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些日子从未有过的轻松。
“我在这第一次见你,那是在御花园吧,简直被震了!小老婆,还未来雍正的小老婆……”桑桑本是笑意盈盈,说到这里突然住了嘴。我的笑容想来也僵在脸上,刚才偷来的片刻欢愉一扫而空。
“我打住,咱们还是沉浸在大自然的美景里吧。”桑桑故意说的轻松,拉着我的手起身往山下走。
叶影斑驳,星星点点洒在石阶上,我挽着桑桑的手臂,心中无悲亦无喜。这些日子,她总是与我谈在现代的事情,盼引我开怀,只是无论如何都避不开这后来的是是非非。不论怎样,我已不若在宫中那般,这香山秀色中,有桑桑为伴,又作何求?
待与桑桑转了一圈回去,已近黄昏。寺中早已备下清茶,我们对坐而饮,桑桑笑道:“此番情致,羡煞旁人,早知道我还与那老神仙出去折腾什么。”
“就在这里呆一辈子吧。”我也笑笑,拿起茶壶给她添了茶。
“呆一辈子,你还真把自己当尼姑?”桑桑哼了一声,斜眼看我。
我不答,心中却突感茫然,不在这里呆着,又有哪里可以去?
“这个时辰了,我干儿子该到了吧?”桑桑却换了话题。说话间,翠墨已在外面通禀,我一笑,起身走了出去。
元寿等在外间,见我和桑桑出来,利落地打了个千。桑桑已走过去拉了他的手笑说:“五阿哥今儿怎么没趁机和你溜出来?”
“他上午被师傅罚了抄书,想要逃出来偏又正巧碰上了皇阿玛。”元寿抿嘴一笑,与桑桑一起来到我身边,向我问道:“额娘,您今日精神可好?”
我点头,发现他身后除了平日带着的人,又多了个宫女装束的小姑娘,低眉顺眼地立着,不禁奇道:“这是谁?”
“这是皇阿玛派给儿子的人,按规矩该来给您请安。”元寿略有些不好意思,看了我一眼迅速说道。我一愣之下,那姑娘已经上前一步福身,细声细气道:“奴婢荷秀,给熹妃娘娘请安。”
我与桑桑对视一眼,心中明了这姑娘就是通房丫头一类,按元寿的身份,这个年纪房里该放一个这样的人。
“你抬起头来我看看。”我强压心中的惊奇,平静道。
“是,娘娘。”荷秀微微抬头,圆圆的脸,长相并不出众但看着也还顺眼。
“多大年纪?”我看着她问。荷秀不敢直视我,又稍低了头答:“回娘娘的话,下月就满十四了。”我见她神色乖巧,举止得体,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你出去侯着吧。”元寿吩咐道,看也没看她一眼。荷秀行了礼,其他人也随着她掀帘而出。
“你这是不满意?回头叫你额娘换个漂亮些的来。”桑桑见元寿尴尬,在一旁笑着打破了沉默。
“洛姨,你莫说笑。”元寿脸上微微发红。
“她现在在你房里伺候?”我忍不住问。
“没有,我不惯换人的。”
满族皇室向来早婚,婚前房里有几个通房大丫头甚至有了孩子,都是寻常事。胤禛亲自挑的人,想来也不会有什么差错,只是我心中感觉说不出的别扭。顿了顿,我尽量若无其事地说:“元寿,你年纪还小,这些事情不急在这一时半刻。”
“额娘,儿子心中有数。”元寿正色道,“您放心,我房里的事绝不会让您操半点心思,孰重孰轻,我自分得清楚。”
“待你有了心仪的姑娘,怕就不会这么说了。”桑桑看着元寿,微笑道,“有你额娘操心的时候。”
“皇阿玛与儿子说,家贵和,妻贵贤,皇室子弟尤该如此,不该在此空费心力。”元寿一本正经地反驳桑桑。桑桑听了脸色微变,示意他别说下去,我一笑接道:“你皇阿玛说的没错,本当如此。多几个与你吵闹的女人,永远都不得清静。”
“额娘,您……”元寿慌道。桑桑拦住他话头,柔声道:“不早了,你也快些往回赶吧,总要在天黑之前回去。”
“你洛姨说的对,这天是越来越短了,别让额娘担心,。”我拉过元寿,替他理了理衣领,“夜里别睡得太晚,若是明儿师傅留的功课多,就别再往这赶了,知道吗?”
元寿应下,却站着不走,拉着我的手道:“那您与洛姨送我下去吧,散散心也好。”
“得,你们母子俩好好说说话,我就不掺合了。”桑桑笑道,将我们送到门口。
送了元寿回来,桑桑正坐在屋里继续喝茶,我坐在她身旁,拿过那茶杯一饮而尽。桑桑转头问我:“累不?”
“我现在有那么娇弱?”我不禁撇了撇嘴。
“你如今一天东西吃不了多少,晚上要醒来几次,哪里会有体力。”桑桑皱眉道。
我听了默然,轻轻道:“已经好多了,那时在宫里,也不知道几天没合眼,几天没下咽。”
“皇上派人急召我回来,回来看你躺在那儿一动不动,我眼泪刷地流下来,止都止不住。死叶子,你吓死我了。”桑桑说着,眼圈红了起来,仿佛心有余悸。
“是他召你回来?”我不禁问。
“我不放心你,本就想要回来,正好碰上宫里寻我的人。”桑桑小心翼翼看着我,半晌才道:“皇上怕是与我一样,以为你性命垂危,从没见过你这样子,这回方寸都有些乱了。”我不答话,桑桑瞧着我神色,又再接道:“那些天他日日遣人来问几次,你吃了什么,睡了没有,事无巨细他都一一问得清楚。”
“我知道了,你要说什么就说吧。”我听桑桑话中有话,于是说道。
“你,打算在这里住到什么时候?”桑桑轻声问。
“我不想回去,也不会回去。”我缓缓说道,“桑桑,我从未有过那种感觉,就好像自己浸在一片汪洋之中,四周一片寂静,那不是绝望,只是深深的厌倦,厌倦所有人,厌倦所有事,不知道自己活着有什么意义,有什么事情还值得我去做。便是如今,只要想到那皇宫冰冷的长廊,我的心就会马上沉下来。你知道吗?那长廊有高高的墙,永远也走不到尽头,没有尽头。”
桑桑握住我的手,像是下决心继续这场对话,隔了很久才问:“为了小凡的事情?”
“你知道小凡干过什么?”我只觉自己手心冰冷,深吸一口气道,“当年那碗牛乳,就是她做的手脚。”
桑桑身子一僵,随即嘲讽笑道:“谁不是一样呢,不是她也会有别人,只不过你与我要好,吃了从你那里送来的东西说出去也冠冕堂皇些。八爷要那孩子的命,小凡纵不是他的人,他难道就不能在那牛乳里做手脚?”
“若是奂儿帮着别人害了我呢?”我闭眼说道。
“她不会。”桑桑几乎是下意识答道。
“我也曾以为,小凡永远不会做这样的事情。”我身子微微发抖,颤声道:“我待她便如亲人姊妹,十多年几乎朝夕相处,可谁知道,她打从第一刻起就早存了害我的心!只要回想起她与我说笑的模样,我的心就堵得厉害,好像再也不会再开心起来,一切都是假的,从头到尾都是假的。”
桑桑靠近我,用手轻拍我的后背,柔声说:“还有什么?为了一个小凡,你也不至于此,还有什么事情?都与我说出来吧。”
我觉得胸中那种冰凉一片的感觉又一次袭来,望着桑桑一双关切的眼睛,我缓缓道:“还有十四,他为何要如此对我?我忍了很久,我告诉自己别去想,不用在乎,那早就是陈年往事,想也没有用,可那窒息的感觉好像永远萦绕在我身边,散也散不去。小凡还可以说一句情非得以,可他呢?真是笑话一场,早知如此,当年他便该与我多做些事情,如今不是说出来更震撼?不,不用的,他们传的话,本就比这更难听。”
桑桑静静拥住我,我只觉几月来压在胸中的悲哀排山倒海般涌来,泪水滚滚而下,哽咽着说道:“连他们两个都可以这样对我,这世上还有谁可以相信?还有什么东西可以相信?”
桑桑待我平静下来,才轻声说道:“你这叫什么话,你把我摆在哪里?也不能相信?”
“你不是走了,我以为你再不会愿意回来这鬼地方。”我擦干眼泪,木然道。
“你……我怎么可能不回来?”桑桑握紧我的手,皱眉道,“就算没有我,胤禛呢?”
我摇头笑笑,“我与胤禛,不再似从前。当初的柔情蜜意,在这无穷的日子里一点点地被磨平。十四的事情过后,他躲着我,我也避着他。家贵和,妻贵贤,他厌了,我也厌了。当初我只道既然爱他,就总有东西要妥协,总有东西要装作视而不见,可是有一天,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竟然不认识了。”
“他若厌了你,还会允许你一个妃子大模大样的住到宫外来,一住就是几月?你的吃用他样样过问,连药方上面都亲自写了煎煮的注意事项。今日既然把话说开了,我就问你,你厌了,你心中没有他了吗?不再想他念他?”桑桑静静说道。
“想他,但不想见他。爱他,但怕他身后那冰冷的皇宫。”我无意识地看向窗外,不知觉间,已是漆黑一片。
秋意渐弄,山上天气愈冷。我与桑桑几乎终日为伴,下棋谈天,围炉夜话,不念往事,不虑前路,恍然便有不知今夕何夕之感。桑桑偶尔回佟家花园盘桓几日陪陪老父,也从不与我提京中之事。这日,桑桑山下回来,已是黄昏,来到我房里气也没喘匀,便扬声道:“快,收拾东西和我走!”
“去哪?让我们红尘作伴,活得潇潇洒洒?”我奇道。
“别管了,你与我走就是。”桑桑转身便吩咐人收拾东西。我跟上去拉住她:“到底去哪里?”
桑桑一笑,挑眉道:“去见一个人。”
“你道我如今说走就走么?”我不禁皱眉。桑桑也不答话,自去忙活,半天功夫,便拿着东西拉起我便走。我没再问,因着山上跟来的人竟没人阻止,显是一切都安排妥当。待到山下,天色已全黑透,一辆马车静候似已多时,车旁一队人马,虽着便服,却一看便知是宫中之人。
“上车,他们只道是接我来,不知你是谁,不用说话。”桑桑在我耳边说,我依言上了马车,里面的东西一应俱全,不禁问桑桑道:“去见谁?我有什么人好见?”
桑桑握住我手,并不答话。马车前行,车轮声滚滚,我一笑,也不再问,她还能拉我去卖了不成?
谁想这一走便是两天两夜,一路上我与桑桑谈笑甚欢,却也都不再提要去哪里。第三日傍晚,马车终于停下,没有再赶路的意思。
我随桑桑下车,见她也是一副好奇的样子东看西看,似是第一次来,不禁无奈道:“迷路了?”
桑桑回首,似笑非笑:“没有,我们到了遵化。”我身子一僵,下意识地转身便走,桑桑一把拉住我,正色道:“你不想见他?”
“不想。”我摇了摇头,“别闹了,我们回去。”
“不想在这里见他,难道就想日日在噩梦里见到他?”桑桑拦在我面前,“别逃避了,你那时执意要爱他,说无论如何都逃不过你的心,如今就能逃过了吗?”
“我……不想见,也没必要。”我避开她的目光。桑桑不再与我说话,只是拽着我向前走,我心中迷惘,一时难决,竟就随了她去。
桑桑拉我进了一所大宅,里面空无一人,她半强迫我换了衣服,作她的侍女打扮。然后拉着我东绕西绕,直绕到一个封死的小院门前,一路上竟没见到半个人,显是早就安排好的。
“进去吧,我等你。”她停住脚步望着我。我看了看桑桑,又看了看那紧闭的铁门,一时茫然不知所措。桑桑退后两步,我吸了口气,轻推门环,吱呀一声,铁门应声而开。
这是一个废弃已久的小院,院中静静立着一人,身着青灰色长袍,在夕阳的余辉中,不再有勃勃英姿,却有一丝萧索之意。他默默看着我,似已等待了许久,我发现他额上的发丝已经微白,眼中有懊悔、有怜惜,竟似初见时那样明亮而清澈见底。一霎那间往事一幕幕涌上心头,那曾经的爱与恨如潮水般,在这个不知名的小院里于我脑中转了又转。年少时的痴情任性仿佛还在昨日,他亲手用刀子剜在我心窝的感觉却也历历在目;多年前长春宫那个湿漉漉的下午,曾经弥漫着这个男人霸道却真挚的情谊,可德妃葬礼时那条偏僻的长廊,却只剩下背叛与阴谋。
孰是孰非,是爱是恨?罢了,罢了。我苦笑一下,缓缓转身,却听见身后一声轻唤:“衡儿。”我停住脚步,但听十四走到我身后,低低说道:“我对不住你,而且很后悔。”
我转身看他,不禁一笑:“就想与我说这个?何苦。你自算不上对得住我,你后悔与否又与我何干?”
十四默然,扳过我的肩膀,自嘲一笑。我看着他陌生又熟悉的神情,突觉这些年来的纠纠缠缠不过是恍然如梦。十四低头说道:“我想亲口与你说这两句话,还想问你我想了很久的一个问题。”
“你问。”
“那年在盘山,你为什么不开口让我带你走。”十四缓缓说道,我一愣,几乎不确定他说的是什么。十四却没有看我,似在自言自语,“在山上,我就在想,若你开口求我带你走,我该怎么答?你却什么也没说。下山时,我跟在你的后面,看着你摇摇欲坠的背影,我几乎一刻不停的在想,你若这时候转过身来,求我带你走,我该怎么答?可是到了山脚,你却连头都没有回过。”
“那么,你会怎么答?”我不禁问道。
“我不知道。”十四竟微微一笑,“自此以后,我总是梦到你的背影,孤单地在前面走,醒来时我就会想,你为什么连头也不肯回一下,开口让我带你走,有那么难么?”
“因为你不会。”我不禁抿了抿嘴角,丝毫没有犹豫地说了出来这几个字。
“你连问都没有问过,又怎么知道我不会?”十四摇了摇头,脸上闪过一丝苦涩,像是为多年前的自己。
“也许因为我不相信你会。”我顿了顿,还是答道。
“小时候,有一次四哥惹额娘动了气,我就在一旁想,若他求我向额娘说情,我要不要答应。谁知等了很久,他宁愿选择跪了大半天,也没来找我。”十四直直看着我说,“你和他,有时真的很像。”
若是你真想带我走,又何须我开口呢?我心中想道,却没有说出口。也许最初的最初,我的心里对这份感情早就有了计较。跟他走吗?那于我开始就是不可能之事。
“你过得好吗?”我望着十四那几缕银色的发丝,想到那个曾经神采飞扬的少年,心中不禁蓦地发酸。
“做我想做,得我应得。”他淡淡说道。我无话可答,只得笑笑。岁月流逝,他的性子,却从没有真的变过。
一时间两人默默无语,十四突然走近一步,柔声说道:“我不晓得你会这样难过。”
“什么?”我不知他所指何物。
“我以为你早已不在乎,若知道你会如此,我……绝不会。”
我默然,在他心中,我何尝不是绝情的人。
“我该走了。”相视良久,我开口道。
“这应该是你我最后一次相见。没想到,竟会是他为着你。”十四一笑,“保重。”
“不,定还会再见。”我移开目光回转身去,先他一步离开。
桑桑早就在外面等我,见我出来,迎了上来,小声说:“你看。”我顺着她所指望去,两人婷婷站在几步之外,竟是十四福晋与碧云。
十四福晋浅笑而立,秀颜一如往昔,碧云却苍老很多,脸上再也找不到往日的神色。我向她们微微点头,与桑桑携手离去,经过她们身边时,却忍不住停下脚步。
“碧云,对你,我是对是错?”我看着碧云问了多年萦绕在心间的问题。
“回格格的话,奴婢这一生,值得。”碧云微微而笑。我点点头,只要自己觉得值得,那就好。十四福晋淡淡一笑,我与她对视片刻,有千言万语,都在这一瞬间尽在不言中。完颜毓诗,这一生我虽未与她相交,可却一直相知。
落日的余辉将尽,我的心中却有一丝的莫名的安宁。有些东西,终于真的过去了。
回到香山时,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连日旅途,我与桑桑皆尽疲惫不堪。草草梳洗一番,我懒懒地靠在躺椅上,看这满室阳光,心中竟有了久违的温暖。三百年后,也是这样一个午后,会有两个女孩坐在上岛咖啡里眉飞色舞地谈天说地,到底是她们变成了我们,还是我们偶尔间偷了她们的记忆?无论怎样,庚古不变的,是阳光总是明媚如是。正当我感慨万千时,桑桑走进来,塞在我手里一张纸,展眉笑道:“看我收拾东西时翻到了什么?自己好好看看。”说着转身便走。
我不禁大感奇怪,细看手里的东西,原来是一张泛黄的信纸:
“……我在他怀里哭到了脱力,其实也没什么好哭的,就是这几日一直有东西闷在心里,现在终于发泄了出来。他静静抱着我,耐心等我哭完,就来了那么一句‘真的在这儿站了一晚上?’亲爱的,我当时想晕死的心都有了,你是没看见某人眼睛里想装做关心但明显是得意的表情。……”
“……早上是我先醒来,看到他睡在我身边,第一反应居然是赶紧把眼睛闭上。不是害羞,是我突然发现自己要面对好多事情。也算嫁了人这么多年,在心里却从未感到有过丈夫。知道自己老公是未来的雍正,却从未细想过将来会怎样,只觉得他当他的皇帝,我过我的日子。雍王府住了这么多年,却还是挺陌生的,我从来没有想过我属于这里,心理上永远有一层本能的抗拒。听府里的事就好像听八卦新闻一样,什么爷喜欢谁了,爷讨厌谁了,我没有往心里去过……但是现在,如果我走出去,大概看所有人的目光都会不一样,和她们的关系也不一样了。
当时我闭着眼睛想了很久,爱他吗?不知道,但他真得慢慢走进我的生活、我的心,和以往的感觉都不同,没有特别强烈的心动,可就是不想失去。可我和他之间大概会有很多问题,我不知道他还在不在乎我和十四的事,不喜欢他天天谋算的东西,对他的妻子儿女们也不知该如何接受。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我听见他轻轻叫了一声衡儿,然后伸手过来摸了摸我的头发,又摸了摸我的脸。那一刻我的心里有一种特别舒服和踏实的感觉,知道他还在看我,就没敢睁开眼睛,因为不知该用什么表情,但心里做了个决定:我想走进这个男人的生活。也许有很多需要克服的困难,也许会有我自己都想不到的妥协,但我不想因为这些就放弃尝试。亲爱的,不是我危言耸听,我都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