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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桃花露
唐家有女
这年节气早,三月初春光暄暖,寒食已过去十多天,桃树上嫩红的花苞颤巍巍地沐浴着阳光。
初八这日一大早天还未透亮喜鹊便在唐家天井中桃树稍上喳喳叫个不停,大儿媳妇高氏挺着尖尖的大肚子端着簸箕在院中颠小米,寻思着过几日自己生产正好喝。
婆婆李氏从东间里出来,拍打着肩膀,捡了身上梳头时候掉落的头发,走到门口的铜盆架前水影里照了照,又用手指沾水抿了抿鬓脚。李氏年轻时候也是十里八乡有名的一朵花,生得娇小玲珑,笑得一脸和气。
高氏朝她笑了笑,“娘,这喜鹊一大早叫喳喳地,睡不着吧!”
李氏走过去从大儿媳妇手里把簸箕接过来,嘱咐道,“景枫娘,你可得注意着点,没几日就要生了。”
高氏摸着肚子扶着腰,笑道,“都生几个了,这个最老实,一点不舒服都没。”
李氏突然“哎呀”一声,惹得高氏关切地查看,她笑着道,“我这左眼皮突突地直跳。”
高氏道,“好啊,左眼跳财。”
李氏颠着簸箕,“莫不是老二他们在外面发了财,惦记着我这个娘?”
高氏说自然是的。
李氏一共有四个儿子,二儿子跟媳妇结婚没多久便嫌家里太死板,不肯老实呆着,带着媳妇出去闯荡闯荡,一晃也八九年了。老婆子一直念叨,说老二一定会有出息,到时候发了财回来。且言语间,也会将跟前的几个儿子和媳妇不经意地比下去。高氏倒是无所谓,人都如此,在眼前的,就算再如何依靠,可锅碗瓢盆每日也是磕磕碰碰的,自然不如那见不着的好。
李氏喜滋滋地跟媳妇说了会话,看了看天色,走到东间窗外问道,“老头子,还不把牲口牵出去,打扫打扫牲口棚?”听到里面应了才又端着簸箕走回来。
高氏看了看,想把簸箕接回来,婆婆干活仔细但是出了名得慢,这簸箕在她手里,只怕一头午都够呛能颠好。
李氏又端着走到东厢门外,小声叫道,“景森娘,还不起来做饭?今儿你爹他们得早吃了去地里扬扬粪。刨叉刨叉。”
屋里老三媳妇王氏早就起了,自己正在做点针线,忙藏起来掖在被子里,“哎,这就来了!”
早饭时候,大家都从屋里出来,吃了饭各干各的去,下地的下地,绣花的绣花,孩子们该去上学的上学。
李氏在家里洗洗涮涮,三女儿文沁跟三媳妇带着高氏九岁的大女儿景梅绣花。
高氏如今身子重,李氏让她只看着两个孩子,高氏自己三岁的小女儿和王氏四岁的儿子。
高氏很为二女儿头痛,这丫头不像哥哥姐姐那么老实,一会看不住就藏起来,不是衣柜就是犄角旮旯,还特别喜欢趴在家中那口井沿上。如今自己身子沉追不上她轻快的小脚。
两个孩子玩闹了一会,杏儿又开始想新招儿,要去猪圈里拽猪尾巴,高氏快走了两步只觉得下腹一阵坠痛,忙扶着旁边那棵桃树哎哟的叫起来。
景森以为大娘跟他闹着玩,扑上去嘻嘻哈哈,杏儿一看一把将他推开,飞快地跑去屋里,大喊道,“嬷嬷,嬷嬷,我娘要生了!”
李氏唬得忙放下手里洗了半天的抹布,又在干净的水盆里洗手,东间做活的王氏和文沁听见,忙走出来去看。
王氏拍了拍杏儿的头,“这么个孩巴牙子,你懂啥!”
杏儿咬着指头瞅了她一眼,自己走开。
李氏有经验,跑过去看了看胞浆外溢确实是要生的迹象,忙让两人扶着高氏进屋,又让大梅领着弟弟妹妹赶紧去村南头请庄嬷嬷来,几天前就说好了的,她懂。
她去西间把炕席掀起来,下面的干草也抱下去,让王氏从锅底撮一簸箕灰撒上,再铺上几层破布,让文沁扶着高氏躺上去。做完这些,她又让王氏赶紧烧一大锅热水,自己又去找了干净的棉布。
没一会大手大脚的庄嬷嬷风一样冲进来,大笑着道,“要添喜了!恭喜恭喜啊!”
杏儿想探头进去看,被大梅拉着去了外面,景森不懂,一个劲嚷着她们在屋里吃好吃的,他也要去,杏儿剜了他一眼,“就知道吃,没出息!”
景森嘴巴一瘪约就要哭,大梅忙安慰他,又让杏儿别欺负他。
过了一顿饭的功夫,里面的叫声越来越惨烈,大梅心里揪揪得疼,九岁的孩子如今什么都懂,生怕有点不好的事。母亲在屋里叫,她低头抹泪。
杏儿就要往里冲,大梅忙拖住她。
杏儿担心地道,“娘会不会死啊。萧朗他二娘生孩子的时候就死了。”
大梅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不许胡说。呸呸,快点!”
杏儿忙呸呸地吐了几口,景森也跟着吐。
屋里高氏几乎没了力气,眼前一阵阵发黑,自己生了四个孩子都顺顺利利的,这一个在肚子里老老实实的,可别生产了又出点什么事,一个弄不好就是一尸两命。
李氏有点急了,让王氏赶紧去找郎中,庄嬷嬷一头大汗,两条手臂都是鲜红的血。
她依然保持着沉稳,喊着,“快,把家里所有带盖的箱子都打开,门窗都推开。”
其他人赶忙照做。
唐淼这二十六年就没这么窝囊过,被上司吃豆腐,气得她冒着大雨辞职回家,路上遇到个小朋友大雨里哭,她只好去帮忙,只是没想到会那么倒霉,竟然就跌进了不知道哪个天煞的掀开的马葫芦盖,里面全是水。
迷迷糊糊地听着那个小男孩在哭,还感觉有莫名的力量用力挤压她,几乎要将她的头挤碎一样,更要命的是好像地狱里伸进来的爪子,冰冷冷地要将她拖下去。
她无法呼吸,觉得自己要窒息而死的时候,认命地闭上眼,放松了浑身的力量,感觉跌向一个无底洞一样滑落下去。
庄嬷嬷一颗心几乎要沉下去,觉得要一尸两命的时候,孩子顺利生了下来,看看是个女娃,她大喜道,“添头了,添头了!”
唐淼迷迷糊糊地感觉耳边有人说话,身体冷飕飕的,鼻端还有腥气,她慌忙睁开眼睛,模模糊糊地看不清。鬼影幢幢,吓得她“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
李氏本来一张白惨惨的脸这才有了血色,忙不迭地跑到天井里,双手合什拜了拜,又给老天爷磕了三个响头。然后她小跑去门口,“大梅,快去北边坡里,告诉你爹让他快回家,你添了个小妹妹!”
大梅一听,把弟弟妹妹往家里一推,将门关打上便跑出去。
李氏忙领着两个孩子回了屋。
庄嬷嬷用烧酒泡过的干净剪刀给婴儿剪了脐带,用细麻线将预留那段缠扎,再仔细折叠盘起来,外面用软棉布包扎好。然后温热的手巾给婴儿擦干净,拿棉布给她抱上,递给了李氏。
杏儿争着要看小孩子,李氏让文沁领着两个孩子去东间,又让王氏请庄嬷嬷东间坐坐,她把这里收拾一下。
待他们出去,李氏笑着将孩子送到高氏跟前,“孩儿她娘,你受累了!”
高氏脸色苍白,没什么力气,看了一眼襁褓里的婴儿,她紧闭着眼,小小的脑袋红红的,还未生眉毛的眉头紧紧地皱着,似是很不满的样子。她不禁笑起来,感觉一阵幸福,张臂将女儿接了过去。生大儿子的时候,她整整疼了一天一夜才生下来,后来的几个孩子也要好半天,这个女儿虽说开始有点难生,可顺溜起来倒是乖巧。没一上午就生了出来,真是不折腾,知道疼人。高氏不由得轻轻哼着曲子,用手指逗弄婴儿的小嘴,她下意识地张嘴,吮住手指。
李氏将高氏生产的现场打扫干净,又用一只陶罐把庄嬷嬷略略清洗过的婴儿胞衣装起来,然后找出十几枚大钱用红线串了,缠在陶罐口,放在外间的灶台上,回头让庄嬷嬷拿去给深埋起来。
孩子爹唐文清领着女儿匆匆地回家,将锄头靠在南屋牲口棚外,大步往屋里来。李氏忙拦住他,“先洗手,把外面灰扑扑的衣裳脱了。”
唐文清满面喜色地照办,先去东间跟庄嬷嬷打了招呼,“大娘,我们家这些年可真亏了您!”
庄嬷嬷摆手笑着,“咱两家,就像一家人,大侄子别说外道话!快去看你媳妇吧!”
唐文清这才紧忙着跑去西间,炕上已经收拾地干干净净,换了新拆洗过的被褥,高氏脸色已经恢复了些,柔弱的模样惹人怜惜。
他忙上前半抱起她,柔声道,“孩子娘,辛苦你了!”
高氏脸颊陡然有了血色,推了推他,“看看女儿。”
唐文清看了皱巴巴的女儿一眼,笑道,“真是只小猴子。”
高氏嗔道,“是只六两九钱的小猴子。”
唐文清惊讶地瞪大了眼睛,细细地算了算,笑道,“还真是!”,忙又走到门口,扶着门框对外面道,“娘,丫头命有六两九钱重呢!”
那边的庄嬷嬷也听见,出来直道喜,说可是个小贵人呢。
唐文清寻思外间风大,便去里面收拾了一下,将两个孩子的被褥抱出来,回头将高氏连同被褥一起抱了进去。
高氏怀里稳稳地抱着女儿,笑道,“可惜还是个丫头,又是一张嘴。”
唐文清趁着在里间没人,在妻子唇边亲了亲,“你相公我能干,再多几张嘴也吃得饱。”
高氏却面现忧色,婆婆公公自然没问题,只是老三他们,只怕是要有意见。唐文清让她别胡思乱想,好好休息,然后出去商量去岳父家报喜的事情。
庄嬷嬷要回家做饭,说了几句,喝了杯茶就告辞。李氏忙将陶罐递给她,庄嬷嬷见有十几枚大钱,寻思埋胞衣一枚就够,看来是给自己的谢钱,便也没推辞收进袖中。
李氏送她出门,笑着道,“大嫂子,你还得给孩子洗三,可别忘了,到时候我们一并送些礼了。”
庄嬷嬷客气着,说让她放心,便回家去。
作者有话要说:新人新坑,请大人们多多支持。谢谢。
虫子修了。
洗三朝礼
李氏让三媳妇赶紧去小黑瓮里捡四把鸡蛋出来煮煮,然后去北屋婶子家要点她染草儿用的红染料水染染,留着洗三和去岳父家报喜用。
王氏手里端着瓢,没动,低声问,“娘,往年不是都三把,这次怎么多一把嘞!”
婆婆李氏正忙着往锅里放箅子做饭,随口道,“今天多养了几个鸡,就多一把。现在人多,别到时候不够分的。”
王氏撇撇嘴,去了东间拿鸡蛋。
李氏瞅了她背影一眼,当做不知道,索性让她多煮一把,家里几个孩子和大人也跟着喜庆喜庆。
公公和另外两个儿子下地回来,老四唐文澈手里拎着两条鲫鱼,老三捧着一方豆腐,还拎着一个纸包,李氏知道是新买的红糖。
婆婆见老头子径直往屋里走,几十年也养不成主动洗洗干净的习惯,忙拦着他,“去井边洗洗,别弄得家里暴土扬长的。”
老唐头随便洗了两把,叹了口气,“嗨,麦子有点干啊。这样下去,春地都种不上。”
婆婆李氏从来没下过地,对地里那一套倒是不了解,坐在灶前开始烧火,“往年不是也干,大不了再担水,一眼眼地浇水种吧。你们爷们也不是没这样种过。种完兴许就下雨了。今儿一大早喜鹊叫喳喳地,我左眼皮还直跳,说不定这两天就下雨了呢!”
这时候文沁用小被子包着婴儿到东间门口,笑道,“爹,你快看看她。六两九钱的命呢,别以后嫁给大户做个少奶奶才好!”
老唐头向来稀罕孩子,只不过不好意思进媳妇的卧房,又不能让孩子出屋。一见女儿抱着在屋里说,便立刻进了当门接过来,见婴儿虽然皱巴巴,神情倒是安详,睡得稳稳当当的。
他笑道,“这丫头倒是好福气,一副什么都不愁的样子。”
老四和三哥把鱼拾掇了,交给三嫂让她做,两人洗干净了也凑过来。老四笑道,“爹,她才下生,你叫她愁什么呢?”
老三看了一眼,笑嘻嘻地曲手指稍微用力地弹了弹婴儿的小嘴,唐淼正睡得香甜,突然被人打扰,懒懒地睁开眼睛,眼珠子骨碌了一圈,虽然还看不清,却能听见声音,吧嗒了一下嘴巴一股子腥味,哇地大哭起来。
她还是不能很理智地接受自己重生变成个婴儿,关键是个有感觉记忆的婴儿,这真是要命。
老唐头慌不迭地要掀她的小被子,“是不是拉了!”
文沁忙接过去,轻轻地晃着她,“不哭,不哭,爹,外面怎么也是冷,你怎么能掀被子呢!”
老唐头嗨嗨地笑了笑,“咱家的孩子,个个都皮实,怕什么!”
后晌本家的几个婶子嫂子的听说老唐家新添了孙女,纷纷过来看看道喜。婆婆又叫几个能干的媳妇第二日来帮忙做一斤重的大饽饽。然后让王氏去邻居家换三十斤细白面,因为自己既的面发黑,换回来可以做饽饽、擀面条。
夜里果然下了一场雨,哗啦啦地一晚上,老唐头激动得去外面量了量,水不浅,种庄稼不成问题。
老唐头直说这孙女是个小贵人,生下来不哭不闹,还带了场及时雨来。唐淼心里还没顺过气来,自己小时候被算命的说八字五行缺水,老爸干脆让她叫唐淼,这下可好,水泛滥把自己给淹死。
如今一听说下雨,心里就打怵犯嘀咕,加上小小的身子什么都不能动,很是郁闷,只能皱着眉头闭着嘴巴睡觉。
第二日李氏领着人做了二十来个大饽饽,里面包了栗子、红枣、花生,外面点了红点。鸡蛋也都煮好染成红色,摆在大灰瓦盆里等着用。
洗三这日一大早,李氏便打发大儿子带了二十个大饽饽和花手帕去岳父家报喜,让他快去快回。唐文清也不耽误,为了赶脚程套了马车去,杏儿一大早激动地跑来跑去,不停地去捉弄妹妹,高氏怕照顾不及她便让他把孩子带上。
因为妹妹洗三,唐景枫也不领着弟弟出去读书,就和大梅一起呆在小姑的房间里帮她挑花线。
李氏已经领着家人擀了宽面条,让老四和老三两个用漆盒托着去送本家,送了面请他们中午来吃饭,给孩子洗三。又亲自去请庄嬷嬷给孙女主持洗三礼,庄嬷嬷特地打扮了一番,跟李氏说着婴儿是个小贵人,下了这场雨,大家都欢喜得很。
不到晌午唐文清报完喜带了十九个红鸡蛋和两碗小米回来,路上遇到人分了几个喜蛋去,撒了两把小米,把剩下的交给母亲。
庄嬷嬷让他去和泥,做个泥饽饽糊在高氏坐月子的里间窗外的墙基上,多戳些眼眼出来。这下奶的习俗唐文清做过几次,很快便弄好,隔着窗棂跟媳妇说话,“丫头睡着呢!”
高氏看了看孩子,小小的丫头皱着眉头,一脸老大不乐意的样子,笑道,“嗯哪,就是一副不乐意的样子。”
唐淼心里郁闷,搁你身上你试试乐不乐意啊。
她到现在也没有爹娘的概念,反而有一种排斥感,毕竟这是两个陌生的男女,自己却突然成了他们的孩子,真是匪夷所思。
晌饭的时候,本家的媳妇男人们都来看孩子,送了红糖、果子、鸡蛋等物品给产妇坐月子。东间西间各一桌,男女分席,李氏让庄嬷嬷做主位,又请大家入席吃饭。本地的习俗,都是吃菜面,一条鱼,一盘肉,不必太丰盛。
吃了饭庄嬷嬷便开始着手给孩子洗三,先让孩子爹去给各路神仙烧喜钱。唐文清自然是驾轻就熟,用纸刀子打了钱,又让文沁剪了红纸分别夹在里面。准备好了,便分别给灶王爷爷、炕神奶奶、宅神、井边的青龙神、磨盘边的白虎神、猪圈边的宝神、羊沟口的屋祚、还有看孩子的淘气神烧了。
烧完喜钱,又在高氏坐月子的西里间窗外用小案桌供了一碗面给淘气神,供上的时候,唐文清还寻思,这丫头不哭不闹,要是供了淘气神,可别以后连话也不说才好。
结果里面唐淼被烧炕神奶奶的纸钱熏得难受至极,咧着大张嘴哭得哇哇直响。唐文清乐了,这丫头,仿佛懂得自己心思,这就哭上了。
供完了淘气,庄嬷嬷便开始着手给婴儿洗三,大家都进了里间观礼。
唐淼被他们闹得嗡嗡得直迷糊,睁开大眼,骨碌了一圈,还是看不清什么,只能模模糊糊听见人说话的声音。
这时候她感觉两根棍子朝自己脑门敲过来,吓得动起来。
庄嬷嬷笑道,“小丫头,还是我接你来的呢。怕什么。”然后唐淼感觉有东西碰了自己的鼻梁,听庄嬷嬷笑着说,“叨什么来,叨鼻梁;叨什么来,叨鼻梁。”
唐淼忍不住翻了她个白眼,真能欺负小孩子,才出生三天,一会烟熏火燎,一会拿棍子架鼻子,古代的孩子真是可怜,只希望他们不要将她扔进水里才好。
这时李氏说,“嫂子,香案供好了!”
庄嬷嬷便去外间当门看了,然后行礼,嘴里念叨着,让碧霞元君、琼霄娘娘、云霄娘娘、催生娘娘、送子娘娘、豆疹娘娘、眼光娘娘等十三位神像的神仙保佑婴儿一生平安喜乐。
然后李氏将香递给她,庄嬷嬷拜了拜将香插在装有小米的香炉里,用将蜡扦上插着的两根小红蜡点着,做完这些,又在蜡扦下压了打过的纸钱,纸钱上放了几十枚大钱供奉诸神。
又让李氏在媳妇的炕头上供上“炕公、炕母”神像,下面供上三碗油糕等果品,待摆好,李氏上香叩首,庄嬷嬷拜了三拜。
王氏和文沁将大铜盆端了进来,里面盛着槐条、艾叶熬成的汤,又将一些礼仪用品摆在炕上。
高氏道了谢将婴儿递给庄嬷嬷,唐淼如今大略弄懂了一点意思,看样子他们是真要把她扔进水里?
庄嬷嬷用手指刮了刮她的小嘴,笑道,“给你洗洗澡,百病消。”然后让观礼的人都添盆。
文沁试了试水温,老唐头带头添了一瓢冷水,庄嬷嬷笑道,“清水流,丫头聪明伶俐。”
李氏带头扔了一只金戒子,本家另一位最亲的老婆子扔了对金圈子,便又有本家的媳妇男人们按着辈分往盆里扔红鸡蛋、枣子、栗子、还有大钱之类的,庄嬷嬷一一说了吉祥话,然后开始给婴儿洗沐。
庄嬷嬷边说着吉祥话,又用棒槌在盆里搅和了两下,然后拿干净的棉花球沾了水在婴儿的脑门和眼皮上蘸了蘸,凉水冷飕飕的,唐淼不舒服,虽然想忍着可是条件反射般蹬着腿哭了起来。
庄嬷嬷笑道,“响盆好,这小猴子,真有劲!”
李氏又递上生姜片拖着的点了火的艾草团,庄嬷嬷结果象征性地在婴儿脑门上比划了一下,然后接过李氏递过来的木梳,在婴儿脑门鬓角比较了两下,笑道,“左描眉,右打鬓,找个女婿准相衬……”
做完这些,又拿了边上一个红鸡蛋在婴儿脸上滚,唐淼紧紧地闭上眼,免得鸡蛋上的水流进眼睛里。
庄嬷嬷笑了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