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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者但见其渊然之色,苍然之光,而无条畅快利之形,如高山深渊,回互起伏,观者意有虎
豹龙蛇穴其中,而特未之见,乃所以为贵也。”这段话对《死水》,可谓天造地设的评语。
至于“体裁”、“可懂性”的问题,比较不重要,可以不论。总而言之,闻一多有《奇迹》
长诗一首,发表于《新月诗刊》创刊号。他说:
我要的本不是火齐的红,或半夜里桃花潭水的黑,也不是琵琶的幽怨,蔷薇的香,我不
曾真心爱过文豹的矜严,我要的婉变也不是任何白鸽所有的。
我要的本不是这些,而是这些的结晶,比这一切更神奇得万倍的一个奇迹!
《红烛》的美,就好像是火齐的红等等,而《死水》则是这些结晶了。作者要求的“奇
迹”,在《死水》里是出现了。然而这又谈何容易啊?经过了雷劈、火山的烧、全地狱罡风
的乱扑,他才攀登帝庭,在半启的金扉后,看见一个头戴圆光的“你”出现!假如没有作者
那样对艺术的忠心,奇迹决不会临到他的。
读者见我满口赞美《死水》,而批评的话还没有“红烛”的多。其实,最高深的思想是
不落言诠的,最精妙的艺术,也超过了言语文字解释的能力。羚羊挂角在树枝,你偏满雪地
里寻它脚迹,岂不是太笨,世尊在灵山会上拈花示众,是时众皆默然,惟迦叶尊者破颜微
笑。以这样的态度去读《死水》,你的态度才对了。
闻一多的《红烛》出版后,竟没有引起新诗坛的注意,到于今我们几乎忘了他有这部处
女作了。《死水》也在差不多的情况之下产生、存在。当时新文艺读者眼光之迟钝,欣赏力
之薄弱,到了不可原谅的程度。但是精神贵族的诗人,感情思想都是“明日”的,艺术也是
“明日”的。对于只知道“昨日”、“今日”的庸众,两者间原保存着若干距离。许多诗人
一、二百年之后作品始为人赏识,史文朋(Swinburne)、白朗宁、易卜生,前半
生都碌碌无闻,风尘潦倒,闻一多之不为人知,正吾人意中事。
现在引《死水》里作为诗集题目的一首: 这是一沟绝望的死水,清风吹不起半点漪
沦。
不如多扔些破铜烂铁,爽性泼你的剩菜残羹。
也许铜的要绿成翡翠,铁罐上锈出几瓣桃花;再让油腻织一层罗绮,霉菌给他蒸出些云
霞。
让死水酵成一沟绿酒,飘满了珍珠似的泡沫;小珠笑一声变成大珠,又被偷酒的花蚊咬
破。
那么一沟绝望的死水,也就夸得上几分鲜明。
如果青蛙耐不住寂寞,又算死水叫出了歌声。
这是一沟绝望的死水,这里断不是美的所在,不如让给丑恶来开垦,看他造出个什么世
界。
闻氏的《死水》是象征他那时代的中国。死水里也有所谓美,便是人家乱扔的破铜烂
铁,破铜上能锈出翡翠,铁罐上能锈出桃花,臭水酵成一池绿茵茵的酒,泡沫便成了珍珠,
还有青蛙唱歌,好像替这池臭水谱赞美曲。生在那时代的旧式文人诗人,并不知置身这种环
境之可悲可厌,反而陶陶然满足,自得其乐。只有像闻一多那类诗人,看出这池臭水是绝望
的,带着无边憎恶与愤怒的心情,写出这首好歌、奇歌。我们再看他的《也许》,是一首葬
歌: 也许你真是哭得太累,也许,也许你要睡一睡,那么叫夜鹰不要咳嗽,蛙不要号,
蝙蝠不要飞。
不许阳光攒你的眼帘;不许清风刷上你的眉,无论谁都不许惊醒你,我吩咐山灵保护你
睡。
也许你听着蚯蚓翻泥,听那细草的根儿吸水。
也许你听这般的音乐,比那咒骂的人声更美。
那么你先把眼皮闭紧,我就让你睡,我让你睡,我把黄土轻轻盖着你,我叫纸钱儿缓缓
的飞。
这首诗与《红烛》里的“死”相比,则后者用力之痕迹显然,而且描写亦嫌笨重。即与
徐志摩《冢中的岁月》相比,徐作的艺术也输此诗超卓。记得嚣俄有《在某墓地中》(Da
nglecimetierede……)为笔者所深爱,但嚣俄借死人发自己的牢骚,其言
过于显露,也尚不及此诗意致之哀而婉;似不着力,而韵味无穷。
原载《现代》,1934年1月,第4卷3期。
颓加荡派的邵洵美
邵洵美和李金发在徐志摩、闻一多诸大家之间,并不见得如何出色,即以名望论也不及
郭沫若。但邵代表中国颓加荡派的诗,李代表中国象征派的诗,在新诗中别树一帜,不论好
坏,总该注意他们一下。况二人之中,李金发作品影响尤大,隐然成为新诗界的一支洪流。
所谓“颓加荡”是个译音字,原文是Decadent,这个字的名词是Decada
nse,有堕落衰颓之义。中国颓废派诗人不名之为颓废而音译之为“颓加荡”倒也很有趣
味。颓加荡与象征主义在西洋文学里原出一源,所以有些颓废作家,同时又为象征作家。像
波特莱尔原属颓废派,但以文字之暧昧神秘而论,我们也可以叫他为象征派。魏仑是象征文
学的大师,但其思想多偏于颓废。邵洵美和李金发的诗都受过西洋文学的影响,两人也颇有
通同之点,把他们放在一处研究,是没有什么不可以的。
先来讨论邵洵美的诗。邵氏有《天堂与五月》和《花一般的罪恶》两本单行本,又在
《新月诗刊》也常刊布诗篇。他诗的特点是:
第一、强烈刺激的要求和决心堕落的精神。所谓“世纪病”的狂潮荡激全欧之后,人类
的精神起了很大的变化,像素性忧郁的俄国民族受了这种影响,则发生“托斯加”(Tos
ka),英人提隆(Dillon)译为“世界苦”(WorldSorrow),大都相
率趋于厌世一途,以自杀了事。而天性活泼,善于享乐的法国人,则于幻灭绝望之中,还要
努力求生。他们常用强烈的刺激如女色、酒精、鸦片、以及种种新奇的事情、异乎寻常的感
觉……以刺激他们疲倦的神经,聊保生存的意味。
一切刺激中,女色当然是最基本的,最强烈的刺激,所以邵洵美的诗对于女子肉体之赞
美,就不绝于书了。在《巴力士的传说》(见荷马史诗)中,巴力士对维纳丝说:
但这美人吓须要像你,须要完全的像你自己,要有善吸吐沫的红唇,要有燃烧着爱的肚
脐。
也要有皇阳色的头发,也要有初月的肉肌,
你是知道了的维纳丝,世上只有美人能胜利。
又如Madonnamia: 啊,月儿样的眉,星般的牙齿,你迷尽了一世,一世
为你痴;啊,当你开闭着你石榴色的嘴唇多少有灵魂的,便失去了灵魂。
他常说“美人是我灵魂之主”,“美人是我们的皇后”,然而他之崇拜女人,不过将她
们当做一种刺激品,一种工具。当他耽溺着美色弄到自己的地位、名誉、身体、金钱,交受
损失时,便来诅咒女人了。什么“你是毒蟒,你是杀人的妖异”、“你这似狼似狐的可爱的
妇人”、“你口齿的芬芳,便毒尽了众生”、“处女的舌尖,壁虎的尾巴”等句子就出现
了。而《恐怖》这首诗对于女人尤加诅咒,认为如同非洲野鹿对于毒蛇,明明知道于自己生
命有危险,却被它的色彩和音响所催眠,而不忍去,结果是哀鸣就死,你说这不是好笑么?
颓废派既以强烈刺激为促醒生存意识之唯一手段,所以沉沦到底,义无反顾,结果他们
把丑恶当做美丽,罪恶当做道德,甚至流为恶魔主义(Diadolism),法国颓废派
祖师波特莱尔的诗集《恶之华》,好咏黑女、坟墓、败血、磷光,及各种不美之物,集中有
一首《死尸》(UneCharogne)对于那臭秽难堪的东西,津津乐道,若有余味,
即其感觉变态之表现。邵洵美的“ToSwinburne”说:“我们喜欢毒的仙浆及苦
的甜味。”也是变态感觉之一例。又常说:“我们在烂泥里来,仍在烂河里去,我们的希
望,便是永久在烂泥里”、“天堂正好开了两爿大门,上帝吓,我不是进去的人。我在地狱
里已得安慰,我在短梦中曾梦着过醒。”又说:“我是个不屈志,不屈心的大逆之人”,
“我是个罪恶底忠实信徒。”西洋之学家批评波特莱尔是由地狱中跑出来的恶鬼,邵洵美这
些话也有这种气息。
第二、以情欲的眼观照宇宙一切。有人批评徐志摩的作品是“情欲的诗歌,具烂熟的颓
废的气息”,我前已说过这话对于志摩是不确切的,但以之赠邵洵美,则真是天造地设,不
能分毫的移动了。邵氏看天地间的万汇,好像法国法朗士(A.France)在他某小说
中藉一堕落高僧叹息道:“唉,一切事物都表示着爱的形式。自然万物,从禽兽以至草木,
都对我表示肉的拥抱,对我们似说这个世界上,有谁能以贞节自夸……”甚至说:“邪教徒
所想象的一切奇怪的淫行,其实都不及最单纯的野花。你若一旦知道百合与蔷薇的奸淫,则
这些秽恶猥亵的花朵,非从祭坛上撒去不可了。”邵洵美的《春》:
啊,这时的花总带着肉气,不说话的雨丝也含着淫意。
《花一般的罪恶》第一节: 那树帐内草褥上的甘露,正像新婚夜处女的蜜泪;又如
淫妇上下体的沸汗,能使多少灵魂日夜迷醉。
《春天》第一节:
当春天在枯枝中抽出了新芽,处女唇色的鲜花开遍荒野。
《颓加荡的爱》:
睡在天床的白云,伴着他的并不是他的恋人。
许是快乐的怂恿吧,
他们竟也拥抱了紧紧亲吻。
啊,和这朵交合了,
又去和那一朵缠绵地厮混。
在这音韵的色彩里,
便如此吓消灭了他的灵魂。
又《昨日的园子》:
静了静了黑夜又来了;它披着灰色的尼裳,
怀抱着忧郁与悲伤,
啊,它是杀光明的屠刀。
它隐瞒了上帝的住处:牛马鸡犬乌龟与人,
于是便迷茫地搜寻,
末后找到了魔鬼之居。
这里有个昨日的园子,青的叶儿是黄了的,
鲜的花儿是谢了的,
活泼的鸟儿是死了的。
还有一对有情的人儿
相互地拥抱了亲吻,
没有气吓也没有声,
啊,它们是上帝的爱儿。
邵洵美在这诗里的“牠”(今日当作“它”),指黑夜,黑夜怀着忧伤到了那个昨日的
园子,一切都枯萎死灭,只有相吻的情人像是活的,但没有气也没有声。只有他俩是上帝的
爱儿。可见诗对男女之爱是何等强烈的赞美着。
第三、生的执着。一切厌世诗人都是死的赞美者,于死更极端表示欢迎。闻一多《红
烛》里有《死》;《死水》里有《葬歌》、《末日》;朱湘《草莽集》有《光明的一生》、
《梦》、《葬我》;徐志摩有《冢中的岁月》……但颓废派诗人虽厌世,但对于生的执着,
反较寻常人为甚,邵洵美在《死了有甚安逸》中说道:
死了有甚安逸,死了有甚安逸?
睡在地底香闻不到,色看不出;也听不到琴声与情人的低吟,啊,还要被兽来践踏,虫
来噬啮。
西施的冷唇,怎及××的手热?
惟活人吓,方能解活人的饥渴,啊,与其与死了的美女去亲吻,不如和活着的丑妇××
××。
《五月》:
这里生命像死般无穷,像是新婚晚快乐的惶恐。
还有《不死的快乐》、《没有冬夏也没有我》等等不及细述。颓废派的作家偏重技巧,
所以文笔无不优美。波特莱尔的诗,人称其充满了病的美,如贝类中之珍珠。孟代(Cat
ulleMendes)的文字,圣白甫评为“蜜与毒”。汤姆孙(Thomson)则
说:“他有青春的美与奇才……他写珍异的诗,恍惚地、逸乐地、昏呓地、恶的——因为在
他那里有着原始的罪恶的斑痕。”彼得鲁易(PierreLouys)专写希腊故事,其
名著《爱神》(Aphrodite,我国有东亚病夫父子合译本,改名《肉与死》)及诗
集ChansonsdeBilitis都极颓废之能事,而文笔之秀丽精工,又一时无出
其右。
邵洵美的二集虽然表现了颓废的特色,而造句累赘,用字亦多生硬,实为艺术上莫大缺
憾。但作者天资很高,后来在《新月诗刊》上所发表的便进步很多。像《蛇》、《女人》、
《季候》、《神光》,都是好诗。而长诗《洵美的梦》,更显出他惊人的诗才。陈梦家批评
他道:“邵洵美的诗,是柔美的迷人的春三月的天气,艳丽如一个应该赞美的艳丽的女人,
只是那缱绻是十分可爱的。《洵美的梦》,是他对于那香艳的梦在滑稽的庄严下发出一个疑
惑的笑。如其一块翡翠真能说出话赞美另一块翡翠,那就正比是洵美对于女人的赞美。”选
自《中国二三十年代作家》
神秘的天才诗人白采
五四以后,有一位诗人将自己的身世弄得非常诡秘,行踪更是扑朔迷离,若隐若现,就
是白采。据说他的真姓名是童汉章,江西高安人,白采是他的笔名。他一生行事大概只有赵
景深、王平陵,知道得清楚。
白采好像出身于书香门第,年纪轻轻的,国学的造诣便超过当时所谓的举人进士科第人
物。他曾用文言体写了一部《绝俗楼我辈语》,由开明书店出版。这是部诗话兼谈文学,文
笔简练雅洁,见解也高人一等,在唐宋明清历代诗话中,可以占一席之地。
后来受时代的感染,他就抛弃文言,用语体文来写作了。
白采写作的范围甚为广博,诗歌、小说、散文,都有试作,文章一出手,便显出荦卓非
凡的才气,他尤善于作长诗,像《羸疾者的爱》,即其代表作。
王平陵曾说,白采开始时也歌颂着青春,企慕光明,对人生充满着热烈的希望,后来不
知受了什么打击,一变而为颓废,作品中只见“骷髅”、“棺材”、“恶魔”、“鸱枭”等
字样,很像号称恶魔派的法国诗人波特莱尔的《恶之华》(Fleursdumal)作
风。不过他和波特莱尔那个逃自地狱的魔鬼不同,他究竟深受中国文化的薰陶,是个悲吟于
白杨衰草间李长吉一般的才鬼。
因此,白采虽受波特莱尔的影响,却并非颓废派,只是一个异乎寻常的神秘诗人。
白采的为人,赵景深曾亲自对我形容过:案上常置一具不知从什么墓地捡来的人头骨,
张着两个黑洞洞的眼窟,露着一副白森森的牙齿,对人望着,使来访的客人为之毛骨悚然,
不敢留坐。他又命木工用红木精制了一个小棺材,中置人参一支,权充死人,置之案头,时
加把玩。王平陵也说他喜穿深黑色的西服,打着大领结,时常携着一壶酒到公园放歌畅饮,
醉则卧花荫下直到天亮。这个伤心别有怀抱的诗人,后来竟以失踪为结局。
白采的《羸疾者的爱》大意是个羸疾者(即肺病者,肺病在当时是视为无药可医的绝症
的)的故事。诗的第一段是说诗人偶然飘泊到一个山川秀美,环境安静的村庄,村长乃一慈
祥的老人,有一美貌的独生女,将这个飘泊者迎到他们的别墅,厚加款待。村长意欲以女相
许,那女郎也爱上了他。但他自知患有羸疾,坚决拒绝。第二段诗人回到自己的家乡,向母
亲叙述其遭遇,母责其愚昧,何故失此大好机会。他说自己既患有羸疾,何敢害人。并藉此
说自己之患有此疾,乃系婴孩期失乳,所雇乳娘乳亦不足,而以欺骗手段哺婴有关。 母
亲,
我正为了这个惊宠,
费过很大的踌躇,
说过了许多逊谢的言语。
母亲,你应该知道,
你的儿子本是一个羸者。
我是那个诳骗的乳母的儿子,直到了八岁,常是病着,你生我时已到了暮年。
记得有一回我放学归来,伏在你怀中不住的哭泣,向你苦苦求着乳汁,
你解开干瘪的前襟,垂泪的安慰我。
母闻子言流泪自悔,不该于子女幼时疏于照顾,一凭乳娘弄鬼。她对儿子说:“你是我
的独生子,既有人见爱,何妨娶之,将来生子,也可绵延祖宗的血食。”诗人又说:
你给我散漫的智慧,却没给我够用的筋力;你使我得着灵的扩张,却没有与我补充的实
质。
我以为这生活的两面,我们所能实感着的,有时更有价值!
既不完全,
便宁可毁灭;
不能升腾
便甘心沉溺;
美锦伤了蠹穴
先把它焚裂;
钝的宝刀
不如断折;
母亲:
我是不望超拔了。
诗的第三段,羸疾者又离家至一友处。友闻其际遇,亦责其不智。说:“你为了顾全别
人,未免太过虑了。人生不过汲汲求着偷安,各人忙着寻些‘乐趣’,谁不是‘所挟者少,
所求者多’,你却常自扰!我不是异教徒,用不义的话向你探试;但世界久被魔王统治,为
了守牢我们本分的生,诡谲、隐忍,便是我们正当的生活!”诗人的本心是:“我正为了尊
重爱,所以不敢求爱;我正为了爱伊,所以不敢接受伊的爱。”
他的朋友劝他的一番话,当然是话不投机半句多了。
诗的第四段是比较长的一段,那女郎竟不辞跋涉,远远找了来。羸疾者申明自己的病,
仍然拒绝她的爱,说了好多的话。女郎道:
执拗的人啊,
你比别人更强项了;
但你比别人更痛苦了——自示羸弱的人
反常想胜过了一切强者。
我知道你的,比你自己知道得更多,你心比那心壮的更心壮,比那年少的更年少,
你莫谩我,
我是爱着你了。
只要许我一次亲吻,更值得死,只要让我一次拥抱,我便幸福。
用我自己的手指摘的果子虽小,我却不贪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