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撞地奔过去,颤抖地伸出手指放于他的鼻翼之下。
还好,那微微温热的气息跟以前毫无二致。
宁清胸口那颗刚刚还被高高吊起的心,这才颤悠悠地落回了原位。
然而,随之而来的便是巨大的恐慌,心口宛若被刚才的阴影侵蚀出一个大洞,里面蛰伏着的名为死亡的兽,仿佛随时都会呼啸着窜出来,带走父亲本就微弱的呼吸。
钟其秀进来的时候,最先看见的便是伏在病床边的孱弱的女孩,肩膀依旧微微颤抖着,隐隐约约还能听到抽噎声,也不知这次又哭了多长时间。
她轻走过去,拍了拍女孩瘦弱的肩头。
宁清抬起头,双眼肿成桃子一般,脸颊被泪水沁得更加白嫩,有些受惊般地看着她。
这个模样……也难怪自己侄子……
“去洗把脸吧。”钟其秀微不可查地叹口气,将手中的从家里新剪的花枝一一插入瓶中。
宁清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顺便端出一盆温水,拧了两条毛巾,跟钟其秀一起,一左一右地帮宁父擦拭着僵硬的手臂。
这双曾无数次将她高高抛起又接住;曾出其不意地拿出众多新巧又精致的玩具;曾在她噩梦惊醒后,笨拙地抚她的发,揉她的脸。
可是,现在,那僵硬的手指甚至连弯曲一下都不能,手背上青紫色的血管高高鼓起,那些缠绕的干枯的纹路像密密匝匝的年轮一样,苍老而又衰败。
钟其秀看着丈夫如今的样子,也是一阵心酸,那根骨分明的手指甚至连戒指都带不住!
她看了看自己的手,头一次觉得这份保养得宜的白皙竟也是那般的刺眼。
两个女人,就这样以病床上的男人为维系,建立起独特的病房中的默契。也似乎只有这个时候,才能放下各自心中的芥蒂,安静的,沉重的,相互扶持。
天色渐暗。
钟其秀看了看时间,缓缓开口:“你先回去吧,清清。”顿了顿,又加了一句:“听芸子说你昨晚又魇着了,今晚早点儿休息,别想太多。”她的声音有些沙哑,大大迥异于平日里清冷的总是高高在上的语气。
宁清应下,但心头却浮起几许苦涩。
有些事儿,不是不想就能从脑海中剔除的。
她最后又帮父亲掖了掖被角,这才沉默地走了出去。门被关上的一刹那,她回首看到病房里一直与她关系微妙的后母脸上缓缓滑下的两行清泪,映着白惨惨的灯光,无限哀伤。
天边的流云被夕阳染得金黄,葱茏的树影罩着阴郁的一层颜色,偶尔几只躲在阴影下的灰麻雀在有行人经过的时候,“扑棱扑棱”展翅飞走,很快就在天幕上留下几个斑点似的远影。
宁清刚从这些自然的光影上收回目光,冷不防就撞进一双不辨喜怒的眼睛里。
不远处的路边停着那辆压抑的黑色路虎,一个修长的人影斜倚在车身上,黑色的衬衫,依旧解开了前两颗扣子,乌沉沉的眸子直直地盯着她,嘴角叼了根烟,但并没有点着,右手把玩着火机,反复地打开、关上、打开、关上,轻微的“啪啪”声像一柄小小的锤子,一下一下敲击在宁清的心上。
两个同样面无表情的人不知对视了多久,久到开始有路人频频诧异地看向他们。
钟磊收起火机,手指拈着那根烟准确地投进路边的垃圾桶里,迈着步子朝她走过来。
他的眼神幽暗,嘴唇紧抿,一双墨染出一般的眉似乎也凝着一团煞气。这是他生气时的表现。
“出门怎么也不带手机?”他出口的话带着质问。
宁清无惧地迎上他带着怒气的眸子,刚才还弥漫着悲伤的眼底已经是清冷一片,“我怕我爸会被有些人打扰到。”尤其是以他一小时一个电话的频率。
“有些人?”钟磊不怒反笑,“你说的有些人,是指每个月帮他支付高昂的医药费,帮他养女儿,帮他打理整个宁家的人吗?”
宁清被他歪曲事实的话气的浑身发抖,死死瞪着他,像看待仇人一样。
钟磊嘴角勾起冷笑的弧度,欺身上前,扯着她的手臂便将她带入怀中,“别这么看着我,宝贝儿……”他的嘴唇贴在她耳畔,吐出幽冷的话语,“万一‘有些人’不开心,那往后的医药费还有每剂一万的营养针……”他没往下说,但意思再明显不过。
宁清心头一寒,睫毛轻颤,眼睛再睁开的时候,已经收敛了恨意。
钟磊这才满意,揽着她僵硬的肩膀,一把打开车门:“走吧,咱回家。”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更在周二~~
(PS:发文之前只大概检查过一遍,if还有错字,请童鞋们不吝赐教地指出来~~~)
☆、第六章
“1;2;3;4……停!”
身穿白色舞衣的女孩忐忑地停下,半垂着头侧露出一半微红的脸颊。
专业素养很好的老师也顾不得眼前的学生是豪门的千金,责怪的话语脱口而出:“怎么回事?今天的状态比昨天还差!这么简单的舞步就算是闭上眼也不该跳错啊。”
女孩紧抿着唇,倔强的不吭声,但她不自然地侧着身子背对门口的动作,却隐隐地泄露了一丝不安的情绪。
女老师看了看抱肩靠在门口的眼神专注的男孩,以为正是多出了这个观众的缘故。于是,便放柔了语气:“真正表演的时候,无论台下是一个人还是无数个人,这对舞者没有任何区别,眼睛是别人的,舞蹈才是自己的!”
女孩猛的抬起头,眼圈泛红,脸上带着羞愤,带着委屈,还有着几分控诉。
12岁的女孩子,身体已经开始发育,那小小的,微微鼓起的胸部在紧身衣的勾勒下,完全迥异于昔日稚嫩的平坦。没有人在身边指导和讲解,她只觉得羞耻和尴尬。
在老师面前,她尚还可以放松,但是在那个最近天天跑来看她练舞的恶魔面前,却会下意识地遮掩胸部,这样自然影响舞蹈动作的协调性。
女老师从她复杂的表情上自然看不出她的真实所想,叹了口气后摆摆手:“休息一会儿,十分钟后继续。”
男孩却瞥了瞥嘴,转身开门。临走前还嘟囔:“有什么好看的,连小笼包大都没有……”
身后的女孩忍了很久的眼泪终于喷薄而出,羞愤地拎了旁边闲置的一双舞鞋,狠狠地朝着男孩的背影砸了过去……
宁清猛的睁开眼,拥着被子坐起身,不明白自己怎么会梦到这些陈年旧事。
果然是要离开家了,连心也开始变得焦躁起来了么?
她下床,开窗,透过微亮的天光,看向花园里葱茏的一片。
风有些凉,送来不远处谁家宠物狗的叫声,这软绵绵的犬吠很容易便让她想起另一声雄壮威武的嚎叫,阿宝……
她猛的摇头,阻止自己再想到任何跟他有关的物事。
窗户“啪”的被合上,震得窗帘颤动不已,宁清毫不留恋地转身,重新缩回床上,捞起被子将自己紧紧地裹成一团。
翌日下楼的时候,她颇意外地在客厅看见一个久违的人影。
“表姐来了多久?怎么也不叫我?”
林萧潇笑着站起身:“听芸子说你这几天睡得晚,我就没让她去叫你。”
宁清在另一边沙发上坐下,吩咐芸子再续两杯热茶。
“表姐刚从国外回来吧?还没恭喜你能顺利拿到剑桥商学学位呢。如果我爸醒着,肯定又得让我多向你学习了。”
林萧潇脸上的笑容尴尬地凝结着,但很快就调整了过来,安慰道:“ 别担心,清清,姑父是个有福气的,早晚会醒过来的。”
宁清勾唇微笑,笑意却未达眼底:“我爸的福气我没看到,霉运倒是有不少呢。”
林萧潇没料到这个前几年还安静沉默的表妹如今变得这么犀利,颇不适应地应对了一会儿,寻了空子岔开话题:“这是我在国外看到的,觉得你因该会喜欢,就买了下来。”她递过身旁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打开看看?”
宁清拆了包装纸,看到那个单足立着一个芭蕾舞者的水晶音乐盒,象征性地赞了一句:“很漂亮,谢谢表姐。”
林萧潇一脸怀念:“我还是喜欢你以前追着我叫‘潇潇姐’的时候。”
宁清拢了拢头发,垂着头看不见表情:“以前?以前已经过去了……”她再也不是那个追在她后面跑的小女孩了。
林萧潇叹了口气,努力让语气变得轻快:“不说这些了,你的假期也快要结束了,以后,你上学,我上班,见面的机会就少了,难得今天都用空,不如咱们出去聚一聚?”
宁清思考了片刻,轻轻颔首:“好。”
林萧潇代步工具是一辆崭新的奔驰,车厢里干净整洁,洒脱利落,整体风格干练而不失优雅。
宁清想到以前淘气的时候,父亲总会佯装生气地训她:“以后多学学你表姐,看怎么做一个大家闺秀。”
大家么?宁清在心底冷笑。
林萧潇埋头在一摞CD里翻找:“我记得你以前喜欢听抒情的轻音乐……”
宁清按住她的手:“不用麻烦了,表姐,我现在不喜欢了。”
林萧潇一愣,随即若无其事地收回手:“也对,总听一种曲风也是会烦的。”
车子在一家装潢精巧的蛋糕店门口停下,林萧潇笑着帮她解了安全带:“你嗜甜的口味总还没变吧?这家蛋糕店是我一朋友推荐给我的,听说味道还不错,进去尝尝?”
宁清沉默地跟着她走进去。
穿着可爱围裙的店员微笑着迎上来,做着花样繁多的产品介绍。两人挑了靠窗的位置坐下,点了同样的抹茶口味的蛋糕和饮料。
东西被送来的时候,还伴随着一个不算陌生的女声:“两位小姐,这是你们要的抹茶蛋糕。”
宁清愕然地转过头,对上的是黄雅静同样惊讶的脸。
片刻后,黄雅静面无表情地调转视线,将手中托盘上的瓷碟在两人面前一放,轮到宁清这一份时,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指甲划过盘底,发出一阵刺耳的声音。
“认识的?”等她走后,林萧潇问。
宁清停顿了片刻,缓缓地摇了摇头。
“这女孩服务态度不怎么好啊。”林萧潇看了看不远处巡逻状的店长,似乎在考虑要不要投诉。
宁清慌忙止住她:“算了,小事而已。”
林萧潇只好作罢。
宁清低头舀了一勺乳白色的奶油送进嘴里,只觉得平日里甜腻的味道此时尝起来苦涩无比。
本来还要接着逛街的,不过看宁清精神不太好,便体贴地终止原定行程,开车送她回去。
宁宅门口,林萧潇犹豫了半晌,还是开了口:“清清,不管怎么说,林家人都还是你的亲人,你,也别太记恨……”
“表姐!”宁清打断她,“我累了,先进去了,你慢走。”
林萧潇站在原地,看着宁清离去的身影,眼睛里闪过几丝复杂的光芒。
钟磊出差了。这让宁清开学前的几天过得很惬意,几乎想许下想让时光停滞的愿望。
刘妈天天在她耳边唠叨,劝她开学后还是不要住校。且不说她从小到大没离过家,但是现在社会上的复杂程度,任谁也不放心她独自住到外面去。
宁清自然知道刘妈是为她好,不过,人总是要长大,而且以钟磊喜爱掌控的脾气,这可能是她唯一的可以尝试独立的机会了。
刘妈看她心意已定,叹口气也不再劝,叫上芸子一起,里里外外地帮她收拾着要带的行李。
其实宁清考取的学校离家并不远,交通顺畅的情况下,也不过四十分钟的路程。其实她对于住在外面也是有些忐忑的,不过比起压抑的家、比起这漫无边际的沉闷,她还是愿意去到一个崭新的环境里。
走的那日,宁家小花园的那株桂花开了,香气飘出老远。远远望去,一树的米黄,精致得像是被人工雕琢出来的一样。
宁清站在窗口看了好久,最后深吸一口气,转身拖出床边早已经收拾好的行李箱,准备出门。
门一开,她就顿住了。几步开外的楼梯栏杆处,那个据说要出差半个月的人正斜斜地倚着,手里把玩着一串车钥匙,冲她咧开一口白牙:“走吧,清清,我送你。”然后长腿一迈,凑近接过她手中的行李箱,交接的瞬间,两人手指相触,宁清几乎是立即就抽回了手,反射性地在自己的棉布裙子上蹭了蹭。
钟磊满心的思念立马被她的态度给浇得冷了下去,紧抿着唇,努力忽略心头窜起的火气,大步向楼下跨去。
☆、第七章
作者有话要说:小修了一下,主要是细节
一路无话。
宁清安安静静地坐在座位上,不敢有一丁点儿动作,就怕他生气之余还会有什么连带的惩罚,比如说,反悔不同意她住校。
好在他虽然脸色臭臭的,但一切行为如常。
他今天没有开那辆牌号嚣张的路虎,而是一辆相对低调的奔驰,停在名车云集的校门口,毫不引人注目。
穿过古朴典雅的校门,是一条宽阔的林荫大道,道路的尽头就是迎新的广场,远远看着,横幅招摇,彩旗飘飘,人声鼎沸,热闹得很。
身旁走过的都是父母和儿女的组合,脸上洋溢着喜悦和骄傲的长辈们一遍一遍,不厌其烦地同孩子重复着各种注意事项,看得宁清半是苦涩,半是羡慕。
钟磊轻松地拖着大大的行李箱,沉稳地走在前面。
宁清默默地跟在后面,像一个任性的孩子和气势凌人的家长,缓缓地,一步一步走向人群的中心。
填表、缴费、领材料,这一切都是钟磊做的。白衫黑裤的他站在一众家长之间,挺拔而又出众。
旁边做接待工作的高年级女生毫不掩饰欣赏的目光,热情而又别有目的地借着普及新生入学须知的机会同他搭讪。
“先生你是来陪妹妹报道的吧?”一个高挑的学姐看了看跟在他后头的宁清,笑盈盈地问钟磊。
钟磊正忙着签字,好似没听到一般,没有任何回应。
学姐的脸有些挂不住,笑容也开始变得僵硬。
另一位学姐幸灾乐祸地看了眼同伴,转而拉着宁清关切地询问:“学妹第一次住校吧?”
宁清点点头。
“我们学校住宿氛围很好,你不用担心的。……或者把你跟你哥哥的手机号给我,我好歹比你多了几年的经验,有事打给我我也可以帮到忙的……”
还没等宁清回话,那厢钟磊“啪”的一声放下签字笔,钻过身淡淡地看了一眼那个目光热切的女生:“那我女朋友以后就麻烦你多关照了。”
女生立马僵住,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转,讪讪地应了。
宁清不想让两人的事在入学第一天就曝光在同学面前,刚想出口反驳,眼角余光却瞥见一个正朝这边走来的人影,那话也就噎在嘴边,连整个人都僵住了。
在接待处做登记工作的学长抹了把额头的汗,欣慰地拍拍来人的肩膀:“阿楠你可来了,我们几个都快忙死了,这二还有一学妹,你帮忙把行李送到女生宿舍楼吧,620室的。”
贺楠温和地点点头:“好啊。”转向宁清的时候,平静的目光有一瞬间的龟裂,然而也只是像陌生人一般点头作招呼,随即把手伸向搁在一旁的行李箱。
“不用了。”钟磊先他一步提起箱子,语气冷淡:“我们自己来就好。”
贺楠伸出的手稍微僵硬了一下,又若无其事地收回来,率先走在前面带路。
宁清怔怔地望着前方两人的背影,心里跟打翻了什么一样,苦涩、抽痛,什么都有。好像陷入了一个怪圈,每每以为自己即将走出来了,一低头却又看见那个刺目的起点。
四人间的宿舍,宁清他们进去的时候,已经有两张床上摆了东西,其中一张上面甚至还挂起了粉色的帐子,床单被罩全是粉色系的,隐约还露出毛绒熊的一角,看主人应该是个娇娇女。
另一张床收拾得干净利索,墙上还贴着两张体育明星的画报,桌子下面还堆着几样体育用品,看起来跟刚刚的娇娇女的风格完全相反。
床的主人却都不在,三人在这不大的空间里各自沉默,气氛微妙而又尴尬。
门口又闪现一个熟悉的人影,笑盈盈地进来拖住贺楠的手臂:“你也被打发来送新生?我那儿都送了三拨了,腿都跑软了。”似娇似嗔地说罢,又转向宁清,客气地问:“学妹要是没有其他需要帮忙的,那我跟男朋友就先去休息一下了?”
宁清努力不去看他们缠在一起的手,艰涩地挤出一个笑容:“好,谢谢……学长。”
钟磊冷冷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见她还呆呆地盯着人离开的背影,不悦地上前,大力转过她的身子,抬起她的下巴,冷笑:“还不死心?他的手现在可是牵了别人的,你以为除了我,还有谁会愿意一直给你留位置?”
宁清好似没听到他的嘲讽一般,嘴里喃喃地重复一句话:“他们怎么都在这里……”
“你果然还没死心。”钟磊松开她,双手抱肩,凭借一米八五的身高,冷冷地俯视她:“宁清,有个词叫‘认命’,你要是不懂,我不介意教教你,不过这学费……你不一定出得起。”说罢,再不看她,转身出了门。
直到出了女生宿舍楼,黄雅静才放开紧紧挽着贺季楠的手臂,抱怨道:“怎么你送的正好是她啊?”语气里不无嫌弃。
贺楠顿了顿,才开口:“陌生人而已,这也算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