铺。
既然这位米爷已是亲自登门拜访而来,再者当初自家被逼脱手这一产业虽不说尽人皆知,但也是一时名声在外了,只肖稍加打听便可得知实情,想到此处萧铭柏不再犹豫。
很是慎重的点了点头,苦笑一声直言道:“米爷所指那间铺子可是正是能前观街市之貌,后方又得赏那河道对岸田园野趣的所在。”
见对方欣然颔首,才又接着告诉道:“今日得米爷问起,萧某就实言相告,那家食铺本就是我萧家的产业,但前些年间却无端遭手握权势之人为难强买了去,自此便不再姓萧了。唉,如今也已是时过境迁咯,不提也罢”
听闻此言后,对面的米坦之顿时眼前一亮,幸而长身而起对着萧铭柏深深一礼道:“米某恳请先生再度出山才好,惟有先生高才方助米某一臂之力啊”
这边厢萧铭柏也已是忙起身虚托了一把言道:“米爷你还是坐下说话才好,叫萧某我受之有愧啊”
两人正互相客气着便见适才由外头进到正屋中的穆容定定的望向那位米爷,却有片刻迟疑道:“悠池兄?可是悠池兄吗?”
听得身后有人唤道自己来,米坦之也是莫名一怔,这惠泉境内能这般唤起自己表字的人实在不曾有几位,怎么今日却在此间听到,急忙转回头来望向门口处,却见穆容已然挺立在一旁也是一脸不敢置信的看向自己。
正文 第三百二十二章 滇南行(上)
第三百二十二章 滇南行(上)
“穆容,你所娶的那位萧家小姐难不成就是这位萧先生家的千金吗?”对面怔怔望向过来的米坦之在片刻迟疑后,开口问道。
穆容从容的颔首应道:“悠池兄,你面前这位便是小弟的岳父大人,不知你……?”
三人分了主次重新落座下来,说起其间因缘来,穆容才从岳父与米兄的口中得知前因,天下还真有这般巧合之事,待上座的萧铭柏听闻面前这位米爷居然同自家的二女婿乃是世交后,便也只后面之事还是由女婿穆容接手才最合宜的。
于是,两人便告辞了穆容岳父家往对面西山而回,直到外间内都散了去,堇娘才领着丫鬟们出了内室,就见萧铭柏轻笑着,捋了捋胡子道:“还真是无巧不成书,想来我儿之才还是能得以出彩咯虽说不能显于人前,但却是能得大用的,连你爹爹都跟着沾光哦”
堇娘亲自给父亲续了杯茶道:“哪里就这般了得咯,若不是咱们家中衣食无忧,再有那好本事也断无用武之地的,要说起显于人前也些也不过都是虚名而已,还是要有真学识在手才最是实用的。”
透过半掩的纱窗望了一眼外面,才又接着提醒道:“爹爹,瞧着日头还烈的很,我们要不也往山上去吧”
转头也跟着瞧了一眼,不由点头接道:“嗯,看着日头近些日子又不得下雨咯,还是在你们家那山居更是舒坦些,今日若不是你们也跟着下来家中,此事还不好办,如今看来还都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啊好,咱们也走吧,这时候想来你大伯他们也定都在书库里呆着哪。”
而先行回到山上穆府大院中的两人,已是各自分作两旁在内书房中坐定下来,轻啜了一口茶后米坦之已是微笑着开言道:“才想要在拜访完萧先生后,便赶回镇上寻到你家表姨父留在那处的人手问过你的住所给你送封信笺来。”
“信笺,莫不是我家大姐和姐夫有何事相托与悠池兄吗?”问起这事来,穆容也已不由心中一紧,难道却是大姐他们出事了不成,虽说那岛屿以是离出滇南不少时日,可算来总还在其境内啊
却见对面的米坦之忙摆手道:“你姐夫他们逍遥着哪哪里能出大事的,如今那滇南境内已不再如前两年那般乱象丛生了,就是你那亲家老王爷也已是转危为安了,但却还是暗潮汹涌的很,好在你家姐夫率先抽身而出,避出世外而去,不然还真是难说这难关如何过得去 ,也正因这般反倒躲过此间的祸事咯”
穆容听完后也不由颔首言道:“想来一个本就‘一无是处’,又不得实权的郡王,纵使身为王爷嫡子也掀不起大浪去,那些早已盯上那宝座之辈,自是无暇再去理会一个等同于被王放逐在外,有名无实的闲散郡王而已”
“我正是为此而来,带信好让你们一家在滇南相聚首的,那带来之信就是你家大姐亲笔所书的,不想今天实不知能遇上你,所以不曾带在身旁。”无奈的摇了摇头道:“虽说近一年间,我也不曾亲身上的那岛屿上看上一看,但也知他们定是过得不错,那信中你家大姐应有所言道的。”
待到请了米兄吃完了晚饭后,才依依惜别的将其送至山下返回家中,堇娘已是送来了醒酒的甜汤来:“相公,这位米大哥瞧着虽不似普通的商人,但你却又是如何识得的。”
穆容饮下半碗后,笑了笑告诉道:“说来,我们外祖家还真同他们家有故,娘子真是好眼光,你且知晓他家祖父是哪一位?”说着又挨近妻子身边低声告诉道:“你可还记得史书中曾有提及那一门三进士的米氏吗?”
身边的堇娘已是惊得瞪大了双眼,望向丈夫道:“相公你说便是那曾出过两位帝师的米氏”
“正是他们家,所以说他们家却是与我外祖是有故的,他与我那早亡的兄长还曾做过一载的同窗哪却未曾料到他还与我那滇南纯郡王的姐夫是莫逆之交,因而上,我前次赴考后在滇南的日子里便是随着米兄四处走访过了滇南境内多处名胜所在。”遥想起当年来,还是难掩心中的感慨。
转而才言道:“我家外祖当年若是能听进他家那位曾祖劝说,早些退身朝外也不至于落的这般凄惨了。”
堇娘已是用力握了握丈夫的双手劝慰道:“那时,正值内忧外患之际,你家外祖身为宗室子弟怎能坐视不理,更何况本就是朝中大将之职,只是不曾想到先帝居然为其一脉江山永固,最后竟然如此不估计骨肉之情。”
穆容也是无奈摇头道:“所以才称之为孤家寡人,一但坐上那个位子便从此不再如同常人一般顾念骨肉亲情咯”抚过堇娘的肩头才又感叹道:“当初那米氏的当家人,也就是如今这位米兄的祖父便听从其父生前的告诫,在先皇还未登基之前已是自请辞告老还乡了,而后他们这一支中就再无一人立身朝堂之中了。”
靠在相公的怀里微微点头:“看来那位力劝外祖的帝师早已看清其中道理才保住了自家一脉来的,能在如此高位而不被权力所惑之人世间并就不多,想来也正因他们米氏一门这般不居功行事,才使得那高高在上的帝王心中反倒将其看得更重了吧”
“娘子,所言极是,你想那米兄家中本是我朝独霸一方的氏族名门之后,更是相继出了两代帝师这是何等荣耀之事,若再能辅助新帝朝堂政务,那又将会是怎么盛况空前,只怕到时候便成了国中当仁不让的第一世家咯”
“但盛极必衰,所谓亢龙有悔便是如此,且不论是否功高盖主一说,就是被这满朝文武瞧在眼中便是不妥之举。往往都是爬得越高,摔得越痛,何况还是在那危机四伏的官场之中,哪个不是老于世故,深谙此道之辈。”
说着也不由轻赞一声:“看来他们米家那位曾祖也深明其理,才这般激流勇退,避其锋芒的吧,这才叫真正的高瞻远瞩哟”
穆容应声笑道:“也确实如那位太傅所想那般,如今你再看这朝野上下哪个敢不敬重他们米氏一族的,就是先帝还在世时都对米家多有赞誉,即使对其家中嫡子一系不走仕途而行那商贾之事,更是睁一眼,闭一眼的轻拿轻放,饶是那些本还颇多微词御史大夫们也都再不敢多言及一二的咯”
难怪当初见这位米大哥行事作风都不似普通商贾之人,直到今日听了自家相公娓娓道来才明了其中诸事来,而后又听得相公提及家书一事,堇娘更是欣喜不已,原还担心那远在千里之外的大姑姐一家可在此前滇南的那场内乱中黯然与否,却是苦无得知之法,现在听闻一切安好便是宽心大定了。
第二日一早便见米家此行的二管事,已是亲自驾车将那封滇南纯郡王妃的家书送往西山穆容手中,返回之时还不忘告知一声说,不日他家主子更要摆宴请了萧家几位老爷并穆容一起前往才好。
这又是怎么一说,理当是自己设宴已尽地主之谊的,为何反倒要请我同岳父将中的叔伯们一同赴宴的,一时猜度不出其中之意来,便转身往自家客居所在而去。
此刻这西山上的这座客居偏院,其名虽为偏院,其实也就相较主院而言小上一圈罢了,却是实实在在的三进大宅院,比起那些主家自居的宅院略有不同便是此三进院落却不直接相通,而是都隔有特别间与其间的游廊相连,这样一来既能当得一家人同住,也能在必要时分别归与不同之人暂居。
整个大院落就由半环着那一道宽敞的夹道进出各套院的,显得更为私密齐整,隔着夹道另一面的大花园由于面积及大,因此上便成了大家纳凉散步的好去处,其中之景更是堪称雅致一说,却是集穆府当家的夫妇俩共同构想而成,现已是成为众人最爱的一处所在了。
听闻侄女婿之言后,居于上首的萧铭楠已颇为疑惑的开口道:“请我等前往赴宴,这又是如何说道的?”这旁兄弟几人也是纷纷望向穆容这边来。
位于最末座上的穆容也一脸无奈的直言道:“大伯所虑,小侄也曾猜度良久都不懂得明了,想来那位米兄也定然是有事相商才这般行事的吧。”
说着又压低几分声音将米坦之的家世略略提了一提,顿时这屋中众人的脸色都不由动容起来,原直道是为雅人儒商而已,却不想是真正的世家名门子弟,更何况还是曾为帝师的米太傅家的公子,那还了得,自家不过仅是在这乡间村落中办有一间小小的书院学堂罢了,曾几何时敢奢望过能与如此世族大儒的后人相交哟
俱是怔怔相视对望良久才回过神来,但见这边的穆容却是面色如常,并无半点激动之色来,便更是讶然。看来自家寻到的这位侄女婿祖上也定是出过大能之人的,只是近些年间才慢慢衰败至此的吧
正文 第三百二十三章 滇南行(中)
第三百二十三章 滇南行(中)
正暗自思量着,待听得二弟望向自己询问此行来,忙欣欣然重重点头应到,这本就是何其难得之幸事,再环视左右两位弟弟也皆是满脸的欣喜之色。
就在兄弟三人并二房女婿穆容前往赴宴之际,却实未曾想到另有一桩好事正等待着一家人。待到有伙计引领各位进入雅间,又同主家相互寒暄落座。
便听得那位米爷言道:“今日宴请各位先生也只为感谢当日助我家客栈顺利竣工而来,但刚巧听闻隔壁杨谷有一间特别的茶楼,却不想又勾起了米某当年请托先生之事来。”
说着已是将桌面上的信封推给萧铭柏,微笑直言道:“还望先生能再助我一次才好。”
萧铭柏拿过信笺来才一定睛读来,瞬时神色一顿,这哪里是信笺?分明就是自家同大哥两房在杨谷镇上那第三家铺面的房契啊忙转给兄长一观,自己转而颇为惊讶的望向米坦之问道:“米爷,你这是何意,还望明言便好。”
放下茶盅才颔首以对:“萧先生也莫要推辞,这便是米某此次请托先生相助的定金而已,我也知这家食铺本就是先生家所有,只因被有利用权势之便才强得了去,米某不过是完璧归赵罢了,说来我与你家这位穆容公子也算是故交,还望先生莫要见外才是。”
却见萧铭柏也颇为无奈的笑了笑回应道:“想来倒是萧某我前日未曾言明才起的误会。”说着抬手比了比位于自己上首的兄长言道:“实不相瞒我们家那间店铺便是我们兄弟两家和开的,而并非我一家所有,这房地契更是我兄长家花了许多银两盘下的。”
“但所用食单与改建之法却是我二弟家中所出。”这旁的萧铭楠也已是笑着补充一句道。
听到此处对面的米坦之才明白过来,敢情却是自己武断了,忙笑着摆手道:“两位萧先生都哪里话来,虽是米某未问明前因便着手先行了,但这铺子始终还是归与主人家的好,而且米某也确实有事要相请先生出山才好。”
微微皱了皱眉才接着道:“前一二年间虽说世道渐稳,但毕竟不及当年盛事之时,莫说是乡野小镇就连皇都京城也未及原先的一半来,然自去年中秋之后京城之中,甚至于京畿以外各地也开始逐步繁荣起来,想来就是此处也定是显露端倪了吧”
见座中几位也都轻轻颔首,才又接着言道:“因此,米某家中也是看好了此时之际想再京城各处添上些酒楼、茶坊来,所以才想请萧先生助一二才好。”
听到此处,萧铭柏又是笑着摇头,望向过来道:“那米爷该相请之人并非萧某,而是你身边这位,我家的贤婿才对。”
却见旁边的穆容也忙笑着接口道:“米兄也怨我,当日只顾着叙旧,倒把此等重要之事给抛之脑后了,你所要相请绘制图纸的那位不是旁人,正是小弟的拙荆萧氏。”
初闻此言旁边的米坦之也是不由一愣,于是便又想起自己身边这位是何等身份之人,能入得其眼的又怎能是一般的女子。说是哪家千金诗文一绝,或更有甚者琴棋书画样样了得的却有耳闻,但到还真未曾听说有女子能懂得这营造建筑之事的。
转而一想到自家那间由哪位亲自执笔所勾画的客栈,确实要比往昔那诸多所在生意兴隆的很。就是随后自己比照着她那套图纸又在别处相似的地界,重又将此图运用起来也能发挥一二。便渐渐放下心中的些许顾虑,反而更对这位穆家的萧氏看重几分。
突然不由抬头望了一眼对面的萧铭柏,微有迟疑的问道:“敢问先生一句,莫非当日那两位样貌清秀的小童,其中一位便是我这贤弟的那位妻子不成。”
见对方微笑颔首以答,米坦之也是点头感叹道:“难怪当日米某还很是惊奇,这般小童都懂得许多道理,却原来如此,看来果然是人不可貌相哦”
这边厢酒楼的雅间内气氛随之而愈发的轻松愉悦起来,而另一边西山之上,堇娘也领着主管后山那一大片药园的管事小红与自家的二弟媳婉婉一起,正在那个特意为育成番红花而建的小院中论起培植一事来。
“瞧我这记性怎么就不曾想到让婉婉你来主管这育药一事,我本就是个门外汉,只不过偶得书中所提及其妙用和珍贵之处便动了心,一味往那死胡同里去,怎么把你这现成的懂行之人搁置在一旁哟”堇娘不由的挽过婉婉的臂膀来笑着言道。
一旁的小红也满是欣慰的接口道:“确实得亏了有二少奶'奶从旁告知其中诸多,若是不然咱们这些有哪里能开出花来,虽是不多,比起二小姐你所告诉的数量是远远不及,但总算已是能顺利取得这珍贵的药材了。”
点了点头,婉婉才微笑着言道:“其实,我原本也只是略有耳闻罢了,哪里就亲眼见过此物了,还得多谢我家师傅亲自为我将有关的医书寻了不少来才能慢慢摸索一二的。”
说着又望了一眼半掩的窗户外头,才转而压低了声音告诉道:“前日我以取了些许与我家师傅和我家表叔验看过了,咱们这藏红花虽说产量远不能达到书中所述,但其药理却是不差的,品质比不上原产之境的上品,可也已算得中上品相了。”
顿了顿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