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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老总眉头紧皱，想了会儿说：“搬不走也行，石门的老百姓总归是要吃饭的，八路军打鬼子不能把老乡们的饭碗也踢了。这样，日伪资产必须没收搬走。”
朱老总说：“行了老彭，这些不用你交待，刘一民是有名的铁扫帚。扫帚一扫，连阎锡山都心疼的直掉泪，何况小日本呢？”
刘一民哈哈大笑。
吃过早饭后，在石门附近的几个旅的首长都赶到了，就在日军石家庄守备队司令部的会议室里开了个见面会。
山东军区主力部队的旅级干部都是老红军骨干，这几个旅的干部和二位老总、左副参谋长都很熟悉。自从北上抗日以来，彼此都没有见过面。这一见面啊，又是敬礼，又是握手，询问别后情况，亲密的很。最后，见面会开成了军事分析会，左权副参谋长介绍了华北战场整体态势，刘一民汇报了山东军事斗争和根据地建设情况，各旅旅长报告了部队建设情况。
朱老总对山东我军旅一级设新兵团、补充团、团以下设补充营、补充连的作法很欣赏，详细询问了具体办法。又询问了山东我军征兵工作程序。
刘一民报告说，设新兵团、补充团的目的主要有两点，一点是保证主力部队可以随时得到优质兵员补充，另一点利用配合主力作战机会，培养、锻炼、催生新的主力部队。比如山东部队的八个新编旅，就是以原来八个主力旅的新兵团、补充团为基础，加入一个独立团编成的。虽然番号上是新编旅，但战斗力比警备旅、支队都要高，是名副其实的主力部队。现在，各主力旅又拉起了新的新兵团、补充团，假以时日，就可以重新编八个主力旅甚至更多的主力部队。等于是把主力部队变成了孵化器，孵化出一支又一支主力部队。
朱老总一听就说这个办法好，比我们在苏区扩红时候的办法高明的多。长征开始前苏区大扩红，编了几支新部队，缺乏训练，缺乏实战经验，一遇恶战就垮。
至于征兵工作程序，刘一民报告说，原则上分几步走，第一步，先把那些愿意抗日的青年组织成支前队，培养纪律性，让他们提前熟悉战场。第二步，把他们招为新兵，送到编练司令部集中训练三个月，训练军事技能。第三步，编入作战部队，进行战场磨练。这样下来，经过几次战斗，胆子练出来了，单兵作战技巧也就上去了。
朱老总听后，扭头对彭总说：“老彭，这两个办法都可以在各师推广。还有啊，陕西根据地训练的守备部队，应该拉上前线和主力混编，经受实战训练。要不然的话，看着陕西根据地部队不少，恐怕一遇大仗恶仗，弱点就暴露出来了。”
彭总说：“这个事情早就说过，留守陕西部队要上前线轮战。打仗么，拼的是主力部队。主力部队之所以是主力部队，就是因为老兵比例高、战斗骨干多、武器装备好。没有经过实战检验的部队，那都是新兵团，一听枪响都尿裤子，靠不住的。问题是陕西各部队要么在河防一线布防，要么在川北、陇南、陕北、渭南布防。抽他们到山西、山东战场，就得从这两个战场抽部队回去。日军扫荡这么频繁，战斗任务这么重，主力部队抽不回去。而且，陕西部队一抽上来，刚开始必然蒙受重大损失。我也在想这个问题应该怎么办。我看，抽调陕西部队到山西、山东和主力混编的办法不错。”
朱老总说：“这个问题要向老毛他们认真汇报。现在蒋介石一直咬着川北问题、陇南问题不放，第十战区的蒋鼎文在安康地区养精蓄锐，蒋介石会不会对我们突然下毒手，谁也不敢保证。陕西那么大的地盘，我们只有警备师、保安师两支主力部队，115师、120师、129师留守部队只能配置于黄河一线，随时过河支援作战。这样算来，陕西根据地真正起作用的主力还是有点太少。必须得尽快提高守备部队的战斗力。否则的话，一旦有事，非吃亏不可！”
毕竟是总司令、副总司令，一个问题都能联想到全局，考虑那么多。
朱老总和彭老总问了许多问题，有些是战略层面的，有些是战术层面的。比如改进飞雷炮、提高射程问题，地道内水源怎么解决、地道如何防止日军毒气问题等，刘一民都一一作了回答。
朱老总、彭老总、左权参谋长一起来，还有个目的，那就是和刘、罗交换对1940年华北战局的看法，指导山东反扫荡作战。
对这个问题，刘一民既有穿越者的优势，又有指挥山东我军反扫荡作战的经验，最具有发言权。
刘一民说，南昌会战结束了，长沙会战也暂时告一段落。从战略上讲，日军本应该先进行切断国民政府西南补给线的战役行动，然后再调集重兵解决华北问题。但是现在由于我军发动鲁南战役，打乱了日军正常的部署，小鬼子率先对我军动手。从目前情况看，一旦华北战场形势稳定，日军今年冬天、明年春上还要进行最少两个大的战役行动，一个是切断国民政府西南补给线的作战行动，一个是巩固武汉周围地区的战役行动。这两个行动完成后，日军很可能暂时与国民党军形成对峙，转而再次集中全力解决华北问题。而国民党，由于五中全会制定的反动政策，加上前线战事相对缓和，会集中力量反共，我军不得不一面反顽、一面抗日。
彭总插话说：“你看的很准，山西的阎锡山蠢蠢欲动，冀察战区部队也蠢蠢欲动，连川北、陕南、甘肃的国军都蠢蠢欲动。一旦我军在日军扫荡中吃了大亏，恐怕天就要打雷下雨了。所以，你还得给我打好，震慑那些想搞摩擦的家伙！”
刘一民接着说道：“从现在开始，我们的根据地的困难时候就要到了。日军不但要集中力量对付我们，还会加紧对蒋介石诱降，支持汪精卫建立汉奸政府。蒋介石是不会投降的，这一点应该可以肯定。但是蒋介石会抓住日军全力对付我们的机会，与我们大打出手。而且，随着汪精卫汉奸政府的建立，一批国民党杂牌武装会投到汪伪政权门下，汪精卫有可能组建一支兵力规模相当庞大的武装，不打国民党专打共产党。这样，我们就可能陷入与日伪顽三面作战的困境中。”
刘一民分析的合情合理，朱老总他们也能看清这个情况。
左副参谋长问道：“有什么办法可以让日军和国军掐架、减轻一点我们的压力呢？”
刘一民摇摇头：“日军对华政策变了，他们不再妄想凭武力消灭中国了，而是要七分政治三分军事了。支持汪精卫建立全国性的伪政权就是这一政策的产物。靠日军和国军掐架来减轻我们的压力，靠不住了。现在只有两个办法，一个办法是硬打，我们把日军彻底打败。另一个办法是我军隐蔽伪装实力，让日军暂时取得表面上的一定胜利，好让他们腾出手来南下攻击英美，引发大战”。
朱老总沉思一会儿，说道：“老实讲，虽然我军这两年发展很快，但是与日军相比，还是他们要强一点。”
彭老总说：“岂止强一点？那是强大的多！”
刘一民点点头，说道：“硬打，暂时间我们没有打败整个日军的实力。我们在这里分析研判，说的轻松，实际上山东根据地此时正在血与火中煎熬呢！此战过后，我估计鲁东南支队、教五旅、新五旅、泰安支队、鲁南警备旅、清河警备旅、济南警备旅、教四旅、鲁中警备旅损失都会非常严重，必须休整补充才能恢复元气。特别是地方武装，损失一定会更大。但是，暂时没有他们强大不等于永远没有他们强大。按照现在的发展势头，再有一、两年，我军可能就可以于日军实施决战。”
朱老总问：“倪华不是回来了么？美国人能不能早点对日军动武？”
刘一民回答说：“美国人不会首先对日本动武。但是，元月份日美通商条约就彻底作废了。这可是大事，等于断绝了日本主要进口渠道，在他们的脖子上勒上了一根绳索。小日本啊，他们一定会先对美英下手的。这只是时间早晚问题。”
朱老总沉吟到：“指望蒋介石是不行的，指望日军对英美动手，短时间内也不行。还是得靠我们自己打。不过，我们得讲点策略，不能把日军主力全部吸引到华北来。那样的话，根据地就无法生产，单靠陕西根据地供给，困难太大。我看，今冬明春以反扫荡作战为主。反扫荡结束后，要尽快恢复根据地，休整补充部队，恢复和积聚力量。不管蒋介石是否大规模反共，我们都得有全局观念，拉蒋抗日。也就是两手，一手反顽，一手抗日。一旦日军与英美开战，我们就可以大规模反攻，消灭华北的日军。”
彭老总思考一会儿，指出：“这次山东反扫荡的战法是正确的，牵着日军的鼻子走，调动日军，疲惫日军。最后迫使日军不得不爬在交通线上，进行补给和休整。打仗就是这样，日本鬼子再强，我们也不怕。王牌部队都是打出来的，我们力争在英美不参战的情况下打败小鬼子。当然，这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
最后，朱老总、彭老总对山东我军两年来的战绩给予了高度评价，对山东根据地建设给予了充分肯定。特别是彭老总，在讲话中对前段时间根据地报纸上对刘一民的不点名批判进行了痛击，说是那是一群对马克思主义一知半解、喜欢吹毛求疵的秀才们的无知和偏见。
彭老总脾气直，说话嗓门大，说是“我彭德怀文化水平不高，但是我知道一个老百姓常说的道理，那就是能拔脓的膏药就是好膏药。两年来的抗战实践证明，教导师是全中国首屈一指的英雄部队，是所有抗日武装的榜样，刘一民同志是当之无愧的抗日英雄！有本事你其它部队也消灭日军一个师团让我看看么！说发扬党内民主有什么错？难道发扬民主不是为了集中大家智慧早日赢得抗战胜利么？希特勒不搞民主，把德国引上了法西斯道路；日本天皇搞亲政，把小日本引上了军国主义道路；蒋介石搞独裁，搞得半壁河山沦于敌手！我虽然读马克思的书不够多，但我知道马克思总的目标就是搞民主，搞大民主，让全世界无产阶级都得到解放么！什么是解放，那还不是让每个人都活得像个人样么、活得有尊严、有自由么？”
刘一民感动的，差一点热泪盈眶，多少委屈都随着朱老总、彭老总的讲话随风飘逝了。
第九七三章 检阅
见面会结束后，朱老总命令各旅旅长返回部队，又和刘一民、罗荣桓、蔡中在一起商量一些具体问题。
朱老总要商量的具体问题，其实刘一民、罗荣桓、蔡中在行军路上都已经商量多少次了。一个是日军扑向石门的时候，刘、罗主力向何处撤退的问题。按照刘一民原来的作战计划是要到平津地区隐蔽，伺机重占天津的。但是这个计划现在行不通了，原因是多田骏已经把第一一零师团调回了平津地区，加上退往保大路的第三十五师团，八路军再想神不知鬼不觉地摸向天津，已经不可能了。第二个是这次石门作战战利品分配问题，缴获这么大，那是一定得上缴的。
让刘一民想不到的是，朱老总和彭老总的胃口比他想的还大。
彭老总快人快语，首先提出得把消灭第三十八师团完整缴获的炮兵联队连炮带炮弹全部交给军委，建立军委直属的野炮团，用于黄河河防。接着提出，要从山东抽调一批高射炮、高射机枪，组建军委直属防空团，用于陕西要点防空作战。另外，这次在石门缴获的枪支、弹药、面粉、大米，全部上缴，用于补充冀南、冀中和山西的各主力师。
彭老总说的很清楚，由红五军团、红九军团改编的保安师、警备师的武器太陈旧了，战士们手里的步枪相当大一部分是土造步枪，有的连膛线都没有了。这样的武器怎么能看好我们的老家？不更新不行。
彭老总这是要刘、罗把鲁西南之战、石门之战的战果全部上缴。
石门有日军第一军、关东军四个主力师团的补给弹药，缴获确实极大，大的让刘、罗、蔡三人都兴奋不已。但是刘一民作战，为了减轻伤亡，把发扬火力放在第一位，弹药消耗极大。为了保证弹药补充，教导师各部队打扫战场时，把自己的弹壳和日军的弹壳都全部回收，带回去向后勤司令部换子弹、炮弹。说实话，日军疯狂扫荡，山东的兵工厂不能生产，不光是山西我军急需弹药补充，山东我军各部队也急需弹药补充。刘、罗、蔡一路上反复商量，已经决定匀出一部分上缴总部，没想到老总们却是想着全部都要。包括缴获日军第三十八野炮联队的大炮，本来是要配给鲁西南警备旅的，由于日军重兵围剿鲁西南，鲁西南警备旅只能进地道，大炮不好掩蔽，加上要打石门，需要集中炮火，刘一民才把那四十八门大炮带上。这要是上缴了，鲁西南警备旅想再装备炮兵团，都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了。
彭老总说完，朱老总、左副参谋长都是一脸希冀地看着刘一民、罗荣桓。
我军的纪律是一切缴获要归功，何况是要组建军委直属炮兵团、防空团呢？
刘一民思索一会儿，回答说缴获日军第三十八野炮联队的三十六门野炮、十二门山炮可以如数上缴，抽调一个团的高射炮、高射机枪也没问题，大郭庄机场缴获的日军防空武器可以装备一个营，我们再抽调点，保证满足军委要求。山东平原面积大，交通也发达，便于日军机械化部队运动，作战任务重，各旅必须装备高射炮，主要是用来对付小鬼子的坦克，射程远、威力大，可以减少人员伤亡。至于在石门缴获的物资，应优先补充战损。特别是炮弹、油料、机枪子弹，必须优先补充攻打石门各旅，保证战斗力。剩下的原计划还要补充留守山东各部队一部分，然后再上缴，现在留守山东各部队不要了，我们自己想办法，统统上缴。粮食、药品也要优先补充攻打石门各旅，其余全部上缴。至于石门作战缴获的枪支、钱财，山东一支枪、一分钱都不要，全部上缴。
刘一民说的都是实话，朱老总、彭老总也知道刘、罗远离根据地，弹药、粮食、药品补给困难，简单商议后也就同意了。并且说，115师、129师、独立师都已经派部队向这里赶，来接受物资，今天晚上都能抵达。
罗荣桓原则性强，这个时候也不禁笑了，说两位老总哪里是来视察部队，纯粹是来打秋风来了。
左副参谋长也笑着说：“罗政委，你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我听说你们打下天津，刘司令员下令让战士们都吃了狗不理包子和面包。那起士林西餐厅的老板还专门制作了200份西餐大点送到师部，让战士们品尝。我们可是受罪了，在山西啊，不要说吃狗不理包子了，杂粮都很难吃饱。最可怜的是晋绥的120师，天天是高粱、小米、山药蛋，哪里能见到白面和大米的影子么！所以，一听说你们打石门，两个老总马上就下令通知各师派部队来拉战利品，而且还放出了大话，说是刘司令、罗政委说了，石门的战利品全部交给总部分配，谁来的早、来的人多就多得，来的晚、来的人少就少得。你看吧，晚上这石门城必定分外热闹。”
罗荣桓哈哈大笑：“我说彭老总怎么一脸严肃呢，原来大话吹出去了，怕兑现不了啊！”
彭老总嘿嘿直笑。
笑完，彭老总又想起一个问题：“对了，日军一天两天也攻不到石门，得赶紧让石门的面粉厂、轧花厂开足马力生产。他们是民间资本，我们不能没收缴获，但是我们可以用钱买，就用在石门缴获的资金去买。争取多弄点面粉、棉花、布匹回去。蒋介石这个老抠门，只给主力部队发军装，其它部队一律不给，我们现在还有部队穿单衣裳呢！”
刘一民百思不得其解，问道：“老总，陕西根据地难道保证不了前线部队的需要么？我们应该不缺钱、不缺粮食和棉花的。”
朱老总叹口气：“你可能不知道，川北、陇南已经是连续两年大旱了，颗粒未收，陕北今年也旱。由于陕西局势稳定，河南、山西、川北、陇南到陕西去的人多，吃饭的人也就多了。而且，为了支持国军和晋绥军抗战，还得允许卫立煌部、阎锡山部到陕西购粮。包括在安康的蒋鼎文部，也向陕西要粮食。这些都还非给不行，不给马上就是纷争、矛盾，就是不服从政令军令统一，就是破坏抗日团结统一战线。今年八百里秦川本来是个丰收年，但是小鬼子鬼的很，收麦时派飞机投燃烧弹，导致一部分麦田被烧毁。这样几下算下来，你就知道缺粮不缺了。”
刘一民这才想起来现在和历史上不一样，历史上我党只是陕甘宁边区，八百里秦川是国军的大后方，阎锡山顶不住了可以过黄河到陕西去。现在八百里秦川在我军手中，阎锡山等于是没有了退路，山西本来就不是产粮大省，粮食问题确实不好解决。
说完战利品分配问题，接着就是讨论刘、罗主力向何处转移问题。北平、天津是去不了了，西进太原会被娘子关日军阻挡，而且我军只能不断扩大根据地哪能后缩？刘、罗主力必须迅速返回山东，恢复根据地。但是如何返回山东也是个大问题。白天日军机群肆虐，部队不能大规模运动，而且现在已经收到了鲁西南方面情报，日军重兵集团昨天晚上就开始向冀南出动了，向鲁西、鲁西南运动会迎面撞上小鬼子的。这是大部队，不可能从日军密集的重兵集团队形中间穿过的。只能有两个方案，一个是沿德石路东进，到鲁西北隐蔽，抓住机会攻占泺口，从泺口大桥过河，返回山东；另一个是向冀中前进，抓住冀中日军退向保大路的良机，过铁路到冀鲁边去，从冀鲁边过河到清河。这样，路途远了一点。
权衡再三，刘一民选定走冀鲁边。理由很简单，我们能想到泺口大桥方便快捷，日军也能想到。经过泺口大桥返回山东，甩不掉屁股后面的追兵，我军行动在日军监视之中。
刘一民不知道，他这个决定让精心筹划谋算的多田骏事后伤心不已，因为多田骏精心部署的陷阱落空了。事实上，多田骏的陷阱本身就没什么用，等他的大军重占石门的时候，八路军就要在青岛开打了，他调往德县布置陷阱的第五师团、近卫第一师团、骑兵第四旅团、台湾混成旅团统统都得往青岛赶，哪里有时间去等刘一民跳陷阱么！
至于部队何时行动，朱老总说的很明确，今晚就走，越快越好，让陈再道在石门伪装主力迷惑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