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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琛一怔,回头对方纪说:“我出去看看这小子有什么事?”
方纪继续腌制着碗里季花鱼,没有抬头。
云琛一走出去就看着儿子冲他挤眉弄眼的德行,“什么题没搞懂?拿给我看。”
小东又眨眨眼睛,小声说:“爸,大有进展吧?”
云琛微微蹙起眉:“说什么呢?”
小东老神在在地说:“今天早上我看见你从妈妈房间出来呢……哈哈,别当我不知道,你们这几个月一直没住一起。”
云琛无语地看着儿子,过了一会,展眉一笑,“你个臭小子,大人的事少操心。”
说得倒简单,他能不操心吗?这几个月就瞅着自个的老爸老妈同一屋檐下横眉冷对的……唉,按说他老爸也要型有型,要款有款、要酷有酷的,怎么搞定老妈这么难呢?
“爸,你可得乘胜追击,有什么要支援的尽管说!”
云琛拍拍他的脑袋,“行了,少废话,你小子可别偷偷的早恋,被我发现了要你好看。”
小东的脸蛋一下子红了,“瞎说什么?太胡说八道了!”
……
方纪看着客厅里谈笑风生的两父子,过了一会儿,回过了头。
吃完了饭,小东上楼写作业,方纪想:再试试吧,再和他谈最后一次。
“云琛,我们出去走走吧。”
云琛微微一怔,“好。”
***
出了门,早春晚霞,天地旖旎。
方纪吸了一口迎面轻风送来的馨香,回头微笑道:“刚才小东很开心。”
云琛目光温柔,“是的,这孩子聪明的很,什么事情都心里门清。”
方纪:“我希望他能一直这么开心,也希望我们一家人都能重新这么开心。”
云琛一怔,深深看着她。
她说:“无论我们离不离婚我们都是一家人……阿越也是。”
云琛眸光微微一敛。
方纪却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看着远方的晚霞笑了起来,许久不见的坚定明朗,“云琛,我当三无人员已经当够了!”
“什么?”
“无思想,无信仰,无目标。”
“……”
“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找不到生活的意义和目标,现在终于找到一个必须得做到的,把被我毁掉的生活重新建立起来。你说的对,这件事由我开始就该由我了结,我总不能单单只是口里说说后悔。
小东是我们都要保护的人,所以首先大人的战争不能影响到他。我愿意配合你给他一个快乐少年,直到他长大成人,能够有足够的心智接受父母感情已经破裂的现实。等到他十八岁那年,无论我和你的关系是什么样子,我都会选择告诉他实情。
除了他,就是阿越。我们之间无论两败俱伤也好,柳暗花明也罢我都奉陪到底!但是,云琛,把其他的人摘出来吧,不要让我们三个人一直纠缠在一起。”
云琛看着她沉默无语,双眸静如深海。
方纪回视着他的眼睛缓缓道:“我知道阿越对我的感情就像一根毒刺扎在你身上,不拔|出来彻夜难安!可是这件事不能急更不能勉强,云琛,你能掌控一切但不能掌控别人的思想,匹夫不可夺其志,阿越的感情再不对,那也是他自己的事情,只能由他自己慢慢放下慢慢淡忘。一切需要时间,只要我不再给他希望,再深的感情也会慢慢干涸的。云琛,我们给他时间和机会让他自己走出来。”
云琛想:她说得对,说得真对,一切都需要时间。
——可是,方纪,你却没有说,有的事情会因为时间的流逝而改变,有的却不行。
比如如果我不逼你,愧疚感和自尊心会让你永远迈不开走向我的脚步,即便心里再想! 而,阿越……
他想起冷军转述给他的话,微微笑了起来,“方纪,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不用担心,用不了多久阿越就会重新自由。”
方纪眼睛微微一亮,“真的?”
“是的,他是我弟弟,我不会永远关着他。”他平静地微笑道。
——而阿越,如果不用非常的手段,他永远都会陷在这场无望的痴恋里!
霸道?她骂得可真对。云琛看着方纪明亮的眼睛想,这样霸道无理的自己或许永远无法讨得她的欢心,即便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不愿意失去她。
可悲,这可真够可悲的不是?作者有话要说:文荒的朋友可以先看看这篇的文,新人,但语言和故事都很不错:
68、色即是空
时间在云越这儿继续一潭死水地沉淀着。之前他想过很多种大哥惩罚他的方法,无论哪一种他都没得怨;可是没想到会是这一种:他被隔离在一所豪华舒适的牢笼里;陪伴他的只有几个金丝雀一般的玩物。
大哥准备怎么办?自己不妥协就不放了自己?
这可够让人发疯的!
寂寞慢慢滋生出无数折磨人的情绪:思念、不安、颓废、绝望、愤怒……有时他也想要不顾一切地宣泄。女色在这种情形或许是最磨灭意志的诱惑;不过他还真不怕这个。真正最折磨人的情绪只有一种:嫉妒。
***
再一次从荒唐的梦中醒来。云越睁开眼睛,压下心底的毒蛇,对自己说;没关系,迟早会习惯的。
既然方纪希望他只能当个好弟弟;那么他就必须当好这个角色;和以往一样。
哪怕他也曾经得到过她的柔情;也曾经和她燕好过。
***
走出房门;旁边的桌球室里几个女孩子正嘻嘻哈哈打桌球,看见云越,其中一个俏盈盈的女孩立刻地乳燕般起飞出来拉住云越娇声道:“越哥,你总算醒来,快来帮帮我,我快被群群欺负死了。”
她口里的“群群”正是那个高挑冷艳的女孩。此刻,黑衣长发,弯腰低伏,修长的身材勾勒出一条照亮台面的曼妙曲线。当然比身材更漂亮的是她的球技,潇洒一杆,利落入洞。
她直起身,挑衅地看着云越,“云少,有没兴趣来一盘?”
云越面无表情地抽出手反手一耳光抽过去。
被打倒地上的女孩子捂脸瞪大眼睛看着他,震惊地都忘了哭泣。
云越瞟都没瞟她一眼地走下楼去。
他从来没有打过女人,不过没什么好愧疚的。不狠一点,她们只会得寸进尺。
楼下一个身材消瘦的女孩正在做清洁,看到这一幕不由停下手来,讶然地看着迎面拾级而下的年轻男子。明明是那般清逸如玉的人物,却偏偏让人感到肃杀和害怕。
云越看见她微微一蹙眉,她立刻有些慌乱地低下头继续干活。
云越冷声问一旁的阿朗,“她是谁?”
阿朗毫不在意地说:“做卫生刘婶的女儿,刘婶病了让她女儿来顶顶她。”
云越点了点头走到一旁的书房去。
***
这个时候的方纪也在做着卫生。反正闲暇无事她把家里里里外外都收拾了一遍。拉开书桌的抽屉忽然看见一叠信,她怔了怔,拿起其中的一封打开,里面全是密密麻麻的的数学算式,外人看来犹如天书一般,却是阿越写给她的情书。
……
“黎曼假设?”
“是的,黎曼假设。”
“方纪,让咱们用十年的时间解决这个难题,也解决我们之间的难题。十年后,我们并肩站在沃尔夫数学奖的领奖台上。”
……
她静静看着上面熟悉的字迹,目光怅然。过了许久,走到书桌边坐下,拿起纸笔在信纸的反面也写起来。
时间不知不觉流逝,她或疾笔书写,或停笔沉思,却一直没有抬起头来。
阿越,或许我们可以一起站在那个领奖台上,可为什么一定要以情侣的名义?
此中无日月,亦无那么多的痴怨,这样不是很好吗?
***
不知不觉间已是夕阳漫天,她舒了口气抬起头来,只觉颈酸背痛却又神清气朗。
她掂量着信想:如果请云琛把这封信带给阿越,他会怎么说?她想象一下云琛咬牙切齿要撕了自己的表情,不由笑了起来。
折好了信略微出神,起身轻轻对自己说了一句:“方纪,色|即是空啊。”
楼下,电子控制的栅栏门打开,空即是色回来了。
***
一晃数日又过,这一日,云越在书房看书看得厌烦,便起身出房转转,走到楼梯口听到拐角处两个人说话的声音。
一个是清雅却怯懦的女子声音:“朗哥,你让我明天回去一趟吧,我妈一个人在家我实在是不放心。”
阿朗不耐烦地说:“你怎么这么麻烦?说好了干这份工吃住都在山上不能回去,你说你妈要看病已经预支了一大笔工钱,现在还搞出那么多要求。”
女孩顿了顿,继续求道:“朗哥,求求你,我当天就回来,保证不会耽误工作的。我妈那个身体……我真的很担心。”
阿朗沉默片刻,叹了口气道:“好吧,我给军哥打个电话试试。”
接着就是女孩千恩万谢的道谢声。
云越听得厌烦,又转身进了书房。
***
一个小时后,他回到自己房间却看见出人意料的一幕,一个瘦弱的身影正打开抽屉低头在里面找着什么。
他看了一会说:“不用找了,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他的东西早就被人收了个干净。
那人猛然回头,看见他顿时脸色惨白。正是刘婶的女儿。
这时,云越才看清她的长相,年纪不大,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五官倒也娟秀,只是太过消瘦,皮肤呈现出一种长期疲劳和营养不良的蜡黄,毫无光泽。整个人唯一的亮点是那双眼睛,黑白分明、灵秀清澈,与……方纪倒有两分相似。
女孩吓得双唇不断颤抖:“我、我……”
云越挥手止住她:“行了,不用说了。”
不就是那么回事,母亲病重还在外面打工,只能说是非常差钱也急需用钱。
“你出去吧,我这里没你想要的东西。其他的人你最好也不要打主意。”
女子脸色一白,咬了咬牙,低头走了出去。出门之前极小声说了一句:“谢谢你。”
***
另一个躁动难安的夜晚,同塌而眠的两个人皆闭目无声,其中的男人忽然睁开了眼睛,看了看侧卧一旁的女人,忍不住缓缓倾身过去。开始很好,轻吻她的耳轮、肩膀、流畅下陷的腰肢,感受她微微情动的呼吸,当他想握住她饱满起伏的胸部时,她忽然回手狠狠将他推到一边去。
该死,这已经是她连续十四次拒绝他了!
活生生的老婆就睡在身边偏偏不许动!她是不是准备折磨死他?
他一用力就把她扳了过来低头就要吻下去,她从容不迫从枕头下摸出一段绳子递给他,冷冷道:“拿去,再把我绑起来。”
云琛一下子抓狂了,“见鬼,方纪,你是不是准备记一辈子?”
方纪没搭理他,翻了身继续睡自己的大觉。
云琛无可奈何:“好,好,是我不对,要不你也把我绑起来一次?”
某人蒙着头闷声道:“谢了,没那么重口味。”
“你干嘛那么生气?别说我真让你那么难受,当时不也挺……”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就想起他当天那些让人羞愤的混帐话,方纪不禁恶向胆边生,一把掀开被子,“享受到了又怎么样?生理反应而已,找个技术好点的男|妓一样挺享受的!”
云琛脸色顿时一变,“你再给我说一遍!”
她还当真不含糊,“生理反应而……”
话还没说完便被他一把摁了下去。不过看着她满脸戒备的神情,云琛不禁又泄了气,“好,老婆,你说得对。但是找男|妓你就别想了,我倒可以提供免费服务,随便什么项目都成。”
方纪把他推下去,“谢谢,不用了!你不带强的我就谢天谢地了。”
过了半响,云琛徐徐叹了一口气,“方纪,我算是搞明白了,你的目标是重建所有人的生活顺便打击我的生活。勉强你,我是下半身天堂上半身地狱,不勉强,我是下半身上半身都在地狱。”
她终于忍不住“扑”地轻笑出来。
他又徐徐叹了一口气,缓缓闭上眼睛,而后也微微地笑了起来。
69、桃花雪
别墅四周环境清幽;不若闹市繁华喧杂;也不用担心外人窥探*。所以方纪习惯了每夜拉开窗帘枕着月色入睡;第二天再被晨曦的阳光叫醒。
今夜也如往常一样;只是那透窗倾泻的月光中似有氤氲的光影在流转,不知是寂寞的月色还是明媚的流年。
他问:“方纪;你真的那么生气吗?”
她似乎轻轻笑了一下,“那天的霸王硬上弓?我要气的事情太多啦,那件还轮不着。”
“哪件轮得着?”
方纪顿了顿;问:“云琛,你是不是真把我们的离婚登记给撤销了?”
云琛哑然失笑;“不就是一纸空文,你还真在意啊?有意义吗?对你我而言,离没离婚我们的关系都不会有任何改变。”
他以为方纪会翻身起来和他吵架,他现在有些爱上她恼怒抓狂的样子。谁知她只是悠悠叹了一口气说:“这就是你最让我生气的地方,我拼了命认真对待的事情在你看来都是儿戏,最后还是得按你的法则办。”
云琛沉默下来,过了一会说:“知道了。你既然这么在意那它就是真的,咱们现在不是夫妻,是非法同居。”
方纪也笑了起来,不过是苦笑,“云琛,我也真够矫情的不是?就像你说的,不会有任何改变,无论离没离婚我都不能从你身边离开,更不能恋爱、再婚;以后或许和哪个男人走近点都会威胁到他的生命安全。纠结于那一纸空文到底有什么意义?”
过了许久,云琛才徐徐开口:“方纪,你就这么讨厌我?”
方纪摇了摇头,“正好相反……这和我讨不讨厌你没关系,只是不喜欢被勉强而已。比如那一天你给我了很棒的性|高|潮,心理感受却很糟。我觉着自己像个斯德哥尔摩综合症患者似的,被强迫的还挺爽。”
云琛简直对她无计可施,挫败道:“你就不能少想点?或者像别的女人一样觉着那是因为你对我有感情所以才有感觉。”
“是啊,当然是有感情,而且这招也挺好用。什么事一把感情这件外衣披起来,立刻变得神圣而无辜。为了感情徇私舞弊的男人,为了感情甘当小三的女人……还有……。”
她没有再说下去了。
……还有为了感情伤害你和阿越的我……说穿了不过是意志薄弱败给自己而已。
“说穿了感情不过是拿一块掩盖事实、粉饰太平的遮羞布。”
“事实是什么?”
“事实就是,你剥夺了我的一部分自由,然后拿另一些最美好最珍贵最诱人的东西来换,而我,快被你驯服了。”
“方纪……”
“我不想那样。我可以暂时妥协,但不能甘心情愿,我不想被圈养成一个没有棱骨甘心依附的女人。”
他坐起了身,把她也猛地拉了起来。室内昏暗光影中,她竟能看见他眼中有隐隐的泪光闪动。
“你是在说服我放手吗?太难了,方纪,这太难了。”
她伸手抱住了他,“我知道、我知道。”
虽然这个男人也曾伤过她的心,可她知道他是拿命来爱着自己的。
“我不逼你,云琛,让一切顺其自然吧。我知道总有一天你会想通的。”
心中忽如下了一场翻然飘落的桃花雪,失落、忧伤却坦然。她与云琛这一场爱恨贪嗔痴,每一刻都酣畅淋漓、痛快之至,无论结局如何,不负流年、不负此生。
***
隔了好几日云越才发现别墅做卫生的换成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看来刘婶的女儿下山后就再也没回来。
这件事转瞬被他放在了脑后。
可是没想到,大半月后她居然又回到了别墅。
这次,她整个人更加憔悴消瘦,就像纸片一样随时可能被风吹走。
阿朗看见她气不打一处来,骂道:“我说你个叶晓荫,你信誓旦旦拍胸脯说去去就回,结果给老子惹多大麻烦!害我被军哥一顿臭骂!”
叶晓荫神色一黯,也不多解释,只是低头道:“朗哥,对不住。”
阿朗看她这样也不好再发脾气,便随口问问:“对了,刘婶的病现在怎么样了?”
叶晓荫微微顿了顿说:“我妈妈过世了。”
阿朗吓了一跳,“什么?过世了?”
叶晓荫忍下眼泪,“我回去时她已经病的很重了,她一直拖着不肯住院,等我把她送去……没几天就……”
饶得阿朗一个五大三粗的大男人,听到这些话也不禁心中恻然,不由叹了口气看着眼前的叶晓荫。只见她本来单薄瘦弱,现在更是憔悴黯淡,可她就那么站在那里,微微垂着头强忍着泪也说不上那好看,却忽地就让他心中一动。阿朗不禁柔声道:“好了,既然人已经……还是要节哀顺变。后事都料理好了?”
叶晓荫点点头,“谢谢朗哥,都办好了。”
“那你有什么打算?”
叶晓荫抬起头来,整个人素净得像初冬悄然的雪花一般,“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我拿了您半年的薪水,怎么着也得把这半年的活干完。”
阿朗咧嘴一笑:“那正好,老李一个大男人做的卫生确实是毛毛躁躁看不过眼,还是女人细致。”
叶晓萌也勉强微微一笑,阿朗觉得有一种说不出的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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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数日又过,叶晓萌做事勤快细致,不光是别墅内外卫生,连花房园艺和厨房的活她有时间都会去帮忙。
别墅里那三个女人整日闲来无事,看见了叶晓萌也会支使她干着干那,她也不推辞,无论她们说什么都点头去干了。
这天叶晓萌帮她们泡了一壶咖啡却惹得她们大发脾气,其中那个被云越打的女孩骂道:“叶晓萌你故意的是吧?让你煮杯咖啡你倒省事泡了杯速溶的来,怎么?不耐烦啊?”
叶晓萌说:“对不起,我不会用咖啡机。”
女人们都笑了,“果然是乡巴佬、土包子,你连咖啡机都不会用怎么给人当佣人?”
这时阿朗走了过来,“司小姐,请你搞清楚自个的身份,晓萌在这不是给你当佣人的。”
司露露脸色一白,旋即娇声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