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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扬正窝在沙发里安静看书,听见门响也纹丝未动。这间书房除了严家父子,外人很少进得来,无论如何,爸爸的走路声他还是听得出的。
严耀钦几步走到沙发边,喜不自禁地干咳了一声,蹲□来,高度正好与蜷膝仰卧的卓扬持平。
卓扬听见响动,将书稍稍撤下几分,依旧遮着脸,目光从书页后投射过来,看不出情绪:“爸爸,有什么话尽管说吧。”
严耀钦兴冲冲将从郑老那得来的好消息转述给儿子,卓扬听过后,眼睛微微眯起,思索一阵,轻缓发问:“我对郑先生的书画感兴趣这件事,是彩姨告诉你的吧?怪不得爸爸会特意跑去台湾参加什么拍卖会呢。”
见他脸上并没有预期中的欢快,严耀钦顿感失望:“阿扬你不喜欢吗?”
卓扬温和笑道:“爸爸,我说过的,这没有意义,为什么你还是不明白呢?就好比食物吧,在人饿着的时候,热气腾腾端上桌,哪怕是馒头咸菜,也会变成珍馐佳肴。可是上得太晚,过了时间,饭菜就会馊掉,不能再吃了。就算是鲍参翅肚,也只会让人反胃、作呕,除此之外,一无是处。何苦呢?”
严耀钦脸上的笑意慢慢敛去,牙齿咬得紧,两腮处的肌肉一跳一跳。
在里岛这片地界,在西区,何尝有人敢这样当面给他严先生难堪?也只有卓扬,会一而再、再而三言辞犀利地损他脸面,却又让他无从反驳。短暂静默片刻,严耀钦努力控制好自己的情绪,挂起一幅尚未练到满意的紧绷笑容,柔声说道:“爸爸只是给你准备多一个的选择,没关系,你喜欢就去,不喜欢就不去,一切都随阿扬心意。来,下楼活动活动,等下要吃饭了。”
说着话伸出手去,想握住儿子双臂将他抱起来,像个宠爱小孩子的父亲那样。可惜这动作他从未做过,虽然家里有两个从小婴儿养大的儿子,却没有亲手照看过,故而行为极不熟练,不知道该使出几分力道。
就在迟疑之际,被卓扬轻松躲过,溜出门去。
…
待卓扬一离开房间,严耀钦迫不及待地抽出烟点上,猛吸了几口。
严予思从小黏着哥哥,对他这个名义上的爸爸并不太亲近,也不喜欢这间安静而沉闷的书房。所以严耀钦并没生出什么禁烟的概念。如今不同了,卓扬那副经不得烟熏的身体或多或少,也算是拜自己所赐,每每想起,心存愧疚,因此他给自己定下规矩,当着儿子的面,再不吸一支烟。
卓扬刚走到楼下,就看到严予行及其随从众人风尘仆仆步入了大厅。早听说大哥即将归来的消息,却不想就是今天。他只好自己心理建设一番,不得已装出副喜出望外的样子跑向哥哥,风风火火的姿态与严予思毫无二致。
严予行不等他跑近,三两步迎上来一把抓住弟弟,嘴里凶巴巴数落着:“没头没脑疯跑,总让人不省心,等下喘不过气又要哭鼻子了!”
兄弟俩真真假假地彼此亲切拥抱过,严予行揪着肩膀将弟弟拉开一点,上上下下打量个遍,又将人转过去半圈,连背后也查验过,见明面上并没什么伤痕,悬着的心总算放下大半,避开众人小声询问着:“爸爸还有再为难你吗?他……打你了吗?”
卓扬心里顿了一下,脸上却不动声色,胡乱地又是点头又是摇头,嘴里不住声嚷嚷:“礼物呢?礼物呢?快把礼物给我!”
严予行看着弟弟没心没肺的样子,无可奈何,抬手拨乱他蓬松的头发:“等着!怎么能少得了你的!”
严耀钦在楼上看到严予行的车队开进来,没有动,只是默默点上了第二支烟,贪婪地吸着。大儿子短短一个月不到,就雷厉风行地与胡家谈妥了一应合作事项,本是好事,不知怎么,却完全生不出该有的欣慰之情。
抽完了烟,走出书房,严耀钦来到二楼的栏杆边,居高临下望向一楼大厅。呈现在他眼前的,是严予行对着卓扬那幅手足情深的亲昵景象。本来美好的画面,看在严耀钦眼里却说不出的别扭。这种感觉,就好像赛场上一路卖力奔跑、遥遥领先的选手,却眼睁睁看着冠军奖牌挂在了别人的脖子上,简直比刚刚结出的青橘子还要难以入口——哪怕明知道那是假的。
严予行并未察觉出头顶的异样气息,他命人送上随身带回的箱子,里面是小飞侠的睡衣,毯子,钥匙扣,笔记本……以及各色各样、五花八门的卡通用品。
面对这些虽然眼熟却没办法一一叫出名字的家伙,卓扬心里暗暗叫苦。勉强做出一副开心的样子,拿起把玩,爱不释手。
正在他艰难伪装之际,二楼传来低沉的男声:“严予思,过来一趟。”
卓扬瞬间找到了离开的借口,赶紧抱起哥哥的大号礼物箱,往楼上跑。严予行抬头循声望去,见爸爸高大的身影伫立在上方,目光冷冷垂下,脸色纠结,嘴唇紧紧抿着。这表情对严予行来说有些陌生,说气愤,又不十分恰当,倒很像是……一头被红布晃出了火气的公牛……
☆、揩油风波
位于皇廷大道繁华地段的升悦酒店,在城中久负盛名。这座C字型宏大楼宇毗邻恒星小轮码头,拥有全里岛最开阔的海湾景观,俨然成了西区首屈一指的标志性建筑。而严耀钦正是升悦的大股东之一。
元旦前夜,酒店门外灯火璀璨,琳琅满目的豪车铺排开来,一眼望不到边。里岛商业协会正在此处举办周年庆典,衣冠楚楚的政商名流们齐聚一堂,把酒畅谈。商会举办这样大规模的活动,一方面,旨在构建出个平台,促使各行业之间互通有无、共某发展,另一方面,也要表彰本年度在经济与慈善等方面有着杰出贡献的商界人士。如今的风云人物严耀钦,自然也作为贵宾,受到了诚挚邀请。
隆重其事的红毯尽头,严家车队稳稳停靠。一应手持长枪短炮的媒体记者们立刻蜂拥而至。
严予行单独从第一辆车上走了下来,看到媒体之中有几个熟面孔,随和地挥手打着招呼,之后恭敬候在原地。严耀钦偕同卓扬乘坐后面一辆车,下车之际,严耀钦依旧锲而不舍地向儿子伸出了手。
这一次卓扬倒没有躲闪,而是面带得体微笑,轻巧挽住了爸爸的胳膊。走到严予行身边时,他又用空出的另一只手亲切挽过哥哥,一家人其乐融融地走过红毯。
严耀钦与大儿子都选择了黑色礼服,颈项上系着缎面领结。严予行西装外套的翻领周围滚了圈银线,衬衫前襟压出几排整齐的塔克褶,显得年轻活泼些,而严耀钦是传统的两扣三件套,看起来更加稳重。他们父子二人都是肩背宽厚,腰身挺拔,走在一处虎虎生风,颇像两名战场之上载誉归来的英俊骑士。
走在当中的卓扬穿着一件复古立领衬衫,外加修身的亮灰色马甲。银质袖扣与前襟上的扣子都雕琢着相同的典雅纹样。这是他一贯的穿衣风格,看似随意,细节处却毫不马虎。领口上方,五官被灯光凸显得精致而立体,一颦一笑间,倒有几分难得的高贵气度。
酒店大门两侧,是一块块镜面拼接而成的玻璃幕墙,所有景象映照其间,又被反射得精彩纷呈。
卓扬默默望向镜中的自己,以及身边既熟悉又陌生的两个男人,这画面让他想起了许多年前,在电视机上第一次看到严耀钦与儿子们去观看棒球比赛的情景。
如今依旧是父子三个,依旧完美得羡煞旁人,自己明明站在这里,这里却依旧没有卓扬……
…
严家父子一步入大厅,就被各路寒暄的人马给团团围住了。严予行即刻被几个年纪相仿的朋友拉了去,严耀钦知道卓扬不喜欢应酬,俯身凑到他耳边悄声说:“阿扬,你先去吃点东西,爸爸和朋友打声招呼,随后就来。”
这倒正合了卓扬心意,他温和地点点头,独自走到人群外,从侍者手中接过杯香槟,一边悠闲独饮,一边细细扫视过满场花花绿绿的身影,搜寻着自己要等的人。
很偶然地,他发现到另外一个与当下气氛格格不入的年轻男子。
那人悄无声息,影子样站在昏暗的角落里,目光痴痴望向大厅中一名高大而活跃的卷发男人,脸上看不出表情,眼睛却是笑着的,那神色仿佛是一位艺术家正在欣赏自己创造出的完美作品,无限的惬意与满足。
与之恰恰相反,那名被注视的男人十分醒目,在周遭人群衬托下,颇有些鹤立鸡群的味道。他晃荡着满头神气活现的卷毛,挂着大喇喇的笑容径直走向刚刚出现的严耀钦,两人互相大力拍打下肩膀,彼此“严先生”、“雷堂主”地称呼着,看起来不算亲近,却很融洽。
卓扬微微眯起大眼睛,遥遥想起前些时候在祭渔岛海滩上看到的一幕。没错,就是那两个男人,他们默契地用细沙堆砌城堡,在夕阳底下追逐打闹,小孩子般嬉笑得没心没肺,那一刻天地间再没有别人,再没有烦恼。
片刻之后,卫生间内,卓扬再次巧遇了那个异常沉默的影子。他站在盥洗台前,正用消毒纸巾一下下擦拭着手指,每个细小甲缝都不漏掉。卓扬只装作没看见,偷偷咬弄着下唇琢磨,以这人的怪异行为推断,他一定是个相当严重的洁癖患者,或许还有些强迫症。
洁癖病患出门的时候,被某个内急奔进来的冒失鬼迎面撞了一下肩,手腕磕在门把上,咔哒一声脆响。有什么亮晶晶的东西摔落到了地上,是一块手表,看起来价值不菲。奇怪的是,对方并没有立刻俯身捡起,而是一边揉着手腕,一边低头定定看着地面,脸上现出不易察觉的纠结与无助。
卓扬从旁经过,心里暗暗好笑,以为自己有特异功能吗?难道这样看着,表就会自动飞回手上?猛然间想到,对啦,这人有严重的洁癖,那块表掉在卫生间的地面上,一定让他难以忍受吧……
想到这,卓扬摇头无奈地笑了一下,试探着询问:“需要帮忙吗,先生?”
对方抬头看了看他,又重新望向地面,一言不发,像是和那块表闹别扭似的。
卓扬眨巴着大眼睛揣摩了一番对方心思,打定主意,将手表捡了起来,取出纸巾里里外外擦拭好几遍,又用干净纸巾严实包裹好,递了过去。那人并没伸手来接,而是将外套口袋拉开一点缝隙,低头站在那,卓扬马上会意地将手表小心塞了进去。
这一系列动作全部完成,那人如释重负地呼出口长气,幽幽盯了卓扬一眼,终于开口说道:“你是严先生小儿子吧?你好,我叫丁冉。”
这名字倒耳熟,原来他就是东区同生会龙头老大丁爷家的公子。卓扬学着对方的样子,将手稳稳背在身后,保持着不会给对方造成困扰的安全距离,笑眯眯回答:“你好,我叫严予思。”
二人间隔开一米宽,边说话边走回大厅。那个被称作雷堂主的帅气卷毛不知从哪里霍地窜了出来,风风火火冲到丁冉面前,急吼吼嚷道:“陛下,跑哪去啦,老半天看不到人影,我还以为我又犯了什么错误,惹得你去磨刀了呢……”
丁冉有些嫌弃地白了卷毛一眼,似乎对他的小题大做很不满意,连声客套话都没有,就丢下卓扬径直走开了。那只卷毛丝毫不以为意,屁颠颠跟在身后,犹自手舞足蹈地讲述着什么,笑得欢脱。
卓扬觉得这两人都十足有趣。一个背后无限柔情,当面却爱理不理,一个对外威风凛凛,转头就低三下四。
严予行从旁边经过,稀奇地拍了拍弟弟肩膀:“咦,那不是丁少吗?你竟能跟他聊上话?那家伙性子怪得很,我与他一年到头能碰见个十回八回,却从没见他有过笑的表情。”
听了哥哥的话,卓扬轻抿嘴角,并不反驳。在他看来,那个叫丁冉的人不是不会笑,而是只对某个特定的人笑。他敏感地察觉出,那两个男人之间,存在着某种超乎了兄弟与朋友的感情,很复杂,很微妙,让人费解,也让人羡慕。
…
在这种灯红酒绿的宴会上,严耀钦作为西区最有权势的男人之一,身边总不免围绕着众多散发刺鼻香水味的所谓名媛淑女们。她们一会儿借着敬酒的名义,抛出几个浓重彩妆描摹出的媚眼,一会假做醉态,展示自己柔弱无骨的婀娜身形。
可是看在严耀钦眼里,这些人举止都千篇一律,面貌都乏善可陈,香气熏得人头晕目眩,珠宝晃得人眼花缭乱。越是骨子里空空如也的女人,越喜欢把外表装饰得花团锦簇。一个个自以为如花似玉,却终究不是花玉,演得再像,也只是唬人的塑胶花朵,玻璃造的赝品玉石,美则美矣,却是假的。
他的目光总会有意无意追随着卓扬,对他来说,只有儿子,才是清心怡神的存在。
那张属于严予思的面孔分外出挑,总会引来周围男男女女的频频注目。但凡不了解的人,都会误以为这个叫严予思的少年如同其外表一般美好,而心生喜爱。
那张脸严耀钦看了几十年,他也承认确实是很漂亮。可属于小儿子的美对他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吸引力。黑白两道混迹半生,徒有其表、腹中空空的绝色男女他见得多了,跟印刷出来的海报画片又有什么分别?因此对于投向卓扬的艳羡目光,他颇不以为然。
旁人只能看到表面上的大好景致,却看不到其下掩藏着的惊世宝藏。生存在那张面孔下的,是比外表优秀百倍千倍的灵魂和智慧。那是属于卓扬的秘密,而自己是式捍卫这秘密的一份子。想到这些,严耀钦心里泛起了小小的欣慰和得意。
卓扬身后不知何时冒现了一个留小胡子的男人,场地并不拥挤,那人却与卓扬站得很近。严耀钦刚觉出哪里不对劲,就看到对方垂在身下的右手悄然贴上了卓扬后背,并迅速向下滑去,落到臀线下方,无耻地揉捏了一把,随后又若无其事地离开了。
这种经历卓扬从没遇到过,最初他还以为只是不小心的碰触,甚至第一时间显露出了大方笑容。可是紧接着,来自陌生手指尖端明显的捏紧动作,使他的神情一下子僵住了,脸孔霎时间涨得通红,紧紧捏起了拳头。想即刻发作,又深知为此吵闹起来只能将自己置于更羞辱的境地。
卓扬这天穿着的西裤很修身,从背后看去,少年特有的线条流畅而略清瘦,双腿修长笔直,臀部显得窄而翘。对于多喝了几杯醉眼迷离的家伙来说,确实充满吸引力。
那个男人严耀钦倒有一面之缘,恍惚记得是某个建筑业的二世主,因为刚刚回国,对里岛的人事都不熟悉,才会敢于在严先生的老虎头上瘙痒。
眼睁睁看着这一幕,严耀钦心头火气腾地燃了起来。那可是他的卓扬!是他打算当成宝贝一样呵护的卓扬,怎么能容许别人轻易冒犯!
不动声色地抬了抬手,助理赞伍及时走上前来。严耀钦飞快耳语几句,将手下打发了出去。
他是苦心经营二十年终于洗白的家族领袖,不是纹着一身青龙白虎在街头械斗的无知古惑仔,出面对付个芝麻绿豆小商人,简直是自贬身价。况且,以挥拳头的方式进行报复,是思维简单四肢发达的青春期少年才会有的举动,他早已过了岁数。
可是今天,他就是想幼稚一回,可笑一回,愚蠢一回。不做出些直接、率性的举动,就无法平息满腔的怒气。
没人注意到严先生曾短暂消失了十分钟。他进到楼上某间休息室,又很快走了出来,脸色平静如初,呼吸纹丝不乱,出了门大步向楼下走,随从在身后提起外套一路小跑,他很随意地套进胳膊,抖了抖,摆正领结。仔细看才能发现,他鬓角处的发丝间渗出了轻微细汗。
严耀钦快速走到卓扬身边,什么话也没说,只是将温暖厚实的手掌贴在他背上,一下下轻柔摩挲着。卓扬刚想说话,大厅另一侧便传来了强烈的骚动,紧接着,有女性失态地尖叫起来。
公关人员很快平息了现场风波,宣布说只是有客人喝醉酒,不小心从二楼摔了下来,希望大家不要受到干扰,继续饮酒跳舞、欢度良宵。
伤者被人抬出去送医急救,担架经过卓扬身边,他很清楚地看到上面躺着的是个小胡子,样貌虽然没留意到,所穿的衣物却印象深刻。那个男人脸上布满青紫肿胀的淤痕,全身不断抽搐,右手臂软塌塌垂着,呈现出一种很不自然的扭曲角度,活像是被抽去了空气的塑胶人偶。不需要了解任何医疗常识,也能看得出,那只手臂的骨头早已粉碎。这绝不是从二楼摔下来可能造成的伤害。
卓扬惊讶地张了张嘴巴,猛回头看向严耀钦,眼神复杂难辨。严耀钦却仿佛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优雅地端起酒杯轻抿了一小口,俯□周到地询问卓扬:“阿扬,等下爸爸还要进行个演讲,一结束就陪你回家好吗?要是你累了,爸爸也可以先派人送你回家。”
“没关系,我还不想那么快回去。”卓扬紧紧抿了下嘴唇,勉强挤出一丝笑意,“爸爸那么聪明,该知道我是为什么才来出席这宴会的吧。”
严耀钦眼神一动,瞄了瞄不远处的入口,慈爱地笑道:“阿扬,你要等的人来了……”
☆、一触即发
严耀钦眼神一动,瞄了瞄不远处的入口,慈爱地笑道:“阿扬,你要等的人来了,别忘了你现在的身份,说话做事加倍小心!”
卓扬一回头,身着豆沙绿利落短裙的卓缘轻快步入了宴会大厅。她很难得穿了双细带子高跟鞋,因为不习惯,走起路来左摇右晃,为了保持平衡,总是会不住向两边栽倒,让人跟着悬心,恨不得过去扶一把。那套清汤挂面的装束,在满场长裙曳地、珠宝璀璨的纷纭美女之中,显得过于简单和平庸了。
卓扬确认表姐也看到自己之后,对爸爸说道:“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