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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纪人心头一凛,车祸后他见过封昊的司机一面,只是那个时候他脑袋上还裹着绷带,方才匆匆一眼,竟没有认出。
“哦~”吴冠锋也扭头朝一边看去,“原来你就是封师弟的司机,出了那么严重的车祸你都没事,真是小强中的战斗机啊。”
“所以说封昊和凌琅最后一通电话的时候你在场咯?”这回问话的是个女声。
司机没回话,表示默认。
“他们到底说了些什么?是吵起来了吗?还是……?”一屋子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司机身上,司机却面无表情地转向吴冠锋,后者突然意识到什么猛地向后缩了一下。
“你别看我,我可没那么好的记性。”
记者连忙摆手,“大意,大意就好啦。”
司机又把头转回去,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语气机械地就像是在念台词,“喂,什么事?”
吴冠锋一怔,顺口接道,“是我。”
“怎么是你?”
“可不就是我。”
“你为什么会拿这个傻比的手机给我打电话?”
吴冠锋恶狠狠地瞪着他,“他借我用的,他可真是个好人。”
经纪人一点点靠上了走廊的墙,病房里的对话清晰地传入他耳中。
“我很担心你,是我下手重了吗?”
“不,医生说我是饿的,跟你无关。”
“你没事就好。”
“你呢?”
“我也没事,就是想你,很想见你。”
“我在医院。”
“人太多,我太帅,进不去。”
“呵呵。”
“你在哪里?”这回换吴冠锋问。
“车上。”
“你去哪儿?”
“机场。”
“你要走了是吗?”
“事情一办完,我就回来找你,等我回来。”
“我等你。”
“等回来后,我一定好好跟岳父大人搞好关系。”
经纪人捂住了嘴巴。
“虽然不想用傻比的手机同你讲,但是,”司机的声音依然那么机械化,“我爱你。”
整个病房沉默了,人们还没来得及细细感受这三个字蕴含的幸福,就被强行剧透了悲剧的结局,倘若知道这结局是如此虐心,还会不会有人选择从头看起?
良久,吴冠锋的声音才幽幽响起。
“我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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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第六十六幕 苏醒 。。。
经纪人不知抱着什么样的心情一步步挪回凌琅的病房;手停留在门把上迟迟没有推开。
他打开这扇所用的时间一次比一次久;每次都要做足了心理建设;才不至于在看到病床上的人时情绪失控。
凌琅平静祥和的睡颜再一次出现在他眼前;他的颧骨高耸,脸颊处明显地凹陷下去;整个人已经瘦得不成样子,全然没有了往日的神采。
经纪人只觉鼻子一酸;他的那个漂亮的凌琅哪去了?
那个即使在看守所里,仍然纯净得与周遭格格不入的凌琅哪去了?
那个传闻中孤傲冷漠,漠视一切的凌琅哪去了?
那个在闪光灯的聚焦下;步伐从容地走过红毯,一次又一次地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收获无数掌声与荣耀的凌琅,终归还是孤零零地躺在这里,以这样一种极端的方式,去追随一个已经不存在的人。
助理轻轻推门而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幅景象。
凌琅依然沉睡着,冬日清晨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打在他脸上。经纪人就趴在他的床边睡着了,身上的衣服还是昨天的那一套。
紧皱的眉头昭示着他睡得并不安稳,助理蹑手蹑脚的动作到底还是吵醒了他。
“你来了,”他揉了揉眼睛,眼泪早已蒸发,盐分却似残留在了那里,干涩的感觉挥之不去。
“你整晚都没回去?”助理没话讲,也只好明知故问。
“本来是要走的,结果一不小心就睡着了,”经纪人轻描淡写道。
“唔,”助理装作没看到对方的眼睛,“没吃东西吧?我带了粥来。”
经纪人接过助理递来的保温盒,没有任何调味的白粥,一口喝下去从喉咙暖到胃里。
他喝了几口便不动了,眼神直直地盯着碗里的粥。
“你又不知道我在这里,怎么会带早餐来?”
助理的心思被戳破了,只好老实交代,“我只是想,万一,万一要是……”
她说了两遍便说不下去了,她和他都清楚,有些万一美好得就像肥皂泡,哪怕不伸手去戳,只要吹出来就会碎掉。
助理发现气氛不妙,连忙转了话题,“我昨天把今年的工作总结整理好了,放到你桌子上了。”
经她一提醒,经纪人才意识到已接近年关,往年这个时候,各种庆典颁奖活动不断,正是一年中最忙碌的时节。
“还有,湖朔电台打电话来,想做一期封昊的缅怀专题,问你可不可以作为嘉宾参加?”
经纪人的思绪还停留在上一句话,助理等了半天也不见回复,再一看人,明显处于神游状态。
“好吧,”助理懂了,以他现在的状态,就算去了也只能是频频走神,“我去推掉……那这个怎么办?”
“什么?”经纪人接过她递过来的信封,那熟悉的封面,熟悉的标志,不用看就知道里面装得是什么。
“今年的邀请函,”助理言辞简略地答道,一年一度的颁奖典礼,影视界最盛大的仪式,凌琅几乎每年都会入选。
今年,凌琅也是影帝宝座呼声最大的入选人,只是助理不知道她还有没有这个福气,看到凌琅出现在领奖台。
经纪人看到邀请函后,显然也恍惚了一会儿,半晌才回过神,他见助理吞吞吐吐,显然还有话要说。
“你怎么了?”他问。
助理也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昨天经理找到我,说如果凌琅还不醒,就会把我调动给别的艺人。”
经纪人想了想,点点头,“这样也好,继续等下去,只会耽搁你。”
“那你呢?”
“我跟你不一样,我是作为凌琅的经纪人签的约,如果我不愿意,公司是没办法指派我的。”
助理咬了会儿嘴唇,“我年轻,又没经验,工作也毛手毛脚,哪个艺人肯要我这样的助理呢?”
“大家都说凌琅是最难相处的艺人,虽然有些时候他确实让我很紧张,可是跟他这么久,他一次都没有责备过我。”
“我总是口无遮拦,在媒体面前说漏嘴,害他食物中毒进过医院,这一次也是……”
她垂下头,“要不是我粗心大意掉了房卡,记者就不会闯进去,就不会拍到封昊打人,就不会把情况弄得一团糟,封昊也不用被迫出国……他要是不去机场,就不会发生车祸,凌琅也不用躺在这里……”
她一连串的假设,让经纪人听得直摇头。
“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如果,倘若真得追究起责任来,只怕我的过错更大。”
助理奇怪了,“你有什么过错呢?你对凌琅的保护天衣无缝,我们都有目共睹。”
经纪人叹了口气,“你不是曾经问过我,为什么对凌琅管得那么周密,连私生活也要干涉?”
助理点点头,“所以才觉得你不像是个经纪人,老调侃你是……”
最后那个不合时宜的词她没有说出口,但这次经纪人也没反驳。
“你也曾经问过我莫先生的事。”
“但是你一直对此讳莫如深。”
经纪人抬头望着天花板,“其实莫先生跟凌琅签订的合约,其中一条就是在合约期间不许同任何人交往。”
助理到底年轻,八卦之心战胜一切,她听到这里惊呼,“怎么会有这种条件的合约?我一直以为你对凌琅严格只是在防止绯闻,难道连交往都不可以吗?”
“是的,我也不清楚莫先生为什么会开出这种条件。但食人之禄,忠人之事,我就是这个合约的执行人。”
助理的嘴巴迟迟闭不上。
经纪人的目光落到一旁的凌琅身上,“所以这些年来,我不仅是他的经纪人,还是他的监视人,任何人只要对他有非分之想,我都会在第一时间扼杀。”
助理已经惊讶地说不出话来,“怎、怎么会这样?”
经纪人垂下眼,“这些天,我一直在想,凌琅为什么会对这段感情这么执着。”
“莫说是艺人,就算是普通人,遇到这种不幸,最多也只是难过得消沉罢了,又怎么会选择这么极端的方式。”
“思前想后,都是他戏里轰轰烈烈的感情经历得太多,而现实中的感情又完全空白,以至于一旦陷入,就陷得太深,除此之外,我想不出其他的理由。”
助理听得入了神。
经纪人的眼神也变得茫然,“现在想想,要是我当初不看他看得那么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现在会不会像圈子里其他人一样,把感情都只当做是玩玩儿。”
助理无法想象那样的凌琅。
她又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那当初你为什么没有阻止封昊?”
“他出现的时机太巧,正好是凌琅和莫先生合约终止的时候,我已经没有权利继续干涉了,”他转头看向床上的人,“这可能就是命中注定吧。”
医生到点例行查房,经纪人可怜巴巴地看着对方进来,又可怜巴巴地看着对方出去,自己也追了出去。
助理把房间整理了下,也拎着水壶出去了。
病房的房门迅速开了又关,一个人影出现在病房的门口,他不动声色地绕着病床走了两圈,最后停留在凌琅的床头。
“昨天看到你的经纪人在我病房门口晃了一下,我就猜到师兄你也在这里,”吴冠锋声音莫测道,“我果然没有猜错。”
“现在外界找你都快闹翻天了,公司这一次真得是守口如瓶啊,”吴冠锋躬下身,直直地盯着凌琅,“结果师兄却偷偷躺在这里,太狡猾了。”
他盯了凌琅半晌,不见对方有苏醒的迹象,这才相信他是真得听不到。
吴冠锋懒洋洋地直起身,双手插兜靠着墙边,上次他来这间病房时,透过玻璃窗,还可以看到一大票影迷苦苦守候在医院门口,然而这一次,门口来来往往的就只有病患和家属,不见记者,更不见粉丝。
“因为主人走了,自己也不吃不喝,绝食追随主人的小狗么……”他语气像是在自言自语,“封师弟为了你不惜自毁前程已经很让我惊讶了,没想到师兄你更令我吃惊。”
“当初在片场,你连我扇他一巴掌都舍不得,要是他看到你今天这幅样子,不知该作何感想。”
他向前走了一步,居高临下地望着凌琅。
“我大概是师兄在这世界上,最后的知音了吧,是不是有点小感动?”
吴冠锋静止了,凌琅也依旧躺在那儿,整个房间仿佛凝固了,唯有点滴在引力的作用下一滴一滴地往下坠落。
“如果这是师兄想要的结果,”半天,吴冠锋无机质的声音才在病房内响起,“我也不介意帮师兄最后一次。”
助理提着水壶回到房间,视线无意间一扫,惊得差点摔了手里的东西。
医生和经纪人在她惊慌失措的表达下也很快赶到,原本插在凌琅手背上的点滴已被人拔掉,透明的液体淅淅啦啦地淌了一地。
“这是怎么回事?”经纪人不可思议地问道。
“我、我只是去打了个水,”助理的吃惊一点也不亚于他。
医生开口道,“点滴里只是营养液,拔掉了也不会有太严重的影响……”
“可问题这是谁干的?”经纪人问出了大家最大的困惑,彼时心中一动,“难不成是他醒了?”
医生扒开他眼皮检查了一下,摇摇头,“应该不是。”
经纪人和助理你我看看我,我看看你,彼此都怀揣着莫大的问号。
经纪人的手机不合时宜地响起,他接起来听了几句,“什么?怎么会这样?”
“怎么了?”助理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了不妥。
“知道了,”经纪人又听了几句挂上电话,脸色阴沉,“凌琅的照片被人匿名传到了网上,现在媒体恐怕都已经知道他在这里了。”
他的猜测没有错,没过多久,医院门口涌来了大波的媒体,不得不动用了警力才将他们拦住,可记者们却坚守在原地,谁也不肯离开。
凌琅垂死的消息不胫而走,经济公司再也掩盖不住,哪怕谎称凌琅重病也很快被拆穿,神秘的爆料人将凌琅的状况描述得再精确不过,绝食两个大字怵目惊心,而绝食的原因更是令人意料不到。
人们先前只道这二人反目成仇,封昊意外身亡,凌琅闭门不出,如今方晓得,事情并非像他们想得那么简单。
与此同时,封昊临死前与凌琅最后的通话内容也被曝光,真相更加扑朔迷离起来。
然而唯一不再被人质疑的,就是二人的感情,一切流言都不攻自破,先前一面倒的舆论又瞬间发生了大逆转,原本被人踩在脚下的二人关系,又被捧成众人传颂的佳话。
经纪人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按揉着太阳穴醒来,这些日子,他跟助理轮流守着凌琅,怕得就是上次的事件重演。
外面的媒体他已经无暇应对,此时此刻,没有什么比凌琅的生命更加重要。
他拖着疲倦的身子走到窗口,聚集在医院门口的人貌似又多了许多,在一片不影响人进出的空地上,满满地堆积着礼物。
粉丝们不再举着封杀封昊的条幅,取而代之的是二人的合照,这样的场景似曾相识。
“今天的人比昨天又多了不少,你要不要起来看看?”跟在凌琅身边这么多年,经纪人早就练就了自言自语的好本领。
“院领导昨天都找我了,对你提出了严肃的批评,你一直这么睡着,对医院的秩序都造成了恶劣的影响。
“影迷们送来的礼物快放不下了,我得找人把它们收走,万一下雨就糟糕了。”
他抬起头,天灰蒙蒙的,隐约看到一两片洁白的雪花自空中落下。
他揉揉眼睛,仔细看了看,确信自己没有看错,今年的第一场雪,已经无声无息地飘了下来。
“凌琅你看,下雪了……”
熟睡中的人不会回应他,手机铃声却在这个时间响起。
望着来电人的姓名,经纪人怔愣了半天才手忙脚乱地接起来,举到耳边后半天连一个喂字都说不出来。
“是我。”那个久违的奇怪的声音再次从话筒中传来。
“莫、莫先生吗?”经纪人百感交集,一时间竟无语凝咽。
“事情我已经知道了,”莫先生道。
经纪人低下头,看着脚尖,“……对不起,我没有照料好他……辜负了您的期望。”
“不,这段时间辛苦你了,”莫先生言语间没有责怪之意,“现在,麻烦你把电话给他。”
经纪人反应慢了半拍,这才意识到莫先生是要与凌琅讲话。
希望的火焰迅速在他心底点燃,这世上倘若还有一个人能唤醒凌琅,就只能是这个人。
他慌忙把手机凑到凌琅耳边,低声道,“凌琅,是莫先生的电话,是莫先生,你听啊。”
自电话那头隐约传来一个声音,凌琅的睫毛竟微微颤动了半分,经纪人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那头莫先生不知在凌琅耳边说了些什么,但经纪人每每想来,总觉得那是世间最神奇的咒语。
因为咒语过后,沉睡的王子缓缓睁开眼,一个世界苏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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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第六十七幕 归来 。。。
“怎么样;今天感觉好些了吗?”经纪人推门而入;与以往不同;而今他每次打开这扇门;心中都充满了希望。
看到屋内的人,经纪人先惊后喜;紧忙上前两步扶住,“你都可以下地了?”
凌琅一手扶着墙站立着;明显看得出来还很虚弱,但至少是前进了一大步。
“别急,你身子还没养好;慢慢来,”经纪人把他又掺回到床上。
凌琅摇摇头,“没时间了。”
“什么没时间了?”经纪人一愣。
凌琅没有回他,反问道,“什么事那么开心?”
经纪人拍拍脸,原来自己的高兴都写在脸上了吗?他拿出夹在腋下的报纸,“伊粒蛋落网了。”
凌琅没听懂,“谁?”
“伊粒蛋,”经纪人兴高采烈地讲着,“原来这家伙逃出国后还继续作恶多端,这次终于被警方连同他背后的黑道势力一网打尽,可算是苍天有眼。”
“还有姓乔的女人前日也判刑了,你知道吗?原来他们两个居然是一伙的。”
“开庭当天还有极端粉丝在法院门口恶意滋事被罚了款,不过别担心,不是你的,是吴冠锋的。”
凌琅默默地看完报纸,什么都没说地放到一边。
“我想出去走走。”
凌琅的淡定令经纪人有些诧异,不过他还是点点头,“哦,好的。”
经纪人推来轮椅,将凌琅小心翼翼地扶了上去。近来他在医院发现了一个偏僻的小门,是记者的盲区,拜这道门所赐,每天凌琅都得以在院子里晒一会儿太阳。
穿过小门,经纪人推着凌琅慢慢地在院子里走着,走到一个地方时,轮椅上的人做了一个停的手势。
即便他不做,经纪人也知道该在哪里停下来,他第一次推着凌琅经过这里时,意外地发现从这个角度,正好可以看见街道对面的车站。
兴许是因为这附近是医院的缘故,车站的广告栏内张贴得是一副巨型的公益海报。海报上,封昊和金毛犬亲昵地面对面对视着,但是如果你仔细看,就会发现封昊的眼睛压根没有睁开。
那还是封昊失明期间,为导盲犬做得公益代言,是凌琅亲自推着他去拍摄的。
发现这个站牌后,凌琅每天都会在经纪人的陪同下,来到这里,对着封昊的海报凝望上半天。
起初经纪人还有些担忧他睹物思人,但凌琅的情况一天好似一天,他的心也就慢慢放了下来。
今天经纪人的心情格外好,找话题跟凌琅聊起天来,“你看过《忠犬八公》那部电影吗?”
凌琅摇摇头。
“讲的是一个老教授,收养了一条流浪犬,给它起名叫八公。”
“八公跟老教授的关系非常好,每天早上教授坐火车去上课,八公都送他到车站,晚上再接他回来。”
“可是那天老教授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