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饶雪漫-离歌(3部完整版)-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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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跳进去,第一眼就看到了她。她被五花大绑地绑在椅子上。眼睛被布蒙起来,嘴巴也被胶布捂得紧紧的。我先替她解开蒙着眼睛的布,她看到我,露出欣喜的神色,我再替她把嘴上的胶布一把撕开,她终于可以开口说话:“马卓,快救我!”

    可是,我无论如何也解不开绑在她身上的绳子。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如果小叔到了我们学校,发现一切都是骗局,等他们再折回来,我和她,都会死得很难看!

    “找把剪刀!”她提醒我。

    可是,小叔的房间没有剪刀!

    我又从窗户爬了出去,到奶奶房间找到一把大剪子,再爬回小叔房间,终于剪开了那些绳子!等我做完这一切,我已经全身发软,失去了所有的力气!

    获得自由的她倒是生龙活虎,把我从地上一把拎起来说:“我们走!”

    我还是有些犹豫。

    “跟我走,马卓。”她说,“我为了你差点被整死!你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呢?”

    她发亮的眼睛看着我,我在她的眼睛里看到我自己,这是命吧,我是她的女儿,我们应该在一起,这是命吧!

    “好马卓。”她搂搂我:“走吧。”

    嗯……走。

    我们没敢走正门,我还是带着她从厨房的窗户逃跑。快爬出去的时候她忽然对我说:“等一等。”

    她飞快地跑到堂屋,踮脚取下爸爸那张照片,小心地抱在怀里。微笑着对我说:“我们带你爸爸一块走!”

    我们跑到巷口。拦了一辆的士,这回她不去长途汽车站了,而是跟司机说:“直接去成都。”

    “六百。”司机说。

    “少废话,我给你八百!”她狠狠地踢了司机的座位一脚。

    车开了,好像是被她踢开的一般。她翘起嘴角,得意地笑了。

    一路上,她已经叮嘱我无数次:“别叫我妈妈,叫我小姨,要是有人问起你,你就说跟我来成都耍的,过阵子就回雅安,听到没?”

    我点点头。

    “你也别难过,跟着我不会太苦的。我知道你会想你奶奶,过阵子你愿意回来我再送你回来,反正我是不能露面了,你小叔都疯了,你没见到吗?”

    我点点头。

    “姑娘家要凶一点,才不会被人欺负,你晓得不?不过今天看你救我的样子,还是真有点儿我的风采咯。”

    我点点头。

    “你叫我一声?”她忽然温柔地说。

    我想了一会儿,低声唤她:“小姨。”

    她一巴掌打我头上:“我是你妈噢。”

    我摸着头:“是你让我叫你……”

    “那是有人的时候。”她说,“没人的时候,你得叫我妈,听到没有?”

    我再点点头。

    “叫啊。”她说。

    我却叫不出口,整个人傻傻地呆坐在车里。她并不强求,手放到我肩上来,把我搂住,问我说:“你体谅我的难处么?”

    这又是个有点难度的问题,我又半天没吱声。她用冰凉的掌心捂住我的眼睛:“马卓,这个名字是我起的,我那时候特希望你成为一个卓越的人,是不是有点傻气?”说完不等我回答,她自己又笑起来:“我那时候是特别傻气,你没见过。”

    “怎么个傻法?”我忍不住好奇,问道。

    “我是泸州的,十七岁跟家人到雅安来玩,遇到你爸那个坏蛋,运气坏,很快就被你爸给拿下了。你奶奶最恨的就是我,我那时三天两头跟她吵架,吵得最凶的一次吵得口腔溃疡。不过呢,你爸就是喜欢我,她也拿我没办法。我跟了你爸后就没回过泸州的家,我爸跟我说,没有我这个女儿。十八岁的时候生了你,生你的那天我痛得要死不活,大出血,差点就死了,刚恢复就跟你爸去爬雪山,结果发高烧,又差点死了。你一岁的时候我跟你爸去西藏做生意,你爸骗了人家三万块,人家拿着猎枪来追,我又差一点被打死了,子弹从我头边上飞过去的,我到现在都记得那响声,嗖嗖的。后来十个人围着我们两个,我跟他们讲道理,杀人是犯法的,把钱拿回去就算了,最多我们多还点回去。人家不干,要我陪他们睡觉,,我说睡觉不可以,但是喝酒可以撒,他们欺负我,认定我是婆娘,不能喝,结果那晚我一个女的喝倒八个男的,那个领头的服了,下令放了我们,哈哈哈……”她越说越来劲,眉飞色舞,像讲评书,不像是在讲自己的故事。

    前排的司机都忍不住插话:“你摆龙门阵嗦!”

    “信不信由你们。”她说完,闭起眼睛说,“累死我了,我要睡会儿,到了喊我。”

    她真的很快就睡着了。我独自品味着她的故事,看着窗外的风景慢慢变得陌生,知道自己离家越来越远了。只是“家”对我而言,到底意味着什么呢,没有爸爸妈家,还算得上是家么?

    我想像着小叔回到家里暴跳如雷的样子。我想我是暂时回不了那个家了,至于奶奶,我对她而言,一直是个负担,如今没有了我这个负担,她应该感到轻松才对吧。

    她住的小区,名叫“成都花园”。

    还没到大门她就甩给司机几张一百块。司机匆匆停定车,拿了点,不服气地把钱甩得啪啪响,说:“说好八百撒!咋子又成六百了?”

    她抓着我的手迅速下车,把车门“啪”的关上,站在外面对司机嚷:“想钱想疯了你,哪个跟你说八百?收好钱快点走,这里不让停的,小心保安来拖车了!”

    她就这样堂而皇之地当着我的面说谎,拉上我就大摇大摆地往小区里走去。

 上部 过去 03

    司机不服气地捶了一下喇叭,喇叭发出一声短促的响声,像一头垂头丧气的老黄牛,甩甩尾巴,吭哧吭哧开走了。

    她看着渐渐远去的出租,得意地对我比出一个“耶”的手势。我惊呆了。

    无论如何,这里还是很漂亮的小区,很好的房子,两室一厅,看样子就她一个人住。房间里还算干净,就是厨房里还有几只脏碗散落在水槽里没洗。她推开小点的那个房间,对我说:“明天我把这里收拾一下给你住,今晚你先跟我睡,你还需要买衣服,鞋子,恩,得买好多东西,需要什么你想起来尽管跟我说!”

    我探头进去,发现那个小房间里面放的竟然全都是酒。

    “我做酒生意。”她嘿嘿笑着说,“酒量太好,不干这个都对不起自己。”

    我看着一屋子的酒,背对着她,轻声问:“为什么到现在才来?”

    “什么?”她没听明白。

    我没再说第二次。

    房间里很静,这里不再是雨城,没有没完没了的雨,可是我一定是有毛病了,耳边全是没完没了的雨声。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走到我身后,从后面抱住我:“我都说了,我有苦衷。”

    “生下女儿是可以不管的吗?”我转身,用力推开她,指着她刚小心放到茶几上的我爸的照片大声喊:“如果可以不管,为什么又要生下我,为什么当初不干脆把我杀掉算了!”

    “马卓。”她被我吓到,朝着我伸长手臂,试图走近我。

    我退后,坚决地说:“我恨你们!”

    她无语地看着我。

    我面对着她,用力挽起我的裤管,给她出示我腿上的伤疤。那疤痕已经过去了两年,粉红色的丑陋的疤痕,我曾为它痛得夜夜难眠。

    她走近,蹲下,抚摸它,问:“怎么回事?”

    那一年我七岁,邻家的孩子放恶狗来咬我,我吓得爬上墙头依然未能幸免,他们胆敢以捉弄我为乐趣,只因为我是一个没爸没孩子。

    她站起身来,用无比温柔的语气说,“你一定饿了吧,我带你去吃点东西。”

    我当然饿,我从早上到现在什么都没吃。可是就在这时候她的手机响了,好像是有人要请她吃饭,她大声笑着说:“是不是鸿门宴啊,我要小心些噢。哈哈哈哈。”

    那个电话,她从客厅讲到房间,从房间讲到阳台,讲了差不多有半小时,等她终于挂掉后,她靠在沙发边懒懒地问我说:“要不要跟我一块儿出去吃?有人请客。”

    “不要。”我说,“我想睡觉了。”

    “那我给你带点吃的回来。”她把我拉到卫生间,“来,你先洗个澡,穿我这件睡衣,睡一会儿,我回来的时候给你带衣服和吃的。”

    我在喉咙里“恩”了一声。

    “对了,你应该还要上学。”她皱着眉想了一下说,“明天我去问问附近的学校,马卓,你念几年级来着?”

    “三年级。”我说。

    “好吧。”她拍拍我,“我们慢慢来。”

    我进了卫生间,有些用不惯那个喷头,打开喷头,水就像下雨一样落出来,落在身上时我总是一个激灵,起一身的鸡皮疙瘩,水温倒是不热也不凉,舒服得很。我没有用她的沐浴露,太大的瓶子,倒起来很费劲,那个香味我也不喜欢,太香了,让我想打喷嚏。奶奶说,沐浴露不能天天用,越用身子越脏。我不敢不信。洗完,我换上她的睡衣。那件睡衣实在有些大,几乎要从我身上全部滑落下来。桌上放着饼干和一杯奶,我胡乱吃了一些。走进她的房间,我看到了一个巨大的梳妆台,着实吃了一惊。奶奶的梳妆台上,除却一把旧得掉齿的梳子和一瓶永远也抹不完的雪花膏,什么也没有。可是,她却有这么多的瓶瓶罐罐。我只是惊奇,却一点也不想把玩。我知道,除了她,在这里我还有许多的东西需要去适应和接受,这不是一朝一夕的事。这样想着,我爬上了她的床,很快就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应该是半夜,我听到外屋有响动,不过我太累了,所以没有起身。我躺在那里,卧室的门忽然被撞开,她几乎是跌进门内,透过清冷的月光,我看到她身上的血,吓得一下子坐直了身子。

    她扑上来,捂住我的嘴,不许我尖叫。

    我浑身发抖,不明白她到底是怎么了。

    她捂住胳膊,轻喘着气命令我说:“把床头柜打开,给我药箱子!”

    我拉开床头柜,找到她想要的东西,拎出来放到床上,再替她把盖子打开。她的脸灰白灰白的,看上去一点血色都没有,咬着唇问我:“你会包扎吗?”

    我摇摇头。

    “来,我教你,你先把云南白药拿出来,对,就那个小瓶……再去打盆温水来,剪刀在厨房台子上,拿过来剪纱布……”

    我按她的吩咐一一地做,她手臂上方被人插了一刀,刀口看上去不算太深,但一直在流血。我声音颤抖地问:“不用去医院吗?”

    “我还不想死。”她答非所问。

    我替她清洗了伤口,上了药,笨手笨脚地替她缠上纱布,她皱着眉,看样子痛得很厉害。她找了一颗白色的止痛药,服了,靠在床边,叹口气说:“看来这是我的劫数,逃也逃不掉。”

    “小叔吗?”我问她。

    她轻蔑地笑了一下:“你小叔,也就在雅安那小地方耍一耍,成都轮不到他演戏。”

    我的天,原来她还有敌人!

    “我最近得了一笔钱,总有人眼红。”她说,“马卓,你一定要记住,钱是这个世界上最有用的东西,也是这个世界上最害人的东西。所以,切勿太贪,钱够用就行!”

    “多少算够用?”我问她。

    她看我半天后答:“你跟很多孩子不一样。”

    我答:“因为我是孤儿。”

    “呵呵,”她笑,“马卓你知道吗,你真的很像我。”

    我不知道她是夸我还是骂我。

    她歪在床边,看上去有气无力,不知是不是药物的作用,她好像一秒钟就能睡过去。我替她把枕头放下来,问她说:“你真的不用去医院吗?”

    “我没事。”她坐直身子,“这刀是我自己扎的,我心里有数。”

    我惊讶地捂住我的嘴,居然有人拿刀自己扎自己,我的天啦,而这个人不是别人,就是我多年不见的母亲!

    我真疑心自己是在做梦!

    “值得。”她说,“血债血还,这一关总是要过的!”

    我看着她,无语,心酸,说不出的滋味交织在心头。跟着这样的妈妈,我真不敢想像,等待着我的新日子会是什么样!

    成都也下雨了。

    但这里的雨,和雅安是不同的。雅安的雨,就像似有似无的纱布,轻轻的,薄薄的,仿佛从来都没有声音。没有声音地开始下,没有声音地,就停了下来。可是成都的雨,却有着特别大的劲儿,一粒一粒结实地,啪啪地砸在玻璃上,有时,会惊天动地的响好一阵子。我从地板上爬起来,把窗帘撩起一个角,看那些大颗大颗的贴在窗户上的水珠,看映在玻璃上的我自己模糊的脸,雨让我想起一些东西,心里发慌,以至于随时可能窒息。

    我想起雅安,也想起奶奶。九岁的我还不能很好地明白惦念的滋味,我只是忽然觉得不安,心一会跳得快一会跳得慢,兴许是盯着雨看得太久了,眼前竟有幻觉,是奶奶,她穿了对襟的黑色棉外套,伸手过来拉我,说:“马卓,快下雨了,来我这。”

    我后退了一步,用手拼命按住已经闭上的眼睛,直到觉得疼痛。

    半响,我终于回神。走到床边,在黄昏不足的光线中看她熟睡的脸。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也不发出鼻息,我走近,看到她微微抖动的眼皮。哦谢天谢地,她还活着。

    我已经不记得我已经在这个屋子里呆了多久。或许三天,或许五天,或许更长。小房间还是堆满了酒没有整理,所以我只能暂时和她睡一个房间,一张床。每天只有送外卖的人来,其余时间,就是我和她两个。外卖是叫来给我吃的,她自己吃得很少,有时候叫我给她倒杯牛奶,有时候躺在那里咀嚼一两块饼干。大多数时候,她都皱着眉头,苍白着脸和唇,一声不吭地躺在那里。

    我估计她一定很疼,但我不敢问她,我怕问了,她会不耐烦。瞧,我一直都是这样一个小心翼翼的孩子,小心翼翼到连自己都心疼自己。

    没有妈时候,我曾无数次地幻想过,如果有一天,可以和她生活在一起,该是什么样的。她会让我睡在她怀里吗?她的头发上会有好闻的香气吗?也许我会慢慢地离不开她的发香,哭着闹着每天都要和她睡在一起。她会依我,什么都依我。

    在那个潮湿的小旅馆里,我忘记闻她的头发上到底有没有香气,后来,也便再也没有机会。现实击碎幻想总是不留余地,好在九岁的我并不能深谙其中的道理,反而可以不必那么痛苦。

    “马卓?”她忽然睁开眼,看着我问,“你怎么了,是不是饿了?”

    我摇摇头。

    “我就快好起来了。”她笑着,努力支撑着身体爬起来说,“哦对了,你会买东西吗,到楼下超市替我买点鸡蛋上来,好不好?我有点想吃荷包蛋呢。”

    我点点头。

    她伸出手把床头柜上方抽屉拉开。我看到里面有厚厚一沓钱,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的钱。她抽出一张一百块钱来递给我说:“想吃点什么别的,自己买。下楼左拐,不到小区门口就有一家超市。门不用关了,轻轻带上就好,我懒得起来给你开门。”

    她为什么把钱都放在抽屉里,而且那个抽屉没有锁?我记得,奶奶都是把这样的一百块钱放在一个锁着的小铁柜子里,藏在鞋盒中,连同鞋盒一起放在衣橱的最深处。

    她很有钱,这是真的。

    “好。”我应她,站起身,捏着钱出了门。刚打开门,就看到对面家门口站着一个和我差不多大的小姑娘,她的皮肤白兮兮的,上下打量我。她一只手里拿着一根五颜六色的冰淇淋,一只手背在后面,她穿绿色的裙子绿色的凉鞋,脚上还涂着玫瑰红色的指甲油,我一点也不喜欢那颜色。

    我回避了她的眼光,径自下了楼。

    “喂!”她在我身后叫我,“喂,你忘了锁门了。”

    我回头看着她:“不用锁,我马上就上来。”

    “最近小偷很厉害。”她吞下一大口冰淇淋,口齿不清地对我说,“你是林果果的什么人,你长得跟她真像啊!”

    我已经飞快跑下了楼。

    我找超市用了一些时间,等超市里的人给我称鸡蛋又用了一些时间。十几分钟后,我拎着两斤鸡蛋回到了家门口,发现门已经被关上了。绿裙子手里的冰淇淋没了,但唇边还留着一大滩奶油渍。她背着手,站在我家门口甩甩辫子对我说:“风,把门吹起来了,哈哈。我没来得及挡住。”

    “哦。”我说。

    “你叫什么名字?”她舔着嘴巴,问我。

    “马卓。”我一边敲门一边答她。

    “我叫蓝图。”她踮起脚尖往猫眼里看说,“你确定有人在家吗?林果果这个时间一般都不在家,你是不是没有钥匙,要不你到我家坐一坐。我跟林果果很熟的,她没饭吃就到我家来混吃混喝。”

    我长这么大,从没见过话这么多的女孩子。老实说,让人厌烦。

    我没理她,只是继续敲门。

    还是没人来开。

    她当然一定是在家里的,我忽然觉得好奇怪。心里的不安加重,只能手脚并用,大力擂门。

    就在这时,我身后响起一个男人的声音:“怎么了?”

    我回头,那是我第一次见到阿南。一个个子不高的男人,笑得很温柔,我不知道,我是不是该用温柔这个词,他左手拎着一个大大的保温桶,像是到医院去探望病人。见到他的那一刻,我忽然想起了我的老校长。一年级时,他教我们语文课。可是等我上了二年级,他却死了。我记得,有一次他给过我一粒糖。因为我考了一百分,我是全班唯一的一百分,他告诉我,那是外国糖,不容易买到。在他的送葬队伍快要经过我家门口的时候,我把那颗早就溶掉的糖拨开,糖汁流了我一手,我舔着手指,才算是把那颗糖吃掉了。纸钱落在我家门前的石板路上时,我躲进了屋子里,哭了起来。

    我没忍住哭。那是因为老校长对我太好,在雅安的时候,除了奶奶,只有他对我好。一想起这些,我的鼻子就酸了起来,望着他的眼光也变得怔怔的。

 上部 过去 04

    “没人在家吗?”他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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