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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方刚一离开，他就跑去纠缠春香。
双尾猫一步一摇地跟在少年身后，看上去特悠闲。
“春香，算我求求你了，你帮帮我，好不好？”
“……”春香笔挺挺地站着，犹如老僧入定，就是一言不发。
柳茫死皮赖脸地苦苦哀求了一刻钟，正打算另找出路，却听到秦宣的声音忽然响起……
“她不是姐姐的侍女，叫白素的吗？”
“白素？”
柳茫下意识地反问道。
女子听到这俩字，目光微微闪烁了下。
柳茫敏锐地察觉到这一点，立刻抱着对方胳膊，激动的问道：“白素，你真的是白素？”
那语气，仿佛他还记得白素似的。
天知道柳茫装神弄鬼，扮傻弃愣的本事一等一的绝，当下，还真把对方唬住了。
女子的身体僵硬了片刻后，缓缓回神，视线一点点聚焦，集中在少年身上……
良久，唤道：“少爷。”
柳茫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对方的情绪变化，心中了然：小舅舅没有看错，原来春香真的是白素，但对方身上，明显发生过什么事……
“白素，我想出去。”
“出去？”女子神情迷茫地重复道。
柳茫心急如焚，退后两步，做了个翻墙的姿势，而后道：“你能帮我的，对吧？”
“少爷，来。”
女子点点头，朝柳茫招手道。
柳茫窃喜，立刻跟了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地穿过曲曲折折的回廊，来到一处赭色高墙下。
柳茫仰头看去，估计他用尽吃奶的力气，也爬不出去了吧？
“白素，你会飞不？”
“会。”
“带我出去。”
柳茫急切地道，一边抱紧双尾猫。
女子面无表情地盯着他，眼底闪过无数挣扎，最后依然照办。
风从耳边掠过，微凉。
只眨眼的工夫，人已落地，到了高墙之外。
柳茫这才发现，他待了将近半个月的大宅子，居然坐落在沧州城最偏僻的一角。
“少爷要去哪里？”
“云升客栈。”
柳茫记得昨晚，陈暮秋和陈思思说过，柳影仙就在那家客栈，而且，客栈周围埋了很多炸药……
他就想，去亲自见一下那个人，证明他心底的猜测。
“少爷站在这里，别乱走。我去租辆马车。”
“很远吗？”
柳茫疑惑地问道，其实他更希望白素带着他一路飞过去，不过那样的话，似乎很浪费真气？
女子点点头，解释道：“有点远，而且……少爷不方便被人看到。”
柳茫窘，他倒是忘了。
这沧州城里，据说已经布满了柳影仙的眼线，但柳懿德的人马，应该也不少。
如是被对方的人发现了，他落到了柳影仙手里，可能会给柳懿德拖后腿，这样，很不好。
要是被柳懿德的人发现了，他就得立刻回到那座冷冰冰的大宅子里面，这样，也不妙。
思来想去，果然还是白素考虑的周到啊！
“眠眠。”双尾猫忽然道。
柳茫低头，小声地应道：“小舅舅，你怎么了？”
“白素是你母后的人，她从来只听她一个人的命令。”
言下之意：白素为何会出现在柳懿德身边，还重新改了名字叫春香……
这件事，很可疑。
柳茫抿着嘴，眯眼看向远处，心底终究还是想要袒护柳懿德的，不由得为对方开脱道：“或许就像哥哥说的那样，柳影仙是我们共同的敌人，关键时刻，联手对敌，一致对外，这很正常吧？”
“唔……”双尾猫陷入了沉思。
“柳影仙听到你这话，大概会难过得掉眼泪吧，柳茫。”
一道清冷的声音忽然响起在耳畔，语中带着一丝促狭。
柳茫猛地回身，却见一面容俊秀的玄衣男子双手环胸地杵在他身后，一双妖魅的丹凤眼隐约闪烁着些许笑意……
他心底，油然生出一种莫名的亲切感。
“你是谁？”
“曾经是跟你有过一腿的人。”对方答道。
柳茫窘，低头看向怀中的双尾猫。
秦宣凝神望去，半晌，答道：“这个人，我不认识。”
对方显然没有柳茫的“天赋异禀”，没能听到秦宣的话，目光从猫身上一扫而过，而后便欺身而上，直视着柳茫，嬉笑道：“你的猫，看着真有趣。”
“谢谢，我也这么觉得。”
柳茫眨了眨眼，干巴巴地答道，他在祈祷白素快点回来，但同时，心底又万般好奇，这人跟他究竟是什么关系？
对方的态度看上去尤为熟稔而亲昵，像是老朋友的样子。
“糟糕，差点忘记你失忆了，重新认识一下，我叫青月。”
“哦。”
柳茫点点头，没有跟对方多做解释的意向。
“算了，我还是带你回去后再说吧。”
青月径自说道，一手抓起柳茫的后衣领，倏然一闪——
柳茫只觉得，耳边狂风大作，吓人得紧。
比起白素方才帮他的时候，那阵微风已然变成了可怕的龙卷风！
刮得他头昏脑胀！
等他吊着一口气，平安落地之际，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了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房间干净又典雅，但显然，是在客栈里面，从窗口望去，可以看到热闹非凡的街市，以及街上熙熙攘攘的人流……
那名为青月的男子早已不知去向，倒是不知何时，有人踏入房门，看到他之后，惊喜地上前。
“眠眠！？”
第一百四十八章 重逢时刻
柳茫怔了下，缓缓转身，对方已飞快地移到了他面前。
“你是？”
“真的是你……”
男人呢喃着道，将少年揽入怀中，狠狠抱住。
“喵～！”
双尾猫吃痛地叫了声，飞身窜了出去。
柳茫困惑地抬头，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男人如丝般顺滑的银色长发，这人就是……
柳懿德口中，他们的死对头柳影仙？
为什么……
情况看上去很古怪呢？
不像是仇人相见，倒像是……
柳茫狐疑地瞥向双尾猫：小舅舅，这是怎么回事？
秦宣也正纳闷着。
这张脸，确实跟柳影仙一模一样，但这头发，还有对方脸上那温柔得几乎可以挤出水来的表情，真不像仁惠帝一贯的作风！
“我不知道。”
双尾猫不负责任地扭头冷哼，他虽然不知道眼前这人是否就是他们柳氏王朝的帝王，但有一点，他倒是看出来了——
对方很在乎柳茫。
“眠眠……”
柳影仙按耐不住地唤道，然后托着少年的脸庞，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辛苦寻觅了那么多时日，沧海楼却似凭空消失了一般，从羌州城一路追查到沧州城，若非进城之后，意外发现了血影的踪迹……
他们大概要就此错过了？
“你怎么逃出来的？”
“爬墙。”
柳茫脱口而出，道。
男人专注的目光，让他有种莫名复杂的感觉，一时间，很难形容是什么，但，似乎不讨厌。
可又一想，这人是柳影仙，是要将他和色色置之于死地的大坏蛋，心底很快又生出了一丝抗拒……
下意识往后挪了两步……
柳影仙敏锐地察觉到少年对他的抵触，目光一黯，他倒是差点忘了，柳茫已经“爱”上其他人了。
然，不论那人是谁，他都会亲自将对方了结！
眼下最关键的是，把人留住。
坑蒙拐骗，什么都好。
至于其他的事，大可以从长计议。
“眠眠，你饿了吧，想吃什么？我下厨去给你做……”
柳影仙难得如此低声下气，若是芍药在这里，大概会惊吓过度，而后笑得满地打滚。
第一宫宫主也好，仁惠帝也罢，还是雪云豹族的少主，柳影仙从未对一个人这样百般讨好……
“你是柳影仙？”
柳茫强压下心底那一丝异样，镇定地看着对方，问道。
柳影仙闻言，不由得剑眉微蹙，虽然早知柳茫会失忆，也早就预料到再相见时，少年只会将他当做一个陌生人，甚至于被敌人利用，对他产生仇视，但——
真正面临这一刻的时候，他忽然发现，原来，他也是会心痛的。
“我是。”
习惯性地伸手要去摸少年的脑袋，孰料，对方机警地察觉到他的意图后，躲开了。
僵持在半空的手，显得格外尴尬。
柳影仙目光默然地望着少年，动情地唤道：“眠眠……”
柳茫好奇而戒备地盯着对方，不动声色地道：“哥哥说了，不准跟陌生人说话。”
双尾猫蹲在一旁，翻了记白眼：他可不记得柳懿德什么时候说过这么幼稚的话。
但——
柳影仙显然是信了。
或许是因为主观上选择信任柳茫，赤或许是因为愤怒和悲伤盖过了理智。
“哥哥？”
声音低沉了几分，隐约夹杂着不悦。
什么时候，他的人，竟然认了别人做哥哥？
柳茫敏锐地察觉到，对方生气了……
好可怕。
他虽然不会武功，但眼下，他都能感受到男人身上的杀气，分明是针对他们的！
果然，就像柳懿德说的那样，柳影仙是个实力雄厚，高深莫测的人！
“你，你想怎么样？”
少年惊慌失措地握着手心，怒眼圆睁。
柳影仙看在眼里，心底气得怒火直烧，所幸理智及时回笼，没有将威胁的话脱口而出。
“不想怎么样。”
“你在撒谎。”
“我说过，不会再骗你的。”
男人一脸风轻云淡地说道。
不知为何，柳茫觉得，对方说这句话的时候，很难过。
他的心，也跟着刺痛了下。
但旋即，他想到了自己要做的事情。
他是为了保护他喜欢的人，特地溜出来面对强敌的。
“柳影仙，你要怎样才肯放过我们？”
“……”
“你别过来，我警告你！喂！你要干什么……唔……”
好丢脸。双尾猫捂脸。
柳茫震惊地说不出一句话来，只能干瞪着眼，恶狠狠地望着对方，这人……为什么会突然冲过来吻他？
他的脑袋仿佛瞬间炸开了花，忘了思考，忘了挣扎，忘了一切……
只留下一片空白。
男人霸道地吻着他，舌头伸进了他的口腔，舔食着他的每一寸柔软，又麻又酥，恍惚间，呼吸逐渐变得困难，依稀间，有一股电流从他的脚底窜向了脑门，然后——
轰地一声，柳茫反应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不知道羞耻地搂住了男人的脖子，细碎的呻吟从嘴角溢出，显得格外悦耳……
快要窒息的那一刻，男人终于松开了他，亲昵地揉捏着他的后腰，暧昧地亲吻着他红肿的唇瓣……
“眠眠，虽然你已经忘了我，可你的身体依然还记得。”
“啪——”
回应柳影仙的，是一记脆响的耳光。
少年愤怒地喘息着，用力推开男人的瞬间，条件反射一般，一巴掌甩了出去。
柳影仙毫无防备地，挨了这一掌。
“流氓！”
“眠眠，你才是柳茫。”
男人不依不饶地纠正道。
柳茫咬牙握紧拳头，拼命地压抑着冲上去再给对方一巴掌的冲动。
“你给我滚！”
“别闹了，乖。”
“乖你妹！滚出去！”
“眠眠……”
“你不滚，我滚！”
柳茫气结，倏地冲到窗口前，作势就要往下跳。
柳影仙见状，身影一闪，移到了柳茫身侧，伸手将人拦腰抱起。
柳茫又哭又骂，手脚并用地挣扎着，无奈——
胳膊拧不过大腿。
终究还是被柳影仙扔到了床上。
脑袋砸到枕头的那一刻，柳茫瞬间清醒了过来……
他失忆前，跟这个柳影仙的关系，恐怕不像柳懿德说的那样简单。
难道——
他是他的禁脔？
这个人残害了他的爹娘，逼得他们秦家家破人亡，然后囚禁了他，日夜凌辱他？
所以他才会因为受不了那么严重的打击，失忆了……
再后来，他被柳懿德救了出去？
天哪，真相不会真的那么狗血吧？
柳茫的心底突然有千万只草泥马奔腾而过……
不对，他要冷静！
冷静！
先逃出去再说。
云升客栈周围，早已埋下了大量的炸药……
如果柳懿德今日将有所动作的话，他必须赶在对方行动之前，离开这里！
柳茫一点也不想死。
更不想跟这个即将化身为狼的柳影仙死在一起……
虽然对方长得很好看，完全符合他的审美。
“柳影仙。”
柳茫深吸一口气，强作镇定地唤道。
柳影仙动作一顿，居高临下地望着少年，两人此时姿势很暧昧，极容易失火。
但对于目前的局势而言，这并非柳影仙所希望看到的。
至少，他不想对记忆全失的柳茫强来，以免少年记忆恢复之后，留下不好的印象。
“不闹了？”
男人假装冷淡地问道。
柳茫一脸乖巧地点点头。
“我饿。”弱弱地说道。
闻言，男人眼底的冰霜立马化作了一池春水。
“想吃什么？”温和地问道。
柳茫眨眨眼睛，一脸懵懂地望着对方，继续道：“我以前喜欢吃什么？”
“我明白了。”
柳影仙站起身，将柳茫从床上拉起身，又替对方整了整稍显凌乱的衣服，目光忽然一顿，眼底闪过一丝不悦，即刻转身走了……
柳茫惊讶地眨了眨眼，低头看自己身上的衣服，没觉得哪里怪异啊……
还是先逃吧？
正想着，房门再一次被推开，柳影仙又赶了回来，手里多了一套衣服。
白底蓝边的长袍，款式简洁大方，料子柔软又舒适。
“换上。”男人言简意赅道。
柳茫愣了下，心想，在逃出去之前，最好不要惹恼对方，便唯有照办。
可——
“我要换衣服了，你出去啊。”
“……”
柳影仙眉头一抖，目光忽然扫过蹲在一旁，目光炯炯有神的双尾猫，几步上前，将猫提在手上，补充道：“为了以防万一你会偷溜，这只猫，我暂时替你保管。”
“！”
柳茫懊恼地张了张嘴，最后无言，只能在心底腹诽：这柳影仙实在是太奸诈了，居然拿小舅舅威胁他！
第一百四十九章 什么关系？
望着这一桌热气腾腾，可以算是色香味俱全的菜肴，柳茫暗暗吞吐了口唾沫，面上却难以置信地问道：“这些真的都是我以前喜欢吃的？”
“嗯。”柳影仙淡淡颔首，似乎不想多说什么。
柳茫狐疑地瞥了眼男人，又道：“你做的？”
“嗯。”还是那样的言简意赅。
柳茫若有所思地盯着男人的侧脸看了片刻，不由得问道：“我们以前，是什么关系？”
柳懿德说，柳影仙假冒仁惠帝，残害秦萧两家，秦宣也间接地证明了一点：仁惠帝，可能确实有人假冒。
然而，柳茫想不明白的是，如果眼前这个人，真的是他们口中的冒牌货……
那——
他为什么要对自己那么好？
“你觉得是什么关系？”
孰料，对方竟然不直接回答，反而一脸凝重地望着他，反问道。
柳茫撇撇嘴，夹了颗红烧狮子头，漫不经心道：“我失忆了，不记得了。”
柳影仙面无表情地抿着嘴。
柳茫这个问题，着实有些把他难倒了。
他们俩，是什么关系？
父子？情人？还是什么……
柳茫毕竟不是柳懿寿，算不上是他的儿子。
可情人？
柳影仙突然陷入一阵恍惚。
“你说你爱我。”
“噗……”
柳茫刚将红烧狮子头放入双尾猫的盘子里面，自己抿了口清茶，准备漱口，突然听到对方冒出这么一句话来。
很不凑巧的，茶水全部喷到了男人的脸上。
柳茫尴尬地舔了舔唇瓣，见对方不动声色地掏出手帕，不紧不慢地擦拭着脸庞，一双漆黑如夜的眸子，就这般静静地望着他……
心跳，忽然漏了一拍。
他是喜欢柳懿德的吧？
但是好奇怪，为什么看着眼前这个人，他的心竟然会不受控制呢？
就算对方长得再好看，也终究是个两条腿的男人，没什么好稀奇的。
更何况，他们之间还可能存在着不共戴天之仇！
“我不记得了。”
柳茫回过神来，淡定地答道。
低头，扒饭……
“眠眠。”
“……”听不到，他什么都听不到。
“是我没守好你，让你被人掳走了，是我的错，你愿意原谅我吗？”
“大叔，你真的不适合这副哀怨委屈的腔调，真的，一点也不适合。”
柳茫霍地抬头，迟疑了下，终究是板着脸，一口气说完了。
在真相大白之前，他不能被任何一方所蛊惑，不论是他从睁开眼开始就莫名喜欢上的柳懿德，还是眼前这个让他打从心底就无法讨厌的柳影仙……
他必须冷静。
这两人之间，一定有一个在说谎。
“眠眠……”
柳影仙欲言又止，叹了口气，离开了。
柳茫出神地望着男人的背影消失在眼帘内，许久，才回过神来，怅然若失地扒了口饭。
明明一桌的美酒佳肴，他却味同嚼蜡……
只有双毛猫还径自吃的欢畅。
“猫猫，你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双尾猫忽地竖起，意识到柳茫没喊他小舅舅，便是为了预防隔墙有耳。
不过经过数次试验，秦宣已然明白，这世上，恐怕除了柳茫之外，没有人能听懂他的语言了。
“我不知道，不过我倒是第一次知道，原来铁血冷情的阴险帝王，也会亲自下厨，厨艺还挺不错的嘛……”
这分明是打趣，可听在柳茫耳中，却尤为讽刺。
柳影仙说：你说你爱我。
柳茫忍不住想，难道他成为对方禁脔的期间，还曾经动了真感情？
哦！这种爱上杀父仇人的狗血桥段，能不能别在他身上上演？
可是——
“猫猫，难道是哥哥在骗我？”
哥哥……
柳影仙的眼底赫然闪过一丝杀气，他好像已经确认“哥哥”是谁了。
没想到，那人居然还没死。
倒是学会了诈死来欺骗他！
柳懿德啊柳懿德，枉你自作聪明，你却一定不会知道……
“朕的皇位，原本是要传给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