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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如此,梅多伍德的居民还是不满意。他们中间一些带头的、好事之徒还在抗议。他们在把大家组织起来,而且根据最新的谣传,正在策划对空港进行合法的骚扰。
梅尔问指挥塔的值班主任:“来了多少个电话?”对方还来不及答话,梅尔就已非常不快地断定那些代表团、唇枪舌剑,还有象已往那样解决不了问题的讨论将会占去他工作日中更多的时间。
“我看至少有五十个,那是我们接了的,还有没有接的。每次飞机一起飞,电话铃也就跟着响起来,没有上电话号码簿的电话也有人打。我愿意出个好价钱弄明白那些人是怎么搞到这些电话号码的。”
“你大概对这些来电话的人说了吧,我们有特殊情况——这是个风雪天,还有一条跑道没法使用。”
“我们摆了摆情况,可没有人愿意听。他们就是要飞机停止飞越他们的上空。还有人提出,不管出了什么问题,驾驶员还是应该执行减低噪音的操作程序,而今晚没有这样做。”
“好家伙!我要是个驾驶员,也不会这样做。”梅尔在琢磨,任何一个稍具头脑的人,怎么能指望驾驶员在今晚这样恶劣的天气,按照减音操作程序的要求,一经起飞就减少马力,利用仪表来那么一个倾斜度很大的急转弯?
“换了我,也不会这样干的,”值班主任说。“不过我说,这取决于你是持什么观点。如果我住在梅多伍德,我也许会和他们有同样想法。”
“你不会住在梅多伍德的。你会听从我们几年前早就对这些人提过的警告,别在那里盖房。”
“我看是这样。对了,我手下一个人告诉我,今天晚上那里又要开居民会。”
“这样的天气开会?”
“看样子他们仍然要开,听说他们要搞一些新的名堂。”
“管他们搞什么名堂,”梅尔判断说,“我们很快就会知道。”
他在想:反正就是这样。要是梅多伍德真要开会,令人遗憾的是,我们就这么随随便便给了他们新的把柄。报界的人和当地的政客几乎肯定是会出席的,而飞机直接在他们头上飞过,尽管在目前是必要的,却给了他们大写文章、大发议论的机会。所以有必要尽快恢复使用现在被堵塞了的三○号跑道,越快越好,这样就能皆大欢喜。
他对值班主任说:“等一下我就亲自去机场看个究竟,然后把情况告诉你。”
“好。”
梅尔换了个话题,问道:“我弟弟今晚来值班了吗?”
“来啦。基思在监视西边进入口的雷达。”
梅尔知道西边进入口是指挥塔里最难对付而又紧张的一个方位。它要监视西头导航区内所有进入空港的飞机。梅尔有点犹豫,接着又记起他自己对这位值班主任有长时期的了解。“基思没事吧?他的神情紧张吗?”
对方顿了顿才答话。“我看是的。比平常紧张。”
梅尔的弟弟最近以来一直让这两个人耽心,这是双方都心照不宣的。
“说实话,”值班主任说,“我真希望让他做些不那么紧张的工作,可就是办不到。我们这里人手不够,人人都在硬着头皮干。”他接着又加了一句:“包括我自己在内。”
“我知道。你这样关心照顾基思,我是领情的。”
“是啊,搞这一行嘛,我们好多人有时总免不了要犯战斗疲劳症的。”
梅尔觉察到对方措词非常谨慎。“有时候,这表现在精神方面;有时候,就表现在胆略方面。不管表现在哪一方面,一有这种情况出现,我们总是想方设法互相帮助的。”
“多谢了。”这一席对话并不能缓和梅尔的心事。“我也许一会儿到你那边去。”
“好,先生。”值班主任挂上了电话。
“先生”这一称呼完全是一种客套。空中交通指挥塔不属梅尔管辖的范围,它只听命于本部设在华盛顿的联邦航空局。不过指挥塔的指挥人员和空港管理当局之间的关系不错,梅尔也很注意维持这一局面。
一个航空港,任何航空港,是个权力重叠、古怪复杂的东西。没有任何一个人具有最高指挥权,可也没有一个部门是完全独立的。作为空港的总经理,梅尔的差事算是最接近于总揽一切的事务。不过他懂得有些方面最好还是不要去插手。这空中交通指挥塔是一个方面,航空公司内部的行政管理是另一个方面。当然,事关空港全局的,或者有关使用这个空港的人们的福利的,他是可以插手的,而且也确实是插了手的。他可以断然下令要某一家航空公司把门上的一个标志摘下来,因为它会引起误解或者不符合机场大楼的标准。但是门背后在搞些什么名堂,凡是合乎情理的,就完全是航空公司自己的事。
因此,一个空港经理必须是一个既有计谋,又能应付各种情况的行政管理人材。
梅尔放下雪天控制台的电话。丹尼·法罗在另一条电话线上正和停车场的主管人争论。此人有好几个小时一直在受腌臜气,向因车被困、没有好气、一味抱怨的车主们赔小心。人们在质问:不管是谁在管理这个空港,难道他们不知道在下雪?要是知道的话,他们中间为什么没有一个人手脚放勤快些,把这些东西弄走,好让旁人随时可以把自己的车开走,想开到哪里就开到那里,难道这不正是他的民主权利吗?
“你对他们说,我们宣布独裁了。”丹尼坚持说眼前还轮不到这些没有顶篷的停车场,要等其他需要优先处理的有了缓和再说。等他派得出人和设备的时候,他就会派出去的。指挥塔值班主任打来电话,把他的话打断了。
有一份新的天气预报断定在一小时之内风要改变方向。这意味着要换跑道,问他们能否赶紧把左侧一七号跑道铲干净?丹尼说他尽力去办。他要先和“康茄车队”(康茄源于非洲,是首先在古巴风靡一时的一种舞蹈名称,参加这种舞蹈的人,一个接一个,排成一行。译者注)的管理人打个招呼,然后给指挥塔回电话。
自从这次下雪以来,类似的压力继续不断,已有三天三夜。十五分钟前,一个通信员给梅尔送来一张字条。他在应付这些压力之后,看到这张字条,心里更加恼火。字条是这样写的:
梅——
有必要告诉你——公司雪天委员会(在弗农·德默雷斯特怂恿之下……你这位姐夫对你有意见,怎么搞的?)在打报告批评跑道及滑行道的扫雪工作(弗农说的)是一团糟,没有效率……
报告指责空港(指你)造成许多班机晚点……还说如果跑道早些铲清,铲好,707之失陷本可避免,而今所有航空公司全都遭殃,等等,当能领会……
你现在何处——在那里面?(我指积雪)……钻出来请我喝咖啡,快
爱
坦
“坦”是坦妮亚—坦妮亚·利文斯顿,环美航空公司乘客关系经理人,梅尔的一个有特殊交情的朋友。梅尔把字条又看了一遍。凡是坦妮亚写来的字条,他总要重看一次;她的字条只有在看第二遍的时候,才能把意思弄得更清楚一些。坦妮亚的工作是多方面的,要排解纠纷,搞好和外界的关系。
她反对用大写字母。(“梅尔,我说的有没有道理?我们要能废除大写,可以省掉许多麻烦。瞧那些报纸。”)她有一次竟然逼着一个环美航空公司的机工把她办公室打字机铅字杆上的大写字母全部凿掉。梅尔听说她的上级为此引用公司有关蓄意破坏公司财产这一严格的条例,大做文章。不过坦妮亚还是混了过去。她常常能够混过去。
字条里提到的弗农·德默雷斯特也是环美航空公司的人,是个机长。此人既是这家公司的老机长之一,又是民航驾驶员协会的一个成员,最喜出头露面揽事。今年这个冬天,他还是林肯国际的“航空公司雪天委员会”委员。
这个委员会在雪天负责检查跑道和滑行道,然后宣布是否适合飞机使用。这个委员会总有一个仍在从事飞行的机长参加。
弗农·德默雷斯特恰巧又是梅尔的姐夫,娶的是梅尔的姐姐萨拉赫。这贝克斯费尔德家族通过它的祖辈和攀的姻亲,深深扎根在航空界,就如早先一些家族一度和航海事业结缘一样。不过梅尔和他姐夫关系并不亲密。梅尔认为他姐夫自负,神气活现。据他了解,别人也有同样的看法。就在最近,梅尔和德默雷斯特机长在一次空港专员委员会的会上彼此曾经怒气冲冲地交过锋。德默雷斯特是代表驾驶员协会出席会议的。梅尔怀疑这个对空港提出批评的抗雪报告,显然是他姐夫发起的,是个报复行动。
梅尔对这份报告倒并不非常担心。不管空港在其他方面可能有什么缺点,他自己清楚他们在对付大风雪方面所做的工作,和其他单位相比,并不逊色。虽然如此,这份报告还是个麻烦事。报告的副本将分发各航空公司,明天就会有人打电话来了解情况,还会收到备忘录,需要进行解释。
梅尔心想他最好还是听听汇报,掌握情况,有个准备。他本要去机场检查那条被堵的跑道和那架陷在泥淖里的墨航喷气座机。他决定与此同时也视察一下目前清除积雪的情况。
在雪天控制台前,丹尼·法罗又一次在和空港维修部说话。在短暂的沉默之后,梅尔插了进来。他说:“我这就去机场大楼,然后到场上去。”
他没有忘记坦妮亚在她的字条里说的要一起去喝咖啡。他打算先回自己的办公室,然后,在穿过机场大楼的路上,顺便到环美航空公司去找她。想到这里,他感到兴奋。
2
梅尔乘只有私人钥匙才能启动的内部电梯,从管制塔下到管理机构使用的夹层楼面。他的一套办公室里静悄悄的,速记员的桌子收拾得干干净净,打字机也盖上了罩子,但灯还亮着。他走进里间自己的办公室,从他白天办公用的大桃木书桌旁边的一个壁橱里,拿出一件厚大衣和一双毛里靴子。
今天晚上,梅尔本人在空港并没有什么具体任务,这本来是理所当然的。
但是,在这三天暴风雪的大部分时间里,他所以留下不走,是准备应付发生什么紧急情况的。他边穿靴子、系靴带,边想要不然的话,现在该已回到家里,同辛迪和孩子们在一起了。
不过,他真会回家去吗?
不管你想多么客观,梅尔自忖,你自己也很难肯定你自己的真正动机是什么。即使没有这场暴风雪,大概也会发生别的什么事,为自己不回家找到个借口的。其实,下班不回家近来似乎已经成为他的生活方式。他的工作当然是个原因。工作上有许许多多理由使他在办公时间以外仍然留在空港。最近,他在空港还正面临着许多重大问题,还不算象今天晚上这样的混乱。不过——如果他不想自己欺骗自己的话——空港还能使他免得同辛迪之间发生无休止的争吵。时至今日,只要他们在一起,似乎就要争吵。
“真是倒霉!”梅尔的叹气声划破了办公室的寂静。
他穿着毛里靴子,迈着沉重的步子走向他的办公桌前,他一眼看到他秘书用打字机打下的留言,肯定了他刚想起的事。今天晚上,他妻子又有一次讨厌的慈善事业活动。一个星期前,梅尔曾勉强答应参加。这是(打字条上说的)在城里时髦的密执安湖酒店举行的一次鸡尾酒会加晚餐。至于是什么慈善事业,条子上没有具体提,即使过去提过,他也早就忘记了。不过,不管记得不记得,反正就是那么一回事。所有辛迪·贝克斯费尔德插手的事业都是千篇一律,毫无意思。在辛迪眼里考验这个事业是否有意义,在于那些委员会中她的同事们是否有显赫的社会地位。
幸亏,开始的时间很晚,离现在几乎还有两个小时,这就可以和辛迪保持太平!而且,象今天晚上这样的天气,也许会拖得更晚才开始。因此,即使他先去巡视机场还能赶得上。梅尔可以回一趟办公室,刮个脸,换换衣服,赶进城里也晚不了多少。不过,他最好还是跟辛迪先打个招呼。于是,他用直通外线拨了家里的电话号码。
接电话的是他的大女儿罗伯特。
“喂!”梅尔说。“我是你爸爸。”
电话里传来罗伯特冷淡的声音。“是的,我知道。”
“今天学校里怎么样?”
“你能具体一些吗?父亲。一共有好几堂课。你要问的是哪一堂?”
梅尔叹了一口气。有些日子,他觉得他的家庭生活一下子全垮了。他听得出罗伯特现在正象辛迪所说的是她闹情绪的时候。他纳闷天下做父亲的是否在女儿到了十三岁的年纪就会突然变得和她们无话可谈的了?不到一年以前,他们俩看来真象父女那样要多亲有多亲。梅尔十分钟爱他的两个女儿—
—罗伯特和她妹妹利比。有时他意识到她们是他的婚姻得以维持下去的唯一理由。至于罗伯特,作为一个少女,他知道是会养成一些他既无法同享,又不能完全理解的兴趣的。对此,他早已作好了准备。但是,他万万没有想到她对他竟然完全没有什么话说,以冷落和勉勉强强的态度来对待他。不过,客观地看,他觉得他和辛迪之间经常反目,在这方面没有起好作用。孩子们是敏感的。
“不说这个了,”梅尔说。“你妈在家吗?”
“她出去了。她说要是你打电话来,就告诉你一定要去城里找她,这回可别去晚了。”
梅尔压下了他的无名火。罗伯特无疑是在准确重复一遍辛迪的话。他几乎可以听到是他妻子在讲话。
“你妈要来电话,你就告诉她,我可能要晚一点去,实在没办法。”对方没有吭声。他问道:“你听见我说什么了吗?”“听见了,”罗伯特说。
“父亲,还有别的什么事?我还有作业要做呢!”
他顶了回去。“有,还有一件事。你说话的口气要改一改,小姐,要有礼貌一些。还有,什么时候结束这次谈话要听我的。”“可以,这是你说的,父亲”
“别对我父亲、父亲的。”
“知道了,父亲。”
梅尔有点忍俊不禁,转念一想还是不要笑出声来为妙。他问道:“家里一切都好吗?”
“都好。利比想跟你说话。”
“等一等。我是要告诉你——由于大风雪的关系,今晚我可能不回家了。
空港出了好些事。我可能回这里睡觉。”对方又是片刻没有出声。似乎罗伯特正琢磨如果她这样俏皮的回答——这又有什么新鲜的?——是否能够不挨骂。显然她决定还是不那样说。“你现在是不是可以跟利比说话?”“好的。晚安,罗比。”
“晚安。”
交接电话时,一阵急促的窸窣声。接着就传来利比上气不接下气的纤细的声音。
“爸爸!爸爸!你猜是什么事?”
利比总是这样上气不接下气的,对一个七岁的孩子来说,好象生活在奔腾向前,一切都是令人兴奋的,而她必须要一直跟上,否则就会落后似的。
“我想一想,”梅尔说。“我知道了——今天你准是在雪里玩个痛快了吧!”
“是啊!不过,你没猜对。”
“那我就没法猜了。你得告诉我。”
“好吧!在学校里,柯曾小姐说,给我们留的家庭作业是要我们把我们认为下个月会发生的好事情都写下来。”他舐犊情深地这样想:他能理解利比的热情。在她看来,几乎每一件事都是有意思和美好的,而有那么少数不那么有意思,不那么美好的事都会被抛在一边,很快就会被忘掉。他说不上她这种天真无邪、幸福的稚气还能保持多久。“这不错,”梅尔说。“我喜欢这种家庭作业。”“爸爸!爸爸!你能帮个忙吗?”
“我能帮忙的一定帮忙。”
“我要一张二月份的图。”
梅尔会心地笑了。利比有她自己的一套简明用语,有时似乎比日常所用的词汇更富于表现力。这使他想起他自己也可以用这样的语言:二月图。
“在那个小房间里我的书桌里有一本日历。”梅尔告诉她怎么找,接着听见她的小脚从房里跑出去,把电话给忘了。梅尔料想大概是罗伯特悄悄地把电话挂上了。
梅尔从总经理的这套办公室走到行政部门的夹层楼面,这一层贯穿空港主候机楼的全长。他随身带着那件厚大衣。
正走着,他停步扫视下面挤满人群的大厅,似乎在过去的半个小时内变得更加热闹了。候机区座无虚席。报摊和问讯处围着好几层人,有许多是身穿军服的。所有航空公司的旅客柜台前排着许多长队,有些一直排到拐角处,看不到头。柜台后面,票务员和管理员比平常大大增加,已经下了班的同事们都留下来加班工作,他们把航班表和机票摊得象交响乐团的乐谱一样,到处都是。
暴风雪引起的晚点和航线的变更,使编排班次的工作愈加困难,人们也等得愈来愈不耐烦。就在梅尔脚下,在勃拉尼夫航空公司的票务处,一个金色长发、围着黄色围巾的年轻人嚷道:“你们居然说得出要我先到堪萨斯城,才能去新奥尔良。你们这些人是在重写地理!真是有权就胡闹!”
面对他的票务员是个二十来岁漂亮的黑发女郎。她用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然后用职业性的耐心回答说:“先生,我们可以给你挑直飞的航线,但说不上什么时候。由于天气关系,路程长一点反而快,票价是一样的。”
在这个围着黄色围巾的男子后面,更多的旅客急急忙忙往前涌,他们各有各的问题。
在联合航空公司的柜台前,正在演出一出小小的哑剧。一个准备搭机的旅客——一个衣着讲究的商人——探着身子,轻声细语。根据这个人的表情和动作,梅尔·贝克斯费尔德猜得出他说的是什么。“我很想搭上下一班飞机。”
“很抱歉,先生,这班飞机已经满员了。还有许多人在等着……”票务员还没有能把话讲完就抬头看一眼。原来这个旅客把一个公文包往面前的柜台上一放,轻轻地而又直截了当地弹了弹皮包一角挂着的塑料行李签。这是“十万英里俱乐部”的行李签,是联合航空公司发给它所垂青的朋友们的—
—每个航空公司都有他自己建立起来的这样一个核心的特殊乘客阶层。票务员的表情起了变化,她也压低了嗓门说话。“我看我们可以想个办法,先生。”
她铅笔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