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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阳瞄了轻装上阵的他一眼，十分不满意，“你去换个防火的野战服，那小子好像有炸药，还有……”说着，一件防弹衣就被扔进了他的怀里，“把这个给老子穿上，你要再出个三长两短，就一辈子没法冲锋陷阵了，李家就你这么一个独苗，折了可就绝后了，你也对自己负点责任……”
看着喋喋不休的向阳，李修吾毫不犹豫地打断了他：“你记不记得，我们的训练数据里头，张耀升的反应比你队里头的人至少都快上0。02秒？”
他这一问乍听之下有点无厘头，但是向阳却明白了他的意思。0。02秒在战场上就能决定胜利属于哪一方，一招毙命，只需要快这么一点点。
李修吾知道他明白了，又继续，“既然野战搏击中，反应力是决胜点，那我如果身上多了一些乱七八糟的累赘，不就等于找死吗？”
“可是上次……”
向阳又再开口，却看到李修吾做了个打断的手势，并把防弹背心扔回了他手上，“你不用说了，我这次不是你想的那种要跟他玩命，而是要亲自把他送上军事法庭，在他的脑袋上开他个十几二十个洞！”
看着李修吾满脸的戾气，向阳叹了口气，“文婧打电话给我了。”
这话一出口，李修吾的表情就变了，他猛然回头，额角的青筋都爆了出来，“你和她说什么了？！”
向阳看他这个表情就知道，万一他要是说了一些不该说的，李修吾那能一下打断人脊椎骨的拳头就会毫不犹豫地招呼到他的脸上。
“没说什么，叫她不要担心。”
听到这个回答，李修吾额头上的青筋总算是退下去了，但脸色还是一样的阴沉，“没说什么就好。”说完，他就走了出去，操练场上的灯照得热烈，将他的背影拉得长长的，铺在粗糙冷硬的水泥地上，显得非常的不近人情。
“集合！”李修吾的声音响彻空荡荡的场地，那声音震如奔雷，惊起了边上林子里浅寐的鸟雀，扑腾出了一系列的羽翅声响。
在训练有素的稳健跑步声中，向阳无奈地抿了抿嘴唇，低头走了出去。
宋文婧是在一阵轰轰烈烈的手机铃声中惊醒的，她皱着眉头，在床上摸索了好一阵，才把手机蹚了出来。
“喂！”哪个杀千刀的混蛋敢来打扰老娘睡觉！
“喂，文婧吗？我是刘思言。”那头的声音好听得如黄莺出谷，跟岛国爱情动作片都有得一拼，说得人腰都软了。
可这软完了之后，她便倏然睁大了双眼，就算有眼屎糊着，也是睁得差点要脱眶，“刘……刘制作？”
刘思言听到这个称呼，忽而笑了，“叫我思言就好，你今天有空吗，我想约你一起吃饭。”
宋文婧听到这个，脊背顿时一阵发凉。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想到这点是很让人欢欣鼓舞没错，可糟糕的是她根本想不出自己有什么值得人家觊觎的。
就在这时，她无意瞄到了床头的一本军事刊物。难不成，是为了李修吾？
一想到这，她就觉得越看越像那么回事。虽然她很想说，思想有多远，你TM就给我滚多远，但是考虑到人家是她顶头上司，还是颇为狗腿地回了句：“有空。”
宋文婧一边翻着白眼鄙视自己没有气节，一边暗暗揣度这个姑娘会和自己谈些什么。
刘思言似乎早就料到她会答应，接着就说：“我已经把吃饭的时间地址发到你手机上了，那我们就到时候见喽。”
手机嘟地响了一声，短信这就来了。这明显就是通知她一声嘛，一身的官宦做派，真令人闹心。不过闹心归闹心，她还是恭恭敬敬地回答：“嗯，收到了，麻烦你了。”
“那就到时候见了。”说完，刘思言就挂了电话，都没等她打个招呼的，显得非常的强硬又没有礼貌。
宋文婧对着挂断的电话眨巴了半天眼，现在的小孩子，也太没有礼貌了吧，这是故意给她难堪呢？还真看不出来，那么个温温顺顺的小姑娘，还有这么不为人知的一面啊。
而另一边的刘思言，只是看着手里的电话，沉默地怔忪着。
窗外是堪堪拂开晨雾的初阳，太阳悠悠荡荡地爬上了梧桐树顶，叶片上的晨露被映得如钻如珠，晃得人六神无主。
第十九章 试探
“那边的情况怎么样？”李修吾坐在车里，一边翻着传真过来的资料，一边问着旁边的一位参谋。
“情况比较棘手，那边的刑警没有什么野外作战的经验，一进林子，基本上就全军覆没……”
李修吾听到这，脸色一凛，“全部有生命危险？！”
参谋摇了摇头，“生命倒是没有什么危险，但是基本上都是重伤，有好几个被炸药炸得浑身起火，刚灭了火就已经半死不活了。”
听到这，向阳也沉不住气了，“知不知道张耀升为什么会这么做？”
参谋又摇了摇头，眉头皱得死紧的，“不知道，现在知道的只有，他从队里出去以后，好像一直就躲在那个村子里，本来一直安守本分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昨天突然就发狂了。”
“世上没有平白无故发生的事，他这么做一定有他的理由，就像他当时离队一样。所以，你给我立刻打电话给刑警队的负责人，让他赶紧查出是因为什么事才造成这个后果的！”
李修吾一张脸冷冰冰的，参谋满头是汗，忙不迭地应了一声，就抓起电话开始拨号。
“喂，我是刚刚的跟你联系过的卢参谋，为了我们能更好地了解案情，麻烦你迅速去走访一下，确定一下张耀升这么做的动机。”
参谋的手机开的扬声器，他刚说完这么一通，就听到那头有人慌张大喊，“队长，又有几个弟兄负伤了，支援什么时候能到啊！”
李修吾听到这，一把夺过卢参谋的手机，对着电话那头就吼道：“我是军方的行动指挥官，你现在立刻带着你的人离张耀升远点，你们根本不是他的对手，把他躲藏的山林封锁起来，然后有多远躲多远，有体力的都给我去调查他这么做的动机，如果不想再有人员伤亡，立刻按我说得做，我们半个小时以后赶到！”
这时候天刚蒙蒙亮，那边心急如焚的刑警队长被这么一吼，火气就嗖嗖地冒了上去，“你TM凭什么命令我？！”
“凭我这是在救你们的命！”
那边的刑警队长还没说话，旁边又有人吼起来：“队长，灭火器用完了，小陈就快被烧死了！”
队长一听这话，说话声音都开始抖了，“快！不管用被子还是水，立刻把火扑灭！”
李修吾脸上的煞气越来越沉，比公路边上阴森的树林还让人心惊胆战，“立刻，马上，撤退！我的人我自己清楚，在山林里你们根本没有任何的胜算。”
那队长听着他的话，眺目望了望林子里隐约的火光，还有旁边一个个被抬出来的下属那一身的狼藉，牙一咬，大吼：“封锁逃犯藏身的林区，其他人全部撤退！”
李修吾的脸色已经可以用乌青来形容了，他一双眼睛突突地冒着火星，看得旁边的参谋频频咽口水，生怕他一个冲动，把自己的手机扔出去。
“我现在立刻去排查他这么做的动机，希望你们快点到达支援，我的人已经全进了医院了，再不来，我们就要豁出命去火拼了！”刑警队长一番话说得咬牙切齿，显然是因为张耀升的关系对军人深恶痛绝。
李修吾很能理解他的心情，也没计较，“嗯”了一声，就把手机还给了参谋，接着便低头继续翻阅资料，资料上有的，他基本上都知道，可是翻到最后一页的时候，他的手突然停了下来。
那是一张警方的通缉令，上面清清楚楚地印着张耀升的照片，还有数目不菲的赏金。
李修吾眯起了眼睛，反手把资料捏在手中，猛然靠近卢参谋眼前，“为什么张耀升会有通缉令？！”
卢参谋被这么一惊，抹了抹脑门上的汗，绷紧着声音回道：“这个问题我先前打电话问过，刑警队的人也了解得不是很清楚，目前知道的只有，这张通缉令突然就出现在村里。”
李修吾又把报告从头到尾翻了一遍，眼中寒光肆掠，“被张耀升杀死的二十个人都是什么样的背景，是不是差不多都是街头混混？”
卢参谋一愣，结结巴巴地回道：“营长，你……你怎么知道的？”
只见他转头望向窗外一排一闪而过的路灯，低声说：“我说过，他这个人，做什么事都有充足的理由，从来都不会无事生非。”
向阳望了望他的侧脸，神色很是严峻，“张耀升那时候不是被黄……”
他说到这，就感觉被狠狠地剜了一眼，让他活生生地下半截话吞了下去。而李修吾见他闭嘴，转头望向了车窗外不断后退的树，眼睛如雨瀑下的万仞深渊，只消望一眼，就让人退避三舍。
宋文婧按照刘思言短信上的地址找到地方以后，才知道这是个私人会所一样的地方，她的小车往那堆豪车里头一停，是要多自取其辱，就多自取其辱，不过她一向习惯阶级间的距离感，倒也没觉得什么，但门口那个迎宾小哥让她有点不舒服。
她路过门口的时候，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不要以为你是高级地方的看门狗，那就是高贵的品种了，说到底也还是个看门狗，跟我也就是一个阶级的！
咦，这话是不是也骂到自己了？
她一边坐在大厅的沙发上这么没头没尾地乱想着，一边欣赏着厅外庭院古朴的装饰，青石绿竹，苍泉花树，幔带回廊，曲水流觞，静谧娴雅中透着古朴雅趣，让人望之而心境高远，说不尽的舒畅。
宋文婧被着典雅的环境一熏陶，居然把刚才那么一通激起的阶级思想都抛在脑后了，就这么坐在凤翎雀羽的屏风旁，心生向往地望着外头的景色，连旁边站了个人都没发觉。
“文婧，发什么呆呢？”听到这么一句，她赶忙回头。
刘思言穿着一身无袖的宝蓝色长裙，更显娉婷玉立，她就往那里一站，就是一道美丽的风景，与她一比，她觉得自己简直邋遢得天理不容。
“刘制作，你来了啊。”她笑得有些勉强，毕竟跟一个半生不熟的领导说话，再不拘小节再会掉节操也不太容易发挥出来。
刘思言笑了笑，嘴角的梨涡配上她精致的妆容，就像外头开得正盛的睡莲一般，岂一个让人自惭形秽了得。
“叫我思言就好，我定好了包厢，我们上去吧。”说着她就带头走了，脚下那双能把人戳瞎的高跟鞋稳稳地踏上旋转楼梯上，发出有韵有律的沉响。
看着那婀娜多姿的背影，宋文婧撇了撇嘴，跟了上去。有人肯破费请她吃高级料理，何乐不为呢？
他们的包厢在二楼，比较僻静，桌上摆有一套看起来价值不菲的茶具，同他们一道进来的服务员刚想帮她们沏茶，就被刘思言微笑着拒绝了。
只见她捏起了茶壶，聚精会神地操作了进来，宋文婧不懂茶，却也觉得她每个动作都那么优雅自信，那么恰到好处，遑论这个茶泡出来的味道是不是不一般，但就这么一套流程做下来，也生生让人觉得不一般了。
所谓大家闺秀，指的约摸就是这个样子，举手投足皆是名媛淑女的风范。
“喝吧。”刘思言攘了只茶盏到她的面前，笑容可掬地望着她，一双眼睛波光粼粼，比外头的碧潭还要有灵气。
“嗯。”宋文婧点了点头，单手拿起杯子就一饮而尽，喝完还咂巴着嘴，“有点苦，不过还蛮香的，再来一杯吧。”
刘思言笑容浅浅，没说话，又为她斟上了一杯。
就在这时，就见服务员从外头进来，恭恭敬敬地问：“请问，可以上菜了吗？”
刘思言点了点头，说：“可以了，谢谢。”
待到那个服务员走了，并把推拉门带上之后，宋文婧才好奇地问：“你什么时候点菜了？”
“这里不点菜，都是主厨安排。”听她的口气，倒是常常来的。
宋文婧瞬间有点无语，这什么厨师这么牛×，连菜都不让点，他怎么知道人家喜欢吃什么，而且更奇怪的是，居然没有人抗议，这群自命高雅的人，有没有这么好伺候啊？
“你……和修吾，是朋友？”
刘思言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宋文婧好想在心里吼上一句“我太英明了”来表示对自己那如黄河之水一样滔滔不绝的敬仰。
“唔，算是吧。”前男女朋友也是朋友嘛，只不过加了几个字的前缀而已，完全起修饰作用，可以省略。
刘思言温温柔柔地一笑，双手交叠放在桌上，看着她的双眼问：“我喜欢修吾，从小就喜欢，你觉得，我们会在一起吗？”
宋文婧被这个问题问得一愣，连握着茶杯的手都有点不稳，茶水就这么不安分地溢出了杯子，她看着面前比自己小几岁的女孩，突然就觉得糟心。
于是，她面无表情地放下了手中的杯子，有几滴水珠溅到了她的手中，她一边拿着手边的湿巾擦手，一边尽量用不太尖刻的语气说：“这个不要问我，我不知道。”
李修吾会不会喜欢她刘思言，跟她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第二十章 发怒
李修吾和向阳到的时候，刑警队长就坐在村口的石阶上，大口大口地抽着烟，他的脚边是密密麻麻的烟头，而村口的北边，就是那片被封锁的树林，一小块局域内，每隔十米就会有一个带枪的刑警躲在暗处守着，但只是监视着，不敢有任何一步行动。
“你的下属们怎么样了？”
刑警大队杨队长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视线里出现了一双呈八字的黑色军靴，那双靴子的地下沾着薄薄的泥巴，应当是踩了村头的浅洼造成的，循着那双靴子望上去，是两条绷得笔直的腿，这个姿势，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的军人，往那一站，都是中规中矩的军姿，丝毫也不含糊。
都是因为那个死当兵的！都是因为他，他的手下才会半死不活地在医院里躺着！
杨队的脑子混沌地转了好一圈，却是没有开口回答他。
向阳看了看瘫坐在那里萎靡不振的男人，眉头一皱就想开口，却被李修吾按住胸口，拦了回去。
“你现在在这装死，一点用都没有！你一刻不协助我把张耀升给捉了，你剩下的下属就多一刻有半只脚踏在鬼门关里头，你自己想想清楚！”
这一声，如同奔雷一般把杨队长震得浑身一抖，茫茫然抬起布满血丝的眼睛，望向说话的李修吾。他穿着迷彩服，长期训练的身体很结实，一双眼睛如同聚集了无数的火把似的，又炙热又明亮。
“张耀升的炸药是哪里来的？快回答！”李修吾不顾他呆若木鸡的神情，自顾自地发问。
杨队长被他吼得清醒了一些，站直了身子把手中抽了一半的烟扔到地上踩灭，“他单枪匹马袭击了一个黑枪的地下窝点。”
李修吾一听到这话，脸色就变得非常难看，脑子里嗡地一阵乱响。他不敢想象，如果张耀升有了一整个武器库会怎么样，看来他没有直接干掉这些个刑警，并不是自己一开始猜的火力不足，而是真真切切地手下留情了。
“你们和他交锋过，知不知道他用的什么武器？”黑枪窝点的枪弹再充足，他也不可能全都背在身上，这只会降低他的机动性，反而可能落入不利的境地。
“我们根本就没办法近身，到现在连他的样子都还没见过，就已经被他炸得差点手脚搬家了，但是从各方面数据来看，应当至少有巴雷特M107的狙击枪和一把M1911的手枪。”杨队长也算是冷静下来了，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全力协助这些对那个混蛋很了解的军官。
李修吾的语调有条不紊，继续问：“好的，我明白了，那么现在，请告诉我，那二十几个人到底做了什么？”
杨队长虎目圆睁，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你……”
“我怎么知道不止二十个人的？”
就在石阶上头的露台，整整齐齐地排列了二十具的尸体，李修吾走过去撩开白布看了看，再一次皱紧了眉头。
二十具尸体里面，有七具是被一击震碎了颅骨，有五具是被直接扣断了脊梁，剩下的八具全都是一枪毙命，最要命的是，这八枪通通分毫不差地击中了眉心。人身体的每个部位，在被击中以后都会有长短不一的停顿，而后才是生命的终止，而只有脑子里面的一个地方，一旦被击中，就会立刻脑死亡，连一个眨眼的机会都没有，而这处就在眉心后头的五公分。这八人，通通都死不瞑目。
李修吾沉吟了一会儿，才说：“按照我对张耀升的了解，如果只有二十个人，他一定会在把人干掉之后，直接走进你们的包围圈自首，而他现在在林子里跟你们打游击，原因就只可能有一个——他还有没有做掉的人，他不想把你们赶尽杀绝，只是想恐吓你们一下，等到你们疏忽，他就会下山去杀漏网之鱼。”
“那二十几个人，为了那张通缉令要去把张耀升送到警察局，这事被张耀升厂里的几个关系不错的工友知道了，就想去告诉他一声，结果，那些人就把那几个工友的房子烧了，大晚上的，几家都没跑得掉，都活活烧死了。”杨队说完，深深地叹了口气。
李修吾听完弯腰绑紧了自己的鞋带，而后便站直了身子，跨步走到向阳面前，抽出他腰间的配枪别在自己身上，而后拍了他的肩膀，便转头要往林子里走。
向阳知道他是要单刀赴会了，却也咬咬牙没拦着，只说了一句，“回去TM别告诉老爷子们我让你一个人去了！”
李修吾脚下没停，朝着他无所谓地摆了摆手，而后身影便消失在了茂密翠绿的林子里，今天天气阴沉，空气里充斥着泥土的腥气，照这个程度来看，很快就会下雨，到时候，可就麻烦了。
他走得沉稳，几乎是一步没停，但那双不断扫射的眼睛却昭示着，他并非冒进地前行，而是每一步都走得踏踏实实。
又走了几步，在他的靴子就要踏上一方落叶的时候，脚步却猛然停了下来，他低头望了望脚下的落叶，将脚收了回来，蹲在身子小心翼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