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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竹自顾喝酒,自顾不暇地吐露自己的感受,仿佛心间已失去了往昔关照他人的余 裕,喃喃说道:“不要爱上你不该去爱的人……对啊……谁叫你去爱一个你不该爱的人 ?”
蝶茵以为这是回应之语,惨然说道:“对,我不该爱上小戈。这是生命腐烂的开始 !对这个没有安全感、充满不确定的世界,我失望、害怕,我已经厌倦……”
夏竹在酒精的深度麻痹中,已经听不进这几句谶语,只有苍云之外的上帝默默垂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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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厅之内,歌舞乐声升平依旧。
这是一个既华丽又诡谲、既幸福又悲惨的夜晚。
订婚之后,冰蕊迁人别墅成为女主人,殷灿并带着她到日本度假。
冰蕊抛忘了一切,和他尽情享受神仙一般自在又丰裕富足的蜜月假期。
“在这一段时间内,我全心全意陪你,什么也不管,等再回到台湾,我就要全力去 进行另外一件大事。”
殷灿这样告诉冰蕊。
他真是一个全能、全知、全方位的丈夫。充沛的精力、清晰的头脑、雄厚的财力, 在恩情、精神和物质方面都有余裕百分之百地满足地,他有能力让她想怎样开心就怎样 开心,想怎样满足就怎样满足。关于性,他尤其没有一贯的杀伐霸气,总使她欢愉、满 足到顶点。
在这个世界上,再没有女人能拥有如此的丈夫、如此的幸运、如此的幸福、如此的 骄宠!
冰蕊用她完全纯净的本质,体验着一个完全圆满的梦想。
他们像两尾神仙鱼,在京都的思古风情与古城文明中自在悠游。
在京都的庙寺、大原的乡间和禅院、幽雅的旅店、古老的茶屋、神社、河岸茂绿的 樱树、马鞍山的温泉……他们轻车简从,道不尽的逍遥写意。
而在大埠东京的精华地带,他让她尽情挥霍、恣意满足感官与物质,采买一切她想 要的。
虽说她抛忘了一切,摆脱了现实的羁绊,换上另一种心情去享受人生,但唯一令她 念念不忘的,还是蝶茵和夏竹。
她为她们采买了许许多多的名牌服饰、配件、化妆品、香水甚至珠宝。凡是她喜欢 的,必为她们同样购置相似的数量,有时甚至更多。
“冰蕊,你简直是新人类中的异数。他们重色轻友,而你是重友轻色。”
殷灿这样逍遣她,她嫣然笑着反问:“什么是轻色?色指的是什么?”
“现代人的解释是男朋友或女朋友,老公或老婆。”
殷灿笑道。
“你吃醋吗?只因我没有为你打算、为你买东西。”
“有一点!因为她们在你心目中的份量太重了。不过反过来想想,我把你从她们身 边抢走,实在也很难补偿她们。”
“灿哥,你真好。我真希望夏竹以后也能嫁到像你这样的老公。”
冰蕊紧挽着殷灿,把脸颊贴上他的肩头。殷灿又说:“何不让她也嫁给我,这样可 就完全符合你的心愿了。”
冰蕊听了抬起头来,半认真地问:“灿哥,你真的喜欢夏竹?”
殷灿立即笑道:“当然是开玩笑!你们二女共事一人,变成了情敌,你损失惨重, 我没好日子过,这种傻事我不会做!”
冰蕊听了还是没有释然,又追问:“灿哥,我不吃醋,你真的告诉我,你是不是喜 欢夏竹?”
她等着他回答,知道他不屑撒谎。
果然殷灿轩朗回答:“我喜欢她,但是我只要一个女人,绝不自找麻烦。”
“灿哥,我就是崇拜你这么潇洒、这么坦白。”
“安心当我殷灿的妻子,我身边没有给女人的第二个位子。”
他告诉她,给她体会他泱泱的男子气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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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仙假期一如殷灿的行程计画在二十天内结束,他们回到台北。
冰蕊的首要之务,就是回天母找夏竹和冰蕊,把三大箱的贵重礼物送给她们。
然而,公寓的人门深锁。在百货公司的领带专柜和CAFE都找不到蝶茵和夏竹。
蝶茵缺勤是常事,连夏竹也不见人影,冰蕊不由深感大事不妙。
“请问,夏竹为什么事请假?”
她向CAFE里的人探问。
“好像她的朋友出事了,昨大晚上匆匆离开,没有再回来。”
有人这样告诉她。
夏竹和蝶茵同时告假,冰蕊的联想是,莫非出事的人是戈承坚?
她回到公寓,让司机把箱子都搬进去,决定在那里无止无尽地等候,直到他们回来 。
她们总会回来的吧?如果戈承坚出了不测,蝶茵也许痛不欲生。冰蕊知道,蝶茵根 本不能没有小戈,如同她不能没有她的灿哥。身为二十世纪末的现代新人类,她和蝶茵 都一样,是那种一日为夫、终生为夫,跟定唯一一个男人的古代女子。
不,她不能失去蝶茵,不能让蝶茵失去小戈……“上帝,把我的幸福分三分之一给 蝶茵,三分之一给夏竹……”
在不停的祷告中,她终于听见钥匙在镇孔中转动的声音,是神色如槁木一般的夏竹 走了进来。她一看见冰蕊,颓然把身子靠在门板上,只用一副空洞又凄清的大眼望着她 。
“夏竹,出了什么事?蝶茵呢?小戈呢?”
冰蕊张惶地问,深觉噩梦就要成真。
夏竹仍是死死地望着她,眼神深邃得可怕、空洞得可怕。
“夏竹你快税,蝶茵怎么了?小戈怎么了?”
冰蕊情急大叫。
仿佛等了一轮回的日出日落,夏竹才幽幽回答。
“蝶茵死了,蝶茵死了。”
“……蝶茵死了……?”
冰蕊浑身冰冷,两眼发直。她生平未曾预测过涉及生死这样惨烈的事,但却是一猜 就中!她不能接受这种事!
“蝶茵死了?那戈承坚呢?他也死了吗?”
她不由错乱地狂喊出来。
夏竹瞪着圆眼,诡谲地向她吼叫:“蝶茵死了!是蝶茵死了!你提戈承坚做什么? ”
“蝶茵死了!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我不过出去几天,才一转身,你就告诉我蝶茵 死了!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冰蕊僵僵站在原地,一张脸像中了邪似地发怔,一对惊惶的黑眼珠镶在圆睁的眼白 之中,其悸怖如同遇上了来自地狱的勾魂使者。
夏竹拖着破皮囊似的身子,把自已颓然摔进沙发里,有气无力地再说一次:“蝶茵 真的死了,她说过她会像樱花吹雪那样壮烈地为爱而死。她为自己预设了命运、预设了 结局。这一直都是她想要的,冰蕊,你不也知道的吗?”
听夏竹说得这样冷静又这样深沉,冰蕊再也不能勉强自已不去相信。她怔怔地张大 眼睛又呆立了好久,才梦游似地问:“她怎么死了?为什么要死?”
“安眠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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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竹仿佛陈述着另一个世界的故事,既没有激动,也没有眼泪,只是幽灵一般地飘 了起来:“她脾气愈来愈壤,看见蚂蚁骂蚂蚁,看见苍蝇骂苍蝇,和小戈在一起只有吵 架、动粗,愈吵愈凶。戈承坚干脆逃跑,不冉回来。”
“她是死谏?”
“她说她愿意为他而死,从一而终。她不怕结束自已的生命。”
说到这里,悲情终于淹没了夏竹,她的眼泪滚落卜来。
“蝶茵!”
冰蕊烈痛欲死,终于仰天悲啸,叫着蝶茵的名字,放声嚎啕痛哭狂泣起来。
“蝶茵,我要你,你不要走!你不要死!”
她像疯狂一样的扑向夏竹,死命要把她从沙发上抱起来:“我要去看她!带我去看 她!她在哪里?夏竹?她在哪里?”
“冷静一点,冰蕊,我们替蝶商找一套衣服,她等着要穿呢。找到了衣服,我带你 去看她。”
夏竹满脸泪水,伸手抚慰冰蕊的脸颊,忍着悲伤劝她。
说起了衣服,冰蕊重重一怔!她把红肿的眼睛投落在她带来的三个大箱子上,又是 一番天崩地陨的大恸!
箱子里面,有蝶茵最喜爱的、顶尖流行的帅气黑色套装、缎面镶珠的西式小背心、 紧身烟管裤、长筒皮靴、吉儿桑德的纯丝外套和香水,还有卡迪亚的钻表、整套的娇兰 化妆品、法国的巧克力、渗有金箔的日本“金色不动茶”……这些都是蝶茵梦寐以求而 买不起的极品,她替她飞越千山万水带了回来,却未料成了送终的礼物!
冰蕊悲泣难忍,一面打开衣箱,面哭得肝肠寸断。
“真的?真的?蝶茵,你真的死了?我给你带回来的东西,你真的不要了?”
她翻着那些衣物,泪水滴落在那件纯丝的昂贵外套上。
夏竹跟过来,安慰她:“冰蕊,你不要太伤心,蝶茵会领受你的心意的。你来做决 定,让她穿哪套衣服,嗯?你一向最会打扮的……”
冰蕊替蝶茵选了黑色西式套装,银白衬衫,黑丝巾和皮靴,在用心挑选中,她稍微 平静了下来,再问夏竹:“蝶茵有没有说什么?”
“什么也没说。她知道我们懂得她的心,知道她爱小戈。”
“蝶茵,你好绝情!”
冰蕊再度哭泣一番,想起了戈承坚,又问:“小戈呢?他怎么样?”
“守在那里,看起来已经死了一半。有什么用?已经太迟了。”
夏竹呢喃。
“夏竹,你难道不恨他?他害死—蝶茵!我恨他!”
冰蕊咬牙道。
“既然蝶茵不恨他,我恨他做什么?不是他害死蝶茵,是蝶茵成全了她自己!”
“不!我恨他!他负心,他害死蝶茵!我恨他!”
冰蕊扭绞着箱子内的衣物,暴戾地哭喊。
第六章
蝶茵的双眸半睁半合,化了淡淡的妆,穿戴一身昂贵的服饰,静静躺在棺里。
她睡在香水百合的花瓣中,这是她生平最爱的花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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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蕊替她举行了一个最隆重的丧礼,在殷灿没有设限的财力支援下,让蝶茵拥有了 毕生最风光的排场她的丧礼。
“蝶茵,你闭上眼睛安眠啊?你为什么不把眼睛闭起来?”
戈承坚不敢再看蝶茵的遗容。
蝶茵那古典而美到极致的丹凤眼,曾经让他心蚀骨溶,而今竟然死也不肯合闭。半 露在眼睫下的一对漆黑眼珠,让承坚看了真是胆裂心碎!
他瘫在她的棺边,拍打着,哀求着,为她闭上眼睛。
“她死不瞑目,她恨你!”
冰蕊对他叫骂,替蝶茵声讨不平。
夏竹反而说:“别这样,冰蕊。蝶茵是舍不得离开承坚,她还要看他,永远永远要 看他,永生永世都爱他。”
“是啊!蝶茵要看他!她就是看不见他才死的!”
冰蕊哭道。
这样的对话,却让承坚更觉不堪,更难承受。
为什么夏竹不咒骂他,她一向视他如寇仇,认定他会害了蝶茵;而如今,蝶茵死了 ,她反而反过来讴歌他和蝶茵的爱情!承坚搞不懂夏竹为什么是这种反应,他倒希望她 和冰蕊一起谴责他、诅咒他,甚至打他、杀了他……他任由冰蕊责骂,只是低着头木然 无语,任由泪水从眼角渗出。
花开花落自有时脱离红尘归净土去也终须去莫问燕归处这是夏竹亲手为蝶茵而写的 挽幛,当冰蕊看见,又是一阵大恸。
殷灿看她悲痛难抑,始终寸步不离陪着她。她的悲伤在他看来简直超过了哀悼朋友 的极限。他不懂她为什么要这么悲痛,甚至比蝶茵的母亲还要激动。
“冰蕊,别难过了,蝶茵已经超脱出切,她什么烦恼都没有了,你何必这样伤心呢 ?”
殷灿体贴温柔地安慰她。
“不,不是这样!根本不是像你们请的一样!蝶茵本来活得好好的,她会高高兴兴 地和我们散步、逛街,高高兴兴和我们一起煮咖啡,高高兴兴地和我们一起做白日梦, 高高兴兴地享受爱情、享受生活,她为什么要死?死真的那么崇高、那么令人向往吗? 不,我不信!谁不想好好在这个温暖又热闹的人世活着?谁真的愿意死?愿意去那个阴 森惨淡的另一个冷酷异境?是戈承坚负心逼死她!她死得多无奈、多寂寞、多苦、多痛 ,她根本不愿意死!”
“冰蕊,算了,天下无不散筵席,蝶茵只是先走一步。”
殷灿再找不出话来宽慰冰蕊,只有这么说。
“是呀,天下无不散的筵席,蝶茵只是先走一步……”
冰蕊忽然冷淡下来,悠悠忽忽重复着殷灿的话,又道:“人生真的好空虚、好空虚 ,空虚到教人畏惧害怕。你寄望的,会给你希望,也给你绝望,彻底的绝望!一下子就 摧毁掉你整个世界,夺走你的一切,你的生命,教你一无所有……”
“冰蕊,你只是太伤心了,这个世界没有你想像得这么残酷……,你忘了有我在你 身边?我会给你幸福,你根本不必胡思乱想!”
“不!这个世界就是这么残酷!这么不可靠!昨天我欢天喜地订了婚,今天我的朋 友却含恨离开这个世界!那明天呢?明天我的命运会是什么?是不是我也随时会失去一 切?”
“冰蕊,你怎么又来了?为什么又失去信心和信念了?你好不容易摆脱的那些灰色 思想、悲观论调,为什么要让它又把你打败?”
殷灿十分无奈,把冰蕊拉到无人的角落,苦苦劝慰。
“好了,好好替蝶茵办完丧事,回去好好过日子,你会恢复过来的。”
他替她擦拭眼泪,整理鬓发,忽然,她仰起脸惶恐地凝视着他,颤抖地问道:“灿 哥,有一天,你会不会不要我?有一天,我会不会也这样死了?”
“傻瓜,你胡说什么来着?你为什么要想那么多?那是不可能的!”
“听我说,灿哥,你是知道的,以前我对爱情没有信心,刚刚认识你的时候,我就 是怕步上蝶茵的后尘而忐忑不安。蝶茵给自己预设了命运,她走到了终点!而我呢,我 会不会踩着她的脚印,也走向同一个命运?不幸的预言总是那么轻易地便应验,幸福的 美梦却是难以持久……”
“冰蕊,我不许你再说下去!你太多愁善感、太重感情了!这样对你一点好处都没 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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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灿几乎要动怒起来:“我不喜欢你这么软弱,这么没有理性!”
“灿哥,不要抛弃我!不要让我死!”
她虚脱似地往他怀里倒去,不断地抽泣。
殷灿换上温存的语气,拍着她的肩头哄道:“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你是灿哥最爱的 宝贝,全天下的人都可以作证,对不对?”
他总算哄住了她,再度回到告别式会场参加进行中的丧礼。
蝶茵在香水百合的枕护下化为灰烬。
当人群都散去,只有戈承坚独自沿着遍植台湾相思树的辛亥路踽踽独行。
他像得了一场大病,一步高一步低地踉跄迤逦。
走了一段路,他转回头来,望向火葬场烟囱的方向,仰头向天眺望。
“蝶茵已经升上了天外天,你再也看不到了。”
如同空谷传音一般,一个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在惊愕中回了头,他看见路边倚树而 立的夏竹。
她一身黑衣,襟前犹系一朵哀悼故友的小白花。他不敢相信,她会是蓄意在半途等 他。
他以一副待罪羔羊的模样,等待迎接她的谴责。他听过她那一番令他出乎意外的体 恤之语,不过他相信,他必然难逃她的痛惩,她只不过在等待一个更适当的时机好逼他 血淋淋地认罪。
他嗫嚅对她说:“我不怕看见她,她已经烧成灰了。你明明知道,我只怕面对你。 ”
“怕面对我?”
夏竹失笑了起来,黑眼圈中浮衬着的是一对光艳逼人的眸子:“尽管你自认有罪, 我却不是那个审判者,审判你的是你自已。”
“难道你真的认为蝶茵的死并不是一种罪恶?一种从我身上衍生出来的罪恶?”
他被悲痛、自疚折磨得已经神智不清,夏竹对他在态度上的改变更使他迷惘惶恐。 他把身子支撑在另一个树干下,垂首喃问。
“蝶茵的殉死,不是为你,而是为了爱情。”
她这样说,令他不知她究竟是想宽慰他,还是为了要打击他?为了蝶茵的死,内疚 让他痛楚不堪,他怎能承认蝶茵其实只是为了殉情——为爱情而殉身,而不是为他?
他无法忍受这种轻蔑,大声喊道:“她是为我死!是我害死她!你说过叫我放开她 不是吗?是我害死她!”
夏竹依旧是无动于衷地告诉他:“错不在你。你也说过,你热爱自由,一个人不能 违背天性去浪掷生命,而蝶茵的人生观不同,她愿意和所爱的人用同一条绳子捆绑,死 守在一起。所以,她不能离开你,你只好逃脱,而她,也只好成全自己,为爱殉身,同 时让你拥有自由。”
“夏竹,你真是这样想?”
戈承坚瞠目结舌,根本不敢相信夏竹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过去她视他如寇仇,没想 到她竟然才是他真正的知音!他在她的话中找到了救赎!
他掉下眼泪,然而心境却是迥然不同的。现在,他在夏竹面前落下的眼泪都负载着 他的痛疚而去,减轻着他罪衍的沉重负荷。
他不怕她耻笑他,仿彿芸芸众生中,只有她能听取他的真情流露,怜惜他男儿的泪 水。
“当然是真的。”
她轻叹一声,漠漠浅笑道:“何况,我终于发现其实你也是一个重感情的人,可惜 蝶茵无福消受。”
“夏竹,你为什么要救赎我?却又要鞭挞我?你明明知道我已经审判了自己!”
他抱住自己的头,痛苦地呻吟……猛然地,他抬起头来,双手抓住了夏竹的肩头。 他摇晃她、哀求她,张大著眼睛喘息地呐喊:“救我!夏竹!救我!原谅我!原谅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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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竹任他摇撼叫喊,没有给他允诺,也没有给他答案。
思绪狂乱中的戈承坚只体会着,她给了他更多错综述离、难以破解的谜题,他更痛 苦、更迷惘……晴空蔚蓝如洗。
庭园里花木繁盛,万紫千红,人工瀑布下的靛紫色及鲜黄|色的睡莲像灯盏般灿艳盛 开。
园丁的技艺是一流的,然而锦绣一般的美景走不进冰蕊的心里去。
“小姐,猴子要吃主教了,没关系吗?”
女管家正陪着冰蕊下西洋棋。
别墅内上上下下的人都称呼冰蕊为“小姐”,对她必恭必敬,奉如公主一般。
女管家知道她心不在焉。她从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