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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超朝做事利索,很受肖荔的赏识。生意忙的时候,她要他同时看5 个台。
这么多的台子,就是老服务员也不一定看得好,他却能得心应手。来吃饭的
客人大多衣冠楚楚,是些有身份的人,他觉得为这些高贵的客人服务是非常荣幸
的。
到了隆冬季节,客人们有很多穿着大衣的,酒店有中央空调,在餐厅里吃饭
会觉得热,他们把大衣脱下来,他要接过来,把它挂在椅背上。如果客人掏出香
烟,不管是男是女,他都会主动为他们点火。酒店的制度是很严格的,其中有一
项就是检察服务员上班是不是带了打火机,没有带的要罚款50元。高档的酒店讲
究的是高档的服务,只要时间充许,即使不是宴会,他也会为每一位客人分菜。
分菜是个很细致的活,象清炖桂鱼,要把鱼肉里的刺剔出来,把鱼肉放在小汤碗
里,然后把汤倒进去,上给客人们享用。
有一天上班,吴超朝遇到了一件怪事。那天中午,吃饭的高峰期过去了,中
华厅来了几位西装革履的客人,每位客人都带着一位浓装艳抹的女人,他们坐到
了27台。那些女人的打扮十分妖艳,给人一种娇揉造作的感觉。餐厅里的客人走
得差不多了,吴超朝只看着27台,就跟客人们分起菜来。他在备餐间把清炖水鱼
分好了,然后端上了餐桌。这时一个女人冲着他神秘地笑着,他只当她是对自己
周到服务的一种表示,也有意无意地多看了两眼。这个女人长得还可以,只是脸
上的粉抹得太厚了,白得有些不自然了。赵大庆在吴超朝对面打着手势,他忙过
去了,也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在餐厅里工作就象打战一样,是很紧张的,只
要客人们吃得满意,他心里就有一种说不出的满足和畅快感。
当服务员是最需要毅力的,这是吴超朝在酒店工作的亲身体会,那些精美食
物的诱惑力太大了。中华厅厨房是专门炖水鱼的,根据客人的需要,也可以做红
烧的、清蒸的。从他记事起,家里就没有吃过水鱼,水鱼要100 多元钱1 斤,差
不多是家里1 个星期的伙食费了。清炖水鱼味道好,且营养丰富,客人们大多喜
欢这样吃。它的做法很讲究,把剁成块的水鱼放在猪油里炸香,然后倒在高压锅
里,放几块肥膘,用高汤炖上15分钟就行了。最后把肥膘选出来,把水鱼倒在汤
钵里,香气扑鼻的水鱼汤就做好了。在备餐间分清炖水鱼时,他有时真想尝上一
口,但强烈的责任心使他放弃了。
在中华厅工作的时间不长,吴超朝发现服务员都有偷东西吃的习惯。赵大庆
是吴超朝的老乡,是吃得最多的一个人,他没有一天停过嘴巴。他偷吃东西的方
法很多,有时菜还在备餐间的时候,就为自己留下一点,比方说象南瓜饼或牛肉
棒之类的东西;有些菜客人没有吃动,他端到备餐间,只要肖荔不在,就会塞进
嘴里,三下五除二咽了下去。吴超朝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心想酒店可是个神圣
的地方,服务员的行为让他不安。在给客人服务的时候,赵大庆嘴巴上有时还有
油印子,吴超朝担心这样下去酒店的形象会受到损害。
吴超朝下了班,冲了凉躺在床上,还在思考着这个问题。他想向肖荔反应一
下赵大庆的问题,又觉得不妥,这是在打别人的小报告。赵大庆在中华厅上班,
吴超朝决定再看到他偷吃东西,就劝他不要吃了。
一天晚上,中华厅生意异常火爆,服务员忙得不可开交。在这样的情况下,
客人对服务的要求一般会有所降低,不象平时那样挑剔了。8 点多钟,餐厅里还
剩下几桌客人,吴超朝到厨房去催11台的红烧水鱼。赵大庆在备餐间把中华锦绣
汤圆分好了,大汤碗里还剩下一点,一口就喝了下去。吴超朝正好从厨房里出来,
看见赵大庆那副德性,从心头升起一股无名怒火,说:
“赵大庆,少吃点!”
赵大庆怔了一下,望着这个瘦高个,鼻子里哼了一声说:
“关你屁事,你算那棵葱!”
“你实在吃得太多了,让别人看见了不好。”
“那个服务员不偷东西吃,你凭什么只讲我一个人。”
“你知道别人背后叫你什么?”
“叫什么?”
“赵大嘴。”
吴超朝以为赵大庆会羞得无地自容,没想到他得意地问:
“你知道这个绰号是谁起的吗?”
“不知道?”
“是我自己起的。我干了1 年多了,拿了年终奖,就要走了。”
听说赵大庆要走了,吴超朝有点伤感地说:
“那你也不能天天吃呀。”
“我是嘴巴馋点,可没有你那些花花肠子。”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呀?”吴超朝气恼地问。
“你那天盯着宁城一枝花的胸脯看了半天,还和她眉来眼去的,要不是我叫
你,你还在那里看。”
“谁是宁城一枝花?”
“你要是给她钱,她也跟你干。”
吴超朝这才想起来,那天上了水鱼之后,有个女人冲着自己神秘地笑着,她
就是宁城一枝花,没想到是个风尘女子。吴超朝见赵大庆说自己对她没安好心,
气急败坏地骂道:
“你这张嘴真臭!”
“我不象你这样虚伪。”
“我根本就没有看,是你在这里胡说八道。”
听到争吵的声音,肖荔走了过来,往备餐间里瞅了一眼,他们便都不做声了。
赵大庆知道吴超朝是个正直的人,不会打自己的小报告,经过他身边的时候,
说:
“兄弟,你神经过敏了。”
真是不打不相识,经过这一次交往,吴超朝对赵大庆竟有了几分好感,就是
不知道他为什么这样喜欢吃。赵大庆看上去有点吊了郎当的,但对这个正直的老
乡也多了几分敬意。一天下午,吴超朝和赵大庆在备餐间备餐具,里面只有他们
两个人,赵大庆不好意思地说:
“吴超朝,上次你说我,我态度不好,请你不要介意呀。”
“没什么。”吴超朝宽宏大度地说。
“我就要走了,你刚来不久,有很多事情可能还不知道呀?”
“你说的是什么事呀?”
他们的事情做完了,就坐在红木椅子上聊了起来。备餐间很温暖,透过落地
的玻璃窗,他们可以看到街上的行人,严寒使他们加快了脚步。赵大庆笑着问:
“你是哪里人?”
“桂花村的。”
“我家住在玉湖公园旁边,条件不好。前年酒店在全省招了一批服务员,我
应聘上了。我当时很高兴,认为自己找到了一个好单位,也想过要好好干,现实
使我很快清醒过来了,我彻底绝望了。”
“为什么?”
“我是一个普通的高中生,在别的方面没有特长,象我这样的情况要想在酒
店有所发长,是根本不可能的。服务员都是吃青春饭的,待遇在酒店里是最低的,
又学不到什么技术,最被人看不起。服务员的合同期是3 年,很少有人干满的。
我才干了1 年多,也准备走了。“
“所以你就拼命地吃。”
吴超朝恍然大悟地说。中华厅里传来细碎的脚步声,管事部的柯少文经理带
着两个女人过来了。柯经理长着一个滚圆的啤酒肚,一张略圆的脸,腮梆子向外
鼓着,好象憋了一口气似的。他做事任劳任怨,吴超朝对他颇有几分好感。这两
个女人是管事部的钟点工,她们把备餐间里脏了的餐具清出来,放在一辆餐车上,
准备送到洗碗间去洗。柯经理在旁边指手画脚,他们都没有理他。等他和那两个
女人一走,赵大庆继续说:
“你刚来还不知道,客人的成分是相当复杂的,宁城一枝花就是这里的常客。
我说你和她眉来眼去的,只是想气你一下,我知道你个人很正直。“
“象她这样的人多吗?”
“那天和她一起来的女人都是干这个的,我一看就知道。”
“真是个藏污纳垢的地方。”
“象宁城大酒店这样的宾馆,差不多一半是公款消费。我是多吃了点,可每
次都象做小偷一样,生怕被逮住。”
“你的话让我茅塞顿开。”
“你说话还文绉绉的。”赵大庆笑着说。他着低头想了一会儿,问,“你觉
得柯少文怎么样?”
“他挺有事业心的。”吴超朝赞赏地说。
“我看这个人不行。”
“为什么?”
“水鱼壳可以入药,晒干了能卖个好价钱,洗碗间的几个女人都把它当作宝
贝一样收起来。苏姐有个月光卖水鱼壳就挣了300 多块钱,比酒店的一等奖还要
高。有天中午,中国美食广场的厨师们下了班,洗碗间有两个女人在洗碗。后来
她们为了一钵水鱼壳吵了起来,不知是谁先动的手,她们扭打在一起。柯少文在
厨房里看见了,见没有人发现自己,就偷偷溜走了。我当时躺在备餐间的布草车
里,嚼着油炸排骨,正好看见了。”
吴超朝没有言语,他觉得柯经理不是这种人,这样做一定是有什么苦衷的。
赵大庆望着头顶上的枝形水晶吊灯,叹了口气说:
“其实我不想回去,这里条件这么好,可干服务员也不是个长久之计。如果
我是个厨师的话,愿意在这里干上一辈子。”
“看样子,我明年也要走了。”吴超朝灰心丧气地说。
“那要看你运气好不好?”
“这是什么意思呀?”
“早茶班有2 个厨师,一个原来是前台的主管,另一个是保安的领班。反正
我当不了厨师,餐饮部的领导对我印象不好。”
“为什么?”
“还不是因为我这张大嘴。”
“其实你也没有吃什么,都是客人不要的。”
“噢,4 点半了,我们赶紧去吃饭,5 点钟之前还要签到。”
赵大庆望着墙上的石英钟说。他们从酒店的后门出来了,凛冽的北风穿透了
单薄的衣服,他们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酒店规定服务员上班不能穿太多衣服,因
为衣服穿多了,人看上去显得臃肿。最可怜的是餐厅里的女服务员,已经是寒冬
腊月了,还要穿上开叉的旗袍,一刮风就露出了雪白的大腿,从酒店到员工餐厅
这段路都是跑过去的。他们到了员工餐厅,这里也跟中华厅一样暖和。现在是就
餐的高峰期,吃饭的员工都排到了门外,主要是服务员和厨师,行政管理人员要
晚一点。赵大庆站在吴超朝前面,打了豆辣排骨和冬苋菜,端着一碗紫菜蛋汤,
说:
“吴超朝,跟我来。”
吴超朝打的菜和赵大庆是一样的,跟着他走到一张饭桌前,他们并排坐下了,
正好可以看到前面几桌的女服务员。吴超朝低着头吃饭,赵大庆附在他耳边说:
“我喜欢上媚兰了。”
吴超朝明白赵大庆为什么要坐这里了,媚兰一定就在他对面。吴超朝不认识
媚兰,问:
“媚兰是谁呀?”
赵大庆没有回答,眼睛直瞅着前面的女服员。吴超朝也向前看去,只见一个
身体修长的女孩子望着自己,两只眼睛顾盼神飞,妩媚而不失端庄。这个姑娘好
面熟,他好象在餐厅里见过,心想她一定就是媚兰了。
“就是那个看着你的姑娘。”赵大庆伤感地说。
“真美呀!”
“酒店里的男孩子都喜欢她。”
“她是谁的女朋友呢?”
吴超朝关切地问,媚兰比真由美还要漂亮,是他心仪的那种女孩子。
“媚兰很单纯,到现在还没有男朋友,现在象她这样的女孩子真少见。”
吴超朝见赵大庆这么痴情,动了恻隐之心,问:
“她知道你喜欢她吗?”
“不清楚。”
“要不我去把她约出来,你们好好谈一谈。”
“算了,服务员谈恋爱是不现实的。”
媚兰和几个女服务员吃了饭,向员工餐厅外面走去。媚兰看着吴超朝,露出
了甜美的笑容,他顿时手足无措了,也腼腆地笑了笑。
“你和媚兰又眉来眼去的。”
赵大庆说话没正经,过去就说过吴超朝和宁城一枝花眉来眼去的。吴超朝不
高兴地骂道:
“你又胡说八道。”
“你长得仪表堂堂,看样子媚兰是喜欢你这样的人。”
“你刚才说服务员谈恋爱不现实。”
“也有谈成了的。”
“我不知信你哪一句才对。”
“媚兰也真怪,那么多有钱有地位的男人追求她,竟然没有看上一个。”
听赵大庆这么说,吴超朝对媚兰的事更感兴趣了,问:
“好象在什么地方见过她呀?”
“我们是餐厅里的服务员,低头不见抬头见嘛。”
“从她穿的服装来看,她应该是潮州春的服务员。”
“是啊,没错。”
这个情况让吴超朝欣喜若狂。自从在员工餐厅认识了媚兰,他就一见钟情了,
一天不见她竟有点魂不守舍了。不过一想到赵大庆拿了年终奖就要走了,他又有
点伤感了,他们已经成了形影不离的好朋友了。
快过年了,1 楼餐厅的生意相当火爆,中餐和晚餐都要翻几次台。汤总厨从
中华厅厨房调了2 个厨师到中国美食广场厨房,中华厅厨房现在只剩下4 个厨师
了。餐厅里生意好,吃水鱼的自然也多,厨房里每天要休息1 个人,3 个人根本
忙不过来。丁师傅见吴超朝手脚利索,就要他帮忙宰杀水鱼。厨房里现在又有4
个人了,吴超朝和一个小个子负责宰杀水鱼,一个人专门炸水鱼,丁师傅则在煲
仔炉上用高压锅炖水鱼。生意好的时候,煲仔炉上排满了高压锅,扑扑的冒着热
气。有一次忙完之后,看着吴超朝身上星星点点的血迹,丁师傅笑着说:
“辛苦了。”
“这点活对我来说算不了什么。”
“要是你干厨师,一定比那些厨校出来的厨师强多了。”
吴超朝想起赵大庆说过,有个前台主管调到了早茶班,厨房里现在正好缺人,
问:
“丁师傅,我想当厨师,可以吗?”
“当过厨师吗?”
“没干过,我年轻,到了厨房里可以跟丁师傅学。”
“厨房少了人,汤总厨说要进一个人,我就要你过来算了。”
“谢谢丁师傅!”
吴超朝听了很高兴,连忙从口袋里掏出红塔山,给每个厨师开了一支烟。到
了宁城大酒店,他最大的爱好就是抽红塔山,现在有这种经济实力了。以后到厨
房里来帮忙,他就更加卖力了。
几天后的晚上,到餐厅吃饭的客人一下子点了50多斤水鱼,吴超朝和小个子
厨师负责宰杀水鱼,他们根本忙不过来。丁师傅也过来帮忙。肖荔拿了一张点菜
单进来了,说:
“丁师傅,18台的客人点了4 斤清炖水鱼。”
“今天晚上生意这么好,都搞手脚不赢了。”丁师傅笑着说。
“7 台的客人催红烧水鱼。”
“急什么呀?”
“他们都点了1 个钟头了。”
“噢,吴超朝,7 台的水鱼剁出来了吗?”
“早就剁好了。”吴超朝飞快地说。
“怎么炉子上没烧呢?”
站在炉子上的厨师回过头,看了一眼煲仔炉,说:
“丁师傅,我把它做成清炖的了。”
“上班想什么去了吗?”
“要炸的水鱼太多了,我忘了。”
“肖荔,7 台要几斤红烧水鱼呀?”丁师傅焦急地问。
“5 斤。”肖荔答道。
“吴超朝,送4 斤剁好的水鱼过来,我亲自来烧。肖荔,你报给客人就说是
5 斤半。”
“知道了。”
吴超朝把4 斤水鱼送来了,丁师傅花了半个钟头,把它烧好了,肖荔忙端了
上去。虽然上得晚了一点,客人们知道餐厅里生意好,厨房搞不赢,也没有说什
么。忙了几个钟头,等中华厅里的最后一批客人走了,吴超朝脱下脏稀稀的围裙,
说:
“丁师傅,我备餐具去了。”
丁师傅看着满头大汗的吴超朝,心想这个小伙子真不错,说:
“厨房里少了人,想过来吗?”
“当然想了。”
“那你后天过来吧。”
“汤总厨同意了吗?”
“现在厨房里急着用人,汤总厨要我帮他找一个厨师,我看你挺不错的,就
要你过来算了。”
“我怀疑是在做梦呢。”吴超朝用围裙擦着手说。
“男孩子要学门技术。”
“谢谢丁师傅。”
“不用谢了,以后好点干就是了。”
“丁师傅,我出去一下就来。”
“你有事就不要进来了。”
吴超朝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大庆,到了备餐间里,看见他在餐具,说:
“大庆。”
“什么事呀?”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我们是朋友,你就别买关子了。”
“后天我要到厨房里去了。”
“那你可以在长宁市干上一辈子了。”赵大庆妒嫉地说。
“大庆,你先不要走,以后要是厨房里缺人,你也过来嘛。”
“那是猴年马月的事了。”赵大庆叹了一口气说。
“努力干吧,一切都会好过来的。”
赵大庆悲伤地摇了摇头,然后莫名其妙地说:
“媚兰可能喜欢你。”
“你又在胡说八道了。”
“你和媚兰是天生一对,就好比贾宝玉和林黛玉一样。”
赵大庆笑着说。吴超朝心里象喝了蜜一样甜,可嘴上并不承认,说:
“你喜欢媚兰,为什么硬要扯到我头上吗?”
“我是个邋遢鬼,媚兰怎么会喜欢我呢?我看你和媚兰的长相脾气都挺般配
的。兄弟呀,你可要抓紧机会,过了这一村就没有这一店了。”
“你不要自暴自弃了,说不定以后会有机会的。”
“别说这些了,我弄了一碗麂子肉。”
“别让人家看见了,马上要发年终奖了。”
“干这个我最在行。”
赵大庆得意地说。刚才生意这么好,他居然忙里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