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他有时何德何能,堪于诸位宗族比肩为王号呢,这不令人心寒和齿冷么……”
毕竟,这几位所代表的是军中河南老兄弟、起事后投献的士子僚属、以及旧朝降人所组成的新附派,还有一直相随的同宗血亲、族人的立场,就连黄巢也无法轻易否定或是忽略他们的意见。
但是新朝初立,又绝对不能忽视那位太平军之主,或是将那位给排除在义军体系之外;所以他只能退而求其次的让人给拟一个县公的爵号。
结果就在这个事情上出了纰漏了,他一时没有继续过问和事后察觉,就让人给拟了个北邙公的爵号;然而就这么的派刘塘为宣诏使者发送过去了。
若不是被对方变相推拒之后,由侍中赵璋发现其中的问题找上门来,他还被蒙在了骨子里。毕竟,作为曾经进京赶考过士子的基本常识,这洛都城外的北邙山可不是什么善地,乃是历代帝王将相的陵寝所在。
其间既无田土户口也无城邑市镇,唯有遍地废弃的配殿、祠庙和荒坟野地。以其为食邑封爵于人,那就未免有所刻意羞辱和贬斥的意味了。因此黄巢不免当即勃然大怒起来下令严加追究。
但是最后查来查去,也不过是惩处了几个负责拟制和草诏的学士、舍人之属;背后的干系却是再也查不出来了。因为他们之中有人很快的自承其罪,说是要“欲令诸贼内乱相攻”,而随即就在拷问中自杀了。
而后,出于新朝初立的体面和权威,也是不可能向名下从属的一方势力主动认错和输诚的;所以这事情也只能在双方都闭口不提而刻意忽略的情况下,继续保持往来下去。
不过,与南边往来的好事还是显而易见的。起码他站在皇城御道夹墙上观览的时候,可以发现那些赈济点前所聚附的流民和贫户越来越少了。而东西两大市清清冷冷的坊间,也重新恢复了一些人气和喧嚣。
而在连续三个方向上攻打受阻的情况下,最近甚至有人都在朝会中提出了派兵南下借道山南,而转攻三川境内旧朝残余的建议。
“宣城候前来觐见,”
他正且观歌舞享用佳人而思虑连篇着,忽而一名别着拂尘的內使恭恭敬敬进来禀告道:
“宣吧……”
黄巢摆摆手道。随即在吹拂入殿内的冷风中,新封为宣城候兼做枢密院承宣的远房子侄黄信被引了进来,同时带来了关东的一封捷报。
“朱三儿?……他已经把陈州打下来么……倒也是个能干用事的人啊……”
这一刻的黄巢眼前不由浮现出一张浓眉大眼而表情憨厚的面孔。
“却是替咱当年死难的老兄弟,了却了最后一点遗恨和憾事了啊……自当该好好的封赏以为榜样才是啊……”
然而他却见黄信欲言又止的留在原地。黄巢不由挥手屏退左右,又对着怀中的女子温言道:
“且去堂下耍耍,待会再与你一起观赏歌舞……”
“圣上,其中尚有其他的内情啊……”
带着袅袅的香风随着掀起的帘幕,而被冷风吹散再室内,黄信这才有些瞻前顾后的开口道。
“当下有朱三军中李郎将派人传报,言称所部甚多精良甲具和攻城器械,都是来自南边所供的……更有操习之人行走于军中……如今,只怕两下靠的太近了……”
“……就怕日后有人因此非议,朱三所部究竟是王上的部属,还是那太平军所扶持的附庸呢……”
“岂有此理,朱三在前方忠心用命为国出力,怎么就惹得人眼红心热了。他难道不是余一手提携的出身么,如此妒贤嫉能的话语不要再在面前多说了……”
黄巢却是不耐烦的打断道。
然而在斥退了黄信之后,黄巢沉吟了片刻却是没有新宠的薛氏妃子给唤回来;而是让人传召来了御史大夫郑汉璋和尚书右仆射兼总观军容使盖洪;
“我欲在如今的五军七翼十一率,并各路镇守、留守、防守、守备之序,行那监军使者的差遣之事……”
“此事大善也……”
面目苍老而满脸沟壑,与衣袍华贵形成鲜明对比的盖洪当即道。
“圣上是打算从臣的御史台三院中,差遣相应人手么……”
稍有些文质气息的御史大夫郑汉璋,亦是闻弦歌而知雅意道。
“正是如此,旧朝好用宦者为我所不取;监军使者代表的是国家和朝廷体面,怎能任之于五体5残缺之辈。”
黄巢点头称道。
“故而须得劳烦汉璋用心挑选相应人选,便从东都并都畿道驻防各军开始施行吧。”
第五百三十七章 底事人心苦未平()
而在门下省的政事堂当中。
“皇上想要行那监军之法?,那岂不是还要重新开科取士,遴选相应的人等了。。”
很快就得到消息的太师兼侍中赵璋,不由反问道。
“正是如此啊。。这次皇上打算从两京同时开科选人,而完全不拘出身来历呢。。这可是自作为应举副选的林(言)观军容使口中,给亲自说出来的啊。。”
负责通风报信的一名殿中舍人颔首道。
“那你又可知否,皇上召见郑总宪和盖仆射之前,可曾有人进言和禀报过什么么”
赵璋紧接着问道。
“似乎接到黄承宣进奉一封捷报呢,乃是相关东都兵马拿下陈州的消息呢。。”
殿中舍人思索片刻即道。
“东都兵马,可是都畿东南面防御使朱三的麾下?。。”
赵璋紧接问道。
“应是这位了,不过他已然新被加封了东南面都虞候了。。专管这一路旧朝残余的讨击事呢。。”
殿中舍人飞快回答,然后又补充道。
“这不,上个月还有人弹奏他私并友军,抢夺器械,如今已然将陈州之敌拿下了,想必皇上有所欣慰和犒赏吧。。”
“竟然是如此啊。。”
赵璋不由深吸了一口气,将胸中泛起的情绪平复下去,才对着这名舍人悦色道。
“此事你做的甚好,可往我堂后领下五百段上绢,以为左右行走之用;日后继续好好用事,我自保你一番更大的前程和好处。。”
“大纳言(侍中)恩重,小人亏不敢受。。唯尽心报效尔。。”
殿中舍人闻言大喜却是愈发谦声道。
只是当这位殿中舍人恭恭敬敬的倒身拜退下去之后,赵璋和煦濡慕的表情,才慢慢的反了下来变成凝重之色。
因为这位新投效不久的殿中舍人所带来的消息,其中一些细节居然是他事先都一概不知的内容,就像是同处朝堂之上,却有人刻意对他遮断了相关消息来源;
而作为身处高位的当权者,怎么可以这一点“一叶而知秋”的敏感性都没有呢。若不是自己在三省之内的布局和手段,这位殿中舍人拿了消息来作为的投献,只怕日后自己不晓得还有怎样的是非和麻烦了。
毕竟,如今大齐新朝政事堂中的五相格局下,其实情势有些微妙。
身为地位最高降人的同平章事王铎,多数时候只是用来提供訾议和附署用印的摆设;和庙堂里享受香火的泥胎木塑没有什么两样。
而总览全局的执领宰相名义是太尉兼尚书令,但是这位其实总抓和擅长的还是军中的事务;在廊下的堂议中对以其他方面,旁听的多却是过问的少。
因此,在具体国朝政事上,其实是由余下三人来分担和协同。像同平章事崔缪所掌握的,主要还是朝廷的内外承启事,和殿中、秘书、宫台內三省,以及馆阁诸院学士,侍御诸文属。
而赵璋身为五相具列次席的太师兼侍中,主要抓的是国朝财计和朝官考绩,以及相应延伸出来各方输供、筹备事务。但是还有户部尚书兼尚书左丞黄谔,来分担(制衡)他在新朝财计上的职责
太子少保兼中书右仆射李君儒,则是主要监领六部九寺五监职责,同时掌管相应的人事迁转赏罚之要。
此外还有御史大夫郑汉章来监察百官,弹平省台部寺诸事。算是五相之外,时不时会加入进来的编外议事成员。就此构成了5+1的日常格局。
然而,自从他们各自坐上了新朝的相位之后,相互之间的关系也像是不丢马上隔罩上了好几重的厚厚宣纸和纱帐似得,没法再像过往一样的直言不讳或是摆明车马的交涉厉害得失;
而面对一重又一重云遮雾绕的态度和真真假假的面孔背后,需要通过围绕在身边众多的手下人,来一层层的往来转呈和送达,来慢慢交涉、试探和揣摩出对方的真实意图来。
尽管如此,从一开始赵璋就已经明白,权柄这种东西一旦到了手上之后,就没有人会嫌自己太多而别人太少,轻易割舍和受让出去的。就算他们自己不想去争,手下追随和聚附起来的人手,也会努力推动着你不由自主的去争。
至于不想争的人,很快就会众叛亲离而丧失掉更多的东西,甚至全部立身的凭仗;就像是那个曾经在军府当中号称黄王左膀右臂的左军师杨师古,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
这位左军师实在太过于执着对朝廷和官军的仇恨了;也拘泥于义军起事之初那些匡扶天下、扫平奸邪,而有些大而空的泛泛之念;而完全忽略了眼前人的感受和需要;乃至与那个“和尚”意气相投的越走越近。
不然若是他能够坚持到眼下,怕不是还可以继续居于自己之上呢。然而更让赵璋担心的是大明宫中的黄王真实态度和趋向所在。
要知道,黄王自登基后就长居于大内,对于他们这些一路过来的老兄弟,除正朝之外就非奉召则很难见到了;自然也令人不再容易亲近和揣摩相应的形势和态度;但却似乎依旧牢牢的掌握着麾下大多数的局面。
别的不说,就算是昔日义当之无愧的军第二号人物尚让,虽然如今贵为总理戎机的尚书令,而代为黄王号令天下兵马;但在他之下还有左右枢密使“两古”,各领一大部并不受其直接辖制的军伍。
更何况如今五军七翼十一率的大多数人马,都已经被黄王藉故分谴和调派出长安,甚至京畿道外去了。因此,如今被准许留在城中的,主要是各部将领用以充作仪仗的亲随和看守家宅的卫士而已。
至于负责长安巡防的乃是黄王心腹爱将,京兆少尹兼诸门巡防大使孟揩。而管理城中大小要物的,则是压他一头的黄门八子之一京兆尹黄瑞。
此外黄王又建立了卫鹤府以为內禁宿卫之选,扩充枭卫为拱寰军守卫三内诸门之要;以外甥林言为內营观军容使而监察和巡检之。
如今又要开科选士,又要推行监军各部之法;却未曾与他这个判度支、户部、及盐铁转运诸事的宰相,有所商量和透气。就连赵璋也不免对身居大内的黄王,产生了某种不知所谓何求的忧虑和畏然之心来。
“来人,给我送一封书信到东都去。。”
想到这里赵璋随即吩咐道。
“再让人打探一下,新近受宠的是哪一院的贵主。。”
——我是分割线——
当北方越过秦岭山脉吹过来的寒流,在荆襄之地变成了又湿又冷的河间风时。
周淮安也重新开始在境内的巡视活动,主要是检查入冬前的各地田所、屯庄、编管地、劳动营和工场、矿山准备工作,以及冬季农闲时的集体劳动项目和组织大型工程的现场安排。
不过这一次是分别在不同女性的陪伴下进行的,以逐步的在公开场合中体现出她们的分工差别来。因此,其间陪同现身最多的,便就是身为小主母的曹红药了。
阴郁的天气下,却是难掩相应围观人群的热情和激动;因为今天又是每月大都督的生产实践日,而周淮安也带领一班部属来到了现场参加相应的劳动示范。
事实上不仅是大都督府所属,所有非战备状态下的驻防将士,都必需在营团将官带领下用闲余时间参加一些所在地的集体劳动,比如就近的抢收抢种,开河挖渠之类的农事生产活动,这也是太平军建立以来雷打不动的铁律之一。
当然了,这也是一种避免军队成员,过于脱离百姓而不知民生疾苦与艰难;强调生产劳动创造价值的光荣与温饱生活来之不易,珍惜眼前机会和待遇的各种现身说法。
当然了,作为太平大都督府的领头人,周淮安也会定期出现在这些场合,而为相应的工程项目和集体劳动发端,而花上几个时辰或是大半天的时间,切切实实的流上一身汗来,进行相应象征性和示范式的亲身劳作。
虽然这么做未免有所作秀的形式主义味道;但是在这个历代封建集权的特殊时代当中;若是上位者连基本作秀和表态的功夫都懒得做,那就更别指望对底下人形成上行下效也好,投其所好也罢的带动作用。
毕竟,就算是历代封建王朝的帝王们,也是要在每年二月二开春之前,前往社稷坛所在进行郊祭先农,兼带在藉田內进行亲耕以示重农、劝农之道。周淮安只不过比他们多了一些花样而已。
虽然工具是精挑细选出来尺寸和分量,最不容易硌人和磨手,所选的区域也是事先检查和清理过的,但是一场持续劳作下来所浸透一身的汗水,以及手臂和身体的疲惫、酸胀却是实实在在的结果。
当然了,周淮安的表现和工作进度,甚至还要比其他人更好一些;理由也很简单,得益于早年在非洲大陆东奔西走的锻炼下来,再加上有体内还相对精密的辅助计算手段,来分配和控制各种出力和体能消耗的程度。
相比之下的文职人员当中,表现最好的居然是年纪最大的大讲习所农学院首座兼仓曹左判陆龟蒙;当然了,这据说和他年纪一大把也就喜欢泡在农田里的习惯有关系。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则是他的老友喝挚交,宣教顾问兼文史编修、督学皮日休;看起来面皮白净而养尊处优的她,挥动起工具来那简直就是一场灾难;笨手笨脚的几次都差点砸到自己的脚上。
最后,在换过了几种工具之后还是老老实实的去踩筒车提水了。
其次最快上手的则是襄州长史、判民曹事的樊绰,似乎是因为早年跋山涉水做过许多地方调研,亲历过许多地方风土人情的缘故;不管是铲耙锄镐锹廉都能是的像模像样的,让人很难想象他是多任节镇高级幕僚的人。
而表现的最卖力的的则是农曹右判兼广府留司长史刘询;哪怕他看起来也是颇为生疏的样子,但是毫不顾惜自己五十多的知命之年;挥汗如雨奋力操使着锄头的情形,让人不免担忧下一下就会脱手飞出去,落到谁头上的某种玄学概率。
倒是同样是老义军兼寒门士子出身的杨师古,表现得中规中矩又很有些传统耕读之家,鞠身于田糘浊泥而不失于礼数,的安贫乐道、清苦奋进意味。
其他人就算是上了年纪的,也老老实实的端茶送水什么的,算是尽心尽力的扮演好这一场示范性的现场秀。可谓是众生百态一般的,将他们之间出身和人生经历的差别,给从这一场劳作当中泾渭分明的呈现出来了。
本章完
第五百三十八章 底事人心苦未平(中()
一场酣畅漓漓的劳作之后,周淮安才有些意犹未尽的放下工具;摸了摸额头赏的汗渍。而看着被自己挖成一条笔直线的沟垄,对于潜在的轻度强迫症患者来说无疑是一中很以愉悦的事情。
尤其是对比这片冬小麦田里,附近其他人坑坑洼洼、深浅不一,或是七扭八歪,高低错落,实在有些惨不忍睹的工作进度,就更加令人舒适了。
毕竟跟他一起出来劳动来的部属们,老的老年轻的年轻,但是像陆龟蒙这般真正有过具体田间地头经验的人,还是属于少数的,能跟着自己勉力做到这种程度已经算是不错了。
因此,这片专门被划分出来的标准实验田和冬小麦示范区,其实还是由农学院的师生来具体照管的。这时候似老农一般脖子上围着长巾的陆龟蒙,却是走过来低声道:
“大都督真是一把好气力,只是稍稍用过了地方,把这道田垄未免挖得过深,有些不利覆土栽培和出苗了。。”
“陆老提点的是,回头我就让人给再填回去。。”
看着他满脸诚恳的表情,这下周淮安不免有些讪讪然的尴尬起来。好吧,实践和计划果然还是有所差距的。
在旁一身外出行装打扮,还带着两支裙裳小白毛的红药儿,也款款上前而来递过汗巾,又端了一碗调试好温度适宜的加蜜茶水,让周淮安咕噜噜的喝了个满心舒坦。
红药儿的娇嫩小脸已经被冷风吹的红扑扑的,然后就被一把捂在了周淮安的怀里。一贯心思细腻而敏感的她,似乎很享受这种无声于细微之处的呵护和片刻温情。
而在小白毛琥珀和翡翠手里还提领个大篮子,里头都是慰问庄子里那些妇孺孩童所赠送的,草编竹制的一些小手工玩意儿,却被视若珍宝一般的小心贮放和收藏起来。
而当周淮安停手下来示意休息的时候,其他人也是如释重负一般的纷纷聚拢起来收拾了工具;而走田垄边上的挡风遮雨棚子里。各自端坐下来揉着手腕。戳着胳膊和腿脚,拍打着腰身,开始就着事先准备好的茶点取用起来。
其中甚至夹杂了几个比较显目的光头。比如宣教干事尚颜,书画教授贯休、顾问虚中、佛学院首座义信,一干如今效力于大都督府下的佛门中人,也在一个棚子下端坐成了一团。
“这位大都督可还真是言行如一的人物。。倒让我想起早年谋取生计的时光了,看起来这位大都督也是没少提查过世情冷暖和民生疾苦啊。。”
揉着肩膀上勒痕的宣教干事尚颜,苦笑着道。
他俗姓薛,字茂圣,籍贯汾州人。本来是耕读世家的门第,因为看破了世情的黑暗与艰难又感于抱负难展,而在壮年于荆门出家避世。但是未曾想到自从太平军来到了荆湖之后,他还有重新出世为民做事的那一天。
事实上,如今在太平军的治下之地,除了一些实在偏僻的深山老林之外;已然没有真正意义上可以逃避喧嚣的清修场所;大多数僧众之流也再也无法安然避世下去,而自愿或是不自愿的被迫出来承当其各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