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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在范惨叫一声,跌跌倒倒直朝后退。女的比他沉着得多,只是嘴里轻轻地哼了一声。那女人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从毯子里露出来的人手,朝后退了一步。
过往行人听见他们狂叫,都走拢来。女的赶快把后盖放下,用钥匙锁上。然后带着丈夫钻进车子里去。
“咦……怎,怎么回事?行李箱里有尸体。这是怎……怎么回事?”
他脸色蜡黄,冷汗直淌,直喘粗气,用疑惑的眼光盯着妻子。
“是不是你放进去的?”
“你认为是我放的,就向警察报告嘛!我在这儿等着。”
她沉着得令人生厌地说。相反,男的却索索直抖。他的心怦怦乱跳,竭力想镇静下来,但未能如愿。
“这么说,不是你放的罗?”
“唔,对。”
“那尸首怎么会进去的呢,难道是自己走进去的?”
“是呀,真奇怪。”
“我现在好像让鬼迷住了。”
他用手背擦擦冷汗。
“沉住气。越是这样越应当沉住气来处理问题。”
“怎么?你叫我怎么沉得住呢?”
“车子里的尸体不会因为你激动了一阵就没有了。”
是呀!男人倒抽一口冷气。
“那怎么办好呢?”
“唔,得想想。”
女的抄着手陷入了沉思。行李箱里有尸体,究竟是怎么回事?莫非是丈夫放进去的?那车是她的专用车。她摇了摇头。丈夫再怎么愚蠢、暴虐,也不会干这种事。肯定是搞错了。是不是尸体找错了号头呢?
“你没干,我没干……那就是说有人特地放在我们的车子上?”
“对。肯定是哪个放的。”
“那是谁呢?”
“警察来了解一下会找到的。”
“报告警察?”他惊奇地问。
“当然得报告。”女的理直气壮地说。
“不行,不行!”
他害怕得大声嚷嚷。女的诧异地看了丈夫一眼。
“为什么不行?”
“反正不行,这个不行!”
“是你放的?”
“不是!”
“那你怕什么?为什么不让报告警察?你这样打算把别人的尸体怎么办?”
“报告警察,十之八九我会受到怀疑。我会被当作杀人犯抓起来的。报纸上会发表大幅报道。我平白无故地背上罪名你高兴?”
女人目瞪口呆。她觉得由于有这样的担心,丈夫不让她向警察报告,这话非常愚蠢。
“不是你放的,你就用不着担心。不会把罪名加到一个无辜的人身上的,放心好了。”
“不。不是这么回事。听说一有杀人嫌疑,就有说不出的苦。十之八九我会被警察带走,接受调查。我一旦被调查,没有干,也得说干了。”
和善看见他下巴上起了痉挛,把视线投向设在加油站旁边的警车。
“那尸首怎么办呢?抬出去扔了?”
“唔……怎么办好呢?”
“万一人家发现我们把尸体扔了,那时我就真的要被警察逮捕了。因为这是犯法行为。等于是抛尸呀什么的。所以得好好想想再决定。”
他脸上显出害怕的样子。
“你以为怎么办好?”
“我以为最好是报告警察。起初麻烦一点,不过没有罪,总归没关系。”
男人没法下决断,犹豫了好半天。要他一个人拿主意好像挺困难。迄今为止他还没有一个人作过决定,所以前怕狼后怕虎。
“真的没关系吗?”
他观察着妻子的表情问道。尽管已经达成了离婚协议,现在妻子还是妻子。能推心置腹谈话的,还只有妻子。在他的眼里,妻子如此可信赖还是第一次。
“不是你干的,就一点也不要担心,快去报告警察。”
“懂了。在报告之前,得再去看一下。刚才吓昏了,没有看清楚。一起去吧!”
女的尽管不愿意,还是跟丈夫一块转到车后。男人再次把行李箱盖子打开以后,戴上了皮手套。他走拢去,弯下腰,解毯子。这次不解边上,解别的地方,又露出来一只脚。男人一面哼哼,一面朝后退。
“是人。肯定是人!”
“你安静点。搞得人心烦没有好处。”
那女的眶的一声把行李箱盖子关上,然后用下巴指指警车。
“那儿有警察,去吧!”
行李箱里的尸体
男人慢吞吞地向停在加油站旁边的警车走去。他的脚步拖泥带水的,十分沉重,活像是一头被拖向屠宰场的牛。果然走到一半,就站停下来扭头朝后看。
女的一声不吭地看他究竟怎么办。男人转过头去看看警察,又看看那个女人。如此三四次,最后掉转脚步,开始走上回头路。
女人抄着手看着逐渐走近来的不中用的丈夫,心想随你的便。她发现自己尽管车上装着尸体,也并不怎么害怕,还很沉着,不禁暗自吃惊。
“不行!得你去。你去报告。”
男人摇摇头,轮番看着那个女的和行李箱。他气势汹汹的时候对那女的很不客气,泄了气的时候却亲热地称她为你,但是那女的根本不把这些放在心上。
“干吗这样?报告一下就这么困难吗?去说一声就得了……”
“不行。总归是女的去说好。还有……”
他心神不定地眨巴着眼睛,说:
“万一警察来问起这是谁的车,你就说是你的。因为这车是你开的。”
那女的听见这话,感到作呕,恨不得把吃的东西全吐出来。
这车是他送给女的当结婚礼物的。本来这辆车子是他乘的。他说是把结婚礼物送给女的装门面,又以此为借口自己又买了一辆价格昂贵的进口车。
“知道了。不过,车主是以你的名字登记的,怎么办?”
“这是以后的事,反正你按照我说的去做。”
那女人好像觉得他可怜,看了他一眼。
“你这个人大卑鄙!”
“你别把我扯进去。这事跟我不相干。”
他也许是不懂卑鄙这话是什么意思,对于女人所说的侮辱性的言词不予理会,一心只想滑脚溜走。
风雪弄得那女人的身影模模糊糊。女人用头巾把头包好以后,向着警车走去。她不像男人那样走走停停,也不转过头来朝后看。
警车里坐着一个巡警。他把驾驶座的靠背向后扳得很平,像躺在上面似地坐着。两只眼睛飞快地在一本周刊杂志上扫来扫去。也许是因为头发剃得很高,显得特别年轻。
那女的敲了敲警车的车窗。警察放下手里的杂志,抬起眼来看了看她,然后把车窗玻璃摇下来。
“你好?”
那女人不像是来报告有一具尸体被遗弃的人,笑着跟警察打招呼。
“唔,好。”小警察也支起上半身,笑了笑。
“你忙吗?”
“正像你看见的一样,不忙。”
小警察晃了晃杂志。看来那小警察是因为有一个标致女人走到身边亲亲热热地跟他谈话而精神振作起来了。
“什么时候能解除禁令放行?”
“唔,照这样下去,要在这儿过夜。气象台说要下大雪。”
“天哪,糟了!”
女人把正事搁在一边,东拉西扯了一番。警察似乎觉得挺有趣,笑嘻嘻的。
“这反而好,埋在雪里过一夜。多有趣!一生大概也只有一次,你说是不是?”
“是呀,要是不忙就好了。”
“你好像挺忙?”
“比较忙一点。我有一件事情要报告。”
“噢,请说吧,什么事?”
“我的车上有死人。”
警察听见这话,并未收起笑容。他认为准是这个漂亮女人开玩笑。
“噢?你说什么?”
“我车子的行李箱里有一具尸体。”
那女人收起脸上的笑容,直对着他看。警察也改换了姿势。
“刚才你说什么来着?”
“还是这句话。我汽车的行李箱里有一具不认识的尸体。你来看,就是那一辆。”
那女人用手指着自己的汽车,开始朝那边走。年轻的警察呆呆地看着她的背影,戴上脱下来的帽子,从车子上下来,然后一摇二摆地跟在她后面。
“来,你看,不是开玩笑。”
她把行李箱打开。警察朝行李箱里看了看,发出一声奇妙的呻吟,直朝后退。
“这人是谁?”
“不知道。我打开箱子一看,想不到有一具尸体。”
人们开始一个一个地围拢来。
“稍微等一等,不能用手碰。”
警察把行李箱盖子关上,跌跌撞撞向休息室那儿跑去。
和善寻找自己的丈夫,但丈夫不见了,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好像是溜了。
不一会儿,只看见又有一个警官跟着小警察气喘吁吁从休息室里跑过来。根本没有人作宣传,女人的汽车周围霎时围满了人,而且越来越多,无法控制。
“让开,让开!”
小警察吹着哨子在赶人。随后跟来的胖警官皱着眉头走到行李箱跟前。小警察打开行李箱盖子。看热闹的人都争着伸长脖子朝行李箱里看。
胖中年警官抓住头部的毯子边边扒开,他既不犹豫,也不惊讶。毯子扒开了,脸终于露了出来。那尸体的脸已经变成了酱紫色。
人们热闹起来:
“哎唁,死了好久了。”看热闹的人当中有一个这样说。人们好像都想弄清是怎么回事,不断地围拢来。因为路断了,使人进不得走不了,大家很无聊。
和善四处张望,找寻丈夫,也许他躲到什么地方去了,始终没有看见他的人影。她决定不再找他,单独对付警官。
“这辆汽车的主人是谁?”警官摇晃着胖胖的身子问道。
“是我。”和善两手叠在一起跨前一步。
“请把许可证给我。有身分证也给我看看。”
那女人从车上把皮包拿来,掏出执照和居民登记证交给他。
“朴和善女士对吗?”
“哎,对。上面写着。”
警官把必要事项记在本子上。
“职业是什么?”
“家庭主妇。”
“这个人你认识吗?”
警官用手指指行李箱,那女人使劲摇了摇头。
“不认识。”
“这个里面怎么会有尸体的呢?请你谈一谈大致的情况。”
“我也不知道。”
人们又发出嗡嗡的声音。
“不知道?行李箱里有尸体居然不知道?”警官瞪大眼睛问。
“对。不知道。在这儿打开行李箱一看,里面有一具尸体。”
在大批围观的人当中,有一个人的脸偶然进入她的视线。那人个子大,好像是高耸在别人头上。啊,是昨天晚上在夜总会里碰见的男人。这是怎么回事?怕是回家吧?大个子男人冲着她点点头,她也点点头。
警官说了些什么。女的只管注意那大个子男人,没有听懂他的话。
“你从哪儿来?”
“从雪岳山来。”
“知道了。进去坐着。未经许可不得到外面来。”
“这个我不愿意。我不过是报告而已,为什么非得关在车子里不可。”
那女人顽强抵抗,警官被她弄得有点发慌。
“请你帮帮忙。我的意思是搜查班未来之前,请你呆在这儿。”
“我是不会逃跑的。要逃,我干吗还要报告!”
那女的寻找大个子男人的脸,但没有看见他的人影,不知怎的,有点伤心。
“赶快用无线电联系。告诉他们一辆自备汽车的行李箱里发现尸体。同时把车号告诉他们。”
警察接到警官的指示,飞快地向警车那儿跑去。警官嘭的一声把行李箱盖子关上,把人赶得远远的。
“喂,没有什么好看的,走吧!”
但是看热闹的人还是一股劲地涌过来,根本看不出有散去的意思。
崔基凤钻进高速公共汽车里坐着,透过车窗清清楚楚地看得见围着一大群人的地方。
穿黑衣服的女人起劲地和警官交谈着。她好像并不怎么发慌。不仅不发慌,而且显得很沉着,令人惊讶。怎么偏偏是她的车子哩!他觉得尽管是偶然的,也太过分了。他非常担心不知道今后事件将怎样展开。刚才他夹在看热闹的人当中,视线和那女的相遇的时候,他心里很激动,恨不得把一切都摊开。然而,最后他没有这样干,反而像逃跑似地从人缝里溜了出来。
那女的分明认出他来了。她的眼神说明了这一点。但她没有跟他打招呼,也许是因为意识到这儿众目睽睽吧。他想这可是个有思想的女人啊!
他抬起眼睛看了着漫卷的风雪。妙花到底到哪儿去了呢?她果真能避开警察的搜索网吗?尸体尽管移走了,是不是还会变成完全犯罪呢?
他从公共汽车上下来,朝休息室那边走去。准备打个电话,问问妙花的消息。
长途自动电话机前面人排成了长蛇阵。他转过身来决定不打电话了。那么,妙花到哪儿去了呢?去用无线电跟各方联系的小警察跑了回来。
“说是下雪来不了。要么雪停了来,要么把她带到他们那儿去。”
说罢,小警察瞟了和善一眼。
“叫他们少说废话。以为我们闲得慌吗?现在道路一片泥泞,晓得发生了什么事情吗?再联系一次,叫他们尽可能地赶快来!”警官红着脸大声说。
“我是叫他们快点来的。”
“再联系一次,就说我们不能一直老守在这儿,叫他们快来!”
警官强调了好几次叫他们快来。然后回头看了车主一眼。
“何必在这儿淋雪,进去吧!”
他们进入车内。和善坐在后座,警官坐在驾驶座上。
“这车怎么样?好像相当贵……”
警官转转驾驶盘。
“凑合,能用。”
“不是能用,是高级车!”
“表面上看起来这样,内部并非如此,老出故障。”
警官从她手里把钥匙拿过来,发动了一下试试。
“引擎转动的声音确实轻!”
他伸了伸腰。
“你一个人来旅行?”
“唔……”
“丈夫干什么事?”
“做工作。”
警官点点头。
“你一定嫌麻烦了。这事不属我管。如果搜查班来了一调查,今天你恐怕就回不去了。”
“那也没办法!”女人漫不经心地回答。
高速公路开通在下午三点左右。大风雪已经停止了。崔基凤通过车窗,一直观察着穿黑衣服的女人的举动。不一会儿,听见广播说公共汽车马上就要开,不禁有点发慌。
“现在还不晚。快点下去照实说了吧。唔,快!”
心里面还有另外一个他瞪圆了眼睛在大声疾呼。他磨磨蹭蹭想站起来,但又没有站起来,犹豫不决。
从警官抓住进口车的方向盘看来,大概是想和那女人一起把车开走。警车徐徐驶过来,停在进口车前头。
“嘿,下去。你这个卑鄙的家伙!下去!你这样还算得上是一个哲学教师吗?肮脏东西,连畜生都不如的卑鄙家伙!”
由于良心在咒骂,崔基凤连气都喘不过来。脸上尽是冷汗。
“我现在是准备连最基本的东西也抛弃掉。这个举动太卑鄙,把该我挑的担子推给了别人。这样我还能教学生哲学吗?哲学是什么?在抛弃人类良心的状态中哲学还存在吗?比强盗还不如的家伙怎么能搞哲学?”
公共汽车开动了。他霍地蹦起来,又瘫坐下去。进口车在警车的引导下朝反方向缓缓开去。他把头靠在车窗上,两只眼睛闭得紧紧的。
“请原谅,请原谅!”
坐在旁边的一个小老头绅士奇怪地瞅着他,问道:
“哪儿不舒服吗?”
“不,没什么。”
他睁开眼睛,用手绢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她要受委屈了。背上了杀人嫌疑,将会受到严厉的审问,直到嫌疑被排除为止。她有多少天要面对同样的问题,反复作出同样的回答。跟她一起来的那个男人到哪儿去了呢?他不露面总有点奇怪,他是什么人呢?
随着时间的流逝,崔基凤又产生了新的忧虑。失去新娘以后,想到要独自一人回家就不能不担心。家里人可能正眼巴巴地等新郎新娘回来。岳父家也一样。我怎么对他们解释呢?又不能按照事实摊开来说,他们将会异口同声地询问不见了的新娘。
“咦,新郎回来了,新娘到哪儿去了?怎么回事呀?”
他自然是无话可说,但又不能一直闭着嘴。既然不是哑巴,总得说句把话吧。然而,在这种情况下,又能说什么呢?
他觉得自己妄自乘上了开往汉城的高速公共汽车。会有这种新婚旅行吗?世界上是不会有这种蜜月旅行的。过去没有,将来也不会有。他也许是挑出来的人吧!
直到那女人的车子违背她的意愿朝和汉城相反的方向开走的时候,那女人都是满怀希望在寻找自己的丈夫。但是丈夫的身影一直没有出现。她责怪自己愚蠢,流下了愤怒的眼泪。有一阵子还失魂落魄地傻笑。坐在前面开车的警官通过反光镜看着她,显出了惊慌失措的表情。
“咦,你干吗这样?”
但她不予回答,只是一个劲地笑。警官把汽车停在路边,回头看了她一眼,又问道:
“咦,你干吗这样?”
“没什么,想起了一件好笑的事!”
那女的收起笑容,心想从现在起真的要坚强一些了。而且她还下定决心不相信任何人,特别是男人,一个人过活。
刚刚开过弯路,远远又看见一辆警车开了过来。不一会儿,迎面而来的警车停住了,从里面下来一个警察。他举起手让向他那边开去的警车和进口车停下。对面警车上又下来两个穿便衣的汉于。驾驶和善的汽车的警官把他们带到进口车后面。他们打开行李箱,朝里面看了看。
“再掀起来看看。”
脸上皱纹多的便衣男人对比他年轻的那一位抬了抬下巴。年轻人马马虎虎解开尼龙绳,把毯子边边扒开来。露出了上身,胸脯显得特别瘦。
“光着身子,什么也没有穿。”年轻的男人说。
“行了,关上!”
行李箱盖子嘭的一声关上了。皱纹多的警察用下巴指指车上的女人:
“那女的是什么人?”
“车主。这儿有执照。”
警察把和善的执照交给那便衣。那便衣看了一阵以后,塞到自己的口袋里。
“是有夫之妇吗?”
“唔,好像是的。”
“这个我拿去。你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唔,我说。一点钟光景我在大关岭休息站吃午饭,小金跑过来,说是有辆自备汽车里有一具尸体。你瞧,小金,来一下。”
正在跟另一辆警车的司机闲聊的小金跑了过来。
“你把接到报告的经过仔细跟这位谈谈。”
“辛苦了。你第一个接到报告?”皱纹很多的男人皱起眉头说。
“对。是我首先接到报告的。”小金以立正姿势站着说,用手指指坐在进口车里的女人。
“我坐在警车里,那女人来了。当时是一点钟光景。”
年轻的警察一点也不添油加醋,照实说。
引导进口车的警车又开回大关岭休息站去,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