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糟蹋了。”
我想不通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沉默了一下，我低头：“抱歉，是我让你遇见了不好的事。”
她仰着头盯着我，似乎有些吃惊又有些不解。沉默了一会儿，一抹笑容出现在她脸上。没想到只是变一个表情，她的整个人都明亮起来了，紫罗兰色的眸子尤其漂亮，像初开的雏菊：“熊奄。”
“什么？”
“我说你熊奄呐。”她笑着说，“熊奄也不懂，真是熊奄。”
我还是不懂。
一时之间我们都没话说了，她摆弄着腰纱：“好啦，我要走啦。为了等你，我上场都要迟了。”
“你要表演？”
“是啦，我有嘴要吃饭就得跳。”她一拨长发，眼中透出严肃的光芒，“我可不赚肮脏钱。真是天杀的，舞娘的名声都是被那些浪货搞脏的。想起她们的样子就烧心。不扯淡，走了。”
“我也要去看表演，一起吧。”我的话引来了她不悦的瞟视：“是啦，学生娃也是男人。”
我无法告诉她我之所以想去，是想去看她表演：“我想，也有真的表演舞蹈的舞娘。”
她的眼神柔和了，嘴角也再度扬起：“哼，多喝墨水的人到底会说话。”
于是我们并肩走向传闻中的表演场地。莉箩是古王城，城西靠峡谷建有规模宏大的王宫。时间的流逝使这座建筑破败了，在原先的前庭遗址上又建成了向公众开放的篝火广场。
举凡婚俗庆典，重要通告，政官演讲……都在这个篝火广场上举行。以上的信息全都是春香告诉我的。她自称她所在的艺团春花已经在莉箩被困了半个月，把这里的每一个角落都逛遍了。
“本是想到旅游胜地阿吉尔斯来赚铜板的，谁知道打了鬼仗哪里也去不了了。那么多人那么多嘴要吃饭，弹家伙的又病了，如果不接受军队的安排跳几场，真是没法活了。”我们在人群里穿梭的时候，她零零碎碎地给我讲了艺团的状况。没有保障的艺团生活看来也是困苦交加。
“艺团里有几个乐师？”我已经看见了梅典，而春香也要回临时后台了。
“俩。一个在养病，摸不得家伙。”我看见了木台之上，一个年轻的乐师已经调好了魔法风琴的音阶，准备就绪了。春香叹息着：“要合着那讨厌的声音跳了。”
我说：“你们艺团里还有什么乐器吗？也许我可以帮忙，我会弹里斯。”
几分钟后我在繁忙的后台见到了昨天那位奄奄一息的老人。他倚在棉花垫上，虽不时咳嗽，脸色已经好多了，听说我会弹里斯，他颤着手从箱子里取出一叠简谱来：“小伙子，咳咳，这些里有你熟悉的曲子吗？”
我大概地看了一下。有很多小调我都知道，拿手的也有几首：“没什么问题。”
于是我得到了老人那把有些年岁的里斯。琴身的漆都掉了，但是音色还很好，琴声铮铮，很是醇厚。
“喂，黑大个你行吗？可不要砸了咱的场。”春香抱着大堆的东西走来走去的时候还不忘担心一下。
“多嘴的丫头！不知感恩。”老人责备了一句。春香柔声说：“老爷子你就睡吧，等拿了钱就给你买香喷喷的肘子。”她朝我看了一眼，我微笑着低头拨弦。手是生了点，但我会尽力的。
在第三支舞的时候我脱了军装外套，穿着衬衫上了木台。无视台下的一片哗然，我随意地在木台一角坐下，手指放到琴弦上。出场的舞娘先前也听说了我的帮忙，感谢之余跳得很卖力。曼妙的身形在木台上如蝴蝶一样翻飞，伴随着歌姬的情歌，火辣的眼波流转，引了满堂彩，顺利地弥补了我的青涩造成的不足。
我花了点心思，在每曲结束舞娘上下场的时候我都不停止乐声，根据接下来的风格随性地弹几段小调。掌声很响亮，我的心情也渐渐明朗起来。
很久都不曾有这样明朗的心情了。
弹到第六支的时候，我等到了春香上场。
她打扮过了。和其他舞娘一样，长发扎成了辫子，手腕脚踝都戴上了叮当作响的首饰。但是她的服装仍是端庄而得体，那些舞娘的装饰只为她增添了柔媚而非妖冶。我弹起了属于她的曲子。那是首充满异族风味的曲子，名叫《祈祷晨曦》。
在节奏缓慢的曲子中她的足尖拍打着地面，舒展着她柔软的腰肢。
不需要歌姬唱歌，在纯粹的音乐声中，腰纱在她的手里化做云彩，她的舞姿渐渐激扬。
那一刻，我发现她真的不像一个舞娘。没有任何诱惑的动作，她的舞蹈纯粹得宛如祈祷师的祈祷之舞；又宛如清晨薄雾中误入森林时窥得的精灵之舞。我抬起眼睛望着她在发辫下若隐若现的脸，那张固执的不施脂粉的脸上带着沉思的专注神情。
此刻的她会在想什么？
我只知道我什么也没有想，只是用目光追着她的身影，然后用音乐去描述我所看见的景象。
当一曲终了的时候，全场沉默。
老实说，她跳的不是最好的，也不是台下的男人乐于看见的类型。但是她的舞蹈有一种奇怪的魔力，让人不自觉地陶醉其中。她也没看台下的反应，行礼后朝我转过身。目光交接的那刻，她微微一笑，比出了口型'还挺行的'。
我也笑了，为了她上台后展露的第一个笑容。
第五回 幻空
等到所有的事都忙完已经是下午了。我在还里斯的时候被艺团的舞娘围住，她们殷勤地把我的衣服递给我但是没有让我自己穿的意思。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觉得有数道秋波落在我的身上，让已经有些尴尬的我更加不自在起来。
“干啥呐干啥！”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拨开了浓艳的气氛。春香毫不客气地推搡开周围的舞娘来到我身边，一边还朝周围瞪眼，“发浪也不看看对象，去去！”
周围的舞娘娇笑一片：“呦，喝醋了。你的第一个男人看来你中意着呢。”
“废话！”她夺过我的衣服拉着我的袖子就走。很快暧昧的起哄声就被抛在了后面。
我低头看着眼前女子的背影。长长的头发又恢复了直顺的自然姿态，像紫罗兰一样摇摆着闪烁着光芒。不知道为什么这种颜色让我觉得似乎很香。
有点想抓起来闻闻看。我暗暗抑制住这奇怪的冲动。冷不丁她回过头，又用我听不懂的词责备我：“熊奄！”
我望着她。她真的很难让人理解，一言一行都超出我认知的范围，就好象和我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事实上也不是。
但奇怪的是。尽管我如此认识到了还是想要接近她。我反手抓住她的袖子，认真地问：“那个词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用看傻瓜一样的眼神望着我，然后低下头笑了：“你肚子不饿吗，熊奄？”
我跟着她来到一家小饭店。里面挤满了人。她买了肘子包起来，我想那是给老人带去的。“最后一次了。”她有些无奈地说着，“不知要困多久，想吃的估计都要断货。”我想大概不是悲观。因为菜单上的许多东西都没有了。
“相信军队马上会解决的。”我想让她安心，但她看上去不信：“嘿，你们官爷啥时办事利索了？”我不知怎么回答。她把玩着发梢，玩味地看着我，“不过，既然是你说的，就信一回吧。”
看着她挑面吃，我问：“你为什么要当舞娘呢？”她沉默了一下。人群在身边走来走去，食物的味道充斥着狭小的空间。
她用清澈的紫罗兰眸子直视着我：“有啥好问的，娘是干舞娘的难道我还能飞上枝头当凤凰？猪的崽永远是猪，舞娘的娃也一样。”
我怔了一下。她眯着眼睛望着我：“咋啦，觉得脏啦？”
“不是。”我干脆地回答，“只是想到了自己。”
我没有说下去她也没有问。吃到一半的时候梅典来找我，说是要开会了。我最后看了春香一眼，起身随着梅典离开。
这次的军事会议是在市内最大的贸易商务楼召开的。出席的成员是一名少尉，两名准尉，市长与他的秘书，还有几名看上去像学者一样的老者。直到门关上我才意识到，出席的魔法师只有我一人。
“现在所有的与会者都到齐了，我们开始这次的最高战需会议吧。”主持人就是那名看起来很严肃的少尉。
最高战需会议？为什么我也会出席这种会议？
市长的秘书首先发言：“自从'守护者'防御开启后，莉箩与外界已经完全失去了联系，处于完全的被围困状态。当前在莉箩的居民加上流民总数15万7千名。物资储备最多坚持到大气月（6月）初即告罄。”
我稍微吃惊了一下。没想到莉箩只能坚持一周不到了。
秘书坐下后，一个学者清了清喉咙，用一种神经质的语气尖声说：“重新启动'守护者'需要极度特殊的能量。这种能量属于远古流传下来的未知能源，学术名'幻空'，据资料显示，在星王国只有四处地点有'幻空'存在。其中一处即在莉箩，我们的脚下。”
脚下？我并不意外地想起了弗里易赛路。
少尉开口了：“在座的诸位都已经知道了，对外虽然宣称一切无恙，等救援到来后便可解放当地。但真相是莉箩目前处于极度危急的关头。现在我们手上并没有'幻空'，如果不能在救援赶到之前寻获，则一切都徒劳了。”
在座的人纷纷点头。
一个学者站起来，神情颇为激动：“我们对'幻空'的研究已经进行了多年，一直为有无'幻空'与它们所在的位置争论不休。但是一周前，我们已经获得了确切的情报。'幻空'已经被某人士出土获得，并用在了战场之上，发挥了神迹一般的效果！那颗'幻空'出土的地点正与研究结果相符，因此我们有理由相信，莉箩的'幻空'也是存在的。”
他坐下之后，少尉把视线转向了我。
“因此，现在保卫莉箩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寻找到'幻空'。纳尔逊中士。”
“是，长官。”我已经猜到自己会听到什么内容，但是仍有些疑惑为什么会选中我？
“根据报告，你曾在本月14日在弗里易赛路参与了地下水路的探索任务。”
“是，长官。当时袭击弗里易赛路的蜘蛛兽巢就位于地下水路中。”
“与你搭档的是3连的费尔知准尉吧？”
他的话让我微微吃惊，费的军衔已经变成准尉了？“是，长官。”
“那么我想，你对探索此类地下复杂建筑已经有了些经验。所以我打算把这次的探索任务主要交给你负责进行。你有异议吗？”
少尉的话多少有些微妙，我不动声色地回答：“没有，长官。”
他微微点头。会议不多会儿便结束了。我被留下来分派具体任务，休息的空档我来到在沉思的少尉身边立正。他朝我看了一眼，没有等我开口他就微笑了：“对这次的任务还是有些疑惑吗，中士？”
“是，长官。”我并不认为在下水道探索过一次就有资格被如此信任，予以15万7千人的重任。
“其实是有人向我推荐你。”他用我们才听得见的声音说，“那个人你也认识，就是3连的费尔知准尉。”
我其实也不很意外，静静地等他说下去。
“她实在是一位奇妙的女性。”少尉脸上不知道为何，竟扬起了神往的神情，话题也偏了，“她现在在东部以北屡立战功，在军队中享有'胜利女神'的佳誉，而且她凭自己的力量找到了2颗'幻空'。并且，这第3颗'幻空'的下落也是她推测出来的。”
这次我大大的吃惊了。以费勇往直前的性格，屡立战功甚至被奉为胜利女神我都可以接受，但是她在这短短的10内找到了2颗'幻空'一事让我实在有些转不过弯。
思绪回到了那个弗里易赛路地下水道之夜。突然一些真相的火花擦亮了我的脑海。我压低声音问：“长官，我有一个问题。当初死守阿吉尔斯的目的是不是为了保莉箩？”
少尉没有正面回到我，而是叹息说：“总之，这次的事拜托你了。”
走出会议大楼的时候，我的脑中一片混乱。有太多的东西塞在我的脑海中，有过去的也有现在的。
但只有一件事非常鲜明，主导了我的整个身体我想要去到那所谓的'幻空'所在地，亲眼搞清楚一些事。也许只有那样我的时间才能从被束缚住的10年前开始走动。
一切准备就绪，当天晚上我和几名有经验的士兵由那些学者中的一人带领着来到篝火广场。这是今天之内我第二次到这里来了。这里在今天上午还是艺团表演的地方。
我抬头望着篝火广场后破败的巨大王宫。那儿在平日属于局部开放的景点。估计没有多少人猜得到，它的地下隐藏着神秘古能源而这能源主宰了这个城市的命运。
在跟着学者穿过广场的时候，我突然感到有谁在注视着我。稍微往四周警戒了一下，没有看见值得注意的人影。
不过我不认为自己神经过敏。
照明设备的光惨淡地打在残壁断亘上。我们已经穿过开放的前殿，来到了禁止入内的古王宫后庭。夜风很温柔，所有的人都沉默地望着眼前的景色。
我们置身于一个弯月型的露台上。露台的直径约有50米，虽然连精美的栏杆都残破了，但是仍然可以窥见从前华贵宏伟的气势。真正令人震撼的是站在露台上时看见的风景。眼前特鞍萨峡谷的壮丽夜景几乎唾手可得，荧荧点点的夜精灵的光芒宛如坠落的星芒，绣满了呈弯月形延伸的山脊。
“夏果国没有毁灭之前，这里的景色曾只有王族才能看见。也算是百万美景了。”身旁的学者感慨地说着。
“通往地下的入口就在露台之下吧？”我回忆着曾看见过的地图。
“是的。”于是我们架设了安全设备，一个接一个地下到露台下面。这段路程比想象中要长，下降了起码有50米，落地的时候感觉已经到了地底下。数支照明设备集齐，但是光线仍然还是很昏暗。
因为这个秘密通道在五年前地震的灾害中遭到过破坏，通道随时会发生塌方，自那以后被划入高危地区，禁止入内。因此今晚的任务不是进入目标地，而是查看通道还能否想办法进入。
地上有许多不明物体，不时有小动物或者爬虫类窜来窜去的声音。所有人的神经都高度紧张，我走在队伍最前面，防备着一切可能的伤害。
小径曲曲折折，最后竟出现了地下暗河。我迟疑了一下才在跟行人的催促下淌了下去。我期待这河的高度不及我的身高，因为我实在不会游泳。
“中士，那个入口就在河底。”当我们走到河的尽头时，学者对我说。没办法了。我深吸了口气，钻进了水里。虽然水里有灯，可是因为河水的浑浊，看不清那个入口到底在哪里。我冷静地在石壁上摸着，总算在窒息以前进入了暗道。
站在岸上挤着衣角的水时，我不禁怀疑前人是怎么找到这种地方来的。
等人都到齐了之后，我们开始查看地形。出乎意料之外的是，洞里有微弱的光线，显得比外面还明亮。
当时我的第一印象就是，我不止一次来过这种地方。这里的魔法属性明显属暗，我感到浑身畅快。就和弗里易赛路的地下水道一样……也和多年前的哥布里一样。
我几乎已经肯定了，我即将找到十年前的真相。
我们的步子都很轻，连声音也不发，避免震动脆弱的天花板引起塌方。但是我们的探索并没能深入地下暗道多远。因为多年前的塌方，前进的道路被切断了。
无奈之下我们只好回到军营再做打算。当晚商量的结果，明天由我独自做先头部队，小心地用魔法开出道路。如果没有造成塌方是最完美的；如果造成了塌方我也不用紧张，暗道有多处地点石壁脆弱，达成任务后我即使破坏暗道也没有关系。
我回到了旅馆里休息。一进旅馆就发现春香在等我。她乍看见我的时候仿佛想要说什么，但是看清楚我的样子后声音马上变成了：“你掉哪里去了？咋像泥熊一样呐？”
我被她拖回了房间。见我看着她，她啐道：“我可不是随随便便跑到男人屋子里的人！”我点头。
她松开了我的袖子，毫不扭捏坦率地说：“我挂心着你哩。听那些军爷说，你被选去做什么卡擦的事。”
“卡擦的事？”“就是会丢性命的！”
我笑了。没想到舞娘的消息网比军情网更快捷。
“你还笑哩！是不是卡擦的事？”她不依不饶地问，“我夜饭边在广场上看见你了，你那黑大个，让人错认不得！”
我点头：“没错，我是接了可能'卡擦'的任务。”
她的表情有些恼怒：“烂泥的混球！真不是东西！欺负熊奄的雏儿是吧！”我想她在骂我的长官，因为她接下来开始说我了，“你也真是太青了！咋就不对那些混球说不干咧？真是熊奄！”
“这次的任务是我想干的。”不是因为国家的命令，也不是因为费的推荐。我有必须要弄清楚的事。
她瞪着我看了一会儿，随后皱着眉头摇头：“真是啥也不懂。你知不知道，地底是有恶魔的？”
我摇了摇头：“是传说吗？”
“只要是年长的人都知道，那些部落也传。亡国的地脉是不祥的妖孽，包藏祸星，到地下去就是把灾难上引哩。”她说得很虔诚。我知道她是担心我才来提醒我的。我也不想反驳她的观点。
“抱歉。”可是我非去不可。
她似乎有些理解了我的固执：“你也算咱的恩人。既然这样，咱明天就跟着你去照应着。”
我差点被呛住，连想也没想就拒绝了：“这不行。”
“有啥行不行的！还有其他不怕卡擦的肯跟你去？”我对于女生的咄咄逼人最无招架之力，隔了半晌我说：“我现在很想洗澡。”
她瞪着我，用那双颜色漂亮的紫罗兰瞳眸。
第六回 怀疑
第二天早晨天还不亮我就离开了旅馆。昨晚我送春香回去的时候她放下话来，今天早上会来跟我一起走。我仍然没有带她一起去的打算，所以在柜台给她留了张字条，叫她不要跟来。
在军营最后确定了一下我的任务。我把防水的地图收进口袋里。那口袋里还有一样东西。是缇妲的发带。
确定装备没有任何问题后，与昨天同样的队伍开始往地下暗道进发。因为是清晨，被薄雾笼罩的街道上没有什么人影。学者认真地给我提出地下考察的注意点，我仔细地听着记在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