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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唐家送了彩礼来,我爹很高兴,大摆延席,宴请全府上下的人,那天晚上很多人都喝醉了,我爹也喝得醉熏熏的,我心想逃走的机会来了。我扶着我爹回他的房里,然后吩咐奶妈和丫环先回去睡,我陪陪我爹再回去。我爹倒下床后,一下子就睡着了。平常他每天晚上都要到我房里来看着我睡下,还让奶妈和丫环陪在我房里睡,然后再把门从外面锁上,他才放心。我看着我爹花白的头发,眼泪一下子流出来,虽然我心里真是舍不得离开他,但没法子,我一定要逃走。我将早已写好的信压在他的枕下,然后悄悄往后院跑去,平时我就算在家里也有人跟在身后,行动很不方便,那天晚上大家见我爹高兴,都放松了警惕,我很顺利地到了后院,那时候我的轻功还不足以翻越那高高的围墙,后院的门由一个姓顾的老头儿把守,他那天也喝多了,正趴在桌子上睡觉,桌子上的灯还亮着,按规定他要等敲过三更后才能睡觉,府里晚上是不开正门的,办事的人都走后院的门。我知道奶妈还在等着我回去,稍为耽搁一下,我可能就逃不掉了,当下我悄悄地走到老顾头身后,伸手在他腰间解下锁匙,所幸他正睡得沉,并未发觉。我开了后院的门,此时已快三更了,我怕被家人发现,于是展开轻功狂奔起来。跑了一会儿,我觉得似乎总有一个人在跟着我,但当我回头看时,却又不见人影。当时深更半夜的,路上一个人都没有,但我却明明听到身后轻微的脚步声,我们练暗器的,自小就开始练听风辩影,所以很细小的声音都能听见。当时正是七月十四鬼节过了没多久,我回了几次头都见不到人,心里不禁毛骨耸然,我用尽全身的力气拼命朝前跑,但那轻微的脚步声始终跟在我身后。我又急又怕,慌不择路地不停地跑,也不知跑了多久,我累得已经快跑不动了,但我还是不敢停下来,我怕身后跟着我的那个鬼魂会一下子扑过来。忽然我脚下被一块石头绊了一下,我重重摔在地上,一时竟累得爬不起来。”
“身后的脚步声一下子逼近,我不敢回头,害怕得大哭起来。忽然一个温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姑娘,你为什么哭?’我猛地回过头去,正碰上一双含笑的眼睛,虽然是在黑夜里,但那双眼睛却像天上的星星一样明亮。我的鼻子几乎碰上那人高挺的鼻子,我连忙爬起来,又看了看那人,在月光下,只见他剑眉俊目,英气逼人,想起刚才的脚步声我还心有余悸,我压低声音问他:‘刚才跟在我身后的是你吗?’他不好意思地笑着道:‘是我,我吓着你了吧?’我一听,气得七窍生烟,伸手就给他一掌,但手掌却在半空中被他抓住,他笑嘻嘻地道:‘打是亲,骂是爱,你不是刚见面就看上我了吧?’我更是生气,另一只手又是一掌打过去,却又被他一把抓住,他内力明显比我高出一大截,我双手被他抓住,丝毫动弹不得,他的脸就对着我的脸,双眼笑吟吟地看着我,我又羞又怒,叫道:‘放开我!’谁知他非但不放开,还凑近来在我脸上吻了一下,笑道:‘真香!’我发梦也想不到他这么大胆,我一下子羞红了脸,竟忘了生气……”
阿紫笑着插言问道:“嘻嘻……这人是谁?竟会看……啊,竟敢这么大胆对师父您无礼?”她心里却暗道:“这人看来是瞎了眼,竟会看上这么个丑八怪,虽然她现在老得快死了,但想来年轻的时候也美不到哪儿去。”但这些话是绝计说不出口的。
陆罗刹看看阿紫,嘿嘿地笑了几下,“丫头,别看我现在老了,又满脸刀疤,但我年轻的时候容貌绝不比你差半分。”
阿紫连忙正色道:“那还用说!师父号称‘玉面罗刹’,当然是世间少有的美人,想当年,师父艳冠群芳,回头一笑百媚生,让天下的男人神魂颠倒得都吃不下饭,睡不着觉……”
“好了好了,别再胡说八道了!”陆罗刹打断阿紫的话道,“不过当时心仪我的人倒是不少,只是我从来没对谁动过心,可是偏是对他,一个风流成性的浪子,一见钟情,或许正因为他的风流不羁,才让我身不由己地爱上他。”
阿紫转了一下眼睛,问道:“他就是严馥?”
“没错,他就是严馥,前世注定的冤孽。” 陆罗刹叹了口气道,“虽然我现在恨他入骨,但当年我确是喜欢他,他也喜欢我。”
第八节 半世情仇(八)
阿紫问道:“后来怎样?”
“后来我挣脱他的手,站起来想走,却发现脚已经扭伤了,走一步就钻心地痛,我怕我爹追上来,心里一焦急,也顾不得痛,咬着牙勉强往前走,但没走几步,我就撑不住了,脚下一软,又摔在地上。他一直站在身后看着我,这时他二话没说,走上前来在我脚伤处涂了些药,那药其实是一种药酒,我至今还记得它散发着一股酒的味道。涂完后,他忽然把我从地上抱起来,展开轻功朝城外奔去。我又羞又怕,挣扎着叫道:‘放开我!’他低声道:‘别动,我不会伤害你的。’听了他的话,虽然不知道他要把我带到哪里去,但我却不再害怕。只听得他问道:‘你深更半夜地跑出来干什么?’我告诉他我爹要逼我嫁人,所以我就逃了出来。他听后笑起来,‘你好大的胆子,小小年纪竟敢逃婚!’他忽然低头看着我道:‘不过我喜欢,我最看不惯世俗的陈规陋习,我和你倒是天生一对。’我虽然觉得他太过轻浮,但心里却一点儿都恼不起来,反倒希望永远被他这样抱着,听他言笑无忌地说话。来到一片树林旁,他清啸一声,从林子里跑出一匹马,他把我抱上马背,自己再翻身上马,从我身后伸过手来握着缰绳,他笑道:‘我带你逃得远远的,让你爹永远找你不到,好不好?’想起从此永远见不着我爹,我心里很难过,但我知道如果被我爹抓回去,我就没有活路了,我是一定要嫁给唐凌的,而且我再不会有机会逃出来。我又想从此能和这个人在一起,日子该是如何地让人向往,我回头看了他一眼,他也正在看着我,我心里一阵慌乱,忙转过头去,小声道:‘好,我们到天涯海角去。’他哈哈大笑,一提缰绳,那马载着我和他飞驰起来……”
陆罗刹说到这里,忽然停住了,双眼出神地看着桌上跳动的灯火。
阿紫看看她,忍不住问:“后来又怎样?”
陆罗刹抬起头来,“后来?后来我就和他好上了,跟着他走南闯北,他家是酿酒世家,但从不轻易将所酿的酒送人,许多富豪贵族以千金相求,也未必能求得一坛酒。传到他这一代,他父亲早逝,就剩他一人继承祖业,他更是惜酒如命,几乎从不送人。却又十分喜欢酿酒,无论走到哪儿,他都会留心收集酿酒的材料。从前他虽然风流,但自从遇到我后,他风流的脾性收敛了不少,平日除了酿酒,就是陪着我四处游玩,那段日子是我这一生过得最快活的。”
“我逃婚的事在江湖上传得沸沸扬扬,唐伯父和我爹在江湖上都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这一件事一传开来,他们都觉得脸面很过不去,于是四处派人查探我的下落。虽然我已经很小心,但最终还是被他们发现了行踪,查探的人立即通知了我爹,我爹来找我时,严馥刚好出去找酿酒材料,我爹轻而易举地把我抓了回去。他一路上铁青着脸,一句话也没和我说,他并没把我带回家,而是去了唐家。在唐家众目睽睽之下,我爹要我下跪给唐伯父认罪,我死活不肯,我觉得我又没做错什么,为什么要下跪?我爹气得半天说不出话来,狠狠地扇了我两耳光,这是我自出娘胎以来,他第一次打我,我咬着嘴唇,一声不吭。唐伯父、唐凌和唐芸都在厅里,唐凌低着头,仿佛做错事的是他,唐芸撇着嘴,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唐伯父沉着脸坐在厅中间,我爹打了我两耳光后,他忽然站起来对我爹道:‘陆兄,你也不必动怒,既然秋儿已经回来,只要她回心转意,我唐家依然会用八人大轿娶她过门。对外面我们就说是秋儿得了失心疯,一时迷失了本性,在街上走丢了,后来清醒了,又回到家来,我们延请名医,如今已经治好了她的病。接下来,我们就大摆宴席,把他们的婚事办了,这样就堵住了江湖上悠悠众口,也可挽回唐、陆两家的脸面,陆兄,你看如何?’我爹一听,连连拍手,‘妙啊,难得唐兄竟有如此胸怀,对小女并无嫌弃之意,兄弟教女无方,真是惭愧。’唐伯父摆摆手道:‘陆兄,你我相交多年,又即将成为亲家,客气话就不必讲了,咱们还是抓紧把婚事办了吧。’我爹连连点头,道:‘好,明天就请人看个良辰吉日,一切原来都准备好了的,也不用再花太多功夫去筹备。’我听着他们的对答,心里怒极,我冷笑着大声道:‘你们不用痴心妄想了,我是不会嫁给唐凌的!我已经有了心上人。’唐伯父霍地站起来,满脸怒容,他向我爹一拱手道:‘陆兄,令爱千金之体,我儿无德无能,实在高攀不起!还请陆兄将令千金领回去,唐某不送了!’说完拂袖而去。唐凌也站起来,跟着他爹往后堂而去,他回头看了我一眼,眼里充满了愤恨与悲伤,我忽然觉得我有点儿对不起他,无论如何,因我逃婚,在江湖上确是让他声名扫地了。”
“我爹站在那里,半天说不出话来,这时唐芸走到我爹面前,尖声骂道:‘亏你陆家还自称什么名门世家,连女儿都不会教!要是我,早一头撞死算了,免得在这儿丢人现眼!’这贱人实在欺人太甚了,我冲上去喝道:‘你凭什么跟我爹这样说话!有事冲我来,我就是看不上你哥哥,你能拿我怎样!’唐芸瞪着眼睛,还没说话,我爹伸手又给了我一巴掌,他气得全身发抖,指着我道:‘你……你……气死我了!’唐芸在旁冷笑道:‘陆家出了这么一个女儿,以后还有什么颜面在江湖上混?’我爹盯着我道:‘我再问你一次,你是不是铁了心不嫁唐凌?’我点点头大声道:‘是,我只会嫁给严馥,这些日子我一直跟他在一起!’“唐芸‘呸’地一声,轻蔑地道:‘世间竟有这么不知羞耻的贱人,真是闻所未闻,还不赶紧拉出去乱棍打死!留在这儿丢人现眼!’我爹冲她大声喝道:‘你住嘴!’唐芸看看我爹,冷笑几声,道:‘恼羞成怒了?你教出这么一个女儿,还想塞住别人的嘴吗?不过你的家事我也懒得理,以后我们唐家不欢迎你们,请你们不要再死皮赖脸地往我们家跑。’说完转过身去,施施然地走了。”
第九节 半世情仇(九)
“我气极,真想冲上去揍她一顿,这时我爹却冷冷地对我道:‘从今往后,我不再是你爹,我陆家没你这么不知廉耻的女儿。’ 有如五雷轰顶,我一下子呆若木鸡,眼泪滚滚而下,我叫了声:‘爹!’我爹却背过脸去,厉声道:‘你快滚!从此不要再在我面前出现。’我知道我爹的性子,知道再说也没用,唯有流着泪跑出唐府。我躲在墙角处看着他走出唐府,很快消失在人海里,想起从此不能相认,也不能再见,我真是心如刀绞。”
“我回到严馥身边时,他正焦急地四处找我,见我回来,一脸的憔悴,他没问什么,只是对我道:‘我们把婚事办了吧,我怕你又不见了。’我点头同意,心里终于平静了些,我失去了一个亲人,又找到了一个亲人。拜堂的那一天,严馥大摆宴席,宴请了许多江湖中人,虽然我盖着红头盖,但耳里却听到有人在小声地议论:‘这个就是大名鼎鼎的飞影神钉陆风的女儿陆秋,外号玉面罗刹,从前曾许给寒掌无敌唐仲良的儿子,后因这个玉面罗刹看上了赛杜康严馥,私订终身,所以就毁了和唐家的婚约,为此飞影神钉还和她断绝了父女关系,这个玉面罗刹还真是不知羞耻……’世上真是没有不透风的墙,我爹和我断绝关系的事已经传遍了江湖,但不管别人怎么非议,我也不后悔这样做。我爹和唐家也知道我嫁给了严馥,他们觉得我让他们颜面扫地,更是恨我入骨。”
“和严馥成亲后,过了一段日子,他的风流毛病终于发作了。他有时夜不归宿,在青楼留恋忘返,我心里很痛苦,跟他闹了几次,他收敛了一阵子,但没过多久,又依旧如故。我实在忍无可忍,离家出走了三个月,他才慌了起来,四下里找我,怕我一时想不开寻了短见。他找到我后,劝我回家,说他不能没有我,我要他答应从今往后不再上青楼,他一口答应,说今后只会对我好,我心一软,就原谅了他,跟他回了家。回家后,他确是说到做到,不再在青楼出入。但是好景不长,没过多久,他在外面又有了女人,虽然说男人可以三妻四妾,但我无法容忍我的丈夫四处留情,最可气的是还没等我找到那些贱女人,她们竟然找上门来了。那天,我正准备出门,忽然走进来两个女人,一个穿黑衣,一个穿白衣,她们一进门就盯着我气势汹汹地问:‘你就是玉面罗刹?’那时我虽然察觉严馥有些旧病复发的模样,但绝没想到他的情妇竟敢找上门来,我点点头,满腹狐疑,心想我已经很久没在江湖上行走了,怎么倒有人找碴子找上门来了?那个穿黑衣的女人道:‘我们姐妹都和严馥相好,我们想跟他过一辈子,但这个没良心的说家有严妻,不许纳妾,今天我们自己找上门来,想看看你到底有多大能耐,凭什么不让严郎娶我们!’我一听,真是气得肺都炸了,隔了半天才冷笑着说出一句话来,‘好!你们若是有本事,何必做妾,把我杀了,坐正岂不更好!’那白衣女人道:‘你道我们不敢吗?在江湖上我们黑白双姝杀一个人也就和踩死一只蚂蚁差不多。’我本想狠狠教训她们一下就算了,但听她的话,我立时动了杀机,我站起身来,说道:‘好!’左袖一挥,右手的暗器已出手,我的暗器在江湖上让人闻风丧胆,那两个狗屁不通的黑白双姝还以为我是浪得虚名,嘿嘿,我一招就取了那白姝的性命,我的追命钉正正钉在她的咽喉上,另一枚追命钉钉在黑姝的脸上,不出三天,她的脸就要溃烂,我倒要看看,变成丑八怪后的黑姝,严馥还怎么爱她!那黑姝捂着自己的脸,惊得呆了。我坐回椅子上,端起茶杯慢慢喝着茶,她呆了半晌,才如惊弓之鸟般抱起白姝的尸体仓皇而逃。”
“我虽然出了气,但心里一点儿都不痛快,想起严馥我又气愤又伤心。一直坐到黄昏,严馥才回来,我将今天的事一五一十告诉他,他惊得脸都青了,瞪着眼睛问我:‘你真的把白姝杀了?’我冷笑道:‘当然真杀了!怎么?你心疼了?’他长叹一声,颓然坐在椅子上,用手掩着面,隔了半天才道:‘都是我害了她们。’我见他这副伤心的样子,心里气极,站起来就往外走,他一个箭步追上来拉着我的手,道:‘秋儿,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你杀也杀了,我再怎么后悔也无济于事,只求你别生气,再原谅我一回好吗?’我回头看着他道:‘你这样死性不改的人,还让我怎么相信你!’他想了想,拔出剑来道:‘我如今说什么都没用,但我真的不能失去你。’他说毕,挥剑朝自己左手的小指削去,我一惊,伸手去阻拦,但已然来不及,他硬生生地把一截手指削了下来,道:‘如果以后再犯,就让我有如这只手指一样,被你一剑削成两截!’我又急又心疼,一边手忙脚乱地为他包扎伤口,一边道:‘你何苦这样?我相信你就是了。’自此,他真的痛改前非,不再拈花惹草,直到有一天他遇到唐芸那个贱人……”
陆罗刹忽然停下来,神情无比痛苦,仿佛触到了一个巨大的伤疤。
阿紫问道:“唐芸?就是拿你的鹦鹉去喂猫的那个唐家小姐?”
第十节 半世情仇(十)
陆罗刹咬着牙道:“是,就是她!”她定了定神,缓缓说道:“那时我已经怀孕,心里充满了喜悦,严馥最初也十分高兴,常常寸步不离地陪着我,连门都极少出。有一天,他的一个结义兄弟阮英头破血流地来找他,说是被一个黄毛丫头给欺负了,让严馥一定要为他报仇,要不在江湖上就没脸见人了。严馥是极重义气的人,当下二话不说,提了剑来向我告别,说出去教训完那黄毛丫头就回来。我想这是义不容辞的事,纵使担心他的安危,但也不能阻止他去。他走后,我天天都在盼着他回来,可是一个多月过去了,他却毫无音讯。我心急如焚,不知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又过了一个月,依然盼不到他的一点儿消息,我决定出去找他,当时我日夜担忧他的安危,又加怀孕反应,人极度憔悴,身体也很虚弱。但我知道我不能再这么等下去,生要见人,死也要见尸。我出了门,也不知该往哪个方向走,向路人打听不到他的任何消息,他似乎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一样,踪迹全无。我想他肯定出事了,心里悲痛欲绝,也不辩东南西北,疯了似地四处寻找。找了半个月,什么音讯都没有,极度的悲伤让我虚弱的身体更加不堪,连马也骑不稳,有一次从马背上摔下来,造成小产,孩子刚四个月就没了。我在客栈里躺了半个月还起不了床,想起严馥和我那苦命的孩子,眼泪就流个不住。又养了半个月,身体稍好了些,我又租了辆车,漫无目的四处乱撞,希望终有一天可以打探到严馥的消息。如此走了大半年,严馥依然音讯全无,就在我快要绝望的时候,有一天在路上竟碰到严馥那结义兄弟阮英,但阮英明明看见我了,却当作没看见一样,任我怎么喊他也不回头,骑着马拼命往前跑。我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抢了路人的一匹马紧追上去,但我身体虚弱,连缰绳都拉不紧,追了一会儿就头晕眼花,在马背上摇摇欲坠。阮英却还在拼命地逃,好像见了鬼一样。我咬着牙用尽全身的力气朝他发了一枚梅花钉,正中他的腿部,他立时从马背上滚下来,摔在地上哀号不止,我这种梅花钉喂了毒药,让所中之人痛入骨髓,就算是铁峥峥的汉子也无法忍受这种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