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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且孝期嘛,订亲这种事儿女方家上门来提的,那是对方的不计较。他们自己去忙张这事儿,就有些对不住往生的人了。
所以程老夫人也没急着让人去查证,还想着从长议宜缓着点儿来,把这事儿悄没声的订下来,也免得外间有闲话。
程向腾见母亲同意了,忽拉连媒带凭的一水就办齐了。
陆家肯同意认武梁,当然就是程向腾给他们吃了定心丸:尽管认啊,我铁定娶的啊。带着媒人而来的啊。
陆家现在,和宫里太后了皇上了,无论如何都亲近不到哪儿去。
那边巴不上,这边能巴上程侯爷,那真是,异曲同工的妙处啊,于仕途有大大的好处啊。不说往上升了,至少把原来的虚职,换成实权没问题吧。
并且陆家义女不管什么出身来路,最后嫁入侯府,这么高的枝儿能飞上去,自然影响不了陆家什么名声,反而都是荣耀啊。
麻溜就认下了武梁。
所以说,订亲这事儿,不只武梁诧异,几乎所有的人,搞清楚了程向腾的订亲对象后,都呆住了。
本来按程向腾的意思,快些成亲更好了,免得夜长梦多。实在是因为孝期,不方便啊。
···
武梁后知后觉的还魂,知道明着抗争人权这种没意义的事儿就不用想了,不过这事儿呢,就这样从了呢,还是怎么的呢,她得好好想想。
程向腾对她那并不欢欣的表情气得咬牙。
“我回去还得给娘,给太后皇上他们请罪去呢,不定被怎么收拾呢,你就一点儿感动都没有?是高兴得傻掉了还是真的不动心?”
他心里其实是知道,她肯定是偏后者的。
这个女人,从前没满足她要求,如今补偿也哄不好呢?不是一般的小心眼儿。
武梁不吱声。怎么说呢,就算是程向腾真娶她,那又怎样?
矫情就矫情,女人总得矫情那么一回。当初老娘求你你不是不娶么,现在来吃回头草,不嫌晚么?谁遇到这种事儿不会气不顺意不平?老娘也是有态度有尊严的,由得你招之即来挥之即去么?
还有实际的问题。这可不是两厢情愿就能事儿的,她背后无人,而他上头有人。对他们两个这种搭配,她已经没了信心。
从前说他做不了娶什么妻的主,现在也担心他挡不住各种赐妾的道。就算他们最后真成了,老夫人一生气,各种使绊找事儿抬姨娘。太后一生气,时不时给来几发贵妾什么的。以后就子孙满堂姐姐妹妹后宅翻着花的斗么?
还是算了吧。
何况这事儿也瞒不住,很快就会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了,到时候她不定被说成什么样的转世狐狸精呢。担一回名声,捱一身脏水,只有各种明亏暗亏等着她吃的份儿。
程向腾等她半天不见反应,也不是没反应,她是有些微微的皱眉呢,那分明就是不快的。程向腾急了,用恼火的声音道:“反正现在名份已定,你是我的人了,回去好好洗白白等着穿嫁衣,敢出妖蛾子逼我抢亲,你就看我怎么收拾你吧。”
武梁对这半是玩笑半是气急警告的话依然没反应,依然蹙着眉不吱声。
程向腾叹了口气,缓了声音哄,“妩儿,你不要这样,现在名份都定了,至少比以前进了一大步是不是,你怎么反而一点儿斗志都没有了?就算未来有很多不确定,我就不值得你争取一下么?
你说说,我值不值得你争取一下?
我一个人在那里争,我也会没信心也会考虑不周全。你站在我这边,我就信心百倍。所以你不要退缩,和我一起面对好不好?哪怕咱们赌一把呢,赌赢了,后面几十年的幸福呢,你不想吗?”
这倒,也对。
起意是好的,要有斗志,要敢拼敢赌。
她就应该有那种心劲儿,老娘一旦做了正室,站上道德的至高点,那些小妾姨娘,来一个灭一个,来一对灭一双……得有这种霸气才行是吧。不能现在还没发生什么,自己就一堆担心。
但不该担心吗?后面还几十年呢。就算最后真能成,她要复又钻进那四方院去吗?王子公主的故事?成亲了就叫幸福?
武梁心里十分的不确定。
程向腾道:“我从前说再不娶妻,你不信。现在看来,你是对的。不过,若我现在说以后再不立妾,你还信不信我?”
武梁抬头,静静悄悄盯着他看,有点呆呆的。
“那个女人心眼儿针尖大,爱记仇,醋坛子,不容人,样样不贤都占全了,你说娶回来了,不守着她一个人过怎么行?”
武梁嘴唇嚅了嚅,想翻个白眼儿来着,最后半路自己收回了,抿着唇继续不吭声。
程向腾笑了,捏了捏她鼻子又拍了拍她脸,“回魂了,傻样。”
武梁摆开了头。
程向腾跟她说别的,“你如今不是在修昭明寺吗,趁着功夫让人给你修个舒舒服服的院子出来。
以后或者说你身体不好,时不时的需要静养也可以,或者说我身上戾气太重,需要你常来佛前烧香化解也好,或者直接着我也克你,需要你常在佛前求避佑,顺便为一家人祈保平安……
总之你现在可以先准备着,将来有个说法,你还可以常常出府来住。”
意思是不用她天天守在府里,允她出府照管生意和四处走走吧?
武梁歪着头看着程向腾,别的不说,这一条,倒真的可以有。
总之到最后,武梁也没说出来个啥来。面对被订亲,面对程向腾,心里吃了怪味儿糊豆似的,啊不,比那滋味消魂,是那种从来不敢吃辣的人,听信了芥末不辣的哄劝,吃下了那么一大口的感觉。
——真不是辣,也不会死,甚至还可能有久违的味蕾被刺激到的爽,但是,那不是自己计划好想要的那种,那让人无法控制的冲击力,还是让人失态。
是的,是失了常态,除此武梁找不出别的形容。她失态了,失控了,失心了,人整个茫茫的感觉。她好长一阵子,都在想些有的没的,却没有真正想过,这事儿最后成了,会如何,不成,又如何。
然后她干脆不想了,仍然缩回昭阳寺,继续深沉着,或者说,放空中。
——那么,就试试吧。
第178章 。变故()
武梁这里缩头不出,那边程向腾忙活得很。
首先得哄程老夫人啊,这当娘的,知道陆家义女是谁后,都不理程向腾,也不见这儿子了,听说他来就房门一关,请安靠边,相见不如怀念,冷暴力得很彻底。
程向腾心里暗道惭愧,连自己老娘都瞒骗一回,这儿子当的,着实不孝。
不过他也没急着哄劝。
他娘只是这么给他脸色看,并没有采取什么实际的激烈的行动,这就是给他留脸了,这已经是相当好的反应了,他还想怎样。
如果他娘真的不顾忌他的感受,非要反对,能做的多了去了。
她可以直接出面去退亲,或者端出长辈架子逼着他去退亲,或者干脆把武梁的种种过往翻腾到明处,宣告她的不配,指责陆家骗婚了什么的。
反正只要她出面,这婚事,十有□□便不保。
娘甚至什么都不用做,她只需要请医延药表示自己身心难安病势深沉,自己就难以收场了。
但娘给他留了余地,她只是表明她不爽快的态度,让他自己去惦量,自己去善后,没有逼迫他什么,让程向腾十分感激。
程向腾等着程老夫人缓过最初那几天大怒的劲头,这才慢慢给他娘讲道理。
遣退了所有下人,程向腾跪到了程老夫人房门前。
他说娘,我知道我当初语焉不详,是蒙蔽了你。但道士的话,真的是真的。
道士真的说她是福星,不只是我的福星,是整个咱们程家的福星。虽然这里面,可能有看出我的心思,拍马屁夸大的成份在,但是娘想想,是不是她在的时候,咱们家就和乐许多?
那时候儿子膝下空虚,虽妻妾一群还有通房丫头,这么多人中,只有她,儿子几乎不记得她的样子,但服侍那么一次而已,就怀上了,还一举得男。
所以说,看看熙哥儿,健康活泼聪慧孝顺,道士说她是福全之人,儿子是信的。
还有道士说的儿子是命硬之人,儿子也是信的。从前的花容,云容,秦琼枝,再后来月盈,锦绣,她们一个个的都没了,到现在,玉盈也没了,燕姨娘,唐家追着不放,眼瞅着也不会有好结果。
她们一个个的这样的下场,大约就是因为儿子命硬吧。
但是娘想想,她们这些人,有哪一个是在妩娘在的时候没的?在她入府之前有人没过,在她离府之后也有人没过。其他的,那时候虽然她也是程家人,但每次她都不在府里。
——真的好命,就得积攒这种牛掰的巧合。
比如秦姨娘,就是前脚武梁被送去了庄子,后脚人就没了。还有大唐氏,云姨娘她们,都是武梁在庄子上的时候出的事儿。
这事儿平时也没引人联想个什么,如今放在一块儿说,还真是让人不服都不行。程老夫人听了,就好一阵的心潮不平静。
程向腾说,妩娘那样一介女流,竟然能跑去西北战乱地方去。那时遭遇伏击,死了多少人,但她们竟然安然活下来,连处磕伤都没有,不很神奇么。
虽然说是因为她耍了小聪明,躲进了谷袋里还扎了口装粮食,但到底是脱不了一个原因:福大命大!
程向腾说,算命的说我不只是命硬克别人,身为武将在战场上杀孽重,也是个过刚易折的命数……有她在,就能压制些杀孽……
这些也不是空话,虽然平日里能怎么润物细无声的化解也看不见摸不着说不清,但她上了战场能屡立功帮到我,在京遇到歹人也扑上来救命。她就是我的福星,娘你说是不是?
……程老夫人要怎么说?早被程向腾说得心里扑腾扑腾的了。
这还不但是个吉祥物那么简单,能镇宅辟邪都是小用途,这简直就是救赎保命的良药利器啊,这用处够不够大?
其他的会生儿子能管家什么的,更是些附带的小功能了。
老夫人不说话,但她身边的金妈妈却出来,以自己的名义把程向腾搀了起来,一边悄悄使着眼色,一边道:“侯爷快起来说话,这么跪久了,老夫人心里该多心疼。”
这就是态度和软了。
程向腾不起,说娘不原谅我,我哪有脸起来。
他吹嘘总结完了武梁的实用价值,马上就用感情攻势。
程向腾说,这么些年,我也想试着放下她的,可是我一直做不到。娘,我心里就想她,你说我能怎么办?
我心里知道娘疼我,这次才敢任性一回。我私下做了主,也是不想让娘难做。
因为娘答应了不好,不答应也不好,不如干脆由我出面来做。将来到了地下,纵是爹爹怪罪,什么样的责罚我都领下。反正爹爹有哥哥在侧,不认我这不肖子也是我活该……
程老夫人在屋里默默呸呸呸。你爹爹只会在天上保佑你一切安好,如何会责罚。
心里明白这借着他爹爹的名义,连不认他的话都说出来,可见多硬的决心。
难道她能真不要这儿子吗?
何况程向腾还提起熙哥儿。虽说这事儿与小辈儿们无关,由不得他们有意见。但熙哥儿到底不同。
程向腾说,他在娘身边长大,虽然时常淘气,那也是因为知道娘疼他。他心里对娘只有感激和孝顺,再不会有半点儿别的想法的。
老夫的这些孙子当中,当然最疼的,还是自己从小养大的熙儿。若是别的事儿,纵使他爹跪着,那小子也敢来胡闹一番和稀泥哄逗她了,但在这事儿上,熙哥儿完全没出头,想是默默的避开了。
老夫人长叹一声,完全默了。
——搞定了程老夫人,对于太后娘娘,程向腾就老实多了。有了上次道士被拷打的经验,这些关于道士的那些说法,他是一句没敢提。
太后是个要面子的人,自己明面上该端着的东西都端着,因此对程向腾这做法,真的很气恼。
把一个小妾材料的东西抬为正妻,瞧瞧你堂堂侯爷能耐的。以后怎么着,家宴时候,让皇上问那女人喊舅娘?问问她她敢应吗?
明知道她不喜欢惠太妃,还跟陆家扯上关系,如今这是,和他们家彻底成亲家了?
反正太后恼得都动了手了,也不顾人多,直接捶了程向腾几下,问他,“她到底给你吃了什么**药?”
程向腾对太后真没好招,这位可没娘那么好唬弄肯容让他。肯打他就不错了,别去将妩娘打一顿就该笑了。
“不知道,或者她自己就是一剂**药吧。和她在一起,放松,舒服,自在,平静,就觉得什么都是对的,过日子就该是那样子的,她就是上天为我备下的,少了她我就是不完整的……”
这话也不是乱哈啦的,程向腾想着的是那个柳水云。那又是个什么身份的人?还不是时不时的在宫里走动吗?虽然不太有人敢说什么,但流言也绝不是没有的。
太后这么端着范的人,事事都要把表面文章作正的人,也都有放不下的不是么?
陪王伴驾那种事儿,就得时刻提着精神,但面对柳水云这些身份的人物,想必太后也轻松不少,自在不少。
有些事儿,纵知不对也不能提不能劝,只要没真碍着什么。亲姐弟又如何,亲母子之间,还看破不说破呢。
反正程向腾就一直卖弄情怀,试图引起些共鸣。
听得太后都起腻了,皱眉打断,“快别酸了,除却那身份先不提,那不也就一个女人,你就这样没有见识过,就有这样那样说不尽的好?”
“不是的,”程向腾诚恳道,“她真没那么好,她有很多的缺点和毛病,离完美差了十万八千里。可是姐姐,偏偏就是,她使性子发脾气,犯和别的女人一样的毛病甚至更多的毛病,我都喜欢,静下心来坐着,把她的毛病列了长长的一串串,想要提醒自己,却还是喜欢。姐姐你说,弟弟要怎么办?”
最后程向腾说,圣上圣明,国事清平,如今朝堂上也没有太多需要他尽力的地方,要不然他也去找个寺院住上几年,好好的静心寡欲一番再说?
情难自持你说怎么办?姻缘不顺,程烈他们也大了能撑门立户了,要不他就辞职去闲散几年再说啊……
……这都什么话呀,最后慈宁太后说被他吵得头疼,将人撵了。
至于这事儿,可不算完,且以后再说吧。
以后再说什么呀,再而竭三而衰嘛,好现象呀。
——这两位绝对长辈平稳过渡了,至于别人,圣上其实是晚辈,这事儿关乎不到朝堂什么,都不会提到明面上来说。
而另一位,就是程大夫人郑氏了。
当然有程老夫人在,她也就是拥有个知情权就算了,表决什么的,用不上她了。
一切向好,看起来没有什么过不去的槛了吧?
···
程大夫人郑氏,对于程向腾订亲这事儿,也是觉得可笑到不行。
她出身不高,一个偏将的女儿做了侯夫人,她算是获得了不得了的荣耀了。不过就算她还是侯夫人的时候,大唐氏也是脑袋扬的高高的,一副瞧不上眼的样子。
但是看看大唐氏后面的这些个,一个庶女小唐氏就算了,现在更是要来一个什么人物呀。唐月盈那脑袋,这下该扬到后背上去了吧。
也不知道那女人若知道以后都要和这么一位称姐道妹的,会作何想啊。
郑氏恨不得钻进阴间瞧个乐去。
笑完了别人,自己心里那不平也是压都压不住的。
二房这都是些什么事儿啊。娶了这么个女人进府,程家的名声又被拉低了吧?程家儿媳妇儿的档次整体降到什么水平去了呀?
以后再提起程家女人们,好希罕吗?随便是个女人只要有点儿子手段都能嫁进来呀。
那女人进府后将来会如何?有可能被封夫人吗?那以后侯夫人的身份也大幅跌水没什么了不起了吧?
郑氏细想着武梁的种种,但她能想起来的不多。她对武梁的印象,几乎就仅限于武梁的西北行罢了。她们在府里,并没有过什么印象深刻的互动。
印象里这女人受宠爱,不拘谨,不矫情,是个挺大大咧咧的人,她并不讨厌她。
郑氏回京最长的时候是守孝,那时候她结芦在外,而武梁在庄子上住着呢。等武梁被从庄子上接回来的时候,郑氏早已守完孝,带着孩子们回充州去了。
是的,回充州,郑氏现在依然觉得那里才是家。那里有她的爹娘兄长们,有她从小到大所有的喜怒哀乐。她的男人在那里驰骋在那里倒下,她的儿子们在那里长大。
可是长大了,却仍然憋屈着。
郑氏觉得自己想得远了。
——可她能不想远吗?
她展平面前的宣纸,悬腕提笔,认认真真写下“妩娘”两个字。
她不讨厌她,但是,她更爱自己的儿子。怪只怪,男人对她宠爱太过。——想嫁进来,那也得看有没有那个本事,有没有那个命了。
···
武梁躲在昭明寺里,对订亲一事一片缄默。好像在苦恼寻思是远避呢还是从了呢,实际上,她要真的敢说她不想嫁,尽可以呵呵她一脸去。
只不过就是摆姿态,就是矫情。表明不是我上赶着的啊,成了是你程家求的,败了是你程家理亏,反正左右不关我事儿罢了。
或者说就是懒,等着男人把事儿都理顺,她好抻着脸坐享其成。
她也隐有不安,觉得还是住在昭明寺相对安全。这里闲杂人等少,一般也上不来。离城内不远不近,既消息灵通又可以防着万一,比如被人堵着修理一顿什么的。
还有就是,她住在这里,也好方便观察着惠太妃。看这位有了银子,会做出些什么举动来。
实际上只要这位不回宫,而宫里那位不过来,基本上,一般不会有什么大事儿。
这种事儿,可不是有点儿银子就能成的。
当然她心里也隐隐有期待。既然程向腾说,程老夫人已经允许了,那她会不会来昭阳寺进个香什么的,顺便跟她照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