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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痛 作者:十年砍柴-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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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最大所能去找她! 如果有人能提供真实,可靠的信息, 我必将以最大的方式永远感谢。 


  最后并真诚祝愿您在尘世中好运!不管您能不能给我帮忙, 您阅读了这封信就是对我的帮助。 这会让我在心里感到:这样做是必要的! 我不能为了自私自利的个人前程掩盖她所经历的痛苦甚至她的存在。发出这个信息我就要彻底撕破掩盖在自己脸上虚伪的面纱, 学会体会并同情他人的痛苦。



“研究生寻找姐姐”后续

  今天终于得到我期待已久的消息:从湖南邵阳地区传来姐姐的声音!上午和姐姐本人通话两次,她亲口说出她女儿的名字年龄,她父母的名字,还有萦绕在她脑中的恶梦,我准备即刻起程。姐姐的头脑里至今还萦绕着当年在广东人家骑摩托车追杀她的情景。她如今在流浪到那里,晚上睡在屋檐下。我不知道再能说些什么。此前我判断:以姐姐的性格,她要么出现意外,要么流浪在外,不可能出现被别人收留或者打工的局面。因为她有自尊,又害怕城市。我听那位姓唐的阿姨说姐姐几个月前流浪到那里,帮卖鸡的人干活,那里的人给她吃的和穿的。在我还没有见到姐姐之前只能在这里公布一个初步的结果。 晚上9点的火车。请祝我好运!祝福姐姐好运! ……   
  今天下午两点才带着姐姐赶回湖北广水。   1
  2月7日7日晚上去湖南省邵阳市新宁县黄龙镇的情景肯定会在我这辈子的记忆中留下最为深刻的记忆!  
  那个小镇几乎所有的人——上到80多岁的老人,下到3岁的小孩子都出来了。那时候是晚上,天气还很冷。已经没有办法走过那条街道。好在有新宁县政府出面组织。姐姐的情况很好。本来在路上我对那里的情景作了种种假设,最为担心害怕的事情是:要是姐姐认不出我来该怎么办?因为对于一个三年多来一直流浪在外的人来说,其精神状况之糟糕,可以预想。   还好,姐姐一眼就认出我来,没有半丝的犹豫!   因为在我到来之前,这里已经来了很多的记者朋友,姐姐当时应该很受惊吓,因为她对每一个试图和她接触的人都持抵触态度。  
  但是见了我之后,连记者都觉得她的转变太明显了。她愿意和我一起出门,我们甚至一起到那个村子后边的河边散步,吃饭的时候我给她一只鸡腿,她马上把那只鸡腿又夹到我的碗里,我又把它夹回去,她又把它夹回来……说实话,那一刻比我见到姐姐的时候还要感动,即使是在经历了三年又十个月的时间的流浪,她对自己的弟弟的关爱之心没有丝毫的减少,我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奇迹。   
  吃饭之前我给她打热水洗脸,本来准备帮她洗,她把我拉过来,按住我的脸就给我洗——我读了这么书,我还是无法解释这种亲情的魔力为何如此之大?   
  显然她对我非常信任——此前我也担心:这20天这里照看她的唐阿姨待她不错,姐姐也愿意和她相处,并且帮她卖鸡,我想要是姐姐不肯和我一起回去该怎么办?   
  我的担心是多余的:姐姐非常顺从了我的安排,一路上没有任何意外。   
  这两天,在领姐姐回家的途中明显感觉她的状态好转。  
  在车上她会把她的橘子给车上所有的人吃,还要给司机车费,我们在加油站喝他们提供的开水,姐姐也要付钱——其实随行的记者朋友都帮我解决了这些问题。   
  昨晚随行的记者带着我和姐姐一直到武汉,住在一个宾馆里,姐姐可能是从来没有住过这样的地方,晚上她不敢到床上去睡,于是在房间的椅子上躺了一夜。我只得在旁边陪着她。为了防止她在陌生的地方产生恐惧感,我把房间所有的灯打开,半夜她又起来把那些灯一个一个关掉,说浪费电。  
  在黄龙镇的时候我给她400块和另外一些零钱,还给她买了一点衣服,但是她怎么也不肯穿那些衣服。她很小心的把钱用纸包好装在口袋里,并把扣子扣好,说怕人抢去——…可见她在流浪的途中曾经常遭抢,今早她摸口袋的时候突然找不到那400块,非常紧张,小心地对我说钱丢了,我赶快把背包拿出来,掏出一些钱,说你看,在这里,没有丢!



在东北松花江上

  我已经多年没有回东北老家了。我对那片土地的记忆随时间的流逝也渐渐支离破碎,就像我对自己的记忆一样。如果一定要说些印象,也变幻无常。从“北大荒”到“东北小姐”,就像从“九一八”到“雪白血红”或“暴风骤雨”一样,代表了这种记忆的某种变迁。不过故乡之情永远是一种无法用理性割断的宗教情感,它成为思想走投无路时安顿灵魂的精神家园。又是一年的春夏之交,2001年5月30日,我从躁动不安的广州出发,把自己安置上火车,踏上了回乡寂寞的旅途。   
  华北地区干旱严重。从华北到东北,我的总体印象是“北方很渴”。这块土地曾诞生过汉字,但汉字已经死了,它对土地的干渴保持沉默,甚至以导向的名义向自己的母亲撒尿。去年南方一份报纸曾经发过一篇《2000年北方大旱》的新闻稿,但就在我离开广州的时候,没有人再提这件事了,——今天,谁还能为北方发出一声叹息,“总有一种声音让人泪流满面”,现在我面对这挣扎的故土,只剩下面对故土的挣扎。谁扼住了我们的喉咙并在地下堆起了干柴?   
  列车过了山海关,一望无际的大平原疲惫不堪地伸腿平躺在眼前,她的下体在流血,浑身长满疮疤。我确信,这是世界上最富饶的土地之一,但她也是世界上最贫困的土地之一。不过由于政府工业的衰败,这里的污染尚不严重。望着童年的月亮依旧挂在关外的夜空中,我对这种侥幸感慨万千。   
  一路春小麦和淡黄的蒲公英点燃了我关于童年的很多记忆。这种“感冒似的温柔”在哈尔滨市戛然中断。为了抓紧时间赶路,在乱糟糟的长途汽车站我被“骗”上了一辆开往齐齐哈尔方向的中巴,车厢里烟雾弥漫,脚臭冲天。之所以说“被骗”,主要不是因为发现“豪华”和“脚臭”之间的巨大落差,而在于逐渐发现实际发车的时间和公布发车的时间竟相差了一个多小时。为了“满载”(像猪笼一样在车厢里塞满乘客),车主根本不在乎“准时开车”的承诺,更不在乎烈日下闷在车里或已经进入“彀”中的乘客的感受。   
  “为什么还不开车呢?”我忍无可忍问道。   
  “我们正在办手续,”车主一边用手和嗓子拉客人一边补充道,“真的,不骗你,——我骗你干啥呀?”他脸上还带着某种得意的微笑。   
  理直气壮、若无其事甚至还沾沾自喜地说谎,丝毫也不觉得脸红,这几乎是一种民族性格了。一路上,看到多起因些许小事发生的殴斗,而司机则用一路脏话陪同我们——您得相信,他除了骂人就不会说话了。   
  东北人是一族特殊的灾民,长期争抢有限生存资源培养了原始的敌人意识和以狡猾为智慧的民俗。人们常常说东北人豪爽、大气。可我觉得,东北人是典型的灾民,自私、贪婪、猥琐,富有暴力倾向,有时又胆小如鼠。我认为这种性格和灾害、战乱以及历代饥民流迁这种历史境遇有高度的相关性。灾民性格是中国的民族性格,但在东北,移民之间的陌生感无意间增加了一些不安全感和敌对情绪,近代以来长期的军事动员和战乱则滋生了深刻的恐惧感和暴力精神。当代中国文化生态有两个精神家园:黄土地和黑土地,在军事革命和文化革命期间,两者同时承担了“老区”和“广阔天地”这种政治保姆的角色。如果用梅尼日科夫的尺子量一下这种政治文化的文明高度,得出悲观的结论又有什么奇怪的呢?不仅如此,对于“战斗者团体”而言,无论在部落战争、明清战争、清俄战争、中日战争、日俄战争、朝鲜战争、中苏战争等等军事事件中,还是在屯兵戍边、土地革命、工业化改造、重构二元社会结构、梯级经济开放等经济事件中,东北地区这块黑土地都成为资源单向输出的火药库和生产基地。这就是东北地区发生“富饶的贫困”这种经济困境的历史真相。   
  是的,“北大荒”的确被征服了,但贫穷并没有被征服。——当我返回自己出生的小村子时,这种问题意识就更加强烈了:几十年来,这里惟一可以称得上繁荣的就是人口,此外一切都沉睡在前清军队的马蹄之下。   
  我的祖辈来到这个小村子安家落户时村里只有3户人家。六七十年的“历史进步”在这里体现为三户人家发展为200多户人家。不过这次回来一个特别的印象是,全村像坟墓一样安静,街上几乎空无一人。原来青壮年劳动力都到城里、南方或什么工地打工去了,其中大部分人宁可在城市的水泥管子里过春节,也不愿花钱返回来,因此这几年春节也冷冷清清。有人被当作盲流“收容遣送”回来,但他们很快又重新踏上征途。   现在村里只剩下老人、妇女和孩子了。我在一家屋檐下看见一些老人蹲坐在那里聊天、吸烟,有的在忙自己手里的活计。他们轻松又无奈地和我谈论起这些年村里的新闻和变故。远处一些脏兮兮的猪、鸭在我童年“游泳”的泥坑里悠闲地寻食——不过那个“大坑”如今已经被岁月的风沙填平,长满了斑驳的青草。  
  最令我吃惊的“新闻”是:这十来年,只有360多口人的村子,有60多位我熟悉的父辈人已经不在了。他们大多死于贫困、劳累和疾病。而他们过世时的年龄基本上都在五六十岁。在这些早逝的乡亲中,还有我两位小学的同学,他们刚刚过30岁。死因很简单,生病却无钱可医。  
  这种悲惨的遭遇目前正折磨着我的一位堂哥。这是一个五口之家,伯父摔伤了腿,伯母患了风湿,堂哥和侄儿得了肝炎,而大嫂则刚刚做过癌症手术。对于一个农民家庭来说,这几乎是灭顶之灾。谈到这一家人的情况时,我看见堂哥正从自己家里走出来,一个四十多岁的人,看上去仿佛已经风烛残年……谁来帮他们一下呢?我透过农房的屋顶凝视着瓦蓝瓦蓝的天空,白云朵朵在那里舒卷自如。这世界的苦难和它有什么关系呢!我也想起诗人海子的诗句:万里无云,是我永恒的悲伤……我内心低呼天父,只有他为这苦难死在我们的前面了。 他们不勤劳吗?不,他们几乎是世界上最勤劳的人了,但最勤劳的人最贫困,这就是这土地上苦难的核心问题。不仅如此,这种贫困还滋生着自己的“意识形态”,最突出的就是对巫术的迷信和对偶像的崇拜。所谓巫术迷信在农村已经流行了几百年,民间叫“跳大神”。不过我想,“跳大神”不仅仅源于无知,更可能是源于贫困——无钱治病的人显然更乐于接受巫医神汉的廉价处方。人们曾告诉我这样一件事:一个小女孩患了心肌炎,家人认为这是“鬼上身”了,就用各种巫医的法子治疗。孩子受到的痛苦是可想而知的,最后还是我母亲坚持把孩子送到了医院,否则结果真不堪设想。我从小生长在这里,实际上这样的例子有很多。村外野地里有一些小坟就是这样建造起来的。至今风从野地里吹来,仿佛是孩子的哭声…… 农民有自己的幽默,他们说,千万不要再给村里换新领导来——为什么呢?旧的已经吃饱了,新的岂不更难填?!当我问到村选举时,他们则哄堂大笑了,我便觉得脸上发烧,就好像乡村选举是我的主意似的。

  太阳偏西的时候,我向村头走去。几个满脸汗水的孩子正从田地里回来,她们手臂里挎着和她们的年龄不相称的柳条筐,筐里盛满了在当地叫“芩麻菜”的野菜。这种有苦味的野菜是这里的农民春天里主要的菜肴。十多年了,或者几十年了,这里的孩子们都是这样长大的。春天里挖野菜,夏天割猪草,秋天起土豆,冬天打柴禾,拉着耙犁一大清早去捡粪……“现代文明”离这里仍然非常遥远。从孩子的穿戴上我就知道,她们今天的生活并不比我的童年好多少。我的童年有多苦呢?我讲一个例子吧。 


  在我上镇里读初一的时候,我过生日,妈妈给了我两毛钱。我约好和我同龄并同学的堂哥一起到饭馆去买了两个白面馒头(那时候只有到过年才有细粮吃),花了一角钱。我们选了一张桌子坐下便狼吞虎咽地吃起来。也许吃得太急了吧,一位女服务员一定看见我们被噎着了,就从厨房里端出两碗有几块肥肉的热汤。我们很害怕,因为我们担心她要我们为这汤付钱。也许这位好心的阿姨以为我们不好意思吃呢,就转过了身去,这时我们急忙喝了一口汤,然后把半个馒头塞在怀里“机智”地跑了出去,甚至跑了很远还回头看是否有人追上来了! 


  我至今还记得那位好心的阿姨,就像我至今还记得喝那口汤时嘴里被灼烫的痛楚,以及那肉汤的香味。即使到了高中,我仍然很馋,我常在食堂里看着有的同学丢在桌上的白肉——我多想捡起来放到自己的碗里啊…… 


  这就是我的童年。我想,对一个个拥有这样的童年的孩子们说,“我们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我们要帮助天下受苦的人民。”这种宣传的效果的确是很有限的。 遗憾的是,我的童年接受的正是这种教育。今天呢?当老师对那个挎着野菜的孩子讲述改革开放的丰硕成果时,她会怎么想呢? 


  我当天趁着夜色驱车返回了县城。我自己的一家人已经离开了农村,而我出生的那间老屋也以600元的价格卖给了邻居,并且已经装修得几乎认不出来了。 


  “我在自己的家乡孤独一人”,“我已无家可归”,一路上,这种伤感再一次袭击了我。我又强烈地思念起远在海外的女儿,不知不觉间我已经泪流满面。我也想起鲁迅的《故乡》来,我突然感到他写得并不真实,我甚至怀疑他受到日本近代思想的“毒害”了,以致真以为自己离开了故乡,并以为真有一个英俊的少年闰土呢。 


  县里这些年的治安情况也不断恶化,抢劫和杀人等恶性案件不断发生,有些案件多年没有侦破。政府部门也很不容易,治安经费的短缺也许也是制约破案积极性的原因之一。亲戚告诉我走在街上脚步要快,并捂住自己的钱包。事实上夜里的街道上冷冷清清,一些无家可归的人躺在路边,而月亮则板着千古不变的面孔,高高地挂在树梢的后面。 


  现代化有很多精彩的理论,这些理论的核心思想实际上是“代价论”:在现代化的进程中,必须做这样的选择——让社会的某些部门为此付出代价。由于可以理解的原因,社会的弱势群体永远是代价的承担者。我的故乡就“沦陷”在这些理论中最极端的一种理论的实践之中。大约400多年前,英国的农民为蒸汽工业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不过客观地说,那场工业革命并不是一场骗局,曼彻斯特以极不人道的方式吸收了部分流离失所的农民就业,并为欧洲带来了“双元革命”的黎明。我祈祷市场化在中国不要再像工业化一样仅仅是一个政治神话,中国的农民实在是太苦了。一百多年前,中国的农民持续几十年以古典革命的方式表达过他们对民国伪现代化的绝望,拥有故乡的人们应该长点记性。 


  我即将告别故乡了。漫天柳絮杨花下起了“六月雪”。 再见了,故乡! “我的家在东北松花江上”,当我起飞的刹那,这首歌在万里云空轰然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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