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妾无良-第18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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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自理,但程向腾显然不这么想。

    床后立了屏风,放了马桶之类的物什,似乎,又要吃喝拉撒都在屋里进行了。

    他一应事物不假人手,全盘包办了她的一切。从头到脚,细致周到。

    武梁虚虚的抗议过,无效,于是她便不再说话。

    她精神差,脑子乱,也没有说的**,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烦燥、沉闷、忧心,惭愧、内疚、茫然……武梁的心情,很凌乱,她自己也完全说不清。

    ···

    “该吃药了。”程向腾叫她。

    武梁于是在床上动了动身子,想要坐起来。

    “你别动,”程向腾迅速按住她肩膀。他站起身来靠近,然后弯下腰,将手绕过她的背,缓缓用力一点点把人扶起来,再在背后塞上被子,这才将人靠着被子慢慢放好。

    然后看了看,又觉得被子垫得有些高了,这样会窝得人难受的。于是约摸着劲儿替武梁抻了抻腰,让她靠舒服点儿。

    好像她残了傻了不会动了,没了知觉与痛感,不知道自己舒不舒服,一切全得靠外力似的。

    他移动她身体的时候,总留一只手紧张地护着她颈后。

    好像离伤处近些,万一哪根筋真的要扯动伤口了,他能及时把那筋揪住,又或者万一凭空掉下来一石头往伤口上砸,他手掌就能立变金固罩护住伤口似的。

    武梁静悄悄的任他摆布,想着,程侯爷真是个会照顾病人的人呢。上一次,在成兮酒楼捱刀卧养时候,他也是这么小心陪护的。

    不过,上次怎么说也是替他挡刀,疼惜之外,感激之情是有的吧,可这一次呢?

    这次是为了别人!

    当时不去计较,因为那时,救命要紧。

    只是然后呢,性命无虞后,象现在这样静静相对,他也不会多想吗?

    她自己都想了那么多。

    可他怎么就什么都不问什么都不说?他怎么能还这么没事人一般细心照顾软语温存,他怎么要这么对她好?

    武梁受得好不踏实。

    为什么要这样忍着呢?是她多事才让他蒙羞的,所以都怪她啊,这事儿完全无有理由无从辩迫,所以尽管来骂她啊,来打她啊,来好好的发一顿脾气啊。

    刚刚半天都没听到他翻书的声音,所以他真的有在看书吗?

    她想跟他聊一聊那场事件,不管是火上浇了油让他终于暴发了也好,或者真正豁达释然谅解她也好,总得聊一聊,让郁结着的那口气得以纾解,揭过去揭不过去,有个结论也好。

    如今这样,让人老难受了。

    程向腾尝了尝药,喂她喝了,又喂了些水,冲淡一下口中苦味,然后替她揩了嘴角掖了被角,然后动作轻柔地把她的头发扒拉散开,一点点儿的摩挲着她的头皮,一处处的确认:“这里疼不疼……那这里呢?”

    水里凌乱中的磕碰刮擦不少,身上有细条的血印口子,和好几处青紫红肿。不过脑袋当然是不痛的,并没有碰到那里。

    但程向腾不放心。那天看到她的时候,她身上的伤还好,毕竟在水里泡,并没多少血污。可是头发上,血块纠结,尤其是头顶那里,粘连一片,真是吓死人了。

    清洗过,检查过,没发现外伤,问她,竟然毫无感觉。那时候她发烧中,也不知道够不够清醒。如今反复确认过,总算是松了口气。

    她这两天有些呆呆的,程向腾很怕她撞到了脑袋。没有外伤,内伤反而更吓人。所以程向腾一动都不想让她动,怕动着伤,更怕晃着脑子。

    把她一条腿从被子里移出来,在一片淤青上涂上药膏,然后放进去盖好,自己手也伸进被子里,在那青紫的地方来回的按摩,好让药效渗透快些。

    武梁痛得吸气。

    她看到程向腾紧张地看她,她感觉到他手下倾刻就松了些力道,她听到他压着嗓子温声细语说着“忍一忍,忍一忍就好”……武梁忽然就有些忍不下去。

    “侯爷,”她唤他。

    “嗯?”他轻声的应,抬头看好。手下虽轻却不停,仍在那里按压摩挲。

    武梁用力抿了抿唇,有些艰难的开口,“侯爷……那天,我跟他,在水里……挣扎互救,厮缠很久。他的身体,我看过,抱过,也摸过……”

    她深深的吸气,眼睛虚虚看着面前的被子,没有继续说不下去。

    程向腾也好一会儿没有说话,默默的又在她腿上揉了一会儿,才收回自己的手,把被子仍抻平掖好,这才坐在床沿上,看着她的眼睛,道:“我知道,我都看见了。没看到的,我也能想象得到。”

    “所以,我已经这样了,咱们……”

    “咱们尽快成亲!”程向腾接着她的话,很快地说道。

    “啊??”武梁有些愣怔。

    “啊什么?不愿意?”程向腾盯着她。

    “不是……可是……”

    说“不是”的时候,下意识要摇头,被程向腾按住了脑门儿不能动。

    “没什么可是。你原来名声就有瑕,不管如何遮掩,只要再被提起来,总是很多不好听。你如今又出这事儿,我干脆也别等着守过孝期了,没规没矩与你那污名更相配呢。”

    武梁:……

    “侯爷,别这样……婚姻事大,得认真想好。我不想你一时冲动,拿这样的话哄我,将来自己后悔。”

    “知道了,这次的事儿,我记着呢。等你好了,饶不了你!”程向腾瞪她一眼,又轻声叹气,道,“可是,我不是一时冲动,我想得很清楚,我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那时候看到她是什么情形?她身上丁点儿布料,只能勉强遮住重要部位而已,可就那么可怜的小衣裳,也湿达达紧紧沾贴着皮肤,整个人身子凹凸尽显。

    她就以那样诱惑的姿态,和另一个男人厮缠在一起。

    那时他带着的身边弟兄,个个低下头去不敢多看。

    程向腾的怒火排山倒海。

    可是,她看见他,完全没有害怕的害羞的自觉,她眼含惊喜看着他,大大松了口气的样子。等他近前,解了披风包住她时,她冲一脸怒意的他傻笑。

    她或许都没看清他脸上的怒,然后人就含着那丝笑,放心地晕了过去。

    程向腾的怒忽然就象被生生扼住,没有了发怒的对象。

    怀里的人儿,一头一脸的血,苍白如鬼的面色,浑身冷冷的毫无温度,身体僵硬的不会打弯……她怎么了,刚刚不是还在笑么?她会不会一直这么睡着,再也醒不过来?

    程向腾哪里还顾得上怒,他心里只剩下慌和怕了。

    后来,她一直沉睡,他守着她,理智慢慢回来,越发想清楚很多事,越发觉得自己怒得毫无道理。

    她看到他,没有惊慌失措欲遮欲掩松开邓隐宸,而是眼含欣喜一片坦然,她能做过什么?

    那是邓隐宸,那个从前她艰难的时候都推开的人,现在她会跟他再有些什么?他明明早就不觉得姓邓的有丝毫威胁了,那他还在怒什么?

    那时候,她已经摇摇欲坠疲累不堪,她哪有精力去做什么出格之事?

    何况虽然她身上衣着坦露,但邓隐宸身上缠得可够严实。那样的接触,于大胆的她来说,只怕连肌肤相亲都不算吧。只有心思龌龊的人,才会想到龌龊上面去吧。

    再说她是实实在在为了救命啊,性命与名声,她一定毫不犹豫选择前者。那他呢,难道不希望她选性命?

    难道他希望她冷静自持不施援手么,哪怕跟她有交情的人有性命之忧时?

    她奋勇救人不顾一切,他却在为她的仪容仪表细枝末节大动肝火?

    她已经累惨了,她等着盼着他来救她,她全然放心的在他怀里沉睡,她知道他不会不管她。

    不为旁的,因为他是她男人,是可以给她依靠支撑,是不会不管不顾她的那个人。

    她全然的依赖依傍,要变成对她的苛责怒火?

    因为面子,只为面子么?

    越想越不应该,越想越不值得。

    寻不到她时,他心焦如焚,那时候他明明想的就是,一定要活着,只要活着就好。他得偿所愿寻回她,却又为着颜面要怪罪她么?

    真的,那时候,忽然就想开,忽然就觉得什么都不重要,只愿她快点儿醒来就好。

    “妩儿,我不骗你,我看到你的样子,心里很生气,很愤怒,也很难过,但我都想通了。你是为了救人,情非得已,这事儿怎么怪你?再说,以前,我也曾有过别的女人……说起来,我根本还不如你。”

    以前,她为此曾骂过他,骂得很难听。那时候,他看得出她的伤心,但心底仍是觉得她要求太过。到如今设身处地,才知道她当时心里的感受。

    她不喜欢他,她便不会怒,她不知道他喜欢她,她便不敢骂。其实他们早早就认定对方心里的位置,却仍是错失了那么些年。

    老天就是为了让他感同身受,才让她落入那样的境况的吗?

    无论如何,他绝不要因任何的外因,而再错失彼此。

    “妩儿,以后,咱们都不再沾染别人,就咱们两个,好好过,好吗?”

    好吗?能不好吗?从前求而不得的事,现在心里的隐刺,被他忽然这么明确的表了态,还能有什么不好的呢?

    武梁瞧着程向腾,他的眼里只有好,他的神情诚恳真挚。

    她又抿了抿嘴,吸了下发酸的鼻子。握住他的手,轻轻的用力。

    程向腾随着她的手劲儿靠近过来。

    于是武梁把头埋进了他怀里,瓮声瓮气的吸鼻子,“侯爷,我要哭会儿……”

    她说哭就真的哭了,身子轻轻的抖。程向腾搂着她,没一会儿就感到了胸前的濡热。

    心里那片其实多少还带着小倒刺般的毛燥,就被那温热熨平了。

    “那时候,邓隐宸凑近我耳朵跟我说了一句话,你知道他说什么吗?”她埋在他怀里,抽抽噎噎地问。

    “什么?”

    “他说,这件事儿后,如果侯爷仍对你好,仍肯娶你,你就一心一意跟他好好过日子吧。”

    程侯爷笑起来,他看到那厮凑近她耳朵说话了,原来说的这个。

    “你看,你若以后又想躲又想跑,或者对我起外心,旁人都看不下去的。到时有得你受的,知道没?”

    “嗯。”

    她抬手,摸索上他的脸,他的眉。程向腾的脸部线条柔和,本来是可以走温润儒雅路线的。偏偏眉骨略高,又让整个人看起来多了份板正俊朗。

    “有人说,生有这样眉眼的人生硬、薄情。可是侯爷,你怎么不?”他不生硬,不薄情,他总是那么温软。

    程向腾低低的笑,“爷就是这么好!”

    ……

    有些话既然都说到这儿了,程向腾干脆又问起武梁另一个人来。

    之前,柳水云就在他面前挑衅,说他和武梁从前曾经如何如何的亲密过,让人恨不得一爪子拍死他。

    虽然心里明白戏子的话并不可信,但程向腾还是忍不住,认真想过种种情形。他问过自己,她行走江湖这么久,如果真的和别人有过什么,他要如何?

    他给不了自己答案,一种不了了之的无可奈何。当然那毕竟只是一种假设,并没有实例可证。

    但总算“她和别的男人很亲密”这种命题,于他,其实也算早有思想准备了。

    所以此番,他怒过之后,才能想开得那么快。

    他能如何她呢?怎么样她他都舍不得。

    但他还是想问问武梁,“你和那个柳戏子,有没有过什么?”

    这个问题,说实话他现在问实在是太晚,武梁答案都准备很久了,当下坚决地摇头,“什么都没有。”

    她有一整套对柳水云的感观说辞,保证程向腾听了不会不高兴。但如今人都没了,武梁也不想再说他什么。

    “从前出京城,一路花用他的银子,这是欠他唯一的人情。所以这次他说用银子,我毫不犹豫就给他,我想我做到了,我仁至义尽。即便现在很遗憾他人没了,我也不觉得亏欠他什么。”

    至少说怨他,人死万事空,也都不提了吧。

    程向腾点头,没有就好,她说了,他就信。他觉得武梁身上就有那种,事无不可对人言的坦荡,让人不由自由想要信她。

    说了许久的话,武梁表示自己完全可以自由行动没问题了,再不肯躺床上装死。

    “我已然没大碍了,很该第一时间去探望邓统领,毕竟他受那么重的伤因我而起。侯爷,你陪我去好不好?”

    她不避讳地告诉他探病的想法,又邀他同行,程向腾心里还是觉得满意的。

    她现在也确实可以做些活动了,说话条理清楚,明显脑子清醒得很嘛。

    但是,探病,他不同意。

    邓隐宸是为救武梁才挨的刀受的伤,所以武梁一醒过来就去探病当然更显走心,更有诚意,这没错,但现在却不是好时机。

    若邓隐宸醒着,事实如何他一句话的事儿,旁人断不敢为难武梁的。

    不过那位现在还昏睡呢,这种时候人家家人肯定一肚子担忧恼怒。武梁去了,正好撞人枪口上,那些女人们没准就失去理智迁怒于她毫不客气,招呼些什么不上台面的手段在她身上,让她受些折辱闲气。

    他是男的,可以陪着她替她坐镇,但内宅里的事儿他一个外男绝对是鞭长莫及,万一闹出些什么来,她只能生生受了白白吃亏,人家事后只需补个“急火攻心”就让人无从追究。

    万一的万一,邓隐宸最后若真有个三长两短,废了残了,那事儿就大了。到时候大家怪不着柳水云,就更能拿她做伐,全说成是她的责任了。

    实际上这种你救我我救你的事儿,要说责任,可以细细掰扯出许多说法来。旁的不说,一个大男人一个大统领,自己作主的事情,当然后果自负,如何能算到旁人头上。

    如果真的那种情况出现,由他出面就好,不需要武梁再出头露面深涉其中与人扯皮。

    他拦着武梁,“等他醒了我们就去,但现在不行,人没醒呢,咱们去了反而打扰人家医治休养。”

    那倒是,人家没醒,你个外人去看什么?难道盯着床上不能动的人形哭么?他们可没有去哭的资格。

    现下捡些贵重难得的伤药补品送过去,表达心意就行了。

    武梁点头,脸上忧色甚重,声音压得低低的,“我很担心他。那天他被砍得浑身是血,后来我看见他衣裳裆里都染红了,也不知道那处碍不碍事。万一以后不能人道,他家女人们会不会怪到我身上,会不会咬死我。”

    程向腾无语的瞪她,真是什么都敢说啊!

    一边又忍不住想笑。说是看遍了摸遍了,原来……切!!

    一时忘了会不会挣着伤口了,抬手就捏了捏她的脸。

    又奇怪的积极,“放心,我这就让人先去探探虚实再说。”

第205章 。探病() 
邓隐宸醒了,第三天的时候。因为伤口起了炎症,加上受寒,才引起的高烧。其他的,据说都是皮外伤,虽然有些挺深,但总是能养好的,倒不用担心。

    总之病情稳定没伤到大的筋骨,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醒了就好,能见外人了。据程向腾的可靠消息称,人家那处无碍,邓府的女人肯定不会因为那个咬她的。于是武梁和程向腾,一起去了邓伯爷府。

    明明他们两个人同行,但邓府依然分开了招待,着人把程向腾引去了外院书院,大约是邓伯爷在那里会客,而武梁这边,邓家长媳,伯爷世子夫人带着邓隐宸夫人亲自来迎,带去了内宅正堂。

    老牌的世家,有底蕴的奢华,却也有些古旧的痕迹。老树很老,枯藤很枯,小桥石上青苔厚重,旁边丛竹有枯有荣……倒也有些季节变迁景象,并没一味打理得时新繁荣。

    但路过的整个园子,格局布置,严谨规整,连个临时摆放的物什都看不到。这伯爷府当家的,肯定是个中规中矩的旧派人物。

    正堂里,老伯爷夫人在那里坐等,身后一群站立服侍的女子,有各房儿媳,及有头脸儿的婆子妾侍等。

    所谓身份,这就是了。虽然武梁讲明是来探病的,但如今她自成一府,邓家还是郑重其事,并不只出动一个邓隐宸夫人来应付。

    本来也没必要出来这么多人的,只不过,象武梁这种名人,很值得人好奇围观罢了。

    并且,她和程向腾虽然名份既定,但并没有成亲。这么公然出双入对的,很不合适,何况是到别人门上作客。

    单是今天的出行,都够那些女人们嚼嚼舌头的了。

    后来闲话中,老伯爷夫人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提到,说他们老辈人中有种说法,说越是快要成亲的男女,反而越发要避讳着少见面才好。

    礼节周到,却爱说教的老夫人呢。

    武梁坦然得很,笑道:“名份既定,侯爷不嫌我,早晚就是这么回事儿,也不避这嫌了。我虽得封嘉义夫人,但就是个混江湖的出身,没那么多规矩讲究,让诸位见笑了。”

    就算是伯爷夫人,也只不过点那么一句,她听进去就听,听不进去,她自然不好再多说什么。

    于是世子夫人打着哈哈插话,错开了话题。说东说西的唠扯,言语得体,却也一径的盯着她瞧,好像她脸上长了花似的。

    武梁不介意被人围观,心里也多少有些得意。

    从前,邓隐宸一个妾室,就可以对着她冷嘲热讽出言不逊,现在,这样的人物想出现在她面前,已经需要合适的借口才行了,比如端茶倒水,撩帘挪凳。

    从前,邓隐宸夫人高昂着头颅,眼风都不带扫她一下,她却一照面就得低眉折腰陪笑恭敬。

    现在,高堂在座,她陪坐下首,不该她开口的,她话都不能乱接。

    当然这些高贵的女人们,大概还是瞧不上她的粗野行径的。但没关系,有表面上的虚假客套就行。她就喜欢看她们那又是瞧不上,又不得不费心陪着,就是拿她没办法的别扭小样。

    她也没耐心同一帮女人聊个没完,很快便直接说要见邓隐宸本人。她来探病的,当然要见到本人才算探过。

    一语出,一屋子女人们便各个表情微妙,默默掉了一地眼珠子。

    邓隐宸夫人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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