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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书房,展信细看,姚以安问候了众人身体状况,然后便是流水账式的内容,工作中的笑闻。
看到最后一段,林瑾衡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女儿的小木马他已经做好,十步生了一窝小崽子,她种的七星海棠开花了。
还真是他的风格!
作者有话要说:正文完结,其他事情番外中展开。
☆、第229章 周腾
‘塔塔塔’的脚步声;不急不缓。
靠坐在床上的周腾收回望着小窗的目光,侧过身子面朝着牢房大门,看见出现在门口的身影;并不惊讶慌张;反而是如释重负。
“你来啦!”平淡的语气,和以前一模一样。
让林延思生出一种恍惚来;这里不是宗人府的大牢,是恪王府的求是院;是公主府的长青斋;或者是望月楼。
见林延思面色苍白;比他这个阶下囚还憔悴的样子,周腾不禁想笑,事实上他的确笑了,嘴角上翘,支着下巴漫不经心的看着林延思手中的托盘,“谢谢你来送我,最后一程!”
林延思一示意,狱卒打开牢房的锁链之后便悄无声息的贴着墙角退下,他们这里关了一个恪王世子之后,一个又一个只听过名字的贵人就接二连三的出现,他们也从最初的战战兢兢如临大敌变成现在的习以为常。
面无表情的林延思弯腰走进牢房,虽说是牢房,但是里面干净整洁甚至是明亮。
林延思走到房间中央的木桌前,把手中的木盘放下,上面是一壶酒,两只青瓷酒杯以及一个食指细长的小瓶。
周腾的视线不由自主的投注在那小瓶子上,边起身走过去边随口问道,“父王母妃给我带了乌程酒,你呢?”一个时辰前,恪亲王夫妻带着周颖以及才两岁周鹏来见周腾最后一眼。
周腾的脚步一顿,眼前不期然的浮现鬓角斑白的父母,泣不成声的妹妹,懵懵懂懂的弟弟。心口又一阵一阵的抽痛起来。
他不是个好儿子,不是个好兄长。
周腾慢慢坐下,看着林延思的脸由衷庆幸,胜利的是林延恩,家人不必受他牵连。他还有兄弟,会替他照拂家人。
林延思斟了两杯酒,微微倾身将其中一杯推到周腾面前,“三味酒。”
“咱俩第一次偷喝的就是三味酒,”周腾露出追忆的表情来,“还醉了,睡了一天一夜,太医院那群老大人差点就被太后逼死。”
林延思扯着嘴角一笑,表情不如来时那么僵硬,一杯接着一杯的替两人倒酒。
周腾似乎醉了,嘴里一直没有停歇,说着年少时的趣事,林延思间或嗯一声,两人自小就是孟不离焦焦不离孟,周腾的英雄事迹中从来不缺林延思的身影。
周腾神情愉悦,仿佛回到了那段无忧无虑的日子,一个是恪王嫡子,一个是重华长公主的嫡子,表兄弟二人在宫里都能横着走,再大一点,两人被允许到外面玩耍,至此京城贵族子弟就遭了殃。
三天两头不是打破了王大人孙子的头,就是弄折李大人儿子的胳膊。哥俩罚没少受,祸照闯,有了丰富经验之后,坏事没少干,被抓到把柄的次数越来越少,好不得意。
“我觉得那是我这辈子最快乐的日子。”周腾仰头喝完杯中最后的酒,那时候他胞兄还在,他只是个嫡次子,不是恪王世子。
他从来没想过做什么世子,王府的兴衰荣辱,那是兄长的事情。他只要做个鲜衣怒马、胸无大志的纨绔子弟就可以。所以当兄长、林延恩、周誉甚至是林延思被称赞的时候,他从来都没有嫉妒不平过,因为他知道自己和他们付出的不一样,得到的自然也不一样。
他以为这辈子自己都能这么自在的到老,可是兄长忽然被刺身亡,整个王府的重担猛然交到他的肩上。所有人都告诉他,他不能再这样浑浑噩噩下去,他要努力要上进要和兄长一样支撑起王府的未来。
是骡子是马,一拉出来就见分晓,他永远都比不上兄长,再怎么努力也成不了兄长,也不想成为兄长。
酒壶已空,杯中酒已尽,周腾慢慢的伸手拿起那只红色细长瓶,“我家里就拜托你了。”
林延思下意识伸手按住周腾往回收的手,嘴唇紧抿,脸色更加苍白。
周腾感觉到手上的颤抖,眼睛酸涩,却笑道,“我死有余辜!”若不是他,孜黎城一役不会打的那样艰苦。大历将士饿着肚子与敌军周旋,原本可以用伤亡更小的战术,因为粮草不济不能成行,很多人原本可以不死的!
投敌叛国,他有何颜面苟活,他不死,如何对得起战死的千万亡魂。
周腾感觉到臂上的力道轻了,便伸手拨开林延思的手,将细瓶举到面前。
林延思深吸一口气阖上眼,不忍直视。
周腾笑了笑,拔起塞子想往嘴里倒的时候,忽然止住了动作,“她是无辜的,不要迁怒她,她是你堂妹。”
空气猛然凝滞,林延思豁然睁开眼,额头上冒出青筋,胸口起伏,显而易见的怒火中烧。
周腾顿觉后悔。
林延思强忍住怒火,声音几乎从牙齿里蹦出来,“你放心!她是太妃,她有儿子,她儿子将来最差也是个郡王!我林延思再心狠手辣也不会为难他们孤儿寡母,你安心了吧!”
她连你为什么会落到这下场都不会知道,她会做风风光光的太妃,等二十二皇子成年,就会跟着儿子离开皇宫做王府太妃,儿孙承欢膝下,寿终正寝。
“你值得吗?她值得你这样吗?你见过她几面,你们说过几句话,你了解她这个人吗?她就值得你为了她不顾一切?”林延思神情专注的看着周腾,他至今都无法接受周腾为了六姑娘铸下令人发指的大错。
周腾茫然的看着林延思,“我最近也在想,我喜欢的是她这个人还是爱上了喜欢的这种感觉?我怎么也想不明白,不过有什么关系呢,反正她不喜欢我!”
林延思瞧着黯然的周腾,从头到尾都是周腾一个人在唱独角戏,傻傻的倾注了所有的感情。
“我 只知道,如果不是她,这三年军旅生涯挨不下来。我那么的努力,努力到不敢相信自己原来也能做到这一步,我满心欢喜的等待,掰着手指头数着一天又一天,就等 着回京,等着父王肯定我,等着娶她。结果我发现一切妄想皆成空,那三年的努力成了笑话,我不甘心,我很不甘心!”说到后来,声音带了哽意。周腾双手捂着 脸,狠狠一揉脸,幽幽道,“所以我铸下无法弥补的大错。”
林延思神情一窒,有时候他都在想,当年如果六姑娘就此嫁给了周腾,周腾又能爱她多久,一年两年、十年还是一辈子?谁能说清楚周腾的爱是不是求而不得的执念,就像一个小孩,越是得不得越想要,歇斯底里的想要。
或者一开始告诉周腾,六姑娘和他绝无可能,会不会就不是这样的结果,他们当年太贪心,见周腾难得的愿意努力上进,就给他画了一个大饼。
现在一切都晚了!
两人久久无语,半响,周腾抬起头来,面色已经恢复正常,林延思盯着他瞧了片刻,默默的合上眼。
叮的一声,瓷器落地的声音。
林延思的肩膀微微的耸动起来,似乎是在用力忍耐着什么,好半响才睁开眼,面上一片水光。
朦胧中,林延思看见周腾头靠在桌子上,嘴角含着微笑,手指间露出半块陈旧的锦帕。皇家见血封喉的秘药,丁点苦都不会受,林延思看着那抹笑容,想,他一定想起了最美好的回忆。
真是个傻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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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腾来不及脱掉衣服,从大石后面飞跑出来,一个猛子,毫不犹豫的扑进冰凉的潭水中。
水潭边上的仆从被这突变弄得目瞪口呆,一时之间想下去救人的婆子都愣在了原地。也就给了周腾英雄救美的机会。
三两下,周腾就划过去把被水流冲离岸边的六姑娘抱起来,庆幸今天水流不急,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正要将人往回岸上带,怀中人手足乱舞,手脚被缚的周腾沉入水中,猛呛了几口水,却还不忘尽量将六姑娘抬高。
周腾这蠢货压根没有救溺水之人的常识,怜香惜玉之下正面抱着六姑娘。而溺水之人情急之下只有求生的本能。结果可想而知,要不是岸边仆人反应过来,两人凶多吉少。
上了岸,六姑娘还处于惊惧之下,根本没反应过来还躺在周腾怀里,几个婆子终于看不下去,借着披袍子的动作想将六姑娘拉到自己这边。
周腾下意识抱着不撒手,但在感觉到怀中人抖得身子都快要散架,不甘不愿的松手,表情很是遗憾。
看的众人眼皮子直跳。
周 腾猛地跳起来,“快带你们姑娘去换衣裳,这么冷的天,小心冻坏了。”又说道,“这一路我都会打点好,你们只管回去,不必担心!”又恋恋不舍的看一眼缩在婆 子怀里瑟瑟发抖的六姑娘,对方低垂着眼,似乎还没有回过神来,“要是让我在外头听到什么杂七杂八的话,今儿个在场的一个都别想善了。”
在场的人都是诺诺应是,周腾的人自去打点,六姑娘也在婆子丫鬟的簇拥下,整个人被裹在披风中搀扶着离开。
水潭边只留下周腾和一个小厮,一阵冷风吹来,周腾打了一个喷嚏,这才感觉到冷意,冻得只想骂娘。
“世子,您也该去换衣裳了。”小厮小声提醒,刚才他家世子美人在怀那就是水火不侵之身,压根没给他们提醒的机会,他们也不敢上前提醒。
不用人提醒,周腾都知道,正要抬脚离开,眼角瞥见水潭里漂浮着一样东西,定睛细看,没等小厮反应过来,周腾又出现在水潭里了。
小厮:“(⊙o⊙)…”
待见到他家世子爷手里抓着遗憾锦帕在水中咧嘴笑的像个傻瓜,小厮已经没有表情了。
☆、第230章 岁月静好
丫鬟按摩的技巧太好;躺在软榻上的林瑾衡懒洋洋的动了动身子,觉得眼皮越来越重,耳边的声音越来越远。
芷言瞧了瞧博古架上的西洋钟;比往常就寝的时间早了半个时辰。自从怀上小公子;林瑾衡嗜睡的情况就越重,好在太医说这是正常情况。
“郡主;郡主……”芷言轻唤了两声,榻上的人眉头都不皱一下;可见是睡得熟了。
芷言不忍打扰林瑾衡睡眠;遂转身要吩咐身体强壮的婆子抱她上床。还没开口;便听见门口的帘子被掀起,是洗漱完毕的姚以安走了进来。
芷言将手放在唇间,嘘了一声。
姚以安微一点头,低声道,“你们下去!”
芷言福了福身,便带着屋子里的人轻手轻脚的离开屋子,没有留下一个守夜的丫鬟,夫妻二人都不喜欢晚上屋里有其他人。
屋子里一直烧着火炕,遂姚以安也不担心林瑾衡着凉,轻轻地掀掉毯子,将人打横抱起来,即使林瑾衡怀着孕,姚以安这动作做起来也举重若轻。
“嗯”林瑾衡睫毛颤了颤,无意识吟了一声,脑袋下意识的蹭了蹭,马上又没了动静。
姚以安失笑,第四个月上开始,林瑾衡就变得特别爱睡且睡眠变沉,不过就是没怀孕,她睡眠质量也好的令人羡慕。
快步走到床前,姚以安弯腰将人放到床上,拉过里面的被子盖在她身上。看着林瑾衡安静的睡颜,将她颈间的散发拨到一边,缓缓的俯下身,动作轻柔的吻了下她的额头,然后是鼻尖,最后是嘴唇。并没有将舌头伸进去,只是轻轻的含着她的唇瓣,动作小心又虔诚。
忽的感觉到脸上羽毛划过般的触感,姚以安直起腰,看着林瑾衡。
片刻后,那小扇子一样的睫毛快速的扇了两下又归于平静。
姚以安挑了挑眉,视线灼灼。
林瑾衡终于忍不住睁开眼,入眼的就是精致的轮廓,熟悉的脸庞。
“我吵醒你了。”姚以安俯下身问道,声音低沉。
林瑾衡抿嘴笑。
姚以安靠的更近,两人呼吸可闻,十分认真的问,“我是不是吵醒你了?”
林瑾衡眨了眨眼,伸着一只手要推开姚以安,无奈,对方纹丝不动,林瑾衡便撇了撇嘴,伸出另一只手揪他鼻子,忍着笑严肃道,“别闹,我要睡觉,你不知道孕妇要休息吗?乖~”
姚以安哭笑不得,这是拿他当女儿哄了。
姚以安不甘心的继续往前靠,额头抵在她的额上,“第五个月!”声音透出委屈来。
林瑾衡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真该让外面那些人看看,他们眼中成熟稳重的中书侍郎这模样,看谁还把他当偶像。
看着明显跑神的林瑾衡,姚以安难得露出挫败的表情来,正打算收拾收拾继续努力。
林瑾衡蓦地偏过头,“果儿在哭!”说着就要坐起来。
吓了姚以安一大跳,忙扶着她的腰,口中道,“慢点儿,我去看看,你别着急。”说罢,就往屋外去。
等姚以安进来的时候,怀里就抱着一个被小被子裹得严严实实的小姑娘,正是两人四岁的女儿,眼睫毛上还挂着眼泪,要掉不掉,可怜兮兮的看着她。
“娘!”双手试图突破被子,不过显然被他爹抱得太严实,只能像个蚕宝宝一样一扭一扭,“娘~”
林瑾衡瞧得心都要碎了,忙伸出手,柔声道,“怎么了?宝贝?”
姚以安上前几步,将闺女放到床上,顺手松开被子,屋子里烧着地火,也不怕她着凉。
小姑娘扑到林瑾衡怀里,搂着她的脖子哭道,“我要和娘一起睡睡!”
林瑾衡想也不想就一口答应下来,小姑娘这两个月特别粘人,林瑾衡觉得应该和她再次怀孕有关,小孩子总是特别敏感纤细。是以这段日子,林瑾衡一直特别注意不能因为怀孕而忽视女儿,目前有矫枉过正之嫌,几乎有求必应。
小姑娘破涕为笑,胖乎乎的手揉了揉眼睛,笑的见牙不见眼。
姚以安认命的去柜子里拿了一个小枕头过来。
小姑娘殷勤的接过枕头,然后跪坐在床上,很郑重的把姚以安的大枕头往外面挪了一截,有模有样的把自己的小枕头放在中间,还认认真真的调整了一下,让三个枕头保持在同一水平线上。做完一切,长出一口气,仰着头一脸求表扬。
林瑾衡忍俊不禁,摸了摸她毛茸茸的头,“宝贝摆的真漂亮!”
小姑娘咯咯的笑,拍着床对姚以安发出邀请,“爹爹快来睡觉。”
林瑾衡瞧一眼姚以安,把女儿往被窝里塞,“你爹不和我们睡,他去书房睡。”
“为什么啊?”小姑娘扁着嘴问,她都多久没和爹娘一起睡觉了。
“因为被子不够了!”林瑾衡随口道。
小姑娘瞧了瞧床上的被子,突然扯着自己的小被子往姚以安的方向递,“我的小被子给爹爹盖。”然后矫健的爬出来往林瑾衡被窝里一钻,一气呵成,心满意足的拍了拍被子,“我盖大被子。”
姚以安站在床前默默的看着女儿和他七分像的脸。
似乎是担心姚以安不愿意,小姑娘指着背面上憨态可掬的小马,炫耀道,“这是娘亲绣的。”
姚以安转身,在林瑾衡以为他要出去的时候,结果是姚以安抱着一床被子回来了,迎着林瑾衡讶异的视线,淡定的将被子铺在母女俩旁边。
小姑娘高兴的眼睛都亮了,要不是林瑾衡按着,估计要跳上两跳。
姚以安捏了捏女儿粉嫩的脸蛋,“睡觉,起晚了就不带你出门玩。”他难得有一天空,答应带她上街玩。
小姑娘重重一点头,“爹、娘,晚安!”然后在林瑾衡的轻抚下几乎秒睡,让人嫉妒的本事。
隔着女儿,姚以安看一眼偷笑的林瑾衡,闷声道,“我熄灯了?”
林瑾衡笑盈盈一点头,露出整齐的洁白贝齿,往下是一段细腻雪白,曲线优美的脖颈。
姚以安轻咳了一声,赶紧起身熄灭了案几上的灯火。
屋子里陷入一片黑暗,姚以安准确无误的躺回床上,侧过身伸长了手将妻子女儿都搂住,觉得胸腔里似乎有什么要满出来,安心的闭上眼。
第二天,林瑾衡是被女儿闹醒的,小姑娘趴在被子上,专注的数着母亲的睫毛,没等她数明白就对上林瑾衡的视线。送上一枚大大的笑容,“早安,娘!”又小心翼翼的摸了摸林瑾衡隆起的肚子,“弟弟,早安!”
刚睡醒的林瑾衡还有些迟钝,却不妨碍她搂过女儿重重亲了两口,“宝贝,早上好!”
亲着亲着,母女俩便在床上笑闹成一团。
比二人更早起的姚以安,已经在演武场上练完一套剑法,进屋便见林瑾衡和女儿坐在床上头抵着头角力,小姑娘还咯咯的笑个不停,屋子里满是她清脆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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