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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梦无痕-第7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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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既然来了,十爷,再陪我堆个雪人吧。”

他一怔,哈哈一笑:“你竟是仍有些孩子气。也罢,陪你。”说着走进院子挽雪。

我看着他背影,忽想起几年前,也是冬天。

我还没有和十三在一起,只是纠缠不清,他随驾南巡音讯全无,竟像是忘了我这个人。

幸而八阿哥和十阿哥日日进宫来陪我解闷。

那时还有十格格……

我们便一起堆雪人,我给雪人起了名字,硬说它像十阿哥,引得大家看雪人又看真人,哄声而笑。

想来那时的开心是真的,心里的苦也是真的。如今情景未变,人事全非,欣慰和苦涩也都不尽相同了。

十阿哥忽地回过头来道:“哎,你发什么呆?”

我笑笑,走过去蹲下和他一起攥雪球,笑问他道:“你看我是不是老了?”

他愣了愣,还真仔细看了看我,方道:“和以前没什么两样。”

我把雪人的头放在一边,看着他轻轻道:“都说人老了才容易怀旧。我最近老是想起从前你对我的好,心里仍是一样感激。”

十阿哥也站起身来,看着我不语,半响方道:“你更该感激八哥,他待你才是甚好。”

我心里一沉,别转身子,尽量简短地说:“不提他。”说完自顾扒雪。

十阿哥苦笑道:“不提也不成了。”说完指指门口。

我咬咬牙,并不回头,道:“十爷,不送。”说罢便往屋里走去。

后面有人沉声叫道:“洛洛。”我只是不理,进屋关门,冲着阿玛的画儿慢慢平心静气。

门忽地被推开,八阿哥迈进屋来,脸色发青,看着我道:“半年了,你这怨气也该消了!”我闻到他身上有淡淡酒味儿。

我摇摇头,不再看他,双手奉上手炉,道:“奴婢没怨气。”他冷哼一声,不说话,接过手炉坐下。我侧身在一旁候着。

他的脸微微痉挛,似乎怒意甚浓。我内心一叹,却终究没法再像从前一般对他。

孩子没了,原因不言自明。只有八阿哥。我并不诧异他会这么做。但我却真的相信过他,我曾以为他对我会不一样。怨、气、愤恨如今都淡了,面对他,我只能做好一个侍妾。

一连几次都是如此,到最后他忍不了我冷冷的样子,只能叹着气叫我想开,而后离去。

可这次却不太一样。他忽地将手炉向桌上重重一顿,站起身来,我福下身去,一句“爷走好”还没出口,他却硬生生拉住我向门外走去。

我心中惊讶,却并不挣扎,任他一路把我推上马车——侍妾此时不该提问题。出院门之前,我看到十阿哥人虽不见,雪人却已经堆好,正冲我傻傻的笑。

八阿哥拍掉我身上的雪花,人已经恢复了常态。他静静地开腔:“不就是一个孩子么?”

我猛地抬头,狠狠盯住他,拼命咬牙。他好似没看到我的反应,嘴角抹上丝嘲弄,柔声道:“洛洛,没了就没了吧。你别忘了,自然有别人帮他传宗接代。”

我的心一阵刺痛,冲口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话说出口才发现声音哑了。

八阿哥看着我的眼睛,半响方缓缓道:“我告诉你,兆佳氏半月前添了个格格。”说完靠回椅背,垂下了眼。

我长长地出气,一时不知自己心里作何感想,麻木到无法思考,只是想着他刚刚说过的话:“自然……有人帮他……传宗接代……自然……”,没有丝毫感觉,只是大口出气。

好半天,神经渐渐恢复,我慢慢地清醒。

是呵,对于十三而言,佟佳芷洛和他的孩子,从来没有存在过;而对于我而言,那却是得而复失的珍宝。曾有个生命密不可分地和我呆在一块儿,她曾是那段日子里我唯一的希望,而后像血肉忽然从体内抽离……

这一年来,我从不怀疑十三也会思念着我,就像每个无人的夜里,我都会背着他写的诗睁着眼睛熬到天明;我始终以为只要我够坚强,我便可以忍,可以等下去,等下去……

但今日我才不得不承认,原来我和他,早已不在同一个世界。我们分别被禁锢在一方院落,各自的生活毫不相关。他和妻儿相伴,我便独自终老,我的伤痛他触碰不到,他的无奈我抚慰不了。纵是思念,只是思念,又如何?

我硬是咽回喉咙处的阻塞,因为我看到八阿哥抬起头来,不是居高临下,只是怜悯地静静望着我,竟和叶子上午看我的眼神如出一辙。我偏不让他怜悯,抬起头来,淡淡地道:

“那又如何?八爷,这是两回事。您做的事,莫非因着这个就高尚起来了?”

八阿哥瞬间脸上变色,马车也恰在此时停下。车内静了半刻,他冷冷地道:“看来你是转不过这个弯儿来了。那你现在下车。”

我疑惑地看着他。他凑近我,道:“洛洛,你可知道京城里都在传说一件事,有个叫安翠的女子,日日在十三阿哥府外徘徊,往往深夜方回,人人都告诉她十三阿哥出事了,再也出不来了,她只是摇头不听,照旧。”我心下震动。安翠这个名字,我听十三提起过多次,只知她善体人意,见识不同一般女子。一直觉得她不简单,如今看来果然不只是红颜。

正自怔怔,忽听八阿哥在我耳边道:“我问你,洛洛,你羡慕她么?听说十三阿哥的膝病又犯了,你也担心得紧么?”说着,他掀开车帘,道:“下车吧,你也该来看看了。”

我早知他带我来什么地方。只是他错了,我和安翠不一样,我一点也不想看那座冷硬的府邸,那只会让人感觉到更加的遥远,伸出手去,隔了那么多。

八阿哥却先下了车,拉开帘等着我。我只有探身下车。十三的府邸我几乎忘了什么样儿,因为从前也没几次机会来过。这是十三府的后门,可能因为十三出事,所以人迹罕至荒凉得紧。

我静静靠着马车站着,却忽见墙边蹲着个女人,青衣上落了薄薄一层雪,几乎和墙面混为一体。她也看到了我,慢慢站起身走了过来。一瞬间我们都知道对方是谁。

她虽然脸色苍白,但头发仍一丝不乱,眉眼间灵秀大气。我勉强冲她一笑,道:“安翠,别等了。”说完自己竟然胸中一涩,仿佛这三个字掉头来冲进自己心里一样,便再也说不出什么。

她轻轻摇头,仍是整整头发,回头看看,冲我微笑道:“离他近一点就好。”

我只有微笑点头,只要她觉得满足就好。八阿哥在一旁看着我们,也一言不发。安翠冲我略略福身,转身仍要回去。我看着她背影,再看看身边的八阿哥和自己,只觉这一刻,她的确比我更接近十三。心里憋得慌,只有慢慢蹲下身去。

有只手替我扶上了坎肩的帽子,八阿哥的声音在头上响起:“若要和这安翠做伴,我并不会拦你。只是你要想个清楚,有些事你放不下也没有用!”说完他回身登上马车,声音缓和:“明白了之后,回去看看老十的雪人吧。”

只听马蹄声渐远。我抬起头来,只见安翠仍在原地,本该落魄,她竟看去那么悠闲。这本是属于她的地方,我只是客人。只是我是哪儿的主人呢?

慢慢地绕着墙走啊走,雪花轻柔地拂过我的脸。旁边渐渐吵闹起来,但与我无关。我默默地在想:十三,你的洛洛找不到自己了。

忽地,前面街市卖糖葫芦的摊边出现了个高个的人影,穿着黑色的坎肩,和十三的一模一样,我心里蓦地狂跳起来。那是他么?我几乎不敢眨眼,快步走向前去。谁知那人影也离了小摊走入夜色和雪幕中再难分辨。我不敢怠慢,仍是大步追过去。

那人步子颇大,不一会儿竟穿过了集市。我又穿着花盆底,即使紧着倒腾也难免越追越远。我心中焦急,抹了一把脸上的雪水,再一看去,竟连人影也无。我忽然一阵泄气,心里其实早就知道那不可能是十三的,这又是何苦?

转头一看,四周都是银白,天幕却是暗黑。四周不知何时没了人。我实在不知回哪里去。

正四顾茫然,却见前方那个人影却又闪了出来,他一开口讲话,我本来一丝惧意,瞬间全被阵阵失望取代。

因为他果然不是十三。那人向我迈来一步,颇不耐烦地闷声道:“小姐,入夜了,若继续跟下去,在下倒是无妨,只怕您不太安全吧。”

好嘛,这男的敢情是把我当花痴了?够自恋!我也没心情理论,使劲剜了他一眼,转身便走。谁知他竟几步迈过来,绕在我面前,打量着我,淡淡酒味随之袭来。

我心中疑惑,也细细看去,只觉这男人很是面熟,像是记忆深处认识的某人,只是一时反应不出,只是拼命回想。

倒是他忽地哈哈一笑,指着我道:“芷,洛。”他这一笑,我便恍然,也笑着指他道:“多,尔,济。”十格格的蒙古勇士多尔济。几年未见,我已淡忘了他的样子,但他第一次见如儿时嘴角懒懒的笑,和如儿逝去时隐忍的表情,却始终在心中难以磨灭。故而他一笑便认出他来。

“勇士,这是从哪儿来?”我打趣他道。

他摇摇头道:“还不是宫里的大宴小宴,陪着你们的阿哥们喝酒,边喝边兜着圈子说话。”说完又摇摇头。我点头道:“噢,看来是闷着你了。”

他撇嘴一笑,道:“这北京城呆着还真是不易。若不是为了见见如儿生前呆的地方,我还真不愿来。”我心里一暗,道:“你……去景辉阁看如儿了?”他敛了神色,点点头,道:“那地方竟那么适合她,傍晚时总可见阔水夕阳。”

我怔怔想着和十格格初次见面的情形,恰恰是在傍晚,也恰恰是夕阳西下时分,当时我们是三人同行,而如今竟各成陌路,不禁再说不出话来。

多尔济便也静静陪着我向前走,而我却根本就是瞎转,因为并不知去哪儿。晃着晃着,忽听多尔济开了腔:“芷洛,如果不想回家,便再陪我喝会儿酒吧,宫中的酒实在不能尽兴。”

夜色已深,街上行人渐稀,我略一踌躇,多尔济已笑道:“你头发都湿了,且进来暖暖身子吧。我又不会灌你酒,怕什么?”说完先一步跨进去。我耸耸肩,跟了进去,当然,哪里都无所谓。

店小二又搬上了一坛酒。多尔济给我的小酒盅斟满,而后自己仍是用大碗,倒酒仰脖狂饮。这种喝法我倒还没见过,只能愣眉愣眼地在旁边看着,小口啜饮。

他却脸不变色,只赞道:“这才痛快!”说罢白水一般又喝下一碗。我只道他因思念十格格,故借酒消愁,当下也不劝他,自己闷头也一杯接一杯地喝开了。半年来我只打坐钓鱼,静心寡欲,{奇书手机电子书网}竟是滴酒未沾,此时只觉呛味扑鼻,不禁咳嗽。

多尔济笑着拦住我,道:“这劣酒性烈,还真不是你们女子喝的。”我摇摇头推开他,道:“醉一场也罢。”

他偏头看了看我,便不再拦。我又灌了一杯下去,只觉好多话向嘴边涌,只有强行忍住。多尔济却缓缓开了口:“芷洛,你的事,我都听说了。”

我不语。他轻声续道:“我只有一句话:何苦为不能改变的事儿这般折磨自己?”

我笑,道:“蒙古人,别说大道理,道理我懂。可是人心没那么简单,本来以为穿了件盔甲就可以刀枪不入了,可说不定何时就被刺一下,再刺一下,你知道那种感觉么?”

他皱皱眉,道:“我只知道,人总得往前看,总是要让自己过得更好些,更高兴些,而不是大半夜的在街上乱晃乱走。”

我冷冷地道:“多尔济,你这是在教训我。哼,不必说我,你若看得开,便也不会在这里借酒消愁了!”

他一怔,随即摇头笑道:“谁说我借酒消愁?那是你们满人的说法,酒嘛,是我们蒙古人的命,没了它,那才叫愁哪!”说完似乎证明般,又仰头吞下一碗酒。

“当初如儿便总是说最喜看我喝酒,她自己却不大喝,只是用小杯在旁边陪着我。”他柔声说:“喝没两杯,她的话便多了起来,从小时候骑马射箭到随皇上出游,还有和她的十三哥,和你一起的事儿,我足足听了二十几个来回……”

他说着这些往事,嘴角都是带着丝丝笑意,眼睛亮晶晶的,仿佛看到了从前的情景。我不禁一时呆了,他真的很像一个人,十三。有些地方都似曾相识,我感觉得到,却说不出。

只听他续道:“所以现在我更爱喝酒,因为我知道如儿喜欢,她也希望我能如以往般快意地活着。你呢?芷洛,是不是有人也希望你能过得开怀,而不是这般失魂落魄呢?”

我一震,心里好像开了个缝隙,有点点光照了进来。他继续接二连三地倒酒喝酒,也不再理我。

是,十三绝不会愿意看见我这样。他最爱笑,也最爱看我笑,我俩从前在一起的时候,大多数都在哈哈大笑。可我现在呢?我竟在希望他和我一样,也沉溺在悲伤里,漠视真实的生活,似乎那样才算对得起彼此。

我知道自己在为那个新降生的孩子别扭着,为安翠别扭着。可是反过来想想,我还不是要长在八阿哥的院落里,做他的侍妾,如果他真的要我,我又能怎样?生活还不是得继续,现实就是现实。我和十三,终究都不能靠抽象的思念活着。他或许早已经懂了,我却还在这儿糊涂着。

想到这儿,心里敞亮许多。我笑笑端起酒杯,冲对面的男人道:“多尔济,敬你的。”

他抬头看看我,举起海碗,揶揄地笑问:“为何?”

我撇撇嘴道:“你知道。”说完抬头一饮而尽。多尔济看我饮完,张口将酒喝尽,起身道:“好,喝过这一碗,也该送你回去啦。”

我点点头,也起了身。

出了门才发现雪仍是未停,我正抱着肩往前走,忽地一件坎肩披在我身上,回头一看,多尔济正咧着嘴冲我笑,我有一瞬间的恍惚,待回过神来,他已大步往前走去。

大雪扑面,一路无话。径自走到了八王府,我的心情已比走时平静许多,正要叩门进去,多尔济拦我一下,笑笑道:“我不便现身,这便走啦!”我忙把坎肩脱下递还给他。他皱皱眉,道:“府里也要走一阵子,你且穿着吧。我们却都不怕冷。”说着径自转身,不一会儿消失在雪中。

我叩开了门,不顾那小厮诧异的眼神,匆匆直奔后院。雪中一个人影也无,连灯光也没亮几盏。我的小院里却还亮着灯,必是奂儿留的,握紧衣襟,我加快几步奔了过去——

元寿周岁时,雍王府大摆筵席。

我一早过去,进屋里便看见叶子正抱着小家伙给他穿虎头鞋。“宝宝,你看谁来了?”我笑着过去,元寿听到声音转过头来,看见我咧着小嘴笑,在叶子怀里挣着就要下地。叶子着慌把鞋给他穿好,稳稳放下他,元寿跌跌撞撞地向我走来,一下子跌到我怀里。我一把抱起他转了个圈,在他脸上狠狠亲了两下说道:“小家伙,想死干妈了。”元寿搂着我的脖子咯咯地笑,把头埋进我怀里,口水蹭得我前襟哪里都是。

“干妈驾到,亲妈去歇一会了。”叶子蓬着头发直起腰来,“缠了我一早晨,有了这孩子,姐姐我一年睡眠就没足。”我有些好笑地看着她过去梳洗,想这女人从小懒到大,居然也有今天。

元寿在我怀里一刻也不安生,我边逗他说话边看他,几天不见这孩子好像又长大了点,一双眼睛像极了叶子,黑漆漆的灵活之极。这孩子到底会是谁?我不由得想到那个叶子拒绝和我讨论的问题,再大些就要赐名了,若真叫弘历我倒是想看叶子那个女人的表情。

“格格,小阿哥和您亲得很,他平时连别人碰他一下都不让,可认生呢。”奶妈在旁边没话找话的和我搭讪。元寿是我干儿子,只是在我和叶子之间的称呼约定,对外,我还真不知让他叫我什么。我懒得答话,低头逗着元寿,却是有些心不在焉,当初我和叶子戏言给对方孩子当干妈时,可曾会想到今日这尴尬场景?

“衡儿,好了没有?”正自出神,突然有人揽过我的肩膀。我大惊,转头过去,正对上四阿哥一双充满笑意的眸子。我咧了咧嘴,他眼里的笑意瞬间化成无比的尴尬,马上松了手。我抱着元寿退后几步,给他行了礼。四阿哥点了点头,干咳一声,沉着脸道:“你们怎么伺候的?让芷洛格格一个人抱着小阿哥,怠慢了贵客,还有没有点规矩?”

屋里的人大气都不敢喘,我听着这话心里不舒服,却也不想解释什么,奶妈慌忙过来要接过孩子,元寿却只是抱着我的脖子不放,四阿哥一言不发地看着,奶妈额头上马上急出一头薄汗,手上加了劲,元寿四处看看,不明白这帮大人怎么突然间就静了下来,撇了撇小嘴,哼哼地就是要哭。我没动,只是看着四阿哥,他向我一点头,客气道:“让芷洛格格见笑。”我不动没说话,元寿被奶妈硬抱了过去,终于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哎,你别惹他成不?”叶子带着笑意的声音传了过来,估计是听见孩子哭不放心自己过来看,她闪身进门,看见屋里这幅情景,笑意生生僵在脸上。奶妈几乎是满头大汗地哄着孩子,元寿却是哭得不依不饶,我看见叶子使劲皱了下眉,走过去接过孩子小声哄着。

四阿哥见叶子出来,脸色和缓下来,走到叶子身畔,点点元寿的小脸,扯开嘴笑了,随后附在叶子耳边不知说了句什么,叶子也绷不住扑哧一笑。

整个屋子的气氛顿时松弛了。元寿经爹妈合力包围,又咿咿呀呀地欢实起来;奶妈在旁边大大地呼出口气,连我都听到了;小丫鬟们也都稳稳当当地各干各的……

我好久没有见识到四阿哥的气场,有时听说他在朝中愈发通练豁达,细一想,便知他已懂得了知雄守雌的道理,雍正正在横空出世的过程中……然而,只有在他自己的府里,这儿是他自己的天下,他的气势方可这般横冲直撞。

无奈四阿哥和我之间,总是有芥蒂。还好,我看得出,叶子和元寿都是他心里的人。君临天下之时,可全身远祸便足矣。

此刻看他们一家也算是其乐融融,我不觉也沾染了些许幸福。

叶子一眼瞄到我想悄悄溜出门去,大喝一声:“洛洛站住!”随后冲四阿哥道:“昨儿睡下得晚,你且去歇歇,一会儿可就不得闲了。”呵,这女人也终于会关心人啦,虽然没什么甜言蜜语,但我可知道这也算她顶级温柔的时候了。

四阿哥果然也撇嘴一笑,又看看元寿,捎带冲我和颜悦色地点了点头,出了门去。

看他没了影,我方凑到叶子跟前促狭她:“好嘛,也够温柔的。”

叶子把儿子放回奶妈怀里,狠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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