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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花落定-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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蔷薇花瓣在风在懒懒飘着,风中的气息清新而芳香,有些像我们一家三口所居住的故园的味道。那个故园里,后来多了一个人的气息,那就是景谦。

景谦,现在应该也在数千年后的蔷薇花下独自徘徊,怀念着我这个突然死去的恋人吧!我甚至可以感觉得出,他那温和漆黑的大眼睛里,大滴掉落的泪珠的温度。和泪珠一起滚落的,应当是和我一样的伤痛和失落吧。

不知不觉,泪水迷住了我的眼。

我含着泪,折了六十四根小小的树枝作为筹子,把自己的八字一一排出来,以五行相生相克和阴阳二气销长之理,细细推算。依旧是一副薄命相,二十四岁后,全然的一片空白,找不出一丝生意来。

但这空白又与一般全然的死去很有差别。彻底死去的人,会回归到幽冥地府之中,重新投胎。地府在八字中的颜色,是黑暗如无星无月的夜晚颜色。而我所排出的空白,却是伸手不见五指的大雾般的空白。

这是什么预兆?祖母和母亲把它看作了我的生机,我应该也把它视作我的生机么?那遮天蔽目的白!

然后我取出挂在脖子上的金锁,看刻在其上的生辰八字。

这是属于白痴女孩容书儿的生辰八字。我醒来时一直跟随我的螭纹古玉已不见了,却多了这把金锁。这把金锁挺沉,在现代可以换到不少钱吧,但要去唐时的吐蕃,恐怕还是远远不够,得另想法子。容书儿虽出生于大富之家,除这金锁,也未见有什么值钱的首饰。多半因为她傻的缘故,怕再值钱之物,也会给她随手遗弃,所以才会如此简朴吧。

容书儿的生辰八字也很奇怪,她的命数应该属于很清贵的那种,有钱有闲,能书会画,并且颇有旺家之相,只是未成婚前运数有些迷蒙,似一颗明珠飘着一层灰,只待成婚之后,即可尘埃尽落,还其本色,绝无短命运数。

可我既然已经占了容书儿的身子,我就成了容书儿,真正的容书儿,一定是死了。难道我的八字推算,用在古人身上并不合适?

可八字推算,本也是古人传下来的呀!

我默默沉吟间,忽然一个人影走了过来,往我排着的八字的树枝上瞧,惊讶道:“姑娘在排什么?”

我心里紧了紧,若无其事把树枝乱七八糟的拨弄着,然后抬起头,用被泪水和污垢糊了的脸颊,冲来人傻傻一笑。

这是一个我没见过的年轻人,身子高挑,着了一身石青色彩绣仙鹤的锦袍,容貌清雅,一双明眸,如漆黑夜空的星子,清而亮。他打量我时,眼神开始很是惊喜,等见到我的傻笑时,才转作惊讶。

我把污黑的手抓起一把树枝,呵呵笑着:“玩,我们玩儿,这里的木头,很多。”

年轻人接过,看着目光呆滞痴痴傻笑的我,不知所措。

这时又有个男子声音传来:“苏兄,世伯已备好午餐,先去用餐吧。”

年轻人应了一声,又看向已被我拨乱的树枝,却没挪脚。

那男子不耐烦,已走了过来,看到我时“呀”了一声,道:“书儿?”

我一眼望见那走来的男子,目光却真的呆滞了,那是,景谦?

弯弯细细略有些嫌小的丹凤眼,配着高挺的鼻,微微上翘的唇的弧度,显得整个人清爽温和,连看人的眼神都有几分宠溺纵容,这,这分明是景谦啊。

这个温和的年轻男子之后,跟着我这一世的二姐容画儿。她嘴角含着嘲弄的笑意,却极温柔地扶向我,惊讶道:“啊呀,三妹,怎么天天弄成这样?东方哥哥,家门不幸,真是失礼啊!”

我没去扶容画儿递过来的白皙如玉般的手,我甚至没有去看容画儿。我只是眼眶突然滚热,忍不住跑上去,抱住那个有着景谦一样眉眼的年轻男子,伏在他的胸膛呜呜大哭。很久没那么宽阔的肩膀可以靠了,温暖而坚实,如我的景谦一般,真的很舒服。

年轻男子迟疑了一下,终于搂住我,宽慰道:“好了,好了,别哭了,书儿。我知道前些日子你受了惊吓,这不特地来看你的么?”

他叫我书儿。他认识容书儿。

那么,他又怎会是景谦?怎会是那个深爱着云溪月的景谦?

我猛地推开他,定定看着那个男子,问:“你是谁?你是谁?我不认得你!”

这时我很庆幸容书儿是个傻子了。不管我说什么,都不会有人来责问我的话是对是错,是真是假,更无从怀疑这个身子下掩藏的灵魂,会变成另外一个人。

后来的那个年轻男子,居然叹了口气回答道:“书儿,我是清遥。”

他回过头叫了下人来照顾我,才又叹了口气,道:“书儿,我没别的要求,只希望你能认得我,记得我是东方清遥。”

东方清遥!容书儿的未婚夫?这样一个温和清秀的男子,与我的景谦长得居然有八九分像!

先来的那个苏姓男子已微诧道:“她,她就是容三小姐?”

东方清遥苦笑道:“是,她是我的未婚妻,容书儿。”

苏姓男子叹道:“她,她原来是个,傻子?”

我不是傻子又是什么?难道他也精通易理,竟然看得出我在排八字?

东方清遥道:“我们是自幼定的亲,傻不傻,她都是我妻子。

第四章 苏勖

容画儿咬住嘴唇,微笑道:“我爹爹到底没看错啊,东方哥哥果然是个有情有义的人。”

东方清遥低下头,道:“世伯于我父亲有救命之恩,东方家自然应该好好对待书儿。”》

他不会喜欢容书儿,容书儿只是一个白痴而已。但他不会弃下容书儿,因为容书儿是东方家的责任。

我傻笑着流下口水,心头却微微地疼痛。来到这个世界,居然能遇到一个和景谦如此相象的人,这是幸亦或是不幸?等我回到我的时空,告诉景谦,一千四百多年前,有一个男子,和他长得很像,像得让我感动心痛,他会作何感想?

可是,我何时才能回到我的世界?

我的目光游离,游离得看不清东方清遥和那苏姓男子正从我身畔走过。

容画儿走在最后,狠狠地盯着我,鄙夷而痛恨。那钉子一样的目光竟扎得我不由收回迷离的心事。

唉,你又跟我争什么?我只是一个来自异世的游魂,一个正想方设法离开容书儿身子的游魂。

我苦笑,竟觉得自己有点可怜这个姐姐,这个为着把自己嫁给东方清遥,不惜去伤害自己亲妹妹的所谓姐姐。

几人在众仆的簇拥下,渐渐远去。我维持在面容上的傻笑开始吃力,好生酸涩僵疼,不由略略放松了面部表情,显了平淡的本色来。

这时那苏姓男子忽然回过头,冲我明澈一笑:“容三小姐,我叫苏勖。你也请记住我的名字,我叫苏勖。”

我一惊,不知该保持脸上的平淡本色,还是改变表情再装傻笑,更不知该如何掩饰自己身份败露后的狼狈和震惊。那么,这一刻的表情,必然丰富极了。

丰富得绝对不像一个白痴的表情。

苏勖如星子的眼睛更是晶亮了,他又笑了一下,分明的意味深长,然后对我挥了挥手。

完了,这个人,一定发现我不是容书儿了。

而且,苏勖,这个名字好似有些熟悉?是不是历史上曾有过这么个人,并被历史记录了下来?

而容画儿还在幽怨叹息:“算了,别跟她说了。她都听不懂的。她……她实在是太可怜了。”

如果她说我太可恨,说我丢了容家的脸,只怕我还好过些。这个女子,也够虚伪的。

而那位苏勖微笑道:“她真的什么都听不懂么?”

东方清遥在叹气。听得出,很真心的惋惜。看来性情也是和景谦一样的温和善良。如果不能回去了,嫁给这样一个人,应该也不错吧。

心口又是一阵疼痛。

想什么呢?我会回去的,一定会。

西藏,吐蕃,大雪山,法师,螭纹,古玉。

我胡乱地用衣袖擦着鼻涕眼泪,冲着在旁边守候着的丫环傻傻笑着。

丫环忙拉住我,说:“三小姐,还是回屋子吧。吃午饭去了。”

容锦城的夫人女儿,甚至包括他的姬妾,都在后面的凤荣厅的后厅吃饭,团团圆圆做了一大桌子的人。但我却从不在其中。我只是一个连父亲都看不过去的白痴,走到哪里,都只会丢容家的脸。

苏勖和东方清遥一道,显然是东方清遥带来的朋友,身份必是不低,必然都算是贵客了吧,谷容城多半会在凤荣厅的前厅相待,我自然更不可能到凤荣厅去了。

我远远看过凤荣厅,很整洁很敞的地方,桌椅高大,纹理很美,雕工也好,应该是花梨木的,各类陈设也是很是奢华,其中有一种瓷瓶,是一种温和的润青,多半便是书上记载的“千峰翠色”瓷器了。我甚至想过拿它换钱,这样珍贵的文物,价格一定很高的。再一想,贞观年间的唐朝市集之上,大概它还远不是文物吧!何况我的灵魂能回到我的时空就很不错了,何况是这些身外之物?

但这日我实在很想去凤荣厅和他们一起吃饭。

我想再见见那个像极景谦的东方清遥,和那个似已识破我身份的苏勖。

我想看看东方清遥酷似景谦的微笑,并确认苏勖知道了多少关于我的事。那最后意味深长的一笑,委实叫我不安。

可如果一个衣衫不整的白痴突然走进富丽堂皇典雅尊贵的凤荣厅,东方清遥会笑吗?又怎能去试探苏勖知道了多少?

我开始头疼。

草草吞了几口饭,我赶走了丫环。服侍我的那几个丫环并不伶俐,由了我关门睡觉,看来只要我不出去乱跑就谢天谢地,乐得自在了。

我当然没睡。我看着镜中的自己,故意扯得很乱的头发和衣服,弄得很脏的手和面容,却并不难看。甚至可以说,容书儿原该是个长得很端正的女子,只是长期的疯傻使她的神情死板,目光呆滞。如果我愿意,凭籍我从小的文学素养和家庭教育,我可以让这具身体散发出和我的本体一样文雅清静的气质来。

可我怎能让人知道我只是一个占据了容书儿身体的灵魂?

但那个苏勖分明猜出我不是傻子,假如他告诉了东方清遥和容锦城我不是容书儿,他们会怎样对待我呢?

说不准会以为我是一个夺走容书儿生命、借尸还魂的恶魂,找上一堆法力高深的法力来把我打个魂飞魄散。

我越想越怕,忙把衣箱笼柜一律打开,四处寻找有无甚值钱的东西,可以让我逃走之后作为一路盘缠。

我现住的这间流芳轩,古色古香,很有一番大家气象,本来应该是容家的原配夫人带了女儿住的,箱柜极多,但想必早整理过了,大多是些旧衣裳,颜色早不新鲜;簪环首饰,亦有一些,一看便知很不值钱。翻到压在最下的一个小柜时,里面除了有着几支笔砚,看来不错,可惜我的毛笔字并不好,也不懂得欣赏狼毫还是别的什么毛做成的笔,所以这些东西对我一无用处,不由很是失望。正打算搁在一边离去时,忽觉有点不对。

这个箱子,好像太浅了一些。而且,古人不是很喜欢故弄玄虚,把重要物事放在暗格之中么?

我找了许久,终于找到了那只暗格,并用只银簪子打开了它。

里面有一块丝帕,包着一样东西。

我一见到那样东西,心里震颤得差点停止呼吸。

那是螭纹古玉!

此时的古玉还是一块新新的白玉,玉色润泽,散着温润柔滑的莹光,像那豆蔻年华的美丽少女,含情而笑。

但我确定它就是我的那一枚护身古玉。它的形式和每一处纹理,都和千载以下一模一样。

我的螭纹古玉,居然出现在一千多年前的唐朝!

我小心翼翼地握住古玉,眼前的未来道路一下子明亮许多。

原来一切真有天命安排,我投到容书儿的躯体内,绝非偶然。

这块玉,就是引子,是它把我引来的!

而它,会不会如引我来一般,再将我引出大唐,回到我和景谦应该属于的时空?

我的心砰砰直跳,沉闷低抑许久的心情蓦地开朗,连血脉的流淌也沸腾欢快起来。

摩娑良久,我将螭玉贴身藏好,然后去看那块丝帕。

丝帕洁白,那么久的年代也不见发黄黯淡,质地显然极好,映得丝帕一角处一枝横斜的梅花越发俊逸妩媚,红艳潇洒,几可闻得到那梅花上传来的淡淡幽香。看手法,很像现代的苏州刺绣,而且是最有名的双面绣。绣梅的女子,绣功一定不弱。

刺绣旁,很漂亮的几行字,中规中矩,十分养眼。

那几行字是:

“渊冰厚三尺,

素雪覆千里。

我心如松柏,

君情复何如?”

落款是一个人的私章,古篆体。我古文功底不错,可还是辨了很久,才看出是“李道宗”三字。

第五章 容夫人

我大学里学的是中文,但历史一向不错。唐太宗时,有李道宗这个名字么?

我细细忖想,忽然惊叫了一声。李道宗,文成公主的生父,太宗李世民的族弟,江夏王的名讳,可不就是李道宗!》

江夏王李道宗,怎么会和容书儿的母亲扯上关系?

这时楼下传来一声咳嗽。是容锦城,也就是我现在的父亲的声音!

我醒来已有十余天,他除了最初几天每日来看两次,这几日都不曾见过。我曾想,这位父亲,大约也不喜欢这个白痴女儿吧!把她嫁给东方清遥,多半也只为她后半生不至衣食无着。

我慌忙将丝帕和螭玉藏入怀里,呵呵傻笑,孩子似的胡乱扔着箱笼里的衣物,折腾了一地的凌乱。

谷锦城慢慢镀入我房里,见到房间里的混乱,微怔了怔,然后叹息。

他握住我的手,拉了我坐下,拍了拍我的头,温和道:“看来好多了,又有气力翻东西了。”

他的手很温暖,也很有力。不由让我想起了父亲。父亲在我八岁的时候便病逝了。他未生病时,也曾这般温和地拍过我的头,还抚摸着我的黑发,一脸的慈爱,就如眼前这中年人。

我抬起头,看着谷锦城,有些傻笑不出来了。

谷锦城觉出我眼光有异,微笑道:“孩子,你听得懂我说话,是不是?我知道你并不是他们想的那样傻,你听得懂我说话,只是不会表达出你的意思来,是不是?”

我不由点点头。

谷锦城大是激动,笑道:“我就知道,其实你心里是明白的。”他站起来,来回踱着步:“你的母亲,当年是洛阳最聪颖最美丽的女子,人人都说,梅家的络络小姐是洛阳的第一美人,可据我瞧,就是放眼天下,也找不出一个她那样的女子来!我一直就不信她会生出个傻子来!你长的,是那么像她!”

他轻轻抚摸我的脸颊,似有些入迷,又似看着我以外的什么地方,疏离悠远,说不清的爱恨情仇。他悠悠地说:“我们从小就定亲了,我也早就想着,能娶到你母亲,是我这一生最开心的事。可你母亲却一直那样冷淡。结婚四年,她居然一直像个美丽的木头人,仿佛世上任何人,任何事,都无法让她笑,无法让她哭,甚至无法让她发怒或生气。哪怕我故意娶了许多别的女子来气她,她也不理。”

“别人都说,她是傻子。甚至生下你后,别人嘲笑你们,是母女一对傻子。可我知道不是啊,绝对不是。她只是不愿意笑。她的心里,大概还是想着李道宗吧!”

我的脑子有些转不过来。江夏王李道宗,飞云庄主谷锦城,洛阳第一美女梅络络,居然在上演一幕古代三角恋爱么?江夏王的题诗,显然还在挂念着梅络络。那梅络络呢?一个美丽的木头人,不就是一个没有感情,失去灵魂的躯体么?

可如果完全失去了灵魂,又怎会那么小心地收藏着那块李道宗剖明心迹的丝帕,还有那块螭玉?螭玉和那块丝帕,一定有什么故事吧。

如果在现代,我多半会对他们的爱情感兴趣,也许可以考虑将这个哀伤的故事写下来。一个把自己的人和心都化作木石的爱情故事,大概能赚不少的眼泪吧。

这时我很庆幸谷锦城将我当作了一个不知世事的傻子。他的面容,依稀可以看得出年轻时的漂亮轮廓,此时沉浸在当年的回忆中,更添了几分接近优雅的忧郁:“李道宗,大概也是喜欢络络吧。他那么有才情,又会写诗弄画,千方百计接近络络,当然有他的意思。我自是不想自己的未婚娘子为别人倾心,才设法拆散了他们。我费尽心思让长广公主出面,请皇帝尽快赐婚,让李道宗娶了王妃。那个李道宗,其实根本配不上络络,他不敢抗旨,不但立刻奉旨成了婚,甚至连侧妃的名份都不敢给她,又凭什么得到络络,得到络络的心?”

“络络是个傻子,络络真是个傻子啊!为什么为这样一个人把自己封闭起来,甚至郁郁而终?”谷锦城眼睛湿润,又抚摸我的头发:“如果她怀着你时,肯笑一笑,或哭一哭,只怕你都不会成这样。我娶了她,只是娶了一个木头,生了一个……”

他忽然顿住口,叹了口气:“罢了,清遥是个好孩子,我已跟他说了,让你们尽快完婚。就是他婚后再娶个三妻四妾,想必还是会照顾好你一世吧。你自己也好歹学着些,水塘,高楼,都不是你玩的地方啊!”

他站起身,翻了翻那些旧衣衫,道:“这些是你娘的旧衣服,别弄脏了。我会另外给你准备几百套的新衣,还会给你最丰厚的嫁妆,让你风光大嫁。即便他们都说你是傻子,可你到底是我唯一的嫡女,我不会让人小瞧于你,书儿。”

他把我拥在怀里,轻轻抱了一抱,方才黯然走了出去。

直到他走远了,我才悟过来,他其实为了我这个容书儿的婚事而来。他是来告诉他的傻女儿,他准备让她成亲了。

喉间有些哽咽。

一回头,看着那些旧衣衫,仿佛可以看到那木然心死的美人,不施脂粉不着妆,身着一身旧衣,在灰暗的角落痴痴而坐,让穿针引线的玉手慢慢干枯如柴,让明眸善睐的凤眼日日浑浊如茶,让风华绝代的红颜渐渐老去憔悴。

只有那块玉,那块记录着曾经的爱情的螭纹白玉,历久弥新,玉色盈盈欲滴。

那个梅络络,想必是古代那些命运悲惨的绝色美人的典型吧。

我有些惋惜,不知道那面带清愁的美人儿会长得什么样?

谷锦城说,我长得很像梅络络。我长得很像那个洛阳第一美人么?

我刚刚也照过镜子,早发现自己的面容很端正,不过并没有觉得自己是个美人。每天早上丫环们粗疏地为我挽的发髻,我都在最快的时间里把它弄乱,让明明很乌亮的长发凌乱不堪,遮住我大半的面颊,也遮住我那因鲜活的灵魂而显得过于灵动的眼。

我打开发髻,用木梳子一下一下把头发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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