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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谈爱情-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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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家。她要坚定不移地努力奋斗。
    ***
    在淘汰了六个男孩之后,吉玲基本选中了郭进。
    郭进的父亲是市委机关的一个正处级干部,母亲是医生,老家是浙江,南方男人皮肤白,
会烧菜,没有大男子主义。郭进本人是市歌舞团电声乐队的,国家正式职工,缺点就是个子
矮了一些。才一米六十三公分,和吉玲一般高。但吉玲绝大多数时候穿高跟鞋,他便在多数
时候比吉玲矮校吉玲一想到如果与郭进确定关系,就必须一辈子穿平底鞋就感到是一种终生
遗憾。
    机遇就是这么有趣,总在不知不觉但又是关键的时刻降临。就在吉玲让郭进等三天后正
式答复的最后一天里,吉玲被庄建非撞了一下。在武汉大学的樱花树下,她的小包给撞掉了,
里面的一本弗洛依德的《少女杜拉的故事》跌在地上。同时跌在书上的还有手帕包的樱花花
瓣,零钱和一管“香海”香水。“香海”摔破了,香气索绕着吉玲和庄建非久久不散。
    吉玲像许多天生敏感的姑娘一样,有一种尽管还不知道那就是机遇但却能够把握住它的
本能。庄建非替她捡书和手帕的时候,吉玲单凭他的那双手就肯定了自己这辈子所能找到的
最佳人选即是此人。吉玲一向注意观察别人的手。通过对她家里人、对同学朋友、对顾客和
对集市贸易买卖人的手的观察,她得出结论:家庭富有,养尊处优的人,手白而胖,爱翘小
指头;出身知识分于家庭且本人又是知识分子的人,手指修长,手型很美;其他各色人等的
手粗傻短壮,无奇不有。庄建非的手是典型的知识分子家庭出身的知识分子的手。后来事实
证明她猜对了。
    那个叫郭进的男孩子难过地流下了一滴眼泪,他满以为吉玲的答复会是肯定的。
    庄建非想买一套书市上已脱销的弗洛依德的书,吉玲替他买到了。书的买卖结束后,他
们的交往持续了下来。庄建非出于礼貌和自重,很长时间没有询问吉玲的家庭住址及状况。
吉玲为此暗自高兴。以前几乎每个男孩都是见面就问:“你家住哪里?”吉玲就随便说条街
道的名字。等到后来不得不作解释时,她便狡黠地说:“我不想让你去我家找我嘛,刚刚认
识才几天?影响不好。”
    这套花招用不着向庄建非耍。庄建非把主动权交给了吉玲。吉玲则死死沉住气,在他们
的友情日渐深厚的一年后才抖包袱。
    那是又一年的春天。在东湖公园深处的绿草坪上。吉玲突然说:“建非,我们以后就不
再来往了吧。”
    风和丽日,绿水青山的景致与吉玲的忧伤极不协调。
    “开什么玩笑?”庄建非说。
    “怎么是开玩笑。”吉玲自卑地抱住膝头,可怜得像“卖火柴的小女孩”。
    “我家住在汉口花楼街。母亲是家庭妇女,父亲是小职员,四个姐姐和姐夫全都是很一
般的人。”
    三天两头替人开肠破肚的外科医生表面上自然纹丝不动,内心里却实在是大吃一惊。
    他何尝没有猜测过吉玲的家庭出身呢。从吉玲的一切看,他想她出身的层次至少不会是
小市民。说不定很不一般,她才一直不提的。真正的名门千金才会深深隐瞒自己的家世。
    他有意让她留个悬念,以便日后有个意外之喜。
    庄建非乐不起来。
    “那你凭什么认为我的家庭出身与你不同呢?”
    话一出口,庄建非就觉得伤害了吉玲的自尊心。姑娘这时候需要的是热情,许诺,山盟
海誓。如果换上同院的王珞或别的什么姑娘,一定会站起来,横他一眼,头也不回地走掉。
    吉玲没有走掉,还是那种姿势坐在草坪上,很利索地回答他:“凭你的手呀。你的手说
明你出身书香门第。”吉玲举起她小小的手,流行歌星式挥舞了两下。
    “我的手一看就不如你。我一直为我的家庭自卑。他们贫困、粗俗、缺乏知识和教养。
花楼街又是那样声名狼藉。我不愿让人看不起。”
    庄建非因吉玲没有来一通小姐脾气而暗叹她的单纯质朴。看看自己的手又看看吉玲的手
倒乐得他忍俊不禁。
    “你真像个小巫婆。”
    “那我来替你看看手相吧。”
    姑娘的手在他掌中娇憨地划拉着,姑娘的脸就在眼前,这脸光洁饱满,在阳光下泛着一
层金色小绒毛。庄建非决定不计较什么家庭层次,就选中她。
    庄建非拿吉玲和王珞作对比,土珞是高知家庭的女孩子,曾受过钢琴和舞蹈训练,至今
还能背诵莎士比亚的《罗密欧与朱丽叶》。庄建非和她闹的一段恋爱可真有意思。
    他们同在一个医院,早不见晚见,她却一天给他写几封信。信中幽叹在电梯里他没有接
到她的暗示,她是用一个眼神表达的。有时王珞突然给庄建非来个电话,只说两个字,“等
你。”后来便埋怨他让她在花坛边空等了四十五分钟。王珞不屑于谈家庭琐事,柴米油盐,
喜欢讨论音乐、诗歌、时事政治及社会关注的大问题。但她又并不能勇敢地面对现实,她脸
上有不少雀斑,她就忌讳这两个字。十冬腊月的一天,庄建非陪她去商店买涂脸的香脂,庄
建非建议:“买盒‘百雀灵’牌的吧。”土珞顿时丧了脸,扭头就跑,庄建非像傻瓜一样在大
街上追了好长一段路,满街的人都开心地看他。
    相比之下,庄建非倍觉吉玲朴实可爱。况且,吉玲丰满得多,这很重要。
    仲春的一天上午,庄建非突然袭击,出现在吉玲家的大门口。
    这是一个星期天,是吉玲的母亲一周里唯一被迫不打牌的日子。这一天她和女儿女婿外
孙们团聚,梳洗了头发,换了干净衣裳。这天又是个大晴天,吉玲姐妹们史无前例地心血来
潮,决定把家里大扫除一番。家里刚买了一台半自动双缸洗衣机,抬出来放在巷子里,接着
门边的水龙头。吉玲的父亲有着对新商品的特别兴趣,居然丢开了茶杯,在洗衣机旁对照说
明书研究其各种功能。
    ——这是吉玲家千载难逢的一个好日子,庄建非恰巧在这个时候骑着摩托车转弯抹角在
小巷中寻到了这里。
    开头一刹那吉玲简直是目瞪口呆,紧接着脸皮发涨,手忙脚乱。
    吉玲的慌乱完全是多余的。她不知道她母亲是多么富有处世经验。还有她的姐姐们,一
个个都是八面玲珑。她们一看吉玲和庄建非的神态就明白了一切,用不着说话盘问就感觉出
庄建非是社会哪个阶层的。她们的脏话立刻消失了,凶神恶煞的动作也收敛了。
    她们细声细气让座,倒茶,奔出去买好莱好酒,让孩子们一声赶一声叫“叔叔”。
    吉玲的母亲慈容含笑,管女婿一律叫“儿”。对庄建非既不多话也不冷落,只是热情似
火,只管使他处处自由自在,不受一点拘束。
    吉玲父亲的表现大大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他一反从前霸占住客人大谈花楼街掌故的癖
好。一直都在埋头假装研究洗衣机。最后才说了一句:“小庄,你看,这边缸里洗完了衣,
还是须人工拎到那边缸来甩干,怎么能叫自动?”
    庄建非对他的印象是,这小老头还挺幽默的。
    午餐的菜做出了花楼街的特色:料足味浓油重颜色鲜艳。大盘小碟上个不完。席上竟然
使用了公筷,并且使用的自然熟练程度似乎能证明这家人的卫生习惯历史悠久。所有的人都
不停地用公筷为庄建非夹菜,把庄建非埋在了一大堆鸡肉鱼蛋之中。
    事后,母亲盘查了吉玲。吉玲有几分得意地一一告诉母亲庄建非是何许人也。当然没漏
掉他的家庭状况:他家住在东湖边珞珈山上的小楼房里,有地板和暖气设备,父母都是高级
知识分子,有一个妹妹,大学本科毕业在一个科研部门工作。
    “这么说他是独生儿子。太好了!”母亲吸一口烟,徐徐喷着烟雾,说:“好主儿!
    没说的好主儿,一定要抓住他!”
    庄建非已经被抓住了。去吉玲家看看,原本是作了充分思想准备,准备应付最糟糕的情
况。谁知一切与他想象的相反。吉玲对自己的家庭是过于悲观了。
    尤其是那浓郁的人情味。弥补了庄建非深藏在心底的遗憾:他自己的母亲太冷静太严峻
了,他从小吃穿不缺,缺乏的是母亲的笑声,是吉玲母亲那种深怕他没吃好没吃够的眼神。
母爱应该是一种溺爱宠爱不讲理智的爱,但他母亲从来不可能不讲理智。
    由此庄建非又得出一个认识:女人最好不要太多书本知识,不要太清醒太讲条理,朦胧
柔和像一团云就可以了。
    他恍惚大悟:难怪当今社会女强人女研究生之类的女人没人要,而漂亮温柔贤惠的女孩
子却供不应求。
    庄建非沉迷在自己的理论中乐然陶然。吉玲从他的表现中得到了明确的答案:他要她是
铁定的了。
    吉玲赢了。在人生的重大关节上,吉玲又赢了一步。她只等着庄建非邀请她与他母亲见
面了。
    吉玲耐心地等着,一点不显出急于求成的情绪。这时候,她在庄建非面前的穿着打扮逐
渐随便了起来。有时暴露得厉害。
    他们已经突破了拥抱接吻抚摸重重界限,但吉玲毅然决然阻止了庄建非的得寸进尺。
    她不跟他讲什么大道理,只是柔中有刚地说:“不行。不是时候。不行!”
    庄建非忍受了几次煎熬后,有一天对吉玲说:“这个星期天我们家请你去做客。”
    ***
    这一天终于来到了。
    吉玲的全家为此进行了几轮磋商。要不要带礼物去?称呼他们什么合适?穿什么衣服?
该说哪些话?是否在饭后抢着洗碗?吃多少恰如其分?
    全家人没有谁到教授的小楼房里做过客。出于自尊,吉玲也没有向庄建非讨教。一切设
计全是盲目的。
    不管吉玲这里准备好了没有,星期天却按时到了。
    吉玲穿了一套褐红色全毛花呢的衣裙,式样是街上没有的,做工也很考究。这是吉玲的
母亲求邻居白裁缝夫妇赶做的,白裁缝夫妇老得像对虾米,是过去“首家”服装店的门面师
傅,专为租界的洋太大小姐们定制服装。他们许多年不接活了,为吉玲的终身大事,他们破
了例。吉玲的发型是另一家邻居主动上门帮助整理的。他是“香港”理发厅最年轻最走红的
名师,曾托人到吉玲家提过亲。他捐弃前嫌的美德受到大家的夸奖。
    全花楼街都为吉玲忙碌着。
    带什么礼物的问题始终没解决。虽然说庄建非第一次来是赤手空拳,但人家是瞒着父母
来的,情有可原。吉玲这次是受人家长辈的邀请去的,不带礼物会让人骂这女孩子没家教。
可是礼太重了又会让人觉得这女孩子贱,在巴结这门亲事。
    庄建非接人的摩托车一声声近了,吉玲还在家里团团转。她母亲急得一口一口叭叭吸烟。
    “我看就带听好茶吧。”
    吉玲的父亲在暗幽幽的角落冒出了一句。递过一听雕花楠竹装的女儿茶。
    父亲在吉玲的婚事中表现出的聪明才智无疑是他这辈子的顶峰。一个人老了反而能够知
错改错的确是难能可贵。
    母亲笑道,“这死老头子。太阳从西边出了。这狗日的!”
    吉玲穿了一身新衣裳,抱着一听茶中珍品,脸蛋红彤彤,坐在摩托车后座上,手揽着庄
建非的腰,油黑的芬芳的头发像胜利的风帆。
    一路上,两个青年人神采飞扬。
    ***
    但是,他们很快便受到挫折。
    庄建非一家人对吉玲不冷不热。在四个小时的做客过程中,吉玲有一半时间独自在客厅
的沙发上翻阅杂志,一半时间在无人说话的餐桌旁。庄建亚本来就不善于说笑。她没什么笑
意地与吉玲搭讪了几句当前流行的社科书籍问题。庄建非的母亲只说简单的词。
    “吃啊,别客气。”“坐吧。”“喝点什么呢?”他父亲支吾一阵没表达什么具体意思,倒
是不时从镜片后盯吉玲一眼。不存在洗碗的问题,厨房里的事全让一个哑巴似的中年阿姨包
了。连佣人都不在意吉玲的存在。那听“女儿茶”被搁在一边,没有人为此多谢吉玲的父母。
饭后大家都到客厅,吉玲以为他们至少要聊一聊,问问她的年龄、学历、工作情况等等。谁
知他们没这个愿望。午休时间到了,他们做出了送客的姿态。
    一出小楼房,吉玲的泪水涌流如泉。庄建非拍着吉玲的肩,深为抱歉。
    “千万别介意,他们就是这个样子。”
    庄建非把吉玲送下山。吉玲回头望了望那幢绿杉掩映的小楼房,心头升起切齿的恨意。
她没对庄建非吐露一个字的委屈,但她已经埋下了报复的种子。
    庄建非让吉玲的楚楚可怜模样弄得心疼万分。即便是个与他无关的姑娘也够他愤慨的
了。他回头怒气冲天地将摩托车头盔摔在客厅的地上,把母亲从午睡中吵了起来。
    “你是怎么啦?”他母亲皱着眉问。
    就冲这句假模假样的话,庄建非又抬起一脚把头盔踢到另一头,撞翻了一个小摆设。
    这一下把全家人都踢出来了。
    他母亲只得发表意见。
    “她不适合你。她知识结构太低。显而易见总带着一股拘谨而俗气的小家子气。”
    建亚请哥哥别生气,她说哥哥你知道我们家从来都不会待客,中央首长来了也热乎不起
来,知识分子的傲气嘛。
    “可吉玲是我们家的一员。不是客人!”
    母亲质问儿子。
    “这是什么时候成立的事实?”
    “现在。马上。”
    “哥哥,妈妈是有道理的。你知道,没道理的事她从来不做。吉玲的确是‘小市民’了
一些。从她的衣着和举止上看,书卷气是太少了。”
    庄建非对妹妹不客气地说:“你就知道书卷气。”他转向父亲。
    他父亲说:“这纯属个人的事,我不参与。”
    “可她将是你的儿媳妇。”
    他父亲愣了愣。
    “实在要说了,我认为她从气质上比王珞差多了。”
    庄建非在自己的亲人面前转了一圈,冷笑道:“真奇怪,就没有人为我着想。说穿了一
句话,你们都为自己,都接受不了一个门户低的女孩子。”
    “胡言乱语!”
    他母亲铁着脸。把手中的书“啪”地合上。
    庄建非又大脚踢他的头盔,这次碰破了建亚的脚背。
    这个家里滚动着从没有过的破坏声浪,接着就是三比一的一场激烈争执。
    ***
    吉玲抽泣着。
    “建非,我觉得这样真不好,我很抱歉。”
    “抱歉的不应该是你。”
    “我们就算了吧。”
    “算了?为什么?”
    “为你。为我。也为我们两家的父母。将来我不幸福也还说得过去,我本来就贫贱。
    可我不愿意看到你不幸福,你是应该得到一切的。”
    “吉玲!你真善良。”
    吉玲吉玲,你既是花楼街的女孩,你至少会痛恨阻碍你的人,会诅咒,会怒骂,可你完
全像个高贵的小姐,谁能够小看你呢!
    吉玲仿佛洞悉庄建非的一切心理活动。
    “我怎么能恨你父母?他们毕竟生了你养了你。”
    庄建非禁不住泪水盈眶。
    “我得走了。就这样,就算是永别吧。”
    吉玲摘下珍珠项链放在庄建非手心里。庄建非连人带首饰全都紧搂在胸口,宣誓一般地
说:“我们马上结婚!谁也挡不住我们!”
    结婚更加艰苦卓绝。
    在庄建非还没定下对象时,父母就决定儿子将来的结婚新房是家里最大的那个房间。
    但庄建非鬼迷心窍和吉玲结婚,不言而喻,他就失去了这个特权。
    好在医院领导珍惜人才,支持自由恋爱,奖励晚婚青年,给了一间单身宿舍。这对未婚
夫妻一边布置火柴盒一般窄小的房间,一边相对无语,说不出的惆怅。忽闻外科有一大夫要
迁居加拿大,庄建非连夜赶到院长家诉说苦衷,他好运气得到了那位大夫的一室一厅单元房。
    结婚还需要钱。若按武汉市流行的一般标准,花几千上万元是少不了的。可他们两人的
私人存款加起来还不足两干。吉玲的父母在几个大女儿的虎视眈眈下宣称他们一碗水端平,
只给吉玲办嫁妆。暗地里却缝了八百元钱在软缎被子的夹层中。还递话给庄建非,说若是男
方家豪办阔娶,女方绝不会让人看笑话的。但庄建非的父母一直保持着沉默。
    华茹芬是院办公室主任,她非常欣赏庄建非,见此状况,自然同情。她是庄建非母亲过
去的一个得意学生,师生一直有着往来。华茹芬出面调解,建亚才送来了一份壹千元的存款
单。庄建非极想当着妹妹的面把存款单撕个粉碎,可惜人穷志短,硬是做不出壮怀激烈的姿
态来。弄得他不知恨谁才好,脖子脸一块憋成了紫茄色。
    半年里几经大喜大悲的折磨,庄建非和吉玲都程度不同地瘦了一圈。当他俩终于名正言
顺地躺到一张床上的时候,都情不自禁去抚摸对方脸上突起的颧骨,然后猛扑在一块,热泪
交流。
    ***
    风风雨雨过去了,小家庭生活是平静的。这平静的生活过了半年忽地又被撞破。这次是
夫妻间的相撞,撞出了许多新的意思。庄建非在中国银行的台阶上沉思默想了几小时后发觉
自己的婚姻并非与众不同。揭去层层轻纱,不就是性的饥渴加上人工创作,一个婚姻就这么
诞生了。他相信他是这样,他周围的许许多多人都是这样。
    聊以自慰的是他并不是个稀里糊涂,对自己不负责的人,是时代规定了他。他逃不出今
天的时代。
    再说他的婚姻也不算很糟。吉玲从各方面来衡量都是个满不错的妻子。对他体贴入微。
为他的才气和事业的成功着迷。
    想想吉玲是花楼街的女孩子,就不应该诧异她的脏话从哪儿来。几小时前庄建非离开家
的时候是个幼稚冲动的毛头小伙子,现在回来已经成熟为大男人了。他宽容地,毫无芥蒂地
推开卧室的门。
    “喂,小乖乖还在生气吗?”他说。
    衣柜大开,抽屉大开,床上一片凌乱,吉玲的衣裳和化妆用品全没了。
    每次赌气她都威胁说要回娘家,庄建非没示弱,她也没敢走。这次庄建非表现挺好,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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