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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雪岩 (共五部)-第10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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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好不好?』

『怎么不好!礼尚往来,再好不过!而且便宜不落外方,你在上海立一爿分号起来,我们自己的款了存在自己的钱庄里,岂不方便?』

胡雪岩的打算就是如此,他还有进一步的打算,此刻却不宜先露,只是连连称『是』。接着又说定庞二的股份,真个礼尚往来,他也是十万,彼此只要立个合伙的合同,划一笔帐,都不必另拨现银。

他们谈得津津有味,外面却等得心急了,酒已经回烫过两遍,再烫就要走味,怡情老二推门望到第三遍,看他们还没有住口的样子,忍不住便轻轻咳嗽了一声。

这下才惊醒了庞二,歉然说道∶『对不起,对不起,害他们久等了,我们出去吧!』

等坐定下来,第一件事是叫局。怡情老二亲自捧过一只长方红木托盘,里面是笔砚局票,拈笔在手,先问庞二。

『我好久没有到上海来了,市面不灵。』他想了想说∶『叫宝琴老三吧?』

『是怡红院的宝琴老三吗?』怡情老二问。

『对了。怡红院。』

『这一节不做了。』怡情老二说,『节前嫁了个道台,做官太太去了。』

于是庞二又想了两个人,非常不巧,不是从良,便是开了码头,他不免怅惘,说一声∶『随便找好了!』

『你替庞二少做个媒吧。』尤五对怡情老二说了这一句,便又转脸问庞二∶『喜欢啥样子的?』

『脾气爽快的好。』

『有了!』怡情老二喜滋滋他说,『我替庞二少保荐一个,包管中意。』

这个人叫怡云老七,就在怡情院『铺房间』,她怕庞二以为她有意照应小姐妹,不管好歹,硬塞给他,所以只说名字,不说地方。刘不才会意,也不多问,将一叠局票写好,交给『相帮』发了出去。

隔不多久,莲步姗姗进来一个丽人,鹅蛋脸,高身材,长眉入鬓,神采飞扬,是那种一见便能令人目眩神移的尤物。在座的人都没有见过她,她却全认得,含笑一一招呼,最后才在庞二身后坐下,未曾开口,先抛媚眼,然后轻声说道∶『二少,长远不见了!』

『原来你们是老相好!』刘不才起哄,『庞二哥怎不早说?罚酒,罚酒。』

『你看!』庞二对怡云老七说,『你一来就害我罚酒。我们啥地方见过?

我怎么想不起来?『

『在怡红院。二少,你自然想不起了,一则贵人多忘事,二则也看我不上眼。』

庞二将牙一龇,故意说道∶『好酸!』

『庞二哥,你不要假惺惺装不认识。这杯酒非罚不可!』

刘不才将一杯酒端了过来。庞二顺手就端向怡云老七,意思是要她代酒,怡云老七毫无难色,一仰脸干了那杯酒。

『谢谢!』庞二开始有了笑容。

于是怡云老七执壶敬酒,酒量很好,一个个都照了杯,最后是自己喝了半杯酒,剩下的半杯敬庞二,却又温柔地问∶『嫌不嫌脏?』

杯沿脂痕宛然,美人余泽,脏之何有?庞二笑嘻嘻地干了酒,大家也都相视而笑,笑庞二是如此容易地掉入怡云老七的罗网中。

『你住在哪里?』庞二悄然相问。

『 等下告诉你。』

他还想说什么,只听门帘响动,胡雪岩和刘不才叫的局,陆续到了。为求热闹,叫得不少,片刻之间,莺莺燕燕,翩然群集,猜拳的猜拳,唱戏的唱戏,因为庞二是主客,自然都应酬他,左顾右应,忙得不可开交。

叫的局来了又去,川流不息,怡云老七却始终不动,娘姨拿进一叠局票,悄悄塞了过来,她看都不看、就交了回去,只说得一声∶『随它去!』

这一下反倒使得庞二过意不去了,『你管你出局去!』他说,『回头我们「翻台,过来。你住得远不远?』

『是真的要翻台过来?』

『这,我骗你干什么?』

怡云老七笑一笑不响,却依然坐着不动。

『你先回去,预备预备,我们就过去。』

『叫我回哪里去?』怡云老七用手一指,『喏,前厢房就是我的房间。』

『原来你也在这里!』庞二顿觉意外,『为啥早不说?』

『现在说也不晚。』怡云老七越发坐近了,手扳着他的肩,低声说道∶『翻来翻去,都在一处地方。尤五少的面子,你就在这里多坐一会。回头到我那里去消夜好不好?』

这便是一种暗示,有身分的『红棺人』,通常是不肯作此露骨的表示的,所以庞二颇为高兴。

他们低眉垂眼,款款深谈的神情,都落入旁人眼中,也猜得到他们已有密约,所以为了予人方便,作主人的竟一反常例,提议早早散席,理由是因为怕庞二在路上辛苦了,需要早早休息。

『多谢关切!』庞二指着怡云老七说,『我答应到她那里宵夜。大家一起过去坐一息。』

怡云老七唯恐客人推辞,抢着先拜托怡情老二∶『二阿姐,你替我讲一声,请各位老爷,赏我个面子。』

直待大家都答应了,怡云老七方始匆匆赶回自己房间去准备。等庞二陪春客人一到,已经准备停当,虽是消夜,依然丰盛,还特地用了一副『银家伙』,开了一小坛十年陈的『竹叶青』,此外果盘茶烟,无不精美,这又合了庞二的脾胃,脸上飞了金似地,相当得意。

『明天原班人马在这里,我不发帖子了。』

『好的。』刘不才说,『后天该我┅┅』

『不行!刘三哥!你再让我两天,后天、大后天仍旧应该是我的,还是在这里。』

阔客捧场,也要有个规矩,所以刘不才问道∶『明天算是庞二哥还席,

后天、大后天算是啥名堂?『

『我跟老胡的交情,还席可以摆在后头┅┅』

照庞二的说法,明天是他诚意结交新朋友,专请尤五和古应春,后天则是酬谢刘不才,在南浔替他照料宾客,大后天才是不胡雪岩的席,花丛哄饮,能够说得出道理,没有不凑兴的道理,因而大家都答应了,然后又徘定次序,接下来是刘、古、尤三人做主人。

庞二的兴致极好,还要叫局,只是大家都说良朋良夜,清谈最好,只把抬情老二找了来,浅斟低酌,又消磨了一个时辰,方始兴尽而散。当然,这一夜的庞二是不会再回一品香了。

第二天午后,刘不才听从胡雪岩的指挥,特地去陪伴庞二。胡雪岩则与古庆春和尤五在裕记丝栈谈了一下午,听说了庞二与他昨天所谈的话,尤、古二人大为兴奋。能够与庞二合作,无论讲声势、讲实力,都是十分有利的事,尤其是在上海设一爿钱庄,现成有五十万银子这么个大户头作往来,这个局面的开展,是件非同小可的事。

不过障碍也不是没有,『朱福年多年耕耘,视庞二的事业如禁膏,肯拱手上让人吗?』古应春怀着浓重的疑惑。

『小爷叔,』尤五也说,『你在庞二面前已夸下口了,要「七擒孟获」,我倒要问问,怎么个擒法?』

『用不着七擒!』胡雪岩说∶『昨天我在床上就想好了办法,要下一着狠棋。五哥,同兴的档手你熟不熟?』

『你是说同兴钱庄?』尤五答道∶『档手姓邵,镇江人,我不熟,不过我可以托朋友去说话。』

『说要我自己来说,不有让第三者知道。你能不能托人介绍,大家见一面?』

『这不难。你想要啥时候见面?』

『越快越好。』

『今天晚上就可以。应春,』尤五转脸说道,『你替我写封信给华佩卿。』

古应春也认识华佩卿,他是个书贾,跟北京的琉璃厂有联络,以前在江南旧家收买了善本古书,总是搭松江帮的漕船进京,所以跟尤五颇有交情。

古应春跟他相识,就是从尤五的关系上来的。

『今天晚上要应酬庞二。请他约一约,明天中午见面如何?』

『随便你。』

于是古应春用尤五的名义给华佩卿写了信,立即派『出店』送去。信上注明∶『即晚候玉』,而回信在他们到怡情院赴约以前就收到了。

华佩卿很热心,回信中说,接到信他立即照办,找到了同兴的档手邵仲甫,说明经过。邵仲甫也知道有胡雪岩这么一位同业,仰慕已久,乐于相交。

不过他明天中午有个『非践不可之约』,所以华佩卿已经跟他约好,第二天上午吃早茶,由华佩卿作东。介绍认识以后,胡雪岩要跟邵仲甫单独相谈,『自行面约可也』。

  名为『吃早茶』,其实是约在一家扬帮馆子里。扬州人早晨这一顿很讲究,先拿肴肉、干丝来吃酒,然后点过桥面,『浇头』也先炒出来下酒。主客一共四个人,胡雪岩是由尤五陪着去的,四碗面两样花色,炒出来两大盘浇头,一盘虾腰,一盘『马鞍桥』,华佩卿不断劝客,十分殷勤。

彼此都是『外场人物』,做生意又讲究和气亲热,不似官场中人矜持,所以胡雪岩跟邵仲甫第一遭相见,就很熟了。尤五看华佩卿健谈而又健啖,这顿早酒,着实要消磨些工夫,便向胡雪岩使个眼色∶『你跟邵先生有话,就这里借个地方谈谈,岂不省事?』

『对,对!你们两位尽管请便,我跟尤五哥好久不见,也要叙叙。』

于是一桌化做两桌,胡雪岩跟邵仲甫另外在僻静角落坐定,喝茶密谈。

在这一顿点心的工夫中,胡雪岩对邵仲甫的性情,已有了解,不善言词而是心有丘壑的人,这路人物比较讲实际,动以利害则自能分辨,所以他决定开门见山,实话直说。

『仲甫兄,』他问,『宝号跟宠家的「恒记,有往来?』

『是的。』邵仲甫答道,『我们做往来,不是一年了。』

『那以后还要请你多帮忙。』胡雪岩说,『庞家二少爷已经到了上海,你总见过面了。』

『还没有。约了今天中午见面。』

胡雪岩心里明白,所谓『非践不可之约』,就是跟庞二见面。照此看来,他对庞二的重视,又不言可知,然则自己动以利害的打算,越显得不错,不过,胡雪岩灵机一动,改变了主意,『这样说,我们中午还要见面。』他说,『我有几句话,不妨明后天再谈。』

邵仲甫跟恒记有多年的关系,所以跟恒记有往来的客户,大致也都了解,就没有听说过有胡雪岩在内。然而照他此刻的话来看,似乎跟庞二很熟,与恒记在生意上有密切的牵连,岂不费解?

既为了生意上的关切,也为了好奇,邵仲甫何能置而不问,『雪岩兄,我们一见如故,有话尽说不妨!』他用套交情的方式来套话,『何必等到明后天?』

在胡雪岩原是盘马弯弓,有意要引起邵仲甫的注意,见他这副神情,便知已经入彀,不妨略为透露,于是很快地答道∶『原是一见如故,我才跟仲甫兄谈到深处。庞二哥是我的好朋友,最近进一步谈到彼此合伙。当然,恒记是以他为主,听他跟你老兄是怎么说,我们再细谈。彼此同业,要讲义气,没有不好谈的。』

这几句话闪闪烁烁,越引人关切,邵仲甫拿他的话,一个字一个字地体味了一遍,有些明白了,既然他们合伙,则庞二跟钱城有银钱往来,自然要问问做钱庄的胡雪岩的意见,最后讲的两句话,就是这个意思。

恒记是同兴的大户,也是一根台柱,如果这根台柱一抽走,后果不堪设想。虽然胡雪岩的话,靠得住靠不住,尚待求证,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难得他有讲同业义气的善意表示,不正好拉近了交情?

『好极了!庞二少有你搭档,将来做出来的市面不得了,雪岩兄,』他急转直下他说,『我是久仰大才,也久仰阜康的信誉,大树底下好乘凉,想沾你老兄一点光,不晓得肯不肯照应照应我们?』

『好说,好说,请吩咐!只要力量够得上,决不推辞。』

『我是想,同兴跟阜康做个联号,不晓是高攀得上,高攀不上?』

对这个提议,胡雪岩倒有些意外之感,暗暗佩服邵仲甫的手腕也不坏,做成联号,则恒记跟同兴的往来,也就等于跟阜康往来,他考虑了一下答道∶『只怕阜康高攀不上。仲甫兄,我说句实话,现在丝生意是我自己管,钱庄都托了一个刘姓朋友,你老兄晓得的,东家未见得都了解,全盘情形,都在

档手肚子里。彼此联手,我完全赞成,不过先要问一问我那个刘朋友,我写信叫他上来,大家一起谈好不好?『

『是的。做事情是应该如此。』

『就这样说了。』胡雪岩假意掏出表来看了一下∶『我还有个约会,先走一步,中午再碰头。』

于是胡雪岩站起身来,向华佩卿道了谢,与尤五告辞出门,一起赶到怡情院,庞二刚穿好衣服,预备到一品香去会见约好了的人。

『二哥!』胡雪岩将他拉到一边,悄然问道∶『你今天中午是不是约了同兴的邵仲甫见面?』

『是啊!你怎么知道?』

『我跟他刚见了面。』胡雪岩以郑重的神色,低声说道∶『恒记跟同兴的往来,都由朱福年经手,我先要拿同兴方面稳往,以防万一。』

『不错,不错!你的心思真细。』庞二说道∶『谈得怎么样?』

『没有深谈,因为恒记到底是你的事业,要你作主。我告诉他,要先听你怎么说,我才能跟他进一步谈。』

这两句话中,一方面表示尊重庞二,一方面也是为他自己表白,并无喧宾夺主的意思。同时也在暗示,需将双方的关系,公开向邵仲甫说明。措词相当巧妙,而丝毫不着痕迹。庞二深为满意,不知不党中便由胡雪岩牵着鼻子走了。

『好的。回头我们一起吃饭,我当面跟邵仲甫说。时候不早了,一起走吧。』

到了一品香,已有好些人在等。包括朱福年在内,一见胡雪岩跟庞二在一起,他的脸色一变。庞二不曾发觉,胡雪岩是见如不见,神色不动地跟他寒暄,说前天请他作陪,未见赏光,深为遗憾。朱福年当然也有几句致歉的话,只是神色之间,不免忸怩。

由这一番周旋,便看出朱福年其实不是什么厉害角色,因而越有自信必可将他收服。

『福年!』庞二打发走了一些不相干的访客,招招手说∶『你请过来,我有件事告诉你。』

庞二住的是一进五间屋子,将朱福年找到最东面那一间,谈了好半天,才见朱福年出来,脸上的气色越发难看了,但对胡雪岩却又不能不敷衍。

『胡先生,刚才二少爷跟我说了,说胡先生有大股份加到恒记来。』他极力装出欣幸的神情,『好极,好极!以后要请胡先生多教导。』

『不敢当,不敢当。』胡雪岩很恳切地,但说话已有老板的味道∶『老兄在恒记多年,将来着实还要借重。』

听得这一说,朱福年的脸色好看了些,赔着笑敷衍了一会。胡雪岩以话套话,将庞二跟他说的话,都打听了出来,果然说的是『大股份』。显然的,这是为了让他好受恒记的同人着重,有意这么说,庞二真的很够交情。

  由邵仲甫作东,吃了一顿丰盛的『番菜』,庞二要陪怡云老七到洋行里去买首饰衣料,匆匆走了,主人留胡雪岩在原处喝『英国红茶』,有话要谈。

在邵仲甫面前,庞二也说胡雪岩在恒记有大股份,因而他的神态也显得跟第一次见面不同,连称呼也改过了,不是称兄道弟,而是叫『胡先生』。

『胡先生!』他说,『我有句话请教,刚刚庞二少爷关照,以后恒记跟

同兴往来,归胡先生你经手,那么,朱福年来说的话,算不算数?『

一下子问到要害上,胡雪岩不敢轻率回答,先反问一句∶『是什么话?』

『恒记跟同兴的往来,本来都归朱福年一个人接头,上十万银子的出入,或者调拨户头,都听他一句话。以后,我们听不听呢?』

这『调拨户头』四个字,正就是胡雪岩要弄明白的,当然往下追问∶『恒记在宝号有几个户头?』

『三个。』邵仲甫答道∶『恒记、继嘉堂、福记。』

『继嘉堂』是庞家的堂名,『福记』当然是朱福年,这个都算是私人户头,但恒记与继嘉堂不可分,福记的私人户头如何可以跟恒记混在一起?这其间,不言可知有了弊病。

于是胡雪岩不但不答邵仲甫的询问,而且提出要求∶『请同兴先将福记历年进出的数目,抄个单子给我。』

邵仲甫一听吓一跳。这是钱庄的大忌,有钱的人,守着『财不露白』的古训,在钱庄里存款是决不肯告诉人的,用堂名或用个什么『记』的户名,就是为了隐藏真相,而钱庄里也有义务为客户守机密,如今将福记存款进出的数目,泄漏给第三者,这话一传出去,信用一失,人人白危,都来提存,岂不把同兴挤垮。

『胡先生,你是内行。』他哭丧着脸说∶『这件事实在不敢从命。』

他的难处,胡雪岩完全了解,所以早就想好了的,这时便即问道,『仲甫兄,我跟你有没有仇?』

『哪里来的仇?』

『那不就是了!我跟你无冤无仇,何必来害你?福记是纯粹的私人户头,我没有资格查他的帐,既然跟恒记混在一起,当然我要弄弄清楚。就是在同兴来说,也有义务拿福记的进出开给我看。』胡雪岩又说∶『你放心好了!

我不会坏同业的规矩的。这件事,无知地知,你知我知,连庞老二我都不告诉他,你还怕什么?『

邵仲甫想了想问道∶『胡先生,你要这张单子做啥用场,是不是跟朱福年去算帐?』

『不是!』胡雪岩说∶『朱福年也不会晓得有这件事,我是根据你开的单子,盘恒记的帐。』

邵仲甫真的为难了,『英国红茶』喝了一杯又一杯,只是答不出来。

胡雪岩也知道这是件极严重的事,不加点压力,邵仲甫决不肯就范,所以用相当冷峻的声音说道∶『庞老二本有意叫我在上海立阜康的分号,我因为你老兄有言在先,没有答应他。现在在看来,只有自己有钱庄,帐目才能弄得清楚。』说着,便有起身告辞的模样。

阜康一设分号,同兴当然再也做不成恒记的生意,这一着棋是『将』邵仲甫的『军』,他不能不着急。

『胡先生,胡先生,有话好商量。你能不能让我明天答你的话。』

『那自然可以。不过有一层,仲甫兄你千万记住,无论你答应也好,不答应也好,这件事只有你我两个人晓得。』

意思是不可泄露其事给朱福年。邵仲甫当然意会得到,连连答说∶『我知道,我知道。』

到了第二天一早,同兴钱庄派人送了信来,邵仲甫约胡雪岩,中午仍旧在那家番菜馆见面。准时赴约,点好了菜,等『仆欧』迟了出去,做主人的

取出一个信封,摆在面前,跟他先有番话要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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