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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喜不停地翻白眼，胡秀枝最后恫吓：“喜儿，我不管，反正我们一家一定要进去，进不去你就去找你们老师、校长要门票，要不到的话，别怪我把你也带回来。”
春喜实在不愿意再打击她的热情，只能嗯嗯啊啊地应下来，心里说：你把我带回来，不准我去参加节目，就不怕学校威胁要把我开除啊……胳膊拧不过大腿，现在的胡同志智商方面怎么好像下降了？
下午两点半，胡同志就开始催春喜出门，三个小家伙也一个个睁着黑葡萄般的眼珠，无声地催促着她。春喜实在不明白，晚会七点才开始，为什么他们非得四点就到场干等，唉
一家人走路出去，准备到了马路上看到三轮车了再叫车送到体育馆去。他们运气实在太好，走了不到三里地，就有一辆空车回城，胡秀枝跟车主讲好了价钱，一家人勉强挤进去，摇摇晃晃地，半小时之后到了商业街，胡秀枝又下去买了一堆的零食，赶到体育馆也才刚过了…半而已。
不说观众，连到场的演员都还没几个，熟人一个没看到。一家人很容易混进了场，胡秀枝一脸得意洋洋的表情，“我就说嘛，肯定没问题的。”春喜心里也祈祷，晚点可千万别查票什么的，又被赶出去了。
春满和春雨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宽敞的地方，进去之后就好奇的绕着跑了一圈，春乐倒是一脸淡定的看着工作人员布置现场。
座椅已经排放好了，舞台前方的大梁上吊了四个大红灯笼，欢庆元旦的横幅也挂上去了。胡秀枝是个闲不住的，站着观望了一会，就去下面帮忙一起摆放花草了，还跟一个女的聊得十分投机。
除了四所学校有节目，县直各机关都有节目报上来，现在来的还都是学生模样的人，眼看着四点就到了，那些看上去像表演节目的叔叔阿姨们还一个都没到。
柳林希人未到声先至：“我就说嘛，绝对不是最后一个到场的，这不，看看，四点整了，稀稀拉拉的人才来了几个？还全都是我们这些学生娃，难道我们的时间不宝贵吗？他就应该什么时候表演就让人什么时候来的哟……大小春意都来了？叔叔也来了？”
春乐很不客气地扭头装没看到。春喜笑着点一下头，算是跟一群人打过招呼，然后对萧富有说：“爸，我们往后面坐吧，这前面肯定都是领导坐的，与其等会被人赶，不如早坐到后面去。”
春乐听到这话就站起来往后走。萧富有也没意见，还很客气地跟柳林希几个打了招呼。那次一起吃过饭，这几个城里孩子没一个不是家底过硬的，春喜不懂事，不奉承别人也就算了，还总是一副不把他们放在眼里，唉这孩子是不知道关系对人生的影响啊
萧富有说：“喜儿，你不跟同学们一起去准备节目？”
“不急，老师还没来呢，让我先坐会，晚点还不知道有没有地方休息呢。”春喜淡淡答。
春满、春雨跑累了，见到胡秀枝在摆弄花草，也很兴奋地跑过去。结题一个跑去抱了章无疾的大腿，一个去扯了贾辰光的小手。
章无疾虽然意外，小胖子竟然记得他？心里真是高兴，吃力地抱起春满，心里又想哭，怎么会这么重？才多久没见，难道又长胖了？笑着问：“你们怎么来了啊？”
春满骄傲地说：“姐姐今天晚上会上电视是不是？我们当然要来给姐姐加油”
电视台肯定会来人拍摄，不过是做过新闻片拍那么几个片断还是全程记录就不清楚了，章无疾笑着说：“是啊，我也是来给姐姐加油的。”边说边抱着他往后面走。
春雨拉着贾辰光的手，高兴地说：“辰光哥哥，今天我们也买了很多炒栗子哦，你等会过去跟我们一起吃好不好？”
“是吗？谢谢雨儿，栗子你们吃就好了，哥哥今晚也要去表演的，给哥哥加油好不好？”贾辰光蹲下来说。
春雨一脸纠结的表情，“妈妈说我们吃了别人家的东西，也要请别人吃我们家的东西，哥哥你去吃嘛，你不吃我不给你加油。”
贾辰光笑起来，连声说好，看章无疾往春喜那里去了，也准备牵着春雨过去。
听到他们说话的柳林希蹲在春雨面前，笑眯眯地问：“我想吃你们家的东西，可我没有带东西来给你们吃，那你给不给我吃啊？”
春雨立即皱眉：“厚脸皮上次还吃过我家一次饭了，什么表示都没有，今天还想吃栗子？才不给你吃呢哼”说完拉着贾辰光，绕过他，往后排去了。
柳林希哭笑不得郁闷不止，在萧家四姊妹面前，他就这么不受欢迎么？每个人跟他说的话去能把他扣到墙上去，他到底是不是前世欠了她们钱没还啊？
章无疾放下春满，小胖子就跑去翻零食吃了。他找了个位置坐下来，捏着自己发酸的手臂对春喜说：“得让你弟弟控制一下饮食了，不然只怕要一路胖下去了。”
春喜翻着白眼说：“那叫健硕，不叫胖好不好？乡下孩子整天爬墙上树活蹦乱跳的，一身肉壮实得很，不是肥肉好不好？”
章无疾笑起来，想起来捏着小胖子的手臂时好像是挺结实的，身上的肉也过都紧紧的，确实跟虚胖有差别啊。看着春满欢乐地跟春雨分享着手里的零食，心里很羡慕的说，他的童年记忆就是跟父母不停地转换着医院、辗转不停各处求医，除了父母，没有人跟他分享过快乐，也没有人跟他分担过痛苦。萧春意这一大家子，真幸福……
贾辰光刚坐下来，春雨就捧着一袋栗子过来献宝了。春喜几个都拿了两个吃，然后就听到柳林希在下面喊快下去，区校长来了要点名。
等他们离开后，章无疾靠近春乐的位置坐下来，笑着问：“你今天怎么这么沉默？”
春乐看都没看他一眼，冷冷说：“跟你不熟。”
“看到姐姐那么优秀，弟弟妹妹又天然呆不懂事，你心里是不是特别郁闷？”这次他得到春乐一个冰冷的眼刀，然后她起身坐远了。
这会体育馆里才热闹起来，演员们到的都差不多了，吴秘书长见到还没完全布置好的场馆，又开始发飙了。胡秀枝这会已经坐过来了，跟萧富有说了几句之后，就跟章无疾聊了起来。
春喜他们集合之后，也没什么事，看着所有人都是带妆而来，演出服装也都换好了，区校长很欣慰，说的无非是纪律和节目表演中会遇到的某些问题，然后就在指定的区域里站着干等。区校长花蝴蝶般四处转悠跟人打招呼套近乎。
五点半，有工作人员推着饭菜进来，肚子饿的都可以去免费领取。春喜过去看了两眼，香味诱人啊，要了一份，回头望望看台上的弟弟妹妹，威胁着不愿意吃这种垃圾的阿六少爷和贾大公子和另外两人都去领了一份，连带着算上无忌公子的，然后偷偷摸摸的拎着跑去看台，香喷喷的吃起来。各种满足啊
六点半领导们进场，估计整个凤远县里所有沾点一官半职的家伙们都来了，其中还有不少老家伙，听主持人介绍说是离退休的、退居二线但依然对一线的官员们有震慑力的。
七点晚会正式开始。春喜他们的节目排在最后一章“流行风”里，时间可有得熬。歌舞《民族大团结》是开场节目，凤远县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有五十万人口，除了汉族还生活着十来个少数民族，还有两个民族自治乡。
晚会在和谐、团结、热情的氛围里展开。除了歌舞类，还穿插着凤远土音的小品、相声，很是亲民。有某中年男人高唱俄文歌曲，全场大吹怀旧风。在场的多是五六零年代生人，他们听到俄文歌曲绝对比春喜这一代人听到英文歌曲的感情来得猛烈。也有青年女高音大秀英文歌技，展现西方世界的乡村风情。特别节目有机关幼儿园大班的孩子们表演《天使》，孩子们略显笨拙的舞技逗得全场哈哈大笑。
“流行风”里，有人唱《甜蜜蜜》，歌声简直跟原版一模一样；舞蹈《南海姑娘》俏皮可爱；《桃花妹妹》甜蜜青涩……民间卧虎藏龙绝对不能小觑啊
最后《涛声依旧》没有得到任何奖项，柳林希气得扬言要拆了这个体育馆，以后再也不来表演任何节目了……
55。仰望
55。仰望
放假结束，第一堂课上，汪老师强调，接下来每个老师都着重强调了一遍：“再过半个月就要期末考试了，大家也该收收心了，把这个学期中还有哪些没弄懂的问题，抓紧时间赶快弄明白了……”
唉春喜叹气，终于也到了她厌恶考试的时候了……文科还不在话下，理科，特别是数学真心让她想哭啊公式之类的在脑海里背得滚瓜烂熟，可在解题的时候，又总有一种脑海里是一堆浆糊的感觉……难道这辈子也要被数学欺负到死？最后也只能再当文科女？
贾大少终于又开始蹦跶，每天热情的欢呼：“春意、春意，这个单词是什么意思？”“春意、春意，这个公式怎么理解？”“春意、春意……”
连旁边的李夏丽都看不下去了：“春意是大家的，不是你一个人的单词不会你不看字典的吗？公式下面不是有解释和举例吗？你脑袋里装的是豆腐渣吗……”
吼完贾大少之后，立马谄媚地向着春喜：“春意，你可以帮我看一下，这道题的平均速度怎么求吗？”
春喜前世除了高三，之前可从来没做过笔记，这一世因为初中时被贾大少骚扰得烦不胜烦，自此就有了做笔记的习惯，而且做得浅显易懂，还加了自己的看法，堪称是贾大少每次考试都能及格的尚方宝剑。现在也是被李夏丽等人争相传阅，连春喜自己都不知道笔记现在的下落，秉着先来后到不厚此薄彼的原则，先对贾大少说：“单词的意思在课文后面就有，自己去翻一下，然后写个十遍，给我印到脑袋里去，下次你还问，看我不把你脑袋切开公式的问题，等会。”然后才看李夏丽手里的练习题，翻开物理课本，指着知识点，思路清晰的向她解释起来。
班上现在的学习气氛不错，形成了一个个的学习小团体，相近的几张桌子的同学一起复习，不懂的就互相请教，互帮互助。汪老师看着班上的这个学习状态很是满意。
放学后章无疾走过来，得意地问：“给你一个超过我的机会，要不要？”
春喜正在运算一道数学题，焦头烂额的，明显一副谁来谁被灭的架式，章公子还大大咧咧坐到了李夏丽的位置上，指着她写的步骤说：“这错了……”
春喜一个冷冰冰的眼刀飞过来，没理会，继续自己计算。章无疾坐在位置看她侧脸，白皙的脸庞，柳眉弯弯，睫毛卷翘，头发细细的，摸上去应该会非常柔软吧……七岁上小学，十二岁就上高中，在高中的这几个月里，她也并非传说中的天才少女，相处起来跟一般的女生没什么差别，顶多就是稍微安静了些，偶尔思维跳跃，精灵古怪。想起前几天偶然看到一个电视评论，说每个男人心中都会有一个黄蓉，他那时心里冒出来的人影竟然是她？甚至还想电视里的那个黄蓉哪比得她的十分之一可爱……
天啦他怎么会这么奇怪？他对萧春意的感觉就像他身体上的一个暗疮般，不敢拿出来示人……
春喜已经做完了，一翻答案，果然错了，气得大拍桌子，呼痛的可是自己的手啊嗯？章公子竟然还没走？他肯定要嘲笑自己了……干脆书一收，眼不见为净可他拉着自己的手干嘛？
春喜斜眼看着他的手，章无疾一笑，松开，问：“做错了怎么就走？要我告诉你正确解法么？”
“不用，谢谢晚点我会去问老师。”
这回章无疾忍不住了：“萧春意，我就不明白了，你跟其他人都相处得好好的，为什么就特别对我没好脸色？你说说，我到底哪里得罪你了？”
“没啊，可我为什么就必须要对你有好脸色？”春喜一本正经的回答。
章无疾真是败给她了，挫败地问：“就算没有好脸色，你能跟我像其他同学那样相处吗？不要一开口，语气就冲得要把我贴到墙上去？”
春喜无辜地眨着眼睛，有吗？“没有啊？我跟其他人也是这样啊。”
“睁着眼睛说瞎话，你有对其他人吼过吗？有对他们爱理不爱冷嘲热讽吗？”
他这是……发什么冷骚？春喜留下一个白眼，走了。
章无疾也翻个白眼，深层谈话再次无故中断……
章无疾偶尔看着围绕着萧春意的人群想，他是不是也要偶尔示弱？不然老看别人围着她，自己去逞强又被她打击……
接下来，凤远县城发生一件轰动全国的事情，城南派出所所长在追击逃窜至凤远的通缉犯中以身殉职，省公安厅都派人下来参加他的葬礼，县长更是号令全城百姓为他送灵。他十一岁的女儿正在一中的初中部上初一，因此出殡那天，一中停课一天，全校师生四千师生出席了葬礼。
灵柩绕城一圈，除了亲朋，县长、县委书记都亲自参加，还有省内其他地市的公安干警代表，再加上城内自发的群众和被迫参加的一中全体师生，队伍庞大，其中不少人都红了眼圈，这是春喜第一次见到这么隆重的葬礼。
春喜的脑袋在某一刻完全空白，她没有看到那个失去父亲的小女孩，也没有看到哭晕过去的烈士遗孀和家属，但她心里一直有种浓浓的悲伤。回去之后，一个下午还没有从那种氛围里转移出来。看着远方的天空，她想，这辈子遇到的都是上辈子未曾遇到过的人和事，而上辈子遇到的那些发生在她身上或好或不好的事情，她喜欢或不喜欢的人们，以后还会遇得到吗？
她真心的祈祷，她还想遇见那个曾带给她繁华一世、陪她一起疯一起闹见过她最糗时候的小原，想遇见曾让她卑微到尘土里去的那个……算了吧，既然没有好结果，又何苦再求相遇？不遇见他，不遇见另一个曾为她奋不顾身的他，就好了……希望他们在不遇见她的日子里都能得到各自的幸福。
忘了当初跟小原是怎么相遇的，她这辈子最想遇到的就是她，她现在不知道也没有能力去找小原重遇，等到2002年秋天小原就会到K大建筑工程系，她到时就去找她吧……
夜里，春喜做了一个梦，梦里出现了两个背后有小翅膀、头顶光圈的小天使，一个对着她哭哭啼啼，一个一边骂着哭的那个，一边谄媚地笑着劝她：“千万别去找小原啊，你前世的人生轨迹是错误的，这一世我们被罚得很惨来拨乱反正，你可千万别再走错了啊……”后面好像还说了些什么，可她醒来之后就完全不记得了，只记得这么两个小天使，一边笑一边想，最近没看童话故事啊，怎么会做这么怪诞的梦？
期末考试终于在大家的不情不愿中到来，而寒假也终于大家渴盼的眼神中降临，考完最后一科化学，汪老师及时出现在教室说：“今天晚上要留校的同学都到班长那里登记，李艳群同学辛苦一下，明天上午跟我交接完工作再回家。收拾好了要回家的同学，路上小心，祝大家度过一个愉快的寒假，寒假中也请记得不要放松了学习……”
一听到学习二字，班上同学不约而同一声轻叹。汪老师见差不多了，就放人离开了。
贾辰光问春喜：“春意，你的东西多吗？要不要我送你回家？”
春喜摇头，她基本上每周都回家，个人物品很少，被套、床单上周都是带回去洗过的，反正寒假也才二十天而已，明年还是要搬过来的，家里也不缺这一套，就不准备带回去了。不要的书本，她也蚂蚁搬家般，分几次带到肉档，让萧富有帮忙拿回家了，放假也跟平时回家一般，书包一背就行了。
贾辰光又问：“春意，放假后，你会经常到城里来玩吗？”
“不来，有什么好玩的，天寒地冻的当然是在家里围着炉火最舒服了。”
听到这话，贾辰光明显有些失落，又不死心地问：“春意，不如今晚先不回去吧？我们去看电影怎么样？我昨天经过看到预告版上说今晚放美国大片《夺宝奇兵》呢，听说非常好看。”
“你想看就去吧，没有什么能阻挡我回家的路走了走了，祝你寒假快乐新年快乐”然后又跟另几个相好的打了招呼，离开教室的步伐简直是三步当作了一步。
章无疾坐在不远的位置，一字不落的听完了他们的谈话，看到贾辰光脸上失落的神情，笑一下，然后扯起自己的包，也走出教室。
56。无差别寒假
56。无差别寒假
章无疾刚赶到楼梯口就见到了楼谢。楼谢也是个小巧玲珑的女孩，他们的爸爸是同事，打小就认识，后来章力彬停职下海，他又要调理身体，分开了几年，直到初中才做同班同学。
楼谢的耳朵天生残疾，没有听力，语言系统也稍显迟钝，说话很慢。小学时经常被调皮的男生欺负，扯掉她的助听器或者在她说话的时候，大声哄笑。有几次让章无疾碰到，打抱了几回不平，后来让楼妈妈来学校接人时碰到了许美芳，两家人才又重新有了来往。
楼谢的听力受损，却有绘画的天赋，而且是国画，小小年纪有好几幅参赛作品都在省市举办的艺术节上得到嘉奖。
平时两人也像普通同学那样，到了高中之后，不同班，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这会看到她，章无疾笑着问：“今天怎么还没回家？到楼上来找我吗？”不是他自恋，楼谢的朋友五个手指头都数得完。
楼谢点头，然后慢慢说：“年前我画了一幅作品，妈妈送到省里参展，前几天有人打电话来说，我的作品被选送到首都国家美术馆去了，他们给我寄来了五张门票，我来问问你愿不愿意跟我们一起去。”
章无疾明显为她感到高兴，“是吗？恭喜啊哪天去？除了你爸妈还有其他人吗？”
“票面上印着的有效期直到2月底，爸妈说趁着新年去，去感受一下首都过年的气氛。你要一起去吗？”
从楼道经过的柳林希又对他挤眉弄眼的，章无疾冲他挥了一下拳头，才回答说：“去首都过年，那边的气温可比家里这边低得多，你那么怕冷的。提前去应该可以，如果在外边过年，我妈不会答应。”
楼谢点头，“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