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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若看着一地的狼狈,淡淡道:“碎碎平安,早生贵子,好兆头。”
“华若!”付华君咬牙切齿,看着这个爱不得恨不得的女人,冷冷地瞥了一眼身后的‘妾室’,“好,既然你非要我纳妾,何必纳妾,纳为平妻,即刻送入洞房!”
华若的手蓦然收紧,紧紧抓住了红木椅的一角。她抬起头看向付华,“你开心就好。”
付华猛然转身,拽住华容的手腕,将她带向另外一边,扯着她离开了大堂。直到他们彻底消失在眼前,华若的手指才渐渐松开,右手食指的指甲断了,有些刺痛。
她与付华成亲,从来就没有多少甜言蜜语,两个人仿若相处了多年一般彬彬有礼,相濡以沫,可是两个人从没有生过口角。
他总是,会让着她。
除了这一次,他没有松口。
天底下怎么可能会有妻子心甘情愿为夫君纳妾,可是失去过一次,不能再忍受失去第二次。哪怕打碎了牙吞下肚,她也不能再独自留下一个人,至少还有他的孩子。
“付华……”华若轻声念着他的名字,看着自己断裂的指甲,接口处微微渗出血。
她蹲下身,将地上摔碎的瓷器一一用手捡起来,旁边的奴婢赶忙上来劝住,“夫人,这些让我们打扫就好了,您当心割破……”
话还没说完,华若略一瑟缩,白瓷的碎片上就落了一滴鲜红的血液。华容摆了摆手,阻止婢女上前,继续拾掇残局,“我自己来就好。”
于是,她低着头,一直弯着腰捡着地上的白瓷碎片,这是他和她当日去某处小镇游玩时,他最喜欢的瓷器了。
泪,一滴滴地掉落。
不是不爱,不是不妒,而是不能。
捡完了所有的瓷片,华若的手上也多了好几道的口子,“将这些白瓷的碎片都送去书房。”
“是的,夫人。”婢女低声应和,“夫人,你的伤口……”
华若没有出声,手上有些伤口已经结痂了。她朝付华君的房间走去,站在门口,静静地听着。房间里什么动静都没有,华若抚摸着门沿,“我知道你在门后看着我。”
付华眉头微蹙,正想打开门,扯了几下,没能拉开大门。华若的左手扣住一把锁头,将大门牢牢地锁好了。
“华若!”付华想要去打开窗户,却连窗户都被从外边扣住了,根本打不开。
“付华,莫要生我气,一切都是为了你好。”华若眼眸微黯,“明日,我在书房等你。”
付华叫了两声,“华若,开门好不好,你何苦这样逼我。”
华若早已经走远了,付华君站在房间里,整个人变得焦躁不安,身上开始泛起了一阵一阵的热度,一浪高过一浪,脱下外衫都止不住的热。
坐在床榻边上的华容显然已经是个懂世事的女子,脸色酡红,正娇羞地看着他。
从某些角度上看,华容长得与华若有几分相像,只是并没有她那样的韵味。眼角、鼻子和唇还是有几分神似的地方。
意识上渐渐开始有些模糊了,付华从桌面倒了杯水,不停地喝冷茶解热,结果却越喝越热。他恼了,倒了一杯冷茶,将所有燃香的地方都浇灭了。
可是没有多久,身上却越发的难以忍受。
华若早就知道付华的性子,并没有在香料里做什么手脚,只是在房间的花瓶里晕开了一些催情的香料,在茶水里也掺了一些。
又怕伤了付华的身子,用的都是高级的货色。
华若渐渐有些走神了,书房的隔壁就是他们往日恩爱的房间,一阵噼里啪啦东西被摔碎的声音,半柱香过后,终于还是听见了华容断断续续的呻吟声。
低下头,桌面上汇聚了一小滩的鲜血,华若这才看清,自己将白瓷的碎片,狠狠掐住,划破了手掌。
疼吗?
疼。可是不能不忍。从今往后,这个夫君,要与她人分享。
这一日过后,付华君的怒火并没有消下去,反而仍由华若一直睡在客房。华容也只是一直跟在付华君的身后进进出出。
“老爷,您这样对夫人,夫人可是白白费了一番心思。”管家都看不下去了。
付华制止了管家想要说的话,让管家出去了。华容站在一边研墨,没有多话。门突然推开,华若捧着一蛊盅进来了。
付华君的手微微一顿,继续写着字,连头都没有抬起。华若也只是将热好的汤放在了面前,转身就要走。
手还没来得及收回来,被付华君用力的攥住了,“你受伤了。”
华若的手掌布满好几条结痂的伤口,有些丑。华若想要收回来,却被付华君紧紧地攥住。
“华容。”华若淡淡看口,看了一眼华容,“今晚好好伺候爷。”
话音刚落,付华君的手蓦然用力,随即松开了华若的手。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华若,“你终究还是这样。”
不管他说了多少次的不在乎,不管他说了多少次的无所谓,都没能劝住她心里的执着,她至始至终是不是都没能放下她死去的夫君。
那他又算什么东西呢?
付华君笑了,渐渐笑得夸张,然后抓住华容的手腕,拽到怀里,“你若执意,那便如你所愿。”
他将她拽到怀里,脱下她的外衫,强制拉开她的内衬,丝毫不温柔,甚至是粗暴。
华若低下视线,“你若高兴,大可随意,容我先退……”
“不许走!”付华君生平第一次斥责她,勒令她,“你要是走了,我就再也不碰她一下。”
华若低着视线,听着华容或多或少的推搡动作,听着耳边撕碎衣衫掉落的声音。
“抬起头!”付华君残忍地看着华若,“我要你一直看着!”
他曾经的喘息在眼前,他曾经的恩爱在眼前。
华若看着华容坐在他膝上,羞耻而无法遮掩。她任由自己的眼泪夺眶而出,付华君的动作,戛然而止。
“华若……”付华看着她落了泪,心蓦然一疼。
华若淡淡一笑,“夫君,我这是开心。若是华容能早日怀孕,那便是双喜临门。”
付华君的眉关紧锁,方才的怜惜几乎荡然无存!动作变得粗暴,华容几乎从呻吟变成了痛苦的哼声,最后被丢弃在一旁。
他走到她的面前,挑起她的下巴,“我似乎从没这么对过你。”
“只要夫君高兴。”华若唇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我心甘情愿。”
“孩子,对你来说,真的就这么重要吗?”付华捏住她的下巴,用力忍着手上的劲道,“重要到可以弃我于不顾。”
“只要……”
话说不玩了,全数被付华吞入腹中。所有的话,都说不出口了。他第一次这样粗暴而直接,一次又一次,折腾的她几乎失去神智。
“你爱我吗?”
“若是夫君,自然是爱的。”
“你爱我吗?”
“若…若是夫君…自然爱……”
“你爱我吗?”
……
一夜问了无数遍,即便昏厥,华若也没有好好说出他想要听见的三个字。天亮了,付华穿好衣衫,将华若抱入房间,盖好被子,吻了吻她的额头。
“你若真爱我,便不会在乎孩子而折磨我,两个人若能长相厮守,便能安好。”
付华君转身离去,脚步一顿,耳边听见了此生她说过的最后一句话‘路上小心’。
华若熟悉家事,自然是知晓,今日,他要下海经商,只怕要三四月才能回来。
付华苦涩一笑,她终究还是没能在他离开前懂得他的用意。
从那以后,他再也没回来。
付华君本是出门办事,要出海经商,不料却遇上了天灾,大船在暴雨中出行再没能回来。可是偏偏这时候,华容却当真怀孕了。
华容怀孕了,这个孩子便是日后当家作主的当家人,华容的地位便远远超过了华若。渐渐地,一切都开始变了,华若从主房中赶了出去,事务也不能再插手。
等孩子出生之后,华容就逼得华若就上吊自尽了。
君若相离,方知离别苦。君若相思,方知悔恨难。
一切都要等到失去了,才能弥足珍贵。失去了第一次,却再也接受不了失去了第二次。
自尽后的华若并没有跟随鬼差去投胎,而是化作了冤魂留在了府里,看着付华君的孩子渐渐长到了一岁。
过了一年,在人间的怨气越发充足,渐渐化作了厉鬼,执念越加深刻。
如果没有强迫付华君与华容生子,那么一切是不是会不一样?
如果没有逼迫付华君与华容圆房,那么他不会为了逃避而下海,就不会死。
至少现在,他们还能幸福的在一起。
你为什么要来到这个世上,你为什么!
华若最终还是杀了付华君的孩子,杀人偿命,鬼差更是对华若追捕不休。付府的大门上也贴了一层又一层的符咒。
这个昔日里繁华的小镇,最终还是被她给毁了。
他不在了,这些繁华浮尘又有何用处?不如全都给他陪葬罢了!
这些孩童的笑声,听着格外的刺耳。那些开心的一家三口,看着格外的刺眼。
一切都毁了罢,只要毁了这世上的一切,付华就一定能够再回来……
“你可知,你已经大祸临头了。”
站在付府门口的华若抬起头,飘飘若雪中对上了一双冰冷的眸。
第壹佰捌拾叁章 【惊魂】雪女(十二)()
“有人吗?”九姑娘冷静下来后,凭借感觉又回到了最初的小镇,走回了他们先前住过的客栈。
整个小镇几乎已经没什么人气了,比他们走之前要更加荒凉。偶尔在路上想要对路人问个话,别人一看见她靠近,就慌慌忙忙地逃走了。
整个小镇似乎在他们离开之后,发生了其他的事情。
路上都是鬼气,还看见了许多小孩的魂魄在路边飘离。九姑娘不得不召出鬼差,将这些流离在外的鬼孩一一超度,再带回地府。
这些孩子身上都带着或多或少的怨气,死相也极其难看。几乎都是被剖开了身子,砸开了脑子,没有一处好地方撄。
一轮回超度下来,九姑娘也带上了一些执念的怨气,隐隐约约地感受到他们死前的痛苦和哀嚎。
几乎所有的孩子,他们的痛苦都指向了一个地方偿。
他们曾经住过的那个客栈。
再次回到客栈门前的时候,门依旧敞开着,里面没有一个客人,甚至都没能看见店小二和掌柜的身影。
隐约总是觉得有人在看着她,并非是慈善的目光,相反,充满着敌意。
“娘亲!”
小千绝的声音突然从半空中传来,九姑娘四处张望,却没能看见小千绝的影子。
方才难不成是幻听?她听错了吗?
“姑娘,你可是要进来?”一个模样清清秀秀的妇人端着一茶壶,正诧异地看着九姑娘。
九姑娘愣住了,抬步往前走,刚迈入客栈,突然站在了门边。有种很奇怪的感觉,似乎被什么东西扫过了全身,感觉整个人浑身变得冰冷。
九姑娘转过身,伸出手,在半空中摸索了一圈,却什么都没有感应到。
“姑娘?”眼前的这个妇人有些好笑地看着她,“姑娘可是来讨杯水喝?”
“请问您见过一个小男孩吗?脖子上戴着一根红绳,约有三四岁左右的高度。”九姑娘还没有说完就看着这个妇人摇了摇头。
她拿出一个杯子,从茶壶里倒出一杯清水,递给九姑娘,“并非我不想帮你,外面的样子,姑娘你也看见了,别说是孩子,连个人都见得少。”
“您是…不久前我还住在这里过,掌柜的可是回乡看亲戚去了?”九姑娘接过杯子,顺着位置坐了下来,将水杯先放在了桌上。
妇人点了点头,“他说生意不好做,没几日我们也就走了,就去百里处的一个小镇,说是那热闹。”
“这个镇子怎么了?”九姑娘淡淡地看向眼前的妇人。
她的装扮看起来很普通,不管是饰物还是打扮,都并不是很起眼,但是一张脸却比寻常人要貌美的多,倒显得和这身装扮不太相似。
“不知您哪里人?”九姑娘不经意地上下打量了她一番。
“华若,南村人士。”她微微一笑,看向九姑娘,“姑娘,水凉了,可要再换一杯。”
“无妨,不打扰了,我还要继续去寻人。”九姑娘站起身,微微颔首,“华若姑娘,若是看见了这样的孩子,请帮我留下他。”
“姑娘喝杯茶水再走,人难寻,莫要再累着。”华若忙倒了半杯热乎的水,递了过去。
九姑娘淡淡一笑,“不必了。”她转身,出了客栈。
华若的手渐渐收回来,看着九姑娘渐渐走远了。低下头,茶杯里的水渐渐幻化成一杯通红的水,仿若是用人的鲜血染成的,有些粘稠,冒着些许热气。
“自己儿子的血,不喝一口吗?”她唇角带笑,“我还等着你喝完了跟我翻脸呢,真是可惜。”
华若盯着杯子里的血,幽幽晃了两下,小心翼翼地放在了一边,有些担心杯子里的血撒到了自己的手上。
脸渐渐融化成一团,皮肉仿若融化的蜡烛一般开始脱落,慢慢露出了原来的面貌,正是笑般若无疑!
所谓笑般若,是指女妇人化作的厉鬼,鬼久成魁,喜食婴孩而形成的怪物。
从华若开始魂杀了付华君唯一的孩子之后,凡是孩子,她都充满了怨念。因为自己无法生育,付华君的离世,都让她产生了执念,对孩子充满怨恨。
为什么因为没有子嗣,就要为世人所诟病?
为什么因为没有子嗣,就不得不为夫君纳妾?
这不怪她,根本不怪她,都是因为这些孩子的出现,都是因为这些重男轻女的思想,只要这些孩子都死了,只要一切都回到原点……
“这才是你的真面目。”
话音刚落,华若猛然仰起头,九姑娘正站在客栈外面,手握着匕首,目不转睛地盯住了她,“小千绝在你手上。”
糟了,她怎么会……
“谁在帮你?”九姑娘从手掌用力划了一刀,将手掌静静摸索到了客栈外的结界上,“破不了,只怕是仙家。”
“你怎么发现的。”华若唇角微扬,近乎全白的瞳仁诡异地扫了一圈,“在里面,根本发现不了,不是吗?”
九姑娘收回手掌,眼前的结界用她的血根本破不开。她不敢轻举妄动,生怕中了陷阱,“自然看不出,但我有直觉。”
“直觉。”华若癫狂地笑了,“我不信。”
“你拿的那杯水,并不是水吧……”九姑娘说这句话的时候,云淡风轻。
可是这句话并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
九姑娘抬眸,冰凉的视线投射在那茶杯上,“那里面,是什么?”
“那你告诉我,你是怎么发现的?”华若静静地举起了那茶杯,摇晃了两下,“我就告诉你,这里面究竟是什么东西?”
“理由。”九姑娘淡淡一扫,“这买卖可不划算。”
“你不想知道,这杯水跟你儿子有什么关系吗?”华若手一歪,洒了一些出来,落在地上,成了鲜艳的红色。
在客栈外,看得触目惊心。
“我并没有发现,只是觉得奇怪。客栈掌柜的原来说的话,与你说的并不是很相符。”九姑娘看着一滩通红,匕首被用力抓紧。
华若警惕地注意着九姑娘在外的一举一动,慢慢坐下身,将茶杯小心翼翼地放在桌面,示意九姑娘继续说下去。
九姑娘淡淡道:“掌柜为人天性助人豁达,即便是生意当真不好做,也不像是会将客栈随意托付他人的性子。”
“这话说的不真切。”华若的视线凝聚在九姑娘的身上,“倒也有几分糊弄在里面。”
手指微微攥紧,九姑娘的呼吸有些乱了。
客栈里面尚且不真切具体情况,她拿捏不准里面的笑般若究竟有几分本事,是否还有帮手,一切都落在了下风。
“你的气味不太一样。”九姑娘的脚步朝里面踏了一步,“你吃了多少个孩子?”
华若这倒来了兴趣,“气味,我身上有什么气味?”
“那些孩子的气味。”九姑娘攥紧了匕首,眉眼轻抬,“眼泪的咸涩味、皮肉的血腥味、尸体的腐臭味。”
“你在骗我。”华若闻了闻自己的身子,“何来眼泪的咸涩,这些孩子我可从来没让他们来得及哭出声就死了。”
“那是你的眼泪。”九姑娘不得不为自己捏了一把冷汗,“是你夜夜辗转反侧难眠的酸涩和苦楚,积攒下的眼泪,在死后也没能散去。”
华若瞬间利眸盯住了九姑娘,两个人互相对峙,谁也没说话。仿佛用视线在空中过招,谁移开视线,谁就输了。
“现在,该轮到你回答我的问题了。”九姑娘清冷的声,冰冷如雪,“你是不是伤了我的孩子?”
“伤了又如何?”华若举起手中的杯子,“这不正是他的血吗?本想请你喝上一杯……”
九姑娘握住匕首,一个箭步疾速扑了过来,想要将手掌狠狠贴上华若的脸颊。
华若反应迅速,将杯中的血泼向九姑娘,九姑娘侧身避开,华若已经偏转了方向,转身跑了。
九姑娘即刻想要追上,拐了个弯,却不见了华若的踪迹。
整个走廊空空荡荡的,连风吹过树梢的声音都没有。整个屋子静谧的仿若一粒尘埃落在地上,都能发出惊天的响声。
忽然听见了一串轻轻的脚步声。
九姑娘蹙眉,朝四周看了一圈,别说是人,连鬼影都没看不见。
低下头,脚下骤然出现两个小小的脚丫子,方向正对着九姑娘!
好像这个看不见的人,就站在九姑娘的身前!
九姑娘下意识地退了一步,可是这血脚印赫然转变了方向,朝着九姑娘身前的方向走去。
眼前丝毫看不见任何的东西,可是一个一个的血脚印却告诉你,眼前就是有鬼。一连串的血脚印一直朝前走,九姑娘柳眉紧蹙,不明白它想要做什么?
不伤害她,却也不出声,只是朝前走,难不成是在带路吗?
九姑娘一愣,忙握紧了匕首,跟着脚印开始走。从一楼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