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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世界好些了吗 作者: 吴虹飞-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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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记者手记   
        吴虹飞 师欣   
        一开始,我们可能高估了一个人的坦诚程度,以及一个话题性事件进行深度解读的可能。   
        尽管黄健翔在足球解说这一专业领域有着出色的成就,但这终究是个人的职业轨迹,他多被提及的,广为人知的,还是他“惹”出的几起风波和争议。谈到这些话题时,与黄健翔的采访往往形成某种对峙,不留下太多对话空间。“因为你们媒体没有(更多)自由去指责监督官员,所以只能敌视富人和名人,拿富人和名人做靶子,给穷老百姓解闷,开心”话都给堵上了———他表现出一种“过度防卫”。 
        
        谈话中,他不停地收发短信,传递给记者的信息是:他厌倦这些提问,没有与你进行真诚沟通的可能。可是之后,令人印象深刻的是,黄健翔对本报记者说:全国上万名记者都在羡慕你,你却在问蠢问题。记者的回答:国外一家著名报纸的总编说过,没有愚蠢的提问,只有愚蠢的回答。 
        
        而他听不到了。他已经不需要听,因为一切都已经决定好了。第二天一早,他就会办理好所有的离职手续。   
        黄健翔辞职事件,最终造成了令人瞠目的公众狂欢。黄健翔的形象被定义为“激情”的、为着“自由”而产生的无意识的、微妙的反抗。而央视,作为一个有着国家政治色彩和实际上具有至高影响力的媒体单位,迅速成为了被舆论攻击的靶子,黄健翔成了“反抗体制,追求自由”的符号。 
        
        在不断寻访真相的过程中,我们一再发现实际情况和预设的“黄健翔与体制的对抗”并不完全对应,类似“捍卫自由”、“追求个性”等一厢情愿的公众话语,实际上已经脱离了具体的事件,变成了一种“过度阐释”。黄健翔本身也许无法担当起这样鲜明的符号意义,恰恰相反,他是审时度势,深谋远虑的。 
        
        就这样,黄健翔摆脱了央视,摆脱体制,义无反顾地投身到了娱乐的洪流之中,只不过是再次证明了发达的中国娱乐新闻,已经成为了当前一枝怒放的“奇葩”。  
       
        (实习记者林霞红对本文有帮助)      
      第14节:慕容雪村(1)           
        慕容雪村:不再相信爱       
        或者:我什么都不愿相信       
        本刊记者:吴虹飞       
        “布达拉宫黑色的阴影下,妖孽横生/这是我的拉萨,与魔鬼为邻/黑夜漫长无比/而我该用什么样的力量,才可以摧毁我的一生/一枚苹果从来不曾香甜/一头狐狸在明月山头哭泣 
      /这是我的人间/但愿我从没来过。”       
        慕容雪村除了偶尔撰写畅销小说之外,偶尔会写语法完整的现代抒情诗歌,主要是对人生发表宏大消极的感慨。1年多前,他是坐军用飞机去拉萨的,比民航要便宜些。到拉萨后,他睡得很好,全然不顾海拔3600强,空气稀薄。他的家中,一面墙是书,一面是影碟,偶尔和朋友去珠穆朗玛峰看看雪景,或者是豪迈地请朋友吃某类肉羹,在一旁笑嘻嘻地说:耶——牦牛鞭耶——面对夜幕下的布达拉宫,沉默的大石头房子,许多人包括部分作家的灵魂得到了洁净、提升,慕容君却依然显得有些悲愤,语句间充满强烈的对比修辞:“一边是一堆鸡,一边是一堆喇嘛;一边是梵呗声声,一边是淫语浪声……不可磨灭的是欲望;永远逃避的是天真。天真是多么好的词啊,据说四川姑娘抢占了全藏80%的性市场。但在原初;她们都曾经那么天真。这是圣城拉萨的午夜;星云俱低;神佛若在。” 
            
        慕容雪村1974年生于山东,长于东北,游学北京,工作于成都,深圳,走上写作道路后,微服游移于祖国大地,江南和高原,无处不留下痕迹。 
      A型血,双鱼座,单身。自称“中年网络写手,悲观的胖子,怀疑主义者”。“我不是害虫,但也不是益鸟,只是一个心中狐疑的家伙。我对自己很不满意,我随时都想变成别人。” 
      曾经有人问他为何取名“慕容雪村”,他说因为有一首诗云:“江南慕君容;相随到雪村。”出于某种诚实的品德,他后来承认那是他杜撰的。       
        他长得斯文白净,甚至有敦厚之相,为了写作事业经常锻炼身体,却“比中国80%的男人要保守”,写文章也一定要恶声恶气,惟恐别人不知“老夫是个恶人。” 
      “海子说:姐姐,今夜我不关心人类。我只想你。而老夫永远都不会关心人类。天下兴亡,关我屁事。” 
      又在过往访谈中宣称:“以下是我的重要缺点:自私、冷漠、孤僻、对世界缺乏爱心。还有一个更坏的:我为我的缺点感到自豪。”一面大肆攻击人类之荒淫骄奢,宛如愤青,还一面要撇清自己不是庸俗的环保主义者。文章中还带些脏字作为语气助词,在次不便举例。言谈中也涉及国事、政治,在此也不再举例。更多时候他乐于一本正经和你谈文学:“文学与道德无关,一个真正的写作者,不应该盲从于任何一种意识形态,他在心灵上应该是自由自主的。”或者,“我强烈反对道德对艺术作品指手划脚。”看,就是这么煞有介事! 
            
        每天下午三四时,无论晴雨,慕容雪村提着可以用于防身的,硕大的手提电脑,坐五块钱的三轮,到拉萨北京东路的一家青年旅馆内的咖啡吧前下车,微笑而入。而来来回回的神头鬼脑的文艺青年,驴友们来来往往,鱼贯出入,他是不变风景。坐在固定角落里,开始打字。他速度不是太快,有时写七八个小时,才写2000字。有时枯坐一日而不得一句。一年之内,他写了十几个小说的开头,少则一万,多则三四万。写得头发都要突也。他认为最好的开头之一是《百年孤独》: 
            
        很多年以后,当奥雷连诺上校站在行刑队面前,准会想起父亲带他去看冰块的那个遥远的下午。       
        “光这个开头,就被中国作家们学了很多年,八十年代时很多有名的作家,很多人都试图模仿。”“连电影《东邪西毒》也在模仿”,“张国荣说:‘很多年以后,我有个绰号叫作西毒。’” 
            
        他自称自己善于取题目如《多数人死于贪婪》(因为过于凶险,被出版社枪毙,改为颇是令人遐思的《伊甸樱桃》),又比如《说谎的女人不会死》,从题目就可知道他隐隐若现的野心——尽量逼近那些生僻的大师们。而老板和服务生,都知道每天坐在那里的,“是一个作家”。但他衣冠整洁,头发又总是梳得油光可鉴,从自我形象设计来讲,实在太象公司职员。临家餐馆的老板,才来拉萨半年,多少年轻眼浅,竟然不知好歹地说:其实他写的小说……也就那样。 
            
        慕容君皮肤白嫩得可以做化妆品广告,头发亮晶得可以做发蜡广告,眼睛小得可以做反角一派——但依然象一个好人。基本上他精通世故人情,君子之交淡如水,他的一些朋友叫他买单王之后(即每吃饭必抢买单之意),伊在江湖上颇有豪侠之风。我见过他的饭局,但凡朋友在场,他必然谈笑风生,引经据典,务必使得举座皆欢。那一次他谈的是黑泽明的电影《梦》:“那个狐狸嫁女,是我看过的最恐怖的电影。喝!真是恐怖,真是恐怖!” 
            
        城市情感、迷惘、阴暗、颓废、婚外恋,乃是阅读之主流,5年前,慕容雪村,因为一部悲情的《成都,今夜请将我遗忘》在网络上暴得大名,威镇殊俗。当时他在一家化妆品公司任人事高层,穿华服,扎领带,梳分头,开奔驰,也颇是风光。下属们在电梯里讨论:最近有一部小说曰〈成都,今夜请将我遗忘》很红的啵!慕容雪村也很是配合地一副茫然表情:是吗?那我也要去看看。 
            
        那时的慕容雪村断然不肯放弃这么好的职业生涯,抛头露面,只恐老板得知那红极一时的小说是自己写的,而里面的众多老板,个个荒淫无耻,面目可憎。现在想起来,媒体当初盛赞其低调,而在他,恐怕只是从实用经济学角度出发,惟恐丢掉工作而已。而当时媒体,只要是慕容雪村偶一露面,都要惊叹半天,好象他是天外飞仙,赶紧写个标题新闻,登于报纸之上,说,看见慕容君云云。可见此人当年受关注之盛况,可谓空前。 
            
        当时的慕容雪村,刚刚成名,面对媒体侃侃而谈,我有三个愿望:出一本书,赚一千万,谈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情”,语气铿锵,令人记忆深刻。五年后,慕容雪村会反悔。他坚决不谈恋爱。理由颇多:自己长相不美;没有姑娘追求;喜欢大放厥词,假冒先知,预言人类死亡,不属于丈母娘喜欢的那一款。“两个人长相厮守,是这世间最乏味的事情之一。不信你问问那些已婚的中年男人,有几个不想离婚?” 
 
      第15节:慕容雪村(2)           
        2003年,慕容雪村29岁。一年中看碟百张,读书百册。他热爱知识,把昂贵的西装都堆积在衣柜里,经常在网上用菜鸟水平与人对弈围棋到深夜。罗素说过,有三种力量支持了他的一生,其中之一就是对知识的追求。“这事本身就很快乐。”为了成为一名优秀的人民作家,他读很多死人的书,“识得海明威之硬,乔伊斯之烦,卡夫卡之无聊,普鲁斯特之絮叨,马尔克斯之胡鸡巴扯,福克纳之鬼话连篇,伍尔夫之管不住嘴,韦伯之神经兮兮……”他号称读诗不下一万首,喜欢荷尔德林、里尔克、夸西莫多、艾利蒂斯、艾略特、叶芝、保罗策兰、聂鲁达。”而一面墙的影碟也是他的至爱:基斯洛夫斯基、库布里克、托纳多雷、黑泽明,加斯帕诺、波兰斯基、法斯宾德、施隆多夫、小津安二郎、阿巴斯、伯格曼、格里菲斯、伍迪艾伦、米塔尔可夫、爱森斯坦……这样之后,他可以深入浅出地写道: 
            
        “如果你爱他,请送他去深圳,因为那里是天堂;如果你恨他,请送他去深圳,因为那里是地狱。”同样地令人印象深刻,唏嘘不止。一年中,编瞎话凡二十万余言,痛陈“金钱对人性的吞噬“,该著作名曰《天堂向左,深圳往右》。天涯有网友恶言道:你以为你是交警啊。 
            
        慕容雪村成名后,并不谈论自己的版税。至于成名能带给他多少好处,这也无从知道。反正,在杭州,他家楼下卖烟的老太,并不因为他成名就认得他,卖给他总是比旁人反而要贵出一些。 
            
        “我不是抗拒爱,我是爱不起来”       
        人物周刊:也许对某些作家来说,爱情是性命攸关的。你在小说里这么煽情这么卖力地写爱情,为什么不相信爱?        
        慕容雪村:我不是抗拒爱,而是爱不起来。我这人太容易厌倦,职业、爱情、生活,甚至是生命,无一不然。       
        人物周刊:如果你不相信爱,你相信什么呢?你也不会相信金钱的力量吧?        
        慕容雪村:我觉得这世上没什么事情值得彻底相信。爱情可疑,金钱也可疑。总之我是一个狐疑的家伙,什么都不愿意相信。我觉得一个写作者最厉害的武器不是他的才华,而是怀疑。众所周知,没有怀疑就没有哲学。 
            
        人物周刊:你喜欢什么样的女人呢?你小说中的女主人公;都是美丽的;都是柔弱的,但都是被伤害的。我觉得,这样的一种形象,其实也满适合大众;适合传统的男性和女性的心理的。 
            
        慕容雪村:在这个问题上,我十足浅薄,第一喜欢美女,第二喜欢善解人意的女性。我在长沙做过几个月的节目主持人,经常劝我的女性听众独立一些,坚强一些,不过不是为自己着想。 
            
        人物周刊:你如果喜欢一个人,又不准备和她结婚和恋爱的情况下,你会对她如何说?你如何达到与女性的沟通?你完全可以把性和爱分开?       
        李银河认为婚外恋是可以存在的,只不过要双方平等。你如何看待?       
        慕容雪村:我一般倾向于不说。我在现实中就是这么个人,有时我会喜欢一个人,但什么都不说,在她生日或节日时,我会匿名送一束花给她。这样的事我干过几次。 
            
        我是个比较保守的人,跟女性私密沟通的机会不多,不过在我的观念中,性和爱从来都是两回事,只有蠢人才会混为一谈。       
        一夫一妻制是人类的发明之一,却未必是最好的。我去过一些一夫多妻制的国家,很难说我们的生活就比他们幸福。我不喜欢婚外恋,这事终究还是有道德瑕疵,会让一个人良心不安。 
            
        人物周刊:为什么反对婚姻,反对一夫一妻?如果没有婚姻,双方尤其是女性的利益该如何保障?        
        慕容雪村:有个前提你弄错了,对女性的伤害大多数来自婚内。婚姻从来没有保护过哪一方,为什么人们要强调妇女儿童权益?就是因为它正在被侵害。我不需要婚姻,所以它对我没有任何意义。 
            
        人物周刊:你害怕孤独吗?你吸引女性吗?你认为一个男人的美德应该是什么?       
        慕容雪村:我几乎从来不会感觉孤独,虽然我总是一个人生活。我这一生,几乎所有的事都是自己拿主意。我好像没什么女人缘。           
      
      第16节:慕容雪村(3)           
        我心目中的男人美德:勇敢,豁达,坚强,有主见。       
        人物周刊:你会爱什么样的人?被什么样的人爱?       
        慕容雪村:如果仅仅指男女之爱,那么,我既不爱什么人,也不希望被什么人所爱。       
        人物周刊:如果你来选择和一个记者沟通,你最愿意和他沟通什么?如果你和一个朋友交流,你愿意和他说什么?如果和你一个你喜欢的女人呢?       
        慕容雪村:如果有可能,我会尽量避开记者。很多采访都是记者瞎编的。有一个采访说我穿破衣破裤压制欲望,我问候作者的老母。还有一段时间,有个城市集中批判我和我的书,一个记者打电话采访我,我只说了四个字:无可奉告。转天就看见报纸上出现了我的一大堆话,都是顺应时势,政治正确的,我也问候这位记者的老母。 
            
        和朋友在一起时,我喜欢无话不谈。如果是和一个我喜欢的女人,那要看在什么地方。       
        “你怎能相信世界是美好的?”       
        人物周刊:在很多次演讲里,对这个世道的极度奢侈和极度贫困你似乎有着某种不平和悲愤?你甚至预言人类在千年内灭亡?       
        慕容雪村:我们正在经历着一个坏得不能再坏的时代。我排斥现代过分物质化的人类文明,种种迹象显示,物质越发达,人类离死亡就越近。       
        人类在千年间灭绝,这说法太乐观了,我手头有一系列数据,森林、耕地、水资源、海洋……,这些数据触目惊心,也许过不上三百年,人类历史就要终结了。   
          
        我的结论来自于我对世界的观察和总结,我相信人类最终要把自己毁了。       
        人物周刊:在你的小说里,?你强调金钱对人心的腐蚀,可是你不觉得你对这个社会的批判和揭露还是太简单化了吗?尤其是在里,那些数学公式一样的换算? 
            
        慕容雪村:在我看来,这世界只有一种信仰,全球六十亿人,每一个都是金钱的虔诚信徒。       
        把奢侈品换算成普通的日用品,换人类的贪婪换算成时间,这事并不相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一条内裤的价格相当于一个中国农民48000年的劳动总值,你怎么看待这个事实?       
        人物周刊:为什么你强调世界是荒谬的?你见到过和谐和美好的世界吗?你的小说如此入世;为什么你却似乎对世界有着一种拒绝态度?        
        慕容雪村:这世界每天都有孩子饿死,每分钟都有荒唐的事发生,谎言横行,罪恶丛生,你怎么能相信它是美好的?       
        我觉得人类是这星球上最大的罪恶,梵高说过一句话:活着就是痛苦。       
        人物周刊:你举例亚当。斯密说;推动这个世界的不是爱,而是金钱。       
        慕容雪村:我是个中年人了,早就过了睁着眼做梦的年纪。其实成长就是一个越来越实际,越来越庸俗的过程。我虽然引用斯密的话,但你能够看出,我并不是十分赞成。 
            
        人物周刊:很多优秀的大师都死了,自杀,你会吗?如果你是一个悲观主义者?当然你表面克制,乐观?       
        慕容雪村:我觉得自杀是一种生活态度。我是这么想的:一个人无法决定自己的出生,先输了一半,所以另一半一定要赢。这和悲观与否无观,这是我的生活理念。大师们自杀有他们的理由,我的理由不太一样,在我看来,生存的唯一目的就是死亡。 
            
        人物周刊:你最美好的时光是什么时候?什么事情令你感动?        
        慕容雪村:十八、九岁的时候吧,那就是青春啊。我是个铁石心肠的人,很少会为现实中的事情感动,相反,看电影,读小说倒经常感动。       
        我说过,我是一个阅历丰富的人,那些就是我所见到的世界。       
        人物周刊:你强调文学的悲悯?       
        慕容雪村:我也不再强调悲悯,这词已经被用烂了。       
        人物周刊:作为一个畅销书小说家,你认为你成功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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