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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手搭上了凌琅的肩膀,“师兄也不必太难过了,至少经过这一闹,你的粉丝数量与日俱增,受害者总是容易博得大众的同情,你懂的。”
他摸出自己的手机,拨了几个号,递过去,“呐,最后一个小礼物,送师兄的。”
凌琅看到屏幕上的联系人很意外,“你怎么会有他的手机号码?”
“都是同一间经纪公司的,师兄有师弟的电话号码很奇怪吗?”吴冠锋反问,“当然,没几个人有师兄你的电话就是了。”
电话已经接通,熟悉的声音从话筒中传来,凌琅却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封昊见电话中迟迟未有声音传来,把手机拿下来确认了下是在通话中,又再次放回耳边,“什么事?”
半晌才有一个声音回应他,“是我。”
封昊惊喜地坐起了身,“你怎么会拿他的电话打给我?”
“碰巧遇上了,”凌琅谎道。
是特地来看你的,吴冠锋用口型提醒他,凌琅转了个身,把后背留给他。
“你的病好了吗?”封昊关切地问道。
“已经没事了。”
封昊大大松了口气,“你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一开始我还真得以为是自己下手重了……”
“你没事吗?”凌琅打断他。
封昊顿了顿,笑道,“不用担心我,被打到进医院的人又不是我。”
凌琅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封昊换上一副委屈的口吻,“你爸比不让我去看你,防我比防狗仔队还严,一会儿说你住酒店,医院只是个幌子,却又不肯说是哪家酒店。一会儿又说你在医院,我去了医院好几次,门口都是人,我长得又太帅,化装都瞒不过去。”
凌琅听得只想笑。
“给你打电话,你也关机,怎么都联系不到你……你说我是不是应该跟岳父大人搞好关系?”
凌琅这回真得忍不住笑了,“你在哪儿?”
“在车上。”
“车上?去哪儿?”
“机场。”
笑意又慢慢撤离了凌琅的脸庞,“你要走了是吗?”
“嗯,”封昊故作轻松道,“没想到走之前还能听到你的声音,真是意外的惊喜。”
凌琅有些闷闷不乐,“什么时候回来?”
“我在美国有些事要处理,处理完了就会尽快赶回来。”
他顿了顿,“虽然很不想用这个家伙的电话跟你表白,但是……”
封昊的话透过电波,一个字一个字清晰地传入凌琅耳中。
“我爱你。”
凌琅闭上了眼睛,似乎这样就可以把对方的声音凝固下来,永久地烙印在脑海里。
他知道自己的眼眶一定湿润了,原来剧本上写的人在最幸福的时候眼泪会不受控制地涌出来都是真的。
“我也是。”他的声音也同样传了过去,引来封昊一声轻笑。
“记住,不管发生什么事,”封昊话音一转,语气变得认真而又严肃,“等我回来。”
凌琅挂了电话,第一时间转过身来,那是吴冠锋从来没有见过的凌琅,一时间他有了不详的预感。
果然不出他所料,凌琅开了口。
“你有车吗?”
吴冠锋觉得这次自己真得是赔大了,只是好心去探个病,又送遥控器又送手机,最后自己连人带车一起搭进去了。
把凌琅从十面埋伏的医院中不惊动任何人地转移出来着实费了一番功夫,为了赶得上飞机,此刻他正开着车在高速路上飞驰。
“你知道吗,”他高声道,“追爱人去机场这种桥段我只在戏里遇到过,我们现在真的不是在拍戏吗?”
说完,他还装模作样地找了找摄像机。
后座一直沉默的凌琅突然开了口,“这次谢谢你了。”
吴冠锋差点把刹车踩成了油门,半天才道,“你这辈子跟几个人说过谢谢?”
凌琅不解,“很多。”
“为什么我觉得你的谢谢比起别人来格外有分量,让我有种膝盖一软的感觉。”
“是么,”察觉出车速降下来了,凌琅探头往前方望,“什么情况?”
“不知道,前面好像封路了。”
吴冠锋摇下玻璃,把头探出去,前面的车排成了长龙,一眼望过去竟然看不到头。
“得,我看师兄你浪漫的机场追人行是要泡汤。”
凌琅也坐直了身子,吴冠锋透过后视镜,明显察觉出他强捺镇定下隐藏不住的焦虑。
为了缓和一下他紧张的情绪,吴冠锋随手扭开了收音机,女主播标准的新闻腔立刻透过立体声环绕了整个车内。
“现在插播快讯,今日下午四时三十五分,湖朔机场高速发生一起车祸,车上一名司机重伤,一名乘客当场死亡,机场高速现已紧急封闭。据悉,遇难者名叫封昊,性别男,现年二十九岁,当红偶像演员暨歌手,日前曾陷入殴打事件中,遭到公众抵制,事故原因尚待查明中……”
63
63、第六十三幕 谎言 。。。
经纪人冲进病房后;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病床上早已没有凌琅的身影;被子还摊在床上没有叠;显然它的主人走得很仓促。
他第一个反应就是打电话,可拨完号才想起来;没收了凌琅电话的人不就是他自己吗?因为自己愚蠢的行为,他恨不得拿脑袋去撞墙。
他在屋里走了一圈又一圈;反复计算着如果凌琅从知道消息后出发前往事故现场,能不能赶在高速路口封闭前上高速,不过以凌琅的性格;就算封闭了他走也会走过去。
公司里能出动的人都派了出去,要找人,又不能惊动媒体,若干个小时过去了,依然没有凌琅的消息。
绝望的经纪人已经准备打电话报警了,却见凌琅和吴冠锋推开门一前一后地走了进来,吴冠锋的气色不大好,反观凌琅却是异样的平静。
经纪人举着手机像傻子一样瞠目结舌地望了他半天,凌琅才像突然发现屋里多出来一个人。
“你怎么在这里?”他的语气毫无波澜,仿佛提问只是为了让对方知道他已经意识到对方的存在,而不是真的想得到答案。
“我……”经纪人看看凌琅,再看看吴冠锋,“我来看看你怎么样……你去哪了?怎么会跟他在一起?”
“医院太闷了,他来探病,我让他带我出去透透风,”凌琅轻描淡写地答道。
经纪人难以置信地盯着凌琅身后那个脸色发青的人,反复用眼神询问了好几次,得到的回复都是“是的他已经知道了”。
“医生说我已经痊愈了,是吗?”凌琅突然问。
“呃,嗯,”经纪人勉强地点了下头。
“我要回家。”
经纪人一下子没听清楚,“什么?”
“我要回家,”凌琅又重复了一遍,“帮我办出院手续。”
“额……”经纪人迟疑着,“你可以先去我家住一段时间……”
“我要回家,”凌琅说了第三遍,“回我和封昊的家。”
经纪人没辙了,只好点头出门,顺便把吴冠锋也拖了出去。
“怎么回事?你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吴冠锋也很无辜,“我真得只是来探师兄的病罢了。”
经纪人声音一沉,“你是不是带他去现场了?”
“纠正一下,是事故发生时我们就在现场……附近。”
经纪人愣住了,“什么?”
待吴冠锋把事情的经过原委完整地讲述了一遍后,经纪人又恨不得掐死他,“我算是知道了,为什么威亚摔不死你,落马踩不死你,炸弹炸不死你……因为你在生死薄上的死因是作死,你要不是作死的,连阎王爷都不收。”
“诶?”吴冠锋傻乎乎地真信了,“是这样吗?”
经纪人往前走了两步,想到什么,又回过头,“现场怎么样?”
吴冠锋的表情一下子变得无比凝重,经纪人的问话把他带入了糟糕的回忆,他铁青着脸摇了摇头。经纪人的心也跟着沉到了谷底,奈何凌琅这边也让他放心不下,他必须尽快安顿好凌琅,再赶去处理封昊的事。
由于封昊的意外,聚集在医院门口的记者和影迷已经撤离了,这反而让凌琅很顺利地出了院。
回去的路上,经纪人隔几秒就要回头看看,凌琅脸上的表情始终一成不变,这反而让他更加担心。
“你……真得没事吗?”
凌琅缓缓抬起眼,“你是说封昊的事么?”
“……”经纪人不知道该说何是好。
凌琅把目光投向窗外,语气平淡得像是在念台词。
“如果他活着,我会担心他、紧张他,可他现在已经死了,我伤心难过又有什么用呢?人死又不能复生。”
经纪人咀嚼着他的这段话,如果他面前的是个普通人,他还可以从对方的眼神中判断出真假。可他现在面对的是影帝,一个能用演技骗过数亿观众的人,他根本不知道对方说的话是真心还是违心。
以他对凌琅的了解,他断然不会是如此绝情的人。可不认识封昊前的凌琅却也是这样一幅姿态,不在意任何人,七情六欲都只存在在戏里。
“你之前在医院里问过我信不信你,”经纪人反复思索最后道,“不管你问我多少次,我的答案都是,信。”
凌琅睫毛一颤,不发一言。
经纪人把凌琅送到家后便急匆匆离开了,临走前他把手机还给了凌琅。凌琅打开手机,数十条未接来电,全部来源于同一个人,而如今那个人却再也不会拨响这个号码了,手机里的铜铃声只响起过一次,却成了绝响。
几天家里都没有来人,有些地方蒙上了薄薄的一层灰,凌琅换上便服,开始打扫房间。在打扫的时候,有时候他是凌琅,独自一人打扫着莫先生买给他的公寓。有时候他是封昊,而凌琅就跪坐在不远处的门口全神贯注地看着他。他演戏演了十几年,知道该如何饰演每一个人,也可以同时饰演很多个人,这样每个人就不会孤独。
他把一切不应该属于这个房间的东西收拾起来,那些封昊曾经在他身上用过的,让他颤抖难耐、辗转求饶的道具,那一件件曾经让他面红耳赤的内衣,那一排排分工明晰的项圈,都被整理到一个纸箱中,借着月色被送到鲜见人迹的山顶上,逐一埋葬、焚毁。
从山上下来已是午夜时分,现在这个房间已经跟普通的公寓别无两样,戴着铃铛的项圈被凌琅私心留了下来,同侧厅的笼子放到一处,即便被人看到,也只会认为这是一个养狗之家。
唯有卧室那张巨幅照片,凌琅舍不得烧掉,他找来一条雪白的床单,小心翼翼地遮在上面。做完这一切,他环顾四周,这个房间并没有因为少一个人、少一些东西就显得空荡荡,反而因为四处都被回忆填满,而让人觉得如此充实。
凌琅按下了CD机播放键,《Be My Eyes》的旋律悠然响起。他闭上眼,封昊就出现在身边,温柔地抚摸着他的脸颊,每一个音符,都像是他贴在耳边唱给他听,就连呼出来的气息都感觉得到。
经纪人接到凌琅电话的时候,正在跟公司的同僚争论是否要开追悼会的事,封昊大抵是娱乐圈走得最不体面的一个艺人,连最后的告别仪式都有人建议取消。
经纪人是反对得最强烈的一个,无论他生前做过怎样的错事,死者为大,送他一程总是应该,更何况做没做错这件事还没有盖棺定论呢。而赞同派的主要观点是担心极端粉丝闹事,对公司影响不好,两边正吵得不可开交,凌琅的电话就是这个时间打进来的。
“都这个点了,你怎么还没睡?”经纪人跑出了会议室,把众人的争论关到了门外,尽管这样还是被凌琅听到了这边的人声鼎沸。
“你们还在加班?”
“嗯,在讨论……讨论后事处理的问题,”经纪人扒了扒头发。
“定下来哪一天了吗?”凌琅平静地问。
“这个,因为遗体要被他大哥带回美国,所以也很有可能……是在那边举行……”经纪人吞吞吐吐着。
凌琅并不见有什么强烈的反应,只说,“好的,我知道了。”
经纪人松了口气,“你病才刚好,早点休息,明天一早我让助理过去照顾你。”
“不,”凌琅谢绝了,“我这边很好,不用人照顾。”
“真得吗?”经纪人不太放心,“我这边最近几天会很忙,可能抽不出空去陪你。”
“我没事的,”凌琅道,“正好我也想对你说,我想一个人安静几天,请不要让媒体来打扰我。”
经纪人想了想,“这样也好,你尽量少出门,多待在家里。”
“放心吧,这次我一定做到,”凌琅乖乖答道。
“记得按时吃早饭。”
“嗯。”
“按时吃午饭。”
“嗯。”
“按时吃每一顿饭。”
“嗯。”
“别上网,少看报。”
“嗯。”
经纪人又提了好几个要求,凌琅都毫不犹豫地应了,他极少有这么听话的时候,连经纪人都觉得不适应了。
“那,那就这样,你早点睡。”
凌琅突然叫了声他的名字,差点让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什么?”
“谢谢你。”
经纪人顿觉膝盖一软,这种承受不住的分量感是什么?
会议室的大门被重重拉开了,一脸气愤的助理出现在门口,“你还躲在这里做什么?封昊就快一个人孤零零地走了,这群没心没肺的自私鬼!”
经纪人再一看手机,电话已经被凌琅挂断了,也不容多想,揣起手机便进了屋。
凌琅挂了电话,把手机调成静音,走到厨房给自己倒了杯水。
水杯落在床头柜上那轻轻一声响,恰好踩在歌曲结束的尾音上。凌琅平躺在了床上,阖上双眼的那一秒,循环播放的前奏又刚刚好再度响起,他就在封昊温柔的歌声中,宁静地进入了梦乡。
接下来的日子,经纪人几乎是在焦头烂额中度过,数不清的媒体要应付,堆成山的事务要处理,几天加起来睡的时间都不超过十二个小时,几乎分不出闲暇精力去考虑别的事。等到他终于忙完一个段落,已经是五天后的早晨了。
跟凌琅的最后一通电话,还是那天晚上对方主动打来要求静一静,经纪人也想不出比这更好的方式,索性这几天都没有去打扰。
看了看时间,经纪人拨通了凌琅的电话,关机状态。他转身想喊助理去对方家里看一眼,却见同样忙碌了整个通宵的小姑娘趴在桌子上睡得正酣。
经纪人叹了口气,没有叫醒她,自己驱车前往。电台里居然放起了封昊的歌,反封狂潮似乎在封昊离世的那一刻便划上了休止符,没有人会跟死者过不去。悼念的声音也陆陆续续地响起,虽然比不上期望的多,但至少不至于惨淡。
经纪人把车停在红灯的十字路口前,广播里的歌声正好播放到高潮,一种悲恸自下而上涌来,他抬起头,让尚未夺眶而出的泪水再倒流回去。
这是他这些天来第一次有流泪的冲动,原来人在忙碌的时候真得可以忘记一切。倘若有朝一日凌琅也离他而去,不知道他会不会也像现在这样,忙得连伤心的时间都没有。
红灯变成了绿灯,等在路口的车原地未动。直到后面的司机按了两声喇叭,经纪人才如大梦初醒般踩下了油门。
右眼不受控制地跳了两下,经纪人揉了揉疲倦的眼睛,等见完凌琅,一定要回家好好睡一觉才行。
门铃响了很久,依然没有人应,经纪人再一次拨打凌琅的手机,还是关机状态。
凌琅一向早起,这个时间没理由在睡觉,经纪人大力地拍了几下门,屋里安静得就像没有人一样。
他一遍又一遍地按着门铃,越来越急促的铃声反应出他的不安,经纪人的右眼开始狂跳,一种不祥的预感席卷了他全身。
他开始拼命地砸门,呼叫凌琅的名字,第一次如此痛恨封昊当初没有给他备用钥匙。
动静引来了小区的保安,封昊曾经要求他尽可能少地涉足这里,就连保安都看他很陌生。
“我朋友在里面,我必须进去!”
“要么你给他打电话,要么你让他开门,你这样闹,会影响到邻居。”
“他现在手机关机,门也不开,你要我怎么办?!”
“兴许是因为他不在家,你再试试别的联系方式。”
“你不懂!我直觉他就在屋里,我现在怀疑他有危险!”
“我们小区治安很好,不会有危险的,你再不走,我就报警了!”
经纪人一秒也不能等下去了,他跑到花园里寻到把铁锹,二话不说就要砸门。
保安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连忙伸手拦住,两人一争一抢,僵持半天不下。
“你松手!”经纪人吼道。
“我报警了!”保安不甘示弱。
“你报吧!”经纪人几乎是在咆哮了,他指着房门,“现在屋里那个人是凌琅,他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看你怎么负责!”
经纪人的话真得成功吓唬住了小保安,手上的力气也卸了七八分。经纪人趁这机会一把将铁锹夺过来,重重地叩击着门锁与门框的连接处。小保安手足无措地站在一旁,不知道该制止还是上前帮忙。
随着一声闷响,锁头被经纪人强行破坏掉,他破门而入,保安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
房间并不是安静的,隐约有歌声从屋内传来,经纪人循着声音冲进了卧室,CD机中的碟片无休止地转呀转。
盖在相框上的白床单,被经纪人推门而入卷起的风微微地掀起了一个角,同样雪白的床头柜上,玻璃杯里的水还剩下小半,止痛片就摆在一边。
而凌琅,静静地躺在床上,哪里还有生人的气息。
64
64、第六十四幕 逆流 。。。
经理室的门被重重地推开又摔上;年轻的经纪人一脸不平地从里面走了出来。
“哟;”身后传来阴阳怪气的腔调;“这不是今天的大头条嘛。”
不用回头;经纪人也知道来者何人,他停住脚步;待那人得意洋洋地绕到自己面前。
“我是真的很钦佩你啊,”对面的人双手插兜;向前躬了躬身,“你手下的艺人都没上过头版,你自己倒先上了;这叫什么?高段位啊!”
“你说够了没有,”经纪人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