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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慕红老爷子默然地看着他的孙子。
周家的人都是痴情种子。就算上他这个奔九十数的老头子当年也不例外，何况是他孙子？
终于，老爷子叹了口气：“那你到底做了没？”
“……还没，”周卫廉揉了揉酸涩的鼻子，“今天刚刚拿到的体检单子……”
“那好。”老爷子看了孙子一眼，“你说那个季风，我之前也只觉得他肯定不会走，可是他真的在十天之后就走了……这事儿很怪，不是一般的怪，如果没什么妖精鬼怪的说法，正常人肯定不会那样，所以他到底是不是不稀罕你，也下不了定论。”
为了亲孙子，老爷子也难得地动用了他的政工技巧。
“你跟他相处得多，你自己想想，他平时都什么样，是不是……脑子——”老爷子指了指太阳穴，“跟正常人不太一样？”
这句话，就跟千里赤地下了甘霖一样，瞬间就把周卫廉给激活了。
这周卫廉的脑子里就开始过电影一般把季风之前的那些行为动作都给闪了一遍——面对讨厌的人，面对喜欢的人，面对情欲，面对朋友，面对对他有不轨心思的人……季风的反应根本就不同于正常人！
周卫廉一拍脑门，怪叫了一声。
“想到啥了？”老爷子从鼻孔里哼了一声。
“在阿富汗的时候，当地有人打算对他不轨，邀请他去参加宴会……他居然根本就看不出来毛病，还以为人家是真的邀请他！”周卫廉开始数落了，“在连城练摊卖肉串，那么多人对他暗送秋波他都以为人家眼睛抽风，还有个女的，挺恶心的，他虽然也挺烦她的，但是……好像是他就想要卖肉串根本就对什么更好的工作不感兴趣！还有……还有跟我那个之后，他还挺理所当然的，也不把我当多亲密的，还因为收留他的那人跟我讲条件来着，一点儿不觉得能拿捏我的条件就在他自己身上……”
这么一说，周老爷子也觉得季风这小子古怪，但古怪得有新意，而且……他肯定不是冲着他们周家的地位来的！
如果不是妖怪，这孙媳妇儿才真的是好得不得了呢！
周卫廉想通了，那心口上像是被人抓着往碎里揉捏的感觉就减淡了不少，可媳妇儿还是不在身边，他的心情也总是不好，想要扯出点儿笑脸来也难。
“不过照你这么说……他还真不像是妖怪了啊！”感情，周老爷子还纠结这个事儿呢。
“不是。他还跟我说他是外星人呢。”
“啊，外星人……外星人好啊，国际友谊啊！”周老爷子点了点头，“算了算了，你这么着吧，我瞧着你是没他不行了……这么办，我给你领导打个电话，你去找他，能不能找回来，那可就是你的本事了。”
“可是，他在哪儿啊！”给许志远打过电话，可却没人接听，而连城那边的老孙也说季风不在吃肉店了，不然他周卫廉也不能这么难受。
☆、八十一、这是苦肉计
八十一、这是苦肉计
这也不怪是周卫廉不知道季风去了营城。
实际上；周卫廉打电话找季风，而许志超他们虽然知道他在营城，但季风抱着俩孩子回去，说什么也不许他们告诉周卫廉他现在在哪儿，再加上许志远也知道季风是个“会生孩子的男人”，又瞧见了俩孩子；许志远虽然没问；可他也不是傻子；这人嘛；天生就会脑补；一脑补，那事儿就多了去了。
于是；许志远也跟许志超说别告诉帝都来的电话说季风的行踪；许志超因着之前怀疑他哥哥，心里本就存了些歉意，这下连他哥哥都发话了，再加上季风跟许志超原本关系就不错，他当然也就没说。
他没说，那周卫廉再给许志远打电话，却直接讨了个二皮脸，让人家一顿痛骂，算是把他给埋汰得够呛——许志远知道季风在阿富汗那会儿就揣着大肚子了，结果他打电话去找季风，那许志远理所当然地说他把老婆孩子给弄丢了，自然是不会给他好话，几句话堵了回去，让周卫廉心情更加郁闷。
于是，他去拿体检单子的当天，才会彻底爆发了出来。
这一切都不是他在自作自受！他是想要留住季风的，他根本就没想过要季风离开！
但是这事情，是他们两口子的事儿，别人真的是半点儿都说不清楚。
周卫廉恨不得让自己就这样死在地板上，可紧接着，他就听到了天籁——他爷爷的声音：“季风不是去营城开那个啥，那个吃肉店了吗？”
营城，就在连城旁边。
周卫廉看过不少次营城的地图，那里也有个军区，而且，在营城还专门有个他以前也常去的武警训练基地。
“营……城？”之前的那一堆破烂事儿让他烦心得都快活不下去了，结果他爷爷一句话，瞬间就让一切豁然开朗了起来。周卫廉抬起眼看向周老爷子，那眼里原本是一片的灰败，现在却满满都是希望的光芒：“他在营城？！”
“那他还能在哪儿啊？你不是也知道他去了营城，怎么就以为他不会回去？”周老爷子无奈地回答。有些事情，他真的是越拦着就越把孙子往外推，何况，他那俩重孙子也实在是可爱得很，这也让他知道自己不能再继续往外推了。“你想想吧，他自己不是也说要回去开肉串店吗？”
老爷子很容易就被婴儿弄得丢盔弃甲溃不成军最终只能屈服于他那一脑子对萌的追求之力，而周卫廉他原本就没可能抵制自己本来就挖尽了心思想要的，因而，在他爷爷给提供了营城这个位置之后，他第一时间的反应就是马上冲过去——原本，周卫廉是真没想到季风会回去营城的，他觉得既然季风要走，那就肯定会彻底走了……哪儿能还回去等着他？可是……一想到季风自己的确说过要回去继续开店的话，周卫廉就再也坐不住了。
“先别着急。”周老爷子拍了拍孙子的大脑门，“你就这么去啊？”
“我……”
“你得有点儿诚意！”周老爷子想了想，到底还是帮他孙子想出了一个招数来，“当年我追你奶奶，你知道吧？你奶奶年纪小，我年纪大，干革命啊，我三十几岁了还没结婚，那见到你奶奶我腿儿都软了，走都不会走了……我就追她啊，可是人家是学生，文化高，瞧不上大老粗，知道不？”
“……知道。”这故事，周老爷子基本上在他小的时候天天说，现在他还在说。
但是老爷子根本就没注意自己孙子的不耐烦，仍旧持续他的故事：“我一想，也不能就这么搁着啊，她不得让那些酸学生给追了去？我就想了个招儿！”
说到自己想了个招法的时候，老爷子那叫一个开心：“于是我就用了苦肉计啦！”
苦肉计？
这倒是第一次听他爷爷提及。周卫廉看向周老爷子，表现出了对这个话题的明显兴趣。
“我不是说了嘛，他们那些学生，那时候环境并不太好，还要学工学农？她那么个娇娇女，小姑娘，细皮嫩肉的手脖子都没我手指头粗的，哪儿能干得动重体力活儿？所以她就被那些家伙斗来斗去的，人也瘦了一圈。
“我那天没穿军装，也没带警卫员，就自己跑去看她，正瞧见有人在给她难堪，”老爷子呵呵一笑，“那臭流氓想要非礼你奶奶，你奶奶不乐意，他就带了几个人去给你奶奶一家扣帽子，还连打再砸的，那我能忍着吗？
“我就过去跟他们扭打在了一起。不过那几个，乌合之众，根本就不是你爷爷我的对手——不过呢，为了讨你奶奶的欢心，我就放了水，把他们赶跑了是赶跑了，自己也挂了彩，我是避过了要害，不过脸上可是青一块紫一块的，那瞧着挺吓人吧？结果你奶奶就把我带回家去喝了杯水擦了点儿药油，再给你太奶奶太爷爷他们一看，这事儿就成了！”
周老爷子拍着自己已经略有突出的将军肚，满意地笑道：“这就叫苦肉计。”
这个计策的成功率在周卫廉看来基本上是百分之零。
季风的能耐周卫廉清楚得很。
但是……如果等量代换进去，那就未必了。
“我马上出发去营城！”想通了这个，周卫廉马上就要动身。
但是动身之前，他思来想去，还是打了个电话确保了季风会在营城。电话一通之后，周卫廉恨不得把脑袋在墙上撞出个大包来——果然，他实在是太想当然了，很多事情，想当然绝对是错误的！
反省了自己的想当然，周卫廉就开始准备行装了。
去往营城的路很长，可也很短。周卫廉没有选择飞机，因为坐飞机会有记录，所以他选择坐高铁，还是用的别人的身份证才成行的。
他背了一个大包，里面塞了一堆能用上的东西。
这次，他是要施展苦肉计来的，不需要那些金光闪闪的物品，甚至连手表他都给留在了家里——他爷爷难得动用特权在部队给他请了三个月的假，现在，他得把三个月时间完整地利用起来。
苦肉计的大纲已经被敲定，现在，周卫廉背着他那个破旅行包，站在了营城西站的正门口。
营城西站跟营城火车站不一样。这营城西站是新建的高铁站，雪白的建筑物，满是几何构建的力学体现，还有门口外停着的高档车，这些都把营城西站显得那么的高端而又完美，甚至连叫卖的小贩在这里都显得要文明得多，只不过，这里的人总是那么的少，比起营城火车站来，那简直就是两个极端。
营城火车站跟西站差的太多。老旧的车站，建筑物也只是个刷了蓝色涂料的二层砖瓦房，甚至连候车室也只是在砖瓦房里有那么两排而已，其余的，就是在车站外搭的棚子。但是这里人声鼎沸，热闹得紧，叫卖的小贩一个喊得比一个响亮。
周卫廉下了高铁，连忙打了个三轮车奔到营城火车站，在那里，他下了三轮车，又钻进火车站附近的肯德基里，把自己弄得特颓废，这才看了看脚上穿的那双鞋，确定它的报废时间，然后往老爷子给他提供的地址，抬脚走去——那地方离着火车站可不算近，隔了一个区，走到的时候，周卫廉想，他的鞋就算不报废可也差不了多少了！
于是，半个小时之后，营城高新区的劳务市场里，周卫廉果然瞄到了一个熟人——吴小南。
这吴小南是周卫廉派去给季风帮忙的，出发之前，他就是跟她打的电话联系的，而吴小南倒是没弄清楚周卫廉的意思，把他问的问题一五一十地都汇报了回去。
也正因为吴小南的诚实，周卫廉这才想要撞墙。
顺便，吴小南还给周卫廉提供了一个消息——季风带了两个婴儿回来，结果这下子店里就忙不开了，因此，季风想要招聘一个保姆带孩子。
因为这，周卫廉才会把自己弄得颓废不已，就准备去找季风收留他这个“跟老爷子闹翻了的离家出走的男人”。
眼见着吴小南拒绝了好几个过去应聘的女人，周卫廉心里真的是跟吃了定心丸一样，充满了极大的自信。
他拽了拽衣服，又收拾了下裤子，踩着沉重的步子往吴小南的招聘位置走去。
吴小南见到周卫廉的时候吓了一跳，刚要开口，周卫廉却先她一步说话了：“我应聘。”
这吴小南显然是被周卫廉的样子给吓个不轻，但见周卫廉直接就坐下了，一脸期冀地看着她，她也觉得这事儿不怎么对劲儿，只能顺着他的话继续说：“哦，我们招保姆，带孩子的，你行吗？”
“行！”一想到自己那俩孩子，周卫廉都快化成水了，“我会带孩子！”
“是两个孩子。”
“我能带！我可会带孩子了！”周卫廉大声回答，简直就像是马上就要给她带俩孩子瞧瞧似的，“我真的能带孩子……”
“真的……能？”吴小南可算得上是做了周家的保姆做了好几年的了，那周卫廉会不会带孩子她能不清楚？只是瞧着周卫廉这么坚定，她还真给吓了一跳。
“我真的能。”周卫廉直点头，“我跟家里闹翻了，现在就自己一个人，只要供吃住就行，我不要工资！不仅仅带孩子，什么体力活我也都能干。”
真是太廉价了！
吴小南都要捂脸了。
“那行啊，你先试试吧。”她收了挂在身后的招工牌子，周卫廉马上过去把那些东西拿在手里，那动作利索得跟他真的就是给人打工的也没多大区别了。吴小南狐疑地看了看他，没说什么，只是带着他往外走去。
俩人这么走着的时候，吴小南压低了声音，问：“你搞什么呢我说祖宗唉！”
“我来找工作啊。”周卫廉说得很轻松，“我真跟老爷子闹翻了，现在老爷子说我要是不过来帮季风带孩子，他就告诉我再也不用回去了。”
吴小南哼了一声：“你们祖孙俩，俩神经病。”
“小南姐，这话可别让我爷爷听到，不然他非扣你工资不可。”周卫廉说着，嘿嘿傻笑了起来——却原来，他远远地就瞧见了那明晃晃的“贺家吃肉店”的招牌，而吃肉店的店门口，可不正是一个大大的双排婴儿车嘛！
婴儿车的旁边就是百无聊赖的季风，一边用脚推着车晃悠，一边串着肉串，那模样看起来也确实充满了焦急的色彩。
“小南姐，到时候就装咱俩不认识哈！”
“废话。”吴小南都不知道该怎么吐槽他了，“不然呢？刚才我不早就跟你叙旧了？”
“姐，你真是我亲姐！”周卫廉笑得见牙不见眼的，直直盯着那一边串肉串一边带孩子的季风，心里又要开出多多花儿来了。
而季风，却在他的视线下，动了。
周卫廉瞧见季风吸了吸鼻子，紧接着就皱起了眉，过了没有两秒，他就把肉串一放——头，就这么转了过来，正对上周卫廉那一张傻笑的脸！
周卫廉愣了下，季风倒是没发愣，只是叹了口气，又坐下继续串肉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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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昨天起床太早，四点半啊！
于是晚上就没来得及码字……基本上是码几个字就睡了然后醒来再码几个字……orz……太绝望！
☆、八十二、蓝宝石很愤怒
八十二、蓝宝石很愤怒
十点半；店铺关门了，季风这才把店里的几个住宿员工聚集起来——也就是他、夏奇，还有吴小南。季风知道吴小南是肯定跟周卫廉之间有种默契了，毕竟吴小南不是周卫廉派来的就是周老爷子派来的，所以他这个举动也只是为了给夏奇提个醒儿。
而这个时候，从暗处蹿出来一道姜黄色的身影；炸着毛；对着坐在凳子上的周卫廉愤怒地呲牙。
“蓝宝石；闭嘴。”季风扶额。
但是蓝宝石却没打算闭嘴。它愤怒地跳起来冲着周卫廉狂喷口水——“噗噗噗”；转而又把屁股冲着他；然后凄厉又尖锐地惨叫着。
季风无奈地揉了揉额角，对于蓝宝石这无赖的作为；他是真的越来越没招了。
可是蓝宝石绝对像是被侵犯了领地的老虎而不是一只普通的豹猫；它现在谁劝也不听了，对着周卫廉就是一顿咆哮——甚至，季风从它的动作上完全就能判断出来它现在到底有多愤怒，更何况它那恐怖的咆哮声里更是蕴含着季风能够听懂的意思。
“我才是小崽子们的爸爸，你这个讨厌鬼快滚开！”——蓝宝石愤怒的叫声简直能把季风的耳膜都震碎了。
季风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跟蓝宝石说关于两个孩子真的不是它的崽子这件事，但显然蓝宝石作为动物，它的智商还是不足以明白这些的。
“蓝宝石，过来！”无奈地走过去，季风一只手就把还在叫得起劲儿的蓝宝石揪在怀里，按住了它的脖子，“不许捣乱，不然我就把你送给薛定谔。”
周卫廉一愣，转而想到季风生了孩子那几天一直都是跟他住在一个屋子里，晚上看电视也是跟他一样看，结果倒算是终于抛弃了让人心碎的狗血言情剧，却转向了情景喜剧——可不就是么，这蓝宝石是猫，那薛定谔……简直就是疯狂虐猫人，没事儿就把猫扔盒子里让你猜猜是死是活，这可真是猫都受不了。
果然，蓝宝石被季风的话吓住了。
“很好。”季风点了点头，把蓝宝石扔到地上，“这个周卫廉，现在开始就是我们饭店的保姆了，他的主要工作就是照顾大崽儿跟小崽儿，还有洗桌布也是他的活儿。”把这话说完，季风心里就觉得特别敞亮，脸上也不由得挂上了得意的笑来。
夏奇却觉得事情挺怪的。
之前夏奇知道周卫廉是许志远的朋友，以为他是贩毒的坏人，可后来许志远又被洗白了说是官方卧底，而且还是战斗英雄，连带着这周卫廉也一样，还说比许志远官大，可现在……夏奇真的是摸不着头脑了，这周卫廉，到底是干嘛的？
而不明真相的人不仅仅是夏奇，还有季风。
虽然周卫廉跟季风说他是无路可走了，又说他跟家里彻底闹翻了，说得那叫一个情真意切的……可季风并不相信。再加上吴小南的身份，季风就觉得这事情肯定没那么简单。但是不管怎么说，周卫廉看孩子还是靠谱的，而且又不要工钱，除非他季风傻了才不答应他的提议，因而，这才有晚上这么一出。
给周卫廉安排的房间就是俩孩子的小房间，原本两个小孩儿跟季风一起睡，但是现在周卫廉来了，季风就把孩子跟周卫廉放到了一起，他自己就搬到了隔壁去，至于蓝宝石……季风决定，让它去看大门。
“你到底跟那大猫说了什么，一个薛定谔把它吓得都要尿了？”周卫廉挪着床，问旁边站得优哉游哉的季风。
“我说，薛定谔是个每天都要逮住几只猫然后把它们关到不透风的盒子里的疯子，不管是什么猫，豹猫也一样。”季风回答得很轻飘，但是这话说出来要不是周卫廉亲眼看见那叫蓝宝石的豹猫吓得四腿发颤，他也真的不会相信这事儿——可事实就是如此。
周卫廉大笑出声。
“你小声点儿，别吵到崽子们，不然你就出去。”季风可不惯他，“还有，”他抿了抿嘴，继续说，“如果蓝宝石去找你，就就把它扔出去，要不然就当它不存在，那家伙嫉妒心很强又特别想要给崽子们当爸爸……”
卧槽！
周卫廉心里就剩下这么个词儿一直晃了。
那是一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