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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羊与狮子-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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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e can talk things over a little time

promise me you won't stay by the light ……

Duffy的歌声就像沙漏里那细细的沙子,每一个音符都是挣扎着越过瓶颈的沙粒,穿透耳膜,游弋在脑海,仿佛沉睡的灵魂也会就此被唤醒。

I'm leaving you for the last time baby

you think you're loving but you don't love me

I've been confused now that my mind left

you think you're loving but you don't love me

I want to be free; baby you've hurt me。……

他们跟随歌声轻轻地吟唱着,直到唱完最后一句,两人才不禁错愕地对望着,这个夜晚以来,他们第一次认真地打量起对方。

后面的车子按了几下喇叭,丁城发现眼前的红灯已经变成了绿色,他放开刹车,踩下油门,在数到第十三街口时右转。

“麻烦你就停在这里吧,谢谢。”子默有点尴尬地清了清嗓子。

“没事,”他没有看她,而是继续缓慢地向前开,“要转弯的时候告诉我?”

她指了指右前方,他立刻拐进去。

车子同样以一种戏剧性的方式停在了公寓门口,子默惊魂未定地咧了咧嘴,对丁城说谢谢。然后,她打开车门,用顾君仪教她的淑女的方式下了车,挥挥手,就要离开。

“喂!”丁城忽然叫住她。

“?”尽管脚趾很痛苦,但她还是礼貌地低下身子看着他。

“我并不是……讨厌你。”被宠坏的男孩像是在说一件多么难以启齿的事。

“……”

“我的意思是,我并没有针对你,”他抓了抓头发,“我只是很讨厌跟人打交道而已——任何人——不止是你。”

“……”她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你明白吗?”

她木讷地点头:算明白吧。至少,她明白到,他也是一个怪咖——看上去很差劲,但实际上并没有那么差劲的怪咖。

“就这样。”说完,丁城开着车,以另一种戏剧性的方式消失了。

她还是木讷地站着,身后有人在说话,是一种……很耳熟的声音。她转过身,几步之外,有两个人,确切地说,是一男一女。他们紧紧地挨在一起,女孩用娇嗲的声音询问着,男人却直直地站着,一动不动。

子默揉了揉眼睛,终于看清楚,那是于丽娜和……项屿。

于丽娜看到她,惊讶地叫起来:“天呐,这是施子默吗?好漂亮……跟平常很不一样。”

不知道为什么,子默悲哀地发现,自己并不讨厌于丽娜,至少她不做作,至少她总是坦诚地表达自己的想法,虽然有时候不分场合,有时又口无遮拦,可是她就是她,令人印象深刻的她——让人妒嫉的她。

垂下眼睛,子默僵硬地挤出一丝笑容:“谢谢……”

她不敢看项屿,因为他定定地凝望她,尽管面无表情,可是她知道他在生气,或者,那已经是一种愤怒。

可是为什么呢?该生气、该愤怒的人不是她吗?

“喂,”于丽娜拽着项屿的手臂,撒娇般地说,“怎么不说话,你难道不觉得漂亮吗?”

一瞬间,项屿的眼里像是闪过一丝忧伤,可是下一秒,他却用一种让人难以捉摸的冷漠的口吻说:“漂亮吗?我觉得没你漂亮啊。”

他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是那种……让子默手足无措的微笑。

她曾经以为面对这样的微笑,只有她会手足无措,可是她发现自己错了,因为此时此刻被他搂在怀里的女人也是同样的表情。

“讨厌,”过了几秒,于丽娜才笑着说,“你这样对别人很没礼貌啦……”

子默难过地垂下眼睛,什么时候开始,她变成了“别人”?

“上去吧。”项屿没再看她一眼,径直走进公寓大门。

通往电梯的那条路宽敞而明亮,可是子默却有一种恍惚的感觉,脚也许很疼,可是她竟然完全没感觉,只是隐约听到于丽娜问,施子默也住这里吗?项屿用一种低沉地声音回答说,她就住在我隔壁。于是,又引来一连串的提问。

她忽然有一种,想要转身冲出去的冲动,想摆脱一切,感情也好、工作也好、家庭也好……一切的一切,她都想要抽离。

她想要做一个,自由自在、无牵无挂的施子默。

可是……她仍然拖着沉重的步伐,跟在他们身后走进了电梯。一阵香味扑鼻而来,她已经分不清这香水味是自己的,还是于丽娜的,她只是忽然想到了以前那些站在项屿身旁的女孩——会不会,在他看来,此时此刻的她,也跟那些女孩一样?

电梯发出“叮”的一声,门从两边打开,项屿绅士地按着开门的按钮,等她和于丽娜都出去了,才走出来。

她伸手去包里摸钥匙,心忽然就沉到了谷底,装着钥匙的那个背包被她留在了车上,而车却停在餐厅门口没有取回来。

项屿拿出钥匙开门,眼神和动作都很烦躁,她抓了抓头发,还是硬着头皮开口:“那个……”

“?”他停下手里的动作,皱起眉头瞪她。

“我钥匙……没带,可以帮我,开门吗……”

于丽娜讶然地看着她,又看项屿,36D的美女其实也不是草包。

项屿挑了挑眉,缓缓地走过去,用自己钥匙串上的某一支钥匙帮她打开了房门,然后转身,一言不发地拉着于丽娜进了自己的房间。

门里面立刻传来娇嗔的声音,子默痛苦地转身关上门,跌跌撞撞地走到沙发上坐下,忘记了脱鞋,脑海里只有Duffy的歌声在反复吟唱着:

you think you're loving but you don't love me

I want to be free; baby you've hurt me。

会不会,有一天,她也有勇气,对他说出那些话。那么,他会害怕吗,痛苦吗,还是……只是淡淡地一笑?

屋子里安静极了,只听到墙上钟摆的声音,远处有人正在放烟花,她不禁露出微笑,那些人,一定不寂寞,一定很快乐吧。

她就这样坐着,不知道过了多久,隔壁传来甩门的声音,还有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砖上那尖锐而触人心魂的声音。接着,是电梯到达时发出的“叮”的一声,以及电梯门关上的声音。

世界又恢复了平静,她甚至能听到远处放着烟花的人们的欢笑声。

忽然,沉闷的敲门声响起,她知道,那是项屿的拳头捶打着门的声音。她是黑夜中最敏感的生物,怔怔地坐着,不敢起身。

可是,他没等她去开门,就用自己的钥匙开了进来,门打开的一瞬间,月光直直地照在他身上,轮廓晦暗,他看到她坐着,仿佛松了口气,然后转身拔下钥匙,关上门。再转过身来的时候,眼里多了几分恼怒。

“为什么不开门?”

“……我脚疼。”她看着他,只想得出这样一个拙劣的借口。

“脚疼?”他冷笑一声,“那是因为我们‘漂亮的’施子默小姐从来也不穿高跟鞋。”

“……”她垂下头,没有看他。

“……”

他们就这样沉默着,直到项屿忍无可忍地说:“你没有什么需要跟我说的吗?”

“没有。”她第一次用一种强硬的口吻回答他。

“施子默!”他愤怒了,走上来一把拎起她,扳过她的脸,让她不得不看着他的眼睛。

“……”但她只是倔强地抿着嘴,什么也不说。

“那个男人是谁?!”

“……”

“送你回来的那个男人是谁?!”他用一种近乎疯狂的口吻质问她。

“……是一个男人,我打算跟他交往的男人。”她平静地回答,心却在颤抖。

项屿甩起胳膊把她丢在沙发上:“一个需要你精心打扮去迎合他的男人吗?!一个需要你穿着我买的裙子去讨好他的男人吗?!”

“我没有迎合任何人,没有讨好任何人!”她尖叫着,可是心里却在说——除了你之外。

他气红了眼,原本紧紧攥着的拳头忽然伸到她的领口,用力撕扯起来:“不准你穿我买的衣服去见其他人……不准!”

丝质的布料立刻破裂了,他愤怒地撕扯着,她没有抵抗,直到那件原本很漂亮的蓝色连身裙离开了她的身体,直到他捉着她的双手,疯狂地亲吻她的唇。

她开始挣扎,他却捉得更紧,仿佛是要用所有的力气来制服她,也许他是气疯了,也许他是想给她一个教训,可是无论如何,这个吻并不是爱——也许她从来都没得到过爱!

她终于放弃了,任凭他滚烫的嘴唇在她身上游走,她情不自禁地呻吟着、叹息着、颤抖着,可是她却觉得羞耻。那种强烈的想要摆脱一切的想法又回到她脑海里,她闭上眼睛,感觉到他的手指抚上她胸前,可是出现在她眼前的,只是一片布满了青苔的……石子路。

子默被窗外的雨声吵醒,她睁开眼睛,眼前是项屿那张英俊的脸,熟睡时的他,像一个纯真的孩子,手指轻轻拽着她的手指,好像多么离不开她。

可是,她想,当他睁开眼睛,露出那种让她手足无措的笑容时,他是那么淡定而……残忍。

她悄悄地坐起身,艰难地抽回自己的手指,手腕还隐隐作痛,但她全不在乎。他嘟囔了几句,翻过身继续睡着。她穿上衣服,从镜子里面打量自己。

她从来没有一刻比现在更想离开这里,离开他。并且,她发现自己竟然充满了勇气,一种强烈的,想要改变现状的勇气。

于是她拎起昨晚丢在沙发上的提包,穿上鞋,打开门悄悄地出去了。

她在楼下拦到一辆出租车,打开手上精致的提包,幸好,里面还有足够的钱来付车费。

出租车停在餐厅门前,早晨七点,四周好像还是静悄悄的,只听到淅沥的雨声。

子默拿出车钥匙,打开车门坐进去,自己那只惯用的大大的背包就安静地躺在副驾驶的位子上,里面有所有她需要的东西——尽管她知道,自己最需要的只是勇气。

她开车上路,雨刮器勇敢地摇摆着,冲刷挡风玻璃上的雨水,她忽然觉得,自己也应该是这样的:勇敢而坚定地做自己该做的事。

车子停在公司楼下,她走上楼,顾君仪应该今天一早就来加班,她想上去跟她请假,不管是不是被批准,她只是要说一声。

走廊上空无一人,她敲了敲办公室的门,里面没有人。于是她向摄影棚走去,走到门口的时候,忽然看到一对男女,拥抱在一起,像恋人那样拥抱在一起。她曾经很羡慕这样的场景,可是这一次她停下脚步,怔怔地站着,说不出话来。

那是顾君仪,和一个陌生的男人。

她低下头,转身悄悄地离开。她回到车子上,给子生和蒋医生发了一条短信,然后关机。

她怔怔地看着挡风玻璃上细密的雨丝——到底,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是值得相信的?

【白羊】

三(上)

子默睁开眼睛,窗外的雨声消失了,只听到蝉和青蛙的叫声,她忽然有点不能确定自己究竟在哪里,拉开窗帘,天空一片漆黑,偶尔有几颗闪耀的星,窗外的长河里灯光晦暗,一切都很宁静。

啊……原来,她已经在乌镇了,这个她曾不止一次在巨大的广告画面中看到的地方,还有那句广告词:寻找我梦里的水乡……

也许这里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梦里水乡,可是对一个想要摆脱命运束缚的人来说,已经够了。

今天早晨,她只身一人开着车从上海来到这里,她没有去东栅,而是直接到了西栅。在服务中心登记过住宿,工作人员给了她一张纸片,她便带着行李,登上小小的渡船踏上了西栅布满青苔的石子路。

她坐在渡船的尾端,神情木然。游客们的欢声笑语传到她耳朵里,仿佛一再刺激她的耳膜。河面上有风吹过,她不自觉地缩了缩肩膀,她想自己一定看上去很颓废,一点也没有要来度假的样子。

下了渡船,她找到登记的民宿,把纸片交给民宿的老板,就回房间睡觉去了。她很疲惫,不止是身体。

窗外渐渐有光亮传来,子默躺在床上仰望着天空,就要日出了,新的一天即将来临。她想起昨天早晨出发之前,只给子生和蒋柏烈留了短信,她不敢说自己是离家出走,只简短地交代说有些需要处理的事情在等着她,一个星期或者十天之后她就会回去。她请哥哥帮她跟爸妈知会一声,就关上手机,再也没有打开过。

她第一次这么任性,抛下一切,只为找到心中的一片净土。她有点内疚,却又义无反顾,她怕自己再不做点什么,就失去了改变的勇气。

此时此刻的项屿,在做些什么,想些什么呢?

闭上眼睛,不想去想,她竭力想要摆脱的,除了自己毫无生气的生活之外,就是不断伤害着她的那个男人。她要像项峰说的那样,忘记他,过一种新的生活。

阳光照进房间里,子默怔怔地看着窗外,白天的西栅尽管没有东栅那么热闹,却也熙熙攘攘的。

到了晚上,又是另外一番景象。狭窄的道路两旁挂满了灯,一点点的金黄色串在一起,已经看不清那些建筑本来的轮廓,却可以看见灯光勾勒出的轮廓。她住在临水的房间里,透过窗户望去,水面上灯火辉煌——灯光倒映在上面,有一种说出的静谧的美。

子默趴在窗前,忽然想起自己跟项屿第一次见面的场景,那是高中开学的第一天早晨——哦,或者说,是清晨——不过总之,那是十六岁的施子默与项屿的故事。

九月一日的早晨,子默有点紧张,也有点兴奋,因为这一天开始,她将要认识许多陌生的面孔,她会认真地记得他们,尽管他们未必会同样认真地记得她。

她很早就醒了,六点的时候已经刷完牙洗完脸,呆呆地坐在客厅里等待着,至于说等什么,她自己也不清楚。那个时候,她有一个好伙伴名叫“小白”,是一条浑身长满了花斑的小狗。她看着小白,小白也看着她,然后她露出木讷的笑容。

“别坐着傻笑,”妈妈说,“没事做的话就去买早点吧。”

“哦……”

她应了一声就出门了,两条街外的包子铺生意兴隆,她庆幸自己到得早,因为没过一会儿后面就排起了长龙。她拿着一大袋热呼呼的包子,心满意足地往家里走去,穿过长长的小巷,拐个弯就到了,可是她却在拐角处跟人撞在一起——那是非常猛烈的撞击,两人都摔倒在地上,不约而同地发出惊叫。

子默坐起身,包子散落了一地,一种生气的情绪忽然在她木讷的心头升起,她抬起眼睛,穿过厚厚的、遮在眼前的刘海,看到了一双不太干净的白球鞋,然后是一张英俊而……惊讶的脸。

她就这样愣住了,在心底悄悄地说:是他。

哦,没错,尽管那是他们的第一次照面,可是却已经认识他很久了,久到……她自己也记不清有多少个年头。

“对……对不起……”她的声音是不敢恭维的僵硬,好像随时要咬到舌头一样。

项屿咧了咧嘴,呆呆地看着她,她觉得脸一阵红一阵白,于是低头开始捡包子,动作有点僵硬,捡到他脚边的时候,他不禁有点害怕地缩了缩脚。

“喂,”他大着胆子问,“你是人还是鬼?”

她抬起头,怔怔地张了张嘴,从额前厚厚的发丝里露出两只乌黑的眼珠:“人……人啊……”

项屿慢慢皱起一张俊脸,大叫着爬起来,头也不回地逃走了。

过了很久,子默才错愕地想:他是见鬼了吗?

后来项屿告诉她,那时的她顶着一头邋遢而糟糕的长发,在额头的中央分成两股,垂在眼前,遮住了双眼。身上穿的是一套黑色的宽大的运动衣,可能因为太瘦的关系,袖管和裤管在风中飘荡着,暴露在外面的手和脚踝看上去是惨白惨白的——总之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阴气,好像她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一样。

哦,他还说,之所以称之为“她”,是因为那宽大的上衣掩饰不住的隐隐隆起的小胸部。

不过其实,她也被吓到了,被他吓到了,要不然为什么从此以后看到他,都会心跳得那么厉害呢?

回家后,妈妈对她买了十个包子掉了六个的行为无奈地数落了一番,又催着她吃完早饭,换了衣服,就早早把她送出门了。不过出门之前,妈妈特地给她扎了个马尾,说这样精神些。小白在她脚边转来转去,摇着尾巴,希望能得到一些好吃的,她把脏了包子掰开,把里面干净的肉挑出来放在小白的碗里,然后看着它全部吃完。

去学校的路上,她一直心神不宁,回想起早上的事,有点不自在地抓了抓头发。学校门口的黑板上用白色的粉笔写了每个班级的同学的名字,她找到了自己的,便按照黑板上的指示走上楼去。

走到自己所在的班级门口,子默深吸了一口气,低头走进去,老师在讲台前问:“同学你叫什么名字?”

“施子默……”她的声音几乎听不见,可是老师却神奇地听见了。

“第三排第五个座位。”

她低着头走过去,不敢抬头看周围同学的目光,走到座位前的时候,她看到了一双熟悉的白球鞋,抬起眼睛,项屿正错愕地看着她,说不出话来。

她咽了咽口水,坐下来,没多久老师就开始点名,点到“项屿”的时候,身后那个少年用响亮的声音喊:“到!”

老师说:“你就是项屿啊,围棋下得很好的那个学生……”

同学们都好奇地转过头看着他,她也不例外,可是他却直直地瞪大眼睛,打了一个冷颤。

晚上吃饭的时候,妈妈不经意地说:“默默,隔壁的小儿子好像跟你一个学校。”

“嗯。”她低下头,认真地吃饭。

她怎么会不认识他呢,那个项屿,那个“天才少年棋手”项屿,那个在她家隔壁住了十年的项屿……

可是,他却好像不认识她——完全,不认识。

吃过饭,子默坐在书桌前,从书包里拿出一块用保鲜膜包起来的土司面包,那是……早晨项屿跟她撞在一起时掉在地上的土司面包。

她想了又想,终于鼓起勇气,一股脑儿冲了出去。

子默站在项屿家门前,还没来得伸出手,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出现在她面前的,就是项屿,依旧一脸错愕的项屿。

几片包裹在保鲜膜里的吐司面包被僵硬地递到他面前,早晨她花了五分钟小心地包裹好,上面还清晰地印着他的牙齿印。

“还你。”她低着头,木讷地说。

“……”他像是踌躇着是不是要接过来。

“是……早晨你掉的。”她又僵硬地说。

“哦,哦……”

她点了点头,转身要走。

项屿忽然叫住她:“喂……”

“?”

“谢谢……”

她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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