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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出玉门-第7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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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流西仰头看活坟坟顶,说了句:“放心吧,最难办的事,龙芝已经帮我办了。”

    她屈起手指,送含到唇间。

    有低细的哨声逸出,如涓如流,声音不大,但很有辨识度,只要稍一留心,绝不会错过。

    外头的嘈杂声渐渐平息。

    叶流西垂下手,抖下衣袖,盖住腕上的链子,很快猱身攀上活坟。

    阿禾仰着头,目送她登顶。

    她知道叶流西刚刚吹的是蝎哨,据说蝎眼的人都会,外人却怎么都难以窥其玄机——蝎哨不复杂,用以代指常用的话,例如“危险”、“撤退”、“安全”、“自己人,别误伤”等等。

    流西小姐刚刚吹的,大概是说大家是自己人吧。

    但怎么破局呢,会吹蝎哨又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

    叶流西站上活坟坟顶。

    有风,但远没前两天那么大,风一小,就带不起沙,沙子只能贴着地面拂动打旋。

    蝎眼阵内有轻微的骚动,彼此距离很近,她几乎能听到他们在说什么。

    ——“她怎么会吹蝎哨?”

    ——“稀奇吗?她是内鬼,叛徒!所以斩爷才会被她算计。”

    ——“看她眼睛,她画了蝎尾长眉!”

    ——“这女人,装腔作势,东施效颦。”

    叶流西微笑。

    有人跨前一步,看样子是个头目,五大三粗,头发剃得只剩顶心一圈板寸,根根粗硬冲天,手中提的刀刀身阔重,像是掰了铡刀刀片来用:“叶流西,你杀了我们斩爷,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叶流西冷笑:“谁说的?你亲眼看见了?”

    她站得高,气势夺人,神情冷冽,浑无惧色,板寸吃这一呛,一时间竟没话来驳她,顿了顿说:“真是笑话,青芝小姐说的,还能有假吗?”

    叶流西展眼看向远处,蝎眼此来,有几百人之多,人头攒动,密密麻麻:“青芝说的,就一定是真的吗?要我说,是她杀了江斩才对,不然为江斩报仇这么重要的事,她怎么没露面呢?”

    板寸怒道:“青芝小姐有要事在身,派我们先来取你狗命。”

    “是吗?什么了不得的要事,比为江斩报仇还重要呢?是怕两相对峙露了破绽,所以不敢来吧……”

    话未说完,蝎眼后阵忽然有人欢呼:“青芝小姐来啦!”

    叶流西抬眼去看,龙芝身着戴兜帽的黑色披风,正在数十个近卫的簇拥上登上距离她最近的那个雅丹垄台,她身边有人上前一步,指着叶流西吼:“贱人,你少在这挑拨离间,往青芝小姐身上泼污水,我看见了,就是你!在金爷洞里,一刀砍断斩爷的胳膊,你认不认?”

    难怪龙芝对金爷洞里的蝎眼手下留情,原来是留着指证她用的,叶流西一字一顿:“我认,江斩以下犯上,我砍了他的胳膊,小惩大诫,仅此而已,我可没有取他性命。”

    蝎阵中又是一阵轻微骚动。

    板寸奇道:“以下犯上,你算哪门子狗屁的‘上’?”

    叶流西说:“蝎眼等级森严,蝎主最大。江斩犯我,就是犯了蝎主。”

    龙芝大笑:“叶流西,你胃口可真不小啊,杀了江斩,还在这妖言惑众,嘴唇一碰,你就成蝎主了,再一碰,是不是黑石城都是你的了?我看你这张嘴,可以造世界了……”

    说到这,她面色一沉:“别跟她废话了,给我杀了她!放箭!”

    话音未落,弩*弓齐抬,叶流西见势不妙,迅速溜身滑倒在坟顶一侧,密簇箭阵如同箭雨,但活坟坟顶的角度刁钻,那些羽箭要么是从上掠过,要么是扎进坟身,根本伤不了她。

    叶流西就在这箭飞箭落间大笑:“什么青芝小姐,明明就是黑石城龙家的女儿龙芝,卧底潜入蝎眼,反咬一口说我是叛徒。”

    龙芝厉声喝了句:“死到临头,还满嘴乱喷。来人啊,给我放蝎,让她身中百千螯针,中毒而死!”

    话音刚落,蝎哨四起,群蝎悍然而进,有的贴地而行,有的攀上土台,浩浩荡荡,密密麻麻,如潮水铺涌,李金鳌从活坟后头探头看到,撒腿就往车上跑,大叫:“快!上车,关门关窗!”

    他大步窜上车子,阿禾面如死灰,急拿盖毯去堵车窗的破口,李金鳌总觉得少了点什么,转头一看,急得跳脚:镇山河晕倒在半路,而镇四海,不知道又抽什么疯,正凶悍地迎着蝎群冲了过去……

    叶流西站起身,死死盯住对面的龙芝,龙芝抬手抹下兜帽,不甘示弱地回视。

    离得最近的蝎子已经到了活坟下,正张着螯肢上攀,四周的姜黄土台上,老早覆上一层涌动的蝎色,叶流西唇角挑起一抹冷笑,迎着龙芝的目光,屈指送到唇边。

    有尖利的哨声响起,愈急愈高。

    蝎群还在上攀。

    地面似乎震颤了一下,但混乱中,几乎没人留意到。

    龙芝舒了口气,吩咐离得最近的一个侍卫:“待会再放一轮箭阵,要确保她……”

    话音未落,就听一声巨响,活坟堆深处,有土台轰然炸开,土尘如烟漫起,碎土块四下乱飞,龙芝以手挡面,眼角余光忽然瞥到,百千蝎群如临大敌,瞬间后退。

    蝎阵里有人声嘶力竭大叫:“金蝎!是金蝎!”

    朦胧的烟尘间,渐渐现出巨大的蝎影,全身赤金色,螯肢如铁臂,蝎尾甩在半空,足有两三米高,三两下就爬上活坟坟顶,悍然伏在叶流西脚边。

    龙芝喉头发紧,不自觉退后一步:不会的,金蝎斗眼冢的时候,不是死了吗,怎么会……

    叶流西大笑:“龙芝,你知道为什么我创立蝎眼的时候,要求一人一蝎吗?人以御人,蝎以御蝎,蝎主养的蝎子,必须是众蝎之王——过去我叫青主,而江斩只叫斩爷,就是因为他是我副手,对外不能称主。你当然可以耍一些阴谋诡计蒙蔽人心,但蝎子不会作伪。蝎眼所养的蝎子之所以身形巨大,是因为都是我金蝎的徒子徒孙。”

    “现在你明白我为什么被羽林卫追赶,不往外逃,反入尸堆了吧?眼冢沉睡之地,活坟肆虐之所,从某种程度上说,也是金蝎重伤之后休养生息的好地方。我知道你一定舍不得让猛禽卫探路,我就在这儿等,等着你把蝎眼的人给我送过来!”

    蝎阵中一片死寂,隔了会,疑虑和不安如潮水样泛滥开,犹疑的目光不断投向龙芝:事情虽然还不十分明朗,不知道该相信哪一个,但金蝎是切实存在的,蝎群的敬畏也是明明白白的……

    龙芝站着不动,手脚渐渐发凉,边上扮作近卫的猛禽卫见势不妙,压低声音:“龙大小姐,幸好我们已经在外头做足了准备,随时都可以动手,现在情况不大对,要么……动手吧?”

    龙芝嗯了一声。

    跟她进来的,一共六个猛禽卫,分工明确,有四个向四面撤开,趁人不备,蓦地掷下掼炮,这掼炮挨地即炸,里头的碎铁尖钉四下旋开,蝎阵里瞬间混乱,另两个趁乱护着龙芝逃走,其中一个抬手一记穿云信号弹,蝎阵还没反应过来,后方已然喊杀声一片,不知道哪冒出的羽林卫,顷刻间翻上周遭的土台,弩*箭如雨,四面倾注而下。

    有乱箭向叶流西的方向射过来,金蝎刺尾急摆,将那些乱箭拨落了开去。

    叶流西面沉如水,翻下活坟。

    李金鳌从越野车里迎出来,这形势总是急转即变,他这颗上了年纪的心脏实在有点受不了了:“流西小姐,龙芝这是……”

    话还没完,有人群狼狈避入,当头的就是板寸,先前那个叱骂她的近卫也在其中,还有几个看起来像是头目的人,看见她时,都有些尴尬陌生。

    叶流西对着李金鳌点头:“龙芝早就安排好这场屠杀了,她敢放蝎眼的人进来,一定对人数有过考量,外围部署的羽林卫,应该有绝对优势,足以围剿蝎眼。金蝎是她始料未及,但金蝎不是神,多几根铁链多几圈围剿,金蝎照样会被制服。”

    板寸急道:“叶流……叶小姐,那该怎么办?”

    叶流西冷笑:“问我干什么?我应该对你们的死活负责吗?我负责的话,你们认主吗?”

    短暂的静默。

    外头的喊杀声一拨高过一拨,不断有重伤的蝎眼避入活坟之间的路道,满地血迹斑斑,刀劈刃砍声近得清晰可闻,偶尔能看到蝎子被砍下的螯足螯肢……

    蓦地有人大声吼了句:“认主!只要能逃出去,我们认主!”

    这声音很快连成一片。

    “认主,请西主下令!”

    “全听西主安排!”

    ……

    叶流西眸间掠过一丝笑意。

    她指了指刚刚金蝎出现的地方:“有几箱陪葬的东西,你们拖出来吧。”

    板寸当头,带了十几个人蜂拥而去,很快拖了几个木箱过来,箱上有锁,板寸劈手夺过边上一人手里的斧头,当头劈下,然后掀开箱盖——

    外头的喊杀声依旧,这里却骤然死寂。

    那是枪,大小短长都有,黑色枪身泛冷冽锃亮的光,似乎能映出人的影子来。

    叶流西唇角泛起温柔浅笑,她垂下手,银链子从腕上滑落,她屈指勾住,看那圈银晃晃悠悠——

    在白龙堆的时候,总有诡异的事发生,那时形势还不明朗,一天晚上,昌东把她叫过去,给了她一把枪,问她会不会用。

    她记得自己回答说,好像会用,但不是特别熟悉。

    再然后,她就把枪插*进后腰,动作自然且娴熟。

    后来,每次想起这事,她都觉得奇怪。

    她既然会用枪,自然是接触过,但关内好像没枪,这么实用的东西,她又不缺钱,为什么运货带货那么多次,从来没带进来过呢?

    砍断了手之后,她找回了记忆,也找回了自己当时的考虑。

    怕这个东西流散开之后,不好控制,反被用来伤及己身,索性秘而不宣,但还是藏了,因为对谁都不信任。

    ……

    她把链子攥回手中。

    她十七岁带江斩逃出黄金矿山,从那时到创立蝎眼,再到蝎眼足以威胁黑石城,一共用了七年。

    今天的困局已破,但不知道从走出尸堆雅丹到兵临黑石城下,还需要多少个日夜。

    手握筹码的人,才有资格坐上谈判桌,只有她真正威胁到了黑石城,赵观寿才会考虑她“不犯黑石城”的提议,诚心拿高深和江斩来交换,龙申也才会坐下来,为了顾全大局,去答应她某些条件——龙芝她是不指望了,但龙家会拨心弦的人,不止龙芝一个,不是吗?

    她会尽快的,无分昼夜。

    毕竟,昌东剩下的日子不多了。

    【正文完】

117、关外。昌东

    秋高气爽,正是进罗布泊的好时候。

    但再好的车内空调都敌不过漫天漫野无遮无蔽的戈壁暴晒,孟今古本就很烦了,更烦的是,乔美娜的微信还一条接着一条——

    “到哪了?拍婚纱照你都迟到,你是不是不想跟我结婚?”

    “你不是跟我说摄影师的定金你已经付了吗?人家怎么说只收到一半?”

    孟今古把手机卡到副驾驶上,对着空气回答:“对,就不想结婚,怎么着?他说收到一半就一半啊,老子给全了的!”

    他伸手拽领口。

    肚子又在咕咕叫了,无人区就是这点不好,开个百公里下来,小面馆都没一个……

    孟今古把油门踩到底。

    快了快了,就快到罗布泊镇了,镇上有小超市、面馆,还有国投钾盐矿公司,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能去国投公司的员工食堂吃顿好的……

    ***

    半个小时之后,孟今古的车子进镇。

    看出来是旅游旺季了,人气比平时足,街面上各色的越野车也多,现在出来玩的人真是越来越有钱,车子随便拉出来都是路虎、悍马,他的大切都不好意思见人了……

    孟今古忽然踩下刹车。

    街中一间门面很小的饭馆门口,停了辆破旧的小面包车,硬是在一众配备精良的越野中搏出了物以稀为贵的存在感。

    那不是昌东的车吗?

    孟今古把车子停过去,下车绕着面包车看,脑袋抵住车窗,朝里瞅了又瞅。

    没错,早就被市场淘汰的车型,后座有张翻板的床,前头是车载dvd,上次他跟昌东谈事,昌东还放了歌给他听,那歌怎么唱来着……

    “良夜迢迢,我急急走荒郊……”

    真是好魔性的歌,那调子他现在还能哼出来。

    孟今古兴冲冲的,一头扎进小面馆里,还没见着人就嚷嚷开了:“东妈?东妈?”

    小面馆里人挺多,闻声都抬头看他,个中唯独不见昌东。

    孟今古正纳闷,身后传来昌东的声音:“让开。”

    回头一看,昌东手里端着朝老板要来的一小碟醋,看也不看他,径直走向面馆角落。

    那里有张小桌子,桌上搁了碗青菜面。

    孟今古‘着脸也跟过去坐:“东妈,吃面呢?”

    昌东低下头,帽檐一遮,别说是不给好脸色了,连脸色都不让他瞧:“我说过了,认你当儿子我没意见,条件是你爸在万众瞩目的场合向我求个婚……你爸答应了吗,你就叫我妈?”

    孟今古脸皮厚,权当没听见:“东妈,你上热搜了你知道吗?热点人物啊,户外杂志的人还打电话给我了,问能不能联系到你做个访问。”

    ***

    孟今古很早就认识昌东,但真正开始熟悉,还要从九个月之前说起。

    当时,哈密有个大老板叫柳七,他的干女儿丁柳在白龙堆一带失踪了,征集有经验的向导带队进去寻人,报酬颇丰厚,一干应聘者之中,孟今古当仁不让地胜出:真也是巧了,丁柳失踪的地方,恰恰是他带队驻扎过的地方。

    按说无人区的失踪,一两周搜寻无果之后,基本上就可以推测死亡了,但是柳七很固执,坚持要他们反复再去——果然,第四次再进时,迎面撞见一辆开出来的车,车上有丁柳,还有两个熟人。

    昌东和肥唐。

    一个多月之后,昌东出院,孟今古在罗布泊的线上碰到他,昌东开了辆破旧的小面包车,跟他说,不打算回西安了,要在这一带长驻。

    长驻没什么问题,但昌东能做什么呢,回归本行太艰难了,那些业内口水都能淹死他——昌东反不担心,笑笑说,只要肯出力,什么活都能赚到钱。

    他说到做到,那之后,孟今古就常常见到他,昌东有时帮忙捎客,有时带货,哪里人手不足,他也愿意接受短期雇佣去帮忙,只一个条件:就在这一带,这条线上,他不走远。

    进出罗布泊镇的这条线,中途要经过大片的白龙堆雅丹,不止一次,孟今古看到昌东停车坐在路边沿上,面向着空寂的白龙堆,一坐就是很久。

    孟今古憋不住,问他:“你坐这干什么呢?”

    昌东的回答很奇怪。

    他说,等起风沙。

    我勒个去的,孟今古心肝脾肺肾都疼,还等起风沙,这是闲得蛋疼吧,跑罗布线,最怕大风沙了。

    人生中难得一遇再遇,有时候相遇的频次会帮忙造就朋友,孟今古觉得那些活儿磨人,不体面,不是昌东这样的人该干的,总想着帮帮他,有一次带队,需要两个领队,他自作主张,把昌东给放进名单了。

    然后发现,有些人,怎么扶持都上不了墙,而有些人,只要一次机会,就可以翻身。

    一趟线走完,昌东已经不缺客户了,口碑是最好的营销利器,孟今古带着嫉妒和挑剔旁观好久,也不得不承认,昌东的确是艺高、胆大、稳妥,还面面俱到,全方位碾压了他这块有色金属。

    有一次,昌东闲来指点一个队友行李箱该如何充分利用,那队友很缺心眼地夸了一句:“比我妈还周到呢。”

    从此孟今古改口叫他东妈,半是因为佩服,半是打击报复,还振振有词:“怎么了,同行是冤家,你压了我金属一头,让我嘴上占占便宜怎么了?”

    昌东觉得,孟今古脑子里装的大概是金属块:这到底是谁占谁的便宜啊 ?

    ……

    半个月以前,两名驴友徒步穿越库姆塔格沙漠失踪,新闻爆出时,距离失踪时间还很近,所以救援工作开展得如火如荼,但接连几天过去,都没有收获,加上沙漠贫瘠,野外生存条件恶劣,救援队最终宣布放弃搜救。

    就在这关口,昌东把人给找到了,一人身体虚弱,但意识清醒,另一人严重脱水,医生说,亏得发现得早,而且昌东临时采取了些急救措施,再迟一迟的话,就会有生命危险。

    现场的记者想采访昌东,昌东婉拒了。

    原本只是条不那么引人注目的社会新闻,但记者不屈不挠,发了篇洋洋洒洒的报道,还配了昌东的照片,新闻贴上网不到十分钟,马上有人跳出来指认:这个人不就是那个害山茶全员遇难的昌东吗?

    刹那间,扒皮帖、普及帖满网乱飞,时隔三年,昌东又一次因为山茶,成了热点人物,有户外杂志的人曲线救国,找到孟今古,想请他搭个采访的桥,孟今古随口应下,转头就忘。

    可巧今儿遇到昌东,又把这茬想起来了。

    他从筷筒里抽出双筷子,很殷勤地拿纸巾擦干净,然后递给昌东:“东妈,采访那事怎么说?我跟你说啊,是个好机会,看客忘性大,你又救了人,可以借机炒作一下,重回人生巅峰,嗯?”

    ***

    孟今古满怀希望地看昌东。

    昌东专心看眼前的面,顿了顿抬头看孟今古:“你说,这面是不是素了点?”

    孟今古瞥了一眼碗面,说:“还凑合吧。”

    有青菜、木耳、煎鸡蛋,不错了,小康水平,我国还有挺多人挣扎在温饱线上呢。

    昌东盯了会面,摇头:“流西会觉得太素了,加份肉吧。”

    他抬手招呼老板:“麻烦加份牛肉浇头。”

    不多时,老板切了一小碟牛肉过来。

    孟今古忍无可忍:“你女朋友觉得你吃得太素了,给你加了份肉?”

    昌东点头,拿筷子拈了片牛肉蘸进面汤,又送进嘴里,那一瞬间,唇角泛起笑意。

    孟今古说:“叶流西,就是我在白龙堆见过的那妞……”

    昌东脸色一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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