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而后挟大胜之势,他又开始紧锣密鼓的到处巡视,委派官吏严惩不法、治乱地方;安抚饱受患难的民间;勒令豪姓之家继续献纳钱粮,统一赈济城邑内的孤苦之家。
因为他也已经意识到,想要断绝这贼患屡复屡起的根源,除了正面杀敌和剿灭的武功之外,同样还要在于人心趋向的争夺。
至于在北面崛起的明州刺史钟季文,从某种意义上说,就是他想要并有浙东全境的最大对手。因为对方一旦进入越州之后,就天然获得浙东观察使的名分和上游胜势。
尽管如此,这次他还是在唇亡齿寒的利害关系之下,大局为重的以处州刺史卢约的名义,分兵数部前往支援。希望对方在太平贼的紧逼攻势下,能够坚持的长久一些。
这样,他才能够在对付完江西方面入侵贼军的同时,彻底封闭上入闽的门户,以绝日后北上决胜的后顾之忧。
然后,他就见到一名将弁匆匆而来拱手喊道:
“大将军,横岭镇、松山镇和龙泉(土团)军,自行前往攻打龙游去了。。说是要给您一个大惊喜呢。。”
“岂有此理。。”
张自勉却是粗眉一挑忿声道。
按照他的战略部署,在大败来自江西太平贼的主动攻势之后,就应该将其暂且困住一时,再全力解决盘踞在平阳和分水关的陈岩残部。
而后才能无有后顾之忧的慢慢吃掉这一股颇为坚韧的贼军。
第624章 近闻群盗窜诸邻(下()
而温州瑞安城墙头上的钱具美,却依旧在应对着烟火血色当中一波又一波攻上城头来的敌人。他还是低估了盘踞在浙东南部的敌人规模和力量。
本以为是以处州一地的敌军为主,但没有想到浙东南部五州的大小十几部人马,都被联合在了大将军张自勉的旗号下。
于是他为了响应太平军在北面攻势的反攻策略才刚刚稍有成果,就在州治永嘉城下被严重受挫,而又被反推了回来,最终困在了这瑞安城中。
更糟糕的是,他麾下好容易聚集起来的福建军,有大半数也丧失了信心和斗志,在败退路上随着几名不告而别的将领一起逃走了。
最后能够随他就近退到这平阳城中闭守的,也就剩下这器械、粮草都有所不足的两千人了;更糟糕的是之前福建军被缴获的攻城器械,现在也被转运了过来对付自己。
所以在钱具美呼喊鼓舞着左右的凛然无畏面容之下,还是不免生出一些绝望亦然和破釜沉舟的情绪来。
因为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够坚持多久,或者说随他手下这些闽地士卒还能够坚持多久,毕竟他们一路逃亡过来,已经接连战斗了三天两夜了;城中收集到的食水和器械都不多了。
如果是正编经制的太平军士卒的话,他自然有把握和信心坚持更久一些,甚至是针对性的发起反击。但是麾下这些闽地士卒,就是在不好说了。
如今聚集在钱具美麾下的,主要是来自建州与福州之间三十三洞的山哈壮丁,以及昔日归降的建州团结残余。而且已经被他临阵斩了好十几个临阵动摇和退缩的存在了。
如果不是他还有数百名大都督府划拨过来的,以石镜都子弟为主的昔日杭州军旧部;替他坐镇和弹压这局面,只怕早有人起来反乱了。
然而,当城外敌军将攻城器械推上来,并打死打伤了百余人之后,就连这些杭州旧属也不免出现了动摇和慌乱。全靠他身先士卒的拼杀在前,一边为大伙鼓劲打气才撑下来。
他刚靠着墙垛坐下,喝了几口放凉的开水,就见到一位名为钱水廷的军校兼族人凑过来道:
“都尉,咱们已经再难坚持下去了啊。。”
“至今未闻有援军到来,兄弟们都在说。。都在说”
说到这里他变得吞吞吐吐,欲言又止的看着钱具美。
“说什么”
钱具美却是冷下脸来质声道。
“是不是说咋们都被人给舍弃了?。。”
钱水廷小心翼翼的回答道。
“真是胡说八道,大都督府素来行事周密细致,说是有后援,就必然有所援应。。”
钱具美勃然作色道。
“我辈自然晓得大都督是一言九鼎做大事的人物,可是架不住底下的人。。。若是有所看法和用心,稍加拖延就可致人覆灭的死地了啊。。”
钱水廷却是面露悲伤和叹息道。
“这就是你们的想法和用心么。。”
钱具美突然冷静了下来,反问道。
“大都督府对属下将士委实不错,自然令人心生向往的,然而若是没有命在的话,这一切岂不都是成空了。。”
“你是什么时候与城外取得联系的。。”
钱具美形容不动的再问道。
“也。。也就是昨夜了射进来一封书信而已。。说是念在都尉奋战之志可嘉,愿意全师以招抚之。”
钱水廷错愕了下才继续道。
“属下只是觉得,只要稍加低头,就能保住这有用之身,然后再虚以逶迤拖上一些时日。。这样勿论是日后在这割取一方,还是伺机重新反正大都督府,都是大有可为的余地啊。。”
“你真当他人都是蠢笨不堪,任由你首鼠两端肆意摆弄的么。。”
钱具美亦是失望至极的叹声道。
“但不管怎么说,只要都尉能带领咱们渡过这个难关就好。。还请都尉能够成全了。。”
钱水廷亦是不以为然道;当然了,他也隐没了对方只会留下自己这些杭州旧部的部分条件和真相。
“这么说,你都做好打算了。。”
钱具美不怒反笑起来,心中却是微沉下去;向着左右顾盼起来,却发现自己熟悉的亲兵都不在附近。
“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事,都是为了大伙儿的出路啊。。所以还请都尉成全咋们的一番心意。”
钱水廷眼神闪烁着一边道来,一边却在背后做了个手势;就有好些前杭州八都子弟聚集过来,沉默而坚定的望着他。
钱具美望着对方既是熟悉而又陌生的嘴脸,突然生出了好些后悔之意来;却是想起来了当初在江陵进修时,由那位大都督亲授的一节课堂;说的是世上各种不同来历的军伍。
其中就列举了以宗党亲缘以为联接的乡土之兵;以私家恩义为维系的部曲家将之军;以官府制度募集的经制之师;乃至是以大义和前程为驱使和凝聚的国战之兵。
而其中勇于私斗而怯于公战的乡土之兵,无疑就是其中最下乘者;虽然有保乡守土的决意和勇力,但在其他地方就不堪所用,同样很容易为私利所诱,而做出目光短浅的行举来。
而中唐以来国家日益败坏不止的缘故之一,就是因为这些只顾个人和宗党、家族私利的乡土之兵、家将部曲原来越多,而可为公器和大义所用的经制之兵和国战之兵几乎消亡的结果。
事实上,当初钱具美担保和募集这些人等在麾下行事,想的是靠着乡土亲近的关系相互提携和促进一二,而令他们能够更加卖力也更为可靠。现在想来却是自己的私心酿出的错误和苦果。
他们平时在大军之中协同行事的时候,倒也可以勤勉卖力而奋不顾身;然而放到地方上独自行事,就不免在关键时刻显露出种种怯战畏亡的弊端和私心来了。
想到这里,钱具美心中不免有了某种决然之意。就算是自己折损在这里,也不能令此辈轻易得逞的,不然就实在太对不起大都督的提携和看重之义了。
只可惜那些自己回下那些尚不知情的士卒了,他一边想着一边握住身后城垛上插着的半截断矛。这时候却是突然有人大喊了一声。
“快支援西门,敌军又来攻打城墙了。。”
却是另一名太平军校尉,前苏州虎丘镇俾将刘继威,带着一群兵卒自城墙上匆匆而至道。
原本还有些紧迫的气氛顿然一泄,而聚集在周围的前杭州旧部,也不由自主侧身的给他们让出了一条过路,任其将钱具美拉就往西门而去。
“多谢了,该是我御下无方。。只是他们,,”
钱具美这才松了一口气,又对着刘继威犹豫道。
”老钱,顾不上这些了。。能拖得一时是一时了。。”
刘继威亦是无奈叹声道。
“先和我聚集些可用的人手,想办法冲出去多少是多少了。留着有用之身才好再图将来了。。”
这时候,城外举着各色器械掩上城来的那些土团、镇兵,却是纷纷停下来脚步来;而相继转头望向了自己的后方。在那里隐隐响起愈演愈烈的厮杀声来。
“怕不是援军已至了?”
正在重新换过一身破碎甲衣的钱具美,却是不由福至心灵的对着刘继威道。
“还请刘校尉助我一臂之力,都是过往比肩的兄弟,能够从歧路上多拉回来一些是一些了。。”
而在瑞安城成不远处飞云江口的渔村码头上,也人声鼎沸的聚集和停靠了许多小舟和划子。而在江面上的海舶船团当中,还有更多满载着人员和物资的小舟被相继放下来。
包着头巾身穿木棉布扣夹背衫的大都督府商椎局,南海路的外域主事孔利落,也随着一艘稳稳靠岸的小舟,而徐徐然登上了这处渔村中用预置木桩和横板,临时铺设出来栈桥上。
随后一群肤色不同却统一穿着“义从”字样布衫的精壮武装头目们,也纷纷围拢了上来对着他露出某种阿奉和敬畏的表情来:
“这次可是咱们这些海外义从,第一遭在中土出力和杀敌的表现机会。。也事关大伙儿能否在中土入籍落户的机缘。。”
孔利落冷着脸对他们训示道:
“哪个敢给咱掉了链子、出了纰漏,那就莫怪我埋了他全家、全族了。。”
——我是分割线——
“恭喜王宣教了!这可是三等嘉奖,可以当下折变成十亩的授田配额,或是在迁转之际,作为优先资序的加成啊。。”
与此同时的钱塘城内,作为选调往普查队协力的成员之一王延寿,也有些满脸懵然在领队拍着肩膀的赞许鼓舞下,收下了表彰通知书。
仅仅因为他在关于太湖周边蚕桑业和丝织品的地方调查当中,以相对精准翔实的报告而脱颖而出,尤其是针对其中豪门大姓所掌握经营和生产流程的评估,被那位大都督专门点了名。
然而,这却要感谢他早年曾经随着家族中远支族人,专门采买河北的魏洺、河南的申光等地丝帛,贩卖到代北云中相邻塞外去的经历。
因此长时间下来,对于各种绢、褐、布、缅、纱、绫、罗、锦、绮等织物,以及每种之下又有许多不同的品种,比如级锦、大锦、经锦、纬锦、软锦、大张锦、杂色锦、半臂锦以及瑞绫、白编线、鱼口绫、绯绫等,都有相应的了解。
只是当他拿到伴随相应嘉奖的实物奖励——五匹湖绸的代卷之后,还是不免一番百感交集的心思翻沉。因为他在家族中做事的时候,也不是没有拿到过相应的奖赏。
但是来自两者之间的感受,却是完全不一样的。河东之地虽然号称表里山河,但是其中王氏生息繁衍所在的太原境内,却是有名的地狭人多;
就算是号称阡陌纵横数百里,连州跨县皆有田产的晋阳、祁县两支王氏,也是族人众多而分摊到具体支族、分房的人头上,就不见得多少了。
因此,身为大多数王门子弟的毕生之愿,也就是在本家的荫蔽下,置办一份足以传世的田土而已。但在这里只要肯稍微认真做事和有所成就,田地、房宅和各种配套的福利手段,就像是唾手可得一般的。
他也忽然有些愈发理解,那些原本对太平军还是深为戒惧的贫寒士子或又是地方豪姓的旁支子弟,在自愿或是不自愿的加入其中之后,就很快捐弃前嫌而不惜死力的心态转变了。
因为,也唯有太平军能够打破过往朝廷和宗族,限制在他们身上的藩篱和桎梏,而在更加合理的规则和制度之内,让大多数人通过努力,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这就是世间最大的公平和义理所在了。
第625章 近闻群盗窜诸邻(续()
正当王仁寿在自己的使命和现实触动的交错治下,心情混乱之际。
前呼后拥的队伍中已经多了个不起眼跟班的周淮安,也策马缓步踏入了一片凌乱,还尤有焦臭味弥散的越州会稽城中。
虽然有人主动开门,向附近监视的太平军请降;但因为讨回来明州刺史钟季文,最后试图召集残部负隅顽抗,还打算把越州城付之一炬以为阻挡的结果,所以作为浙东第一大望邑的会稽城内,还是遭到了不同程度的破坏。
所以越发是城墙附近的民居,可谓是到处是过火后的满目疮痍。还有一些头面上沾满了灰黑而哭丧着脸的男女老少,在接受太平军将士的检查,再就地发给干粮和汤水,毯子、被褥之类的救助;
然后,他们在周淮安开道的仪仗经过时,不由自主得纷纷放下手中的器物,而心惊胆战或是敬畏不已的跪倒在了路边。而在府衙方面,则是依旧烟火和零星轰鸣声未绝的所在。
那是占据了观察使所在牙城的钟季文残部,犹自在相应的高墙深坊之间坚持抵抗着;虽然这越州的内外城郭已经被黄巢部前后两次攻破过;前后两任观察使一死一被俘,但是随后又被占据者不惜民力物力的重修起来了。
所以他们躲进去之后,太平军还是要费上一些功夫和手尾才能完全解决掉的。
本来是不用这么仓促可以稳扎稳打的慢慢来;甚至可以稍加压制太平军在外部的力量展示,好让地方上的反抗力量有所心存侥幸的主动聚集起来,再一并予以解决掉。
这样从战场上击败和消灭、俘获的敌人越多,日后地方上潜在的反抗力量和旧势力残存的土壤就更少一些;“三支队”在地方开展工作就更省时省心一些。
但是南边的战线接二连三除了状况之后,就只能部分放弃原本的预案和攻略进程,调整为更加积极的主动进攻之势了。虽然不可避免要付出额外的代价和损耗,但是总不能坐视着江西方面牵制的偏师和南线战局一起崩垮掉。
更别说让南线的敌人无有后顾之忧的完成整合和号令统一之后,那就在没有之前各个击破式的那么好收拾和对付了。无论是就此流窜往福建五州,还是向西渗透和侵扰江西境内,都不是什么好事。
因此在周淮安沿着新铺设的浮桥渡过钱塘江之前,先行抵达南岸的太平军马步士卒,已经分兵数路前往越州各地抢占和攻拔相应的城邑和要冲。
因此当周淮安进入初步被清理过的越州会稽城时,已经接到了前出东南的骑步一团,已经成功夺取和占领位于余姚县境内四明山,与慈溪县五磊山之间,通往明州的谷道要冲黄墓渡的消息。
而另一支绕过五磊山北面沿海地区的先头部队,也以飞速之际抵达明州境内的棋盘栅,击溃和驱散了当地主流的数百名土团,暂时掌握住了这么一个沿海孔道之要。
等到全力扫荡了越州境内之后,下一步就是对于浙东相对实力最强,也可能抵抗最激烈的明州(今宁波市)进行攻略。
虽然明州州城的城防无法与杭州等地相比,但是作为天下屈指可数的九大船埠之一,明州境内遍布着大小的港市和船厂。
至少,在没有足够近海水面压制力量的配合下,万一让盘踞在陆地上的那些钟氏残余,给流传到海上去重操旧业,就此成为沿海持续不断的匪患,那将是一件得不偿失的大麻烦。
周淮安如此思量的骑在马上,一边不断发出一个又一个临时追加的号令来;却突然见到前方擎旗开路的骑手停步下来,却是被成片跪在街道正中的人群给挡住了。
“请大都督开恩啊。。”
“大都督怜惜。。”
“大都督饶命。。”
一时间人群中像是连锁反应一般的,爆发出一阵又一阵的叫喊声来。
“这是什么状况?”
周淮安不由侧头,对着负责压制和肃清城中的本阵第三郎将许毅将道。
“这怕都是城中残存的富户之家,听信了那钟氏的恫吓,以为本军要屠城泄愤。。籍着这个由头过来陈情一二呢”
许毅将却是微微苦笑道。
他的话音未落,就见这些人群后方又冲过来了一拨人等,却是当着周淮安及其队伍的面前,对着跪地求情的这些人奋力的拳打脚踢起来;顿时就是一片人仰马翻的混乱场景。
“这又什么什么鬼。。”
周淮安更加错愕起来。不过左右的亲卫已经收缩了队伍,聚拢在他的身边挺刀吃牌并举起了手中的连弩和短铳做警戒状。
然后,就见后来的那批人不管不顾的三下五除二的将前者纷纷打倒在地之后,才相继跪倒下来喊道:
“多谢大都督活命。。”
“多谢大都督解于倒悬。。”
“大都督真乃再生父母也。。”
随后,周淮安才让人弄清楚这些拦截打人者的身份和拜谢缘由。他们居然都是被钟季文派兵捉到内城幽禁起来,拷打以逼迫献纳的各色人家。
等到太平军进城之后,把他们从牢狱里顺手给放了出来,正好遇上了投靠钟季文为虎作伥过的另外一拨人,结果就发生了这种闹剧。
听到这个结果,周淮安不由的啼笑皆非起来;这算不算是士民阶层的某种分裂和对立呢;或许还是可言利用一二的。
而在视野尚且不及的远处,一身短衫褐衣打扮脸上还抹了土的前明州刺史钟季文,也在一处满是尘土的楼阁当中,小心翼翼的窥探着街市中的动静。
直到一名同样短衫打扮的汉子奔走而归,又仔细的顾盼左右确认没人跟随,这才缓步跨上楼阁来,对着钟季文低声道:
“连帅,依照您的吩咐行事,左近巡曳的贼军都被引过去了。。如今正在收拾那些人呢。。”
“好,机不可失,咱们这就赶紧走。。去北门內渠那儿,再伺机潜渡出去。。”
钟季文当即道,然后又对着另外一批聚集在楼下的人说。
“待我走后半响,就该你们发动起来了行事。。我一定会好好照看你等的家人,令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