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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来到看守所，
我见到了大哥，大哥苍老了许多。看着大哥消瘦的脸庞，我不知该说些什么。
大哥开口打破沉默：“阿沦，最近你还好吗？”我点点头，借着告诉了大哥我和橙子的近况。末了，我加上一句：“一个叫杨爱青的女人来找橙子。”
话音刚落，大哥的脸色就变了。
大哥没有告诉我有关杨爱青的事，我也不想追问这中间究竟是有什么故事，但是该是我知道的我终究会知道。
当我从看守所会开，发现橙子已经在屋子里了。看着橙子的目光，我知道他是来告诉我有关他母亲的事。
橙子告诉我，杨爱青在橙子十岁那年嫌他的父亲穷，于是就和一个60岁的阔佬跑了，现在那阔佬死了，杨爱青又一直没有生育，所以在十年后来找自己的亲生儿子。（文*人－书－屋－Ｗ－Ｒ－Ｓ－Ｈ－Ｕ）
我看着橙子忧郁的眼神，我不知道怎样安慰他，或者可以这样说，我从来都不会安慰人，一直以来我总是习惯自己躲在角落，舔着伤口。而在我身边的我熟悉的人也同我一样。
我将手搭在橙子的肩上，用无声代替了安慰。
这一夜，橙子没有回学校，他知道自己的母亲一定守在学校门口等着他，他说他不知道自己应该怎样面对母亲。
我说我帮你收拾房间，橙子却拉住我说他不想睡觉，于是我们就在客厅里一直坐到天明。
昏暗的灯光下，我看着橙子的侧脸，越发觉得他和杨爱青很像，同时我还在想我的家人回事怎样。渐渐地，视线中的橙子变得模糊，我慢慢进入梦乡。
五
我并没有对橙子的家事进行太多的关注，我有我的生活，但我没有想到，我的生活会因他而有所变化。
这一天，我同往常一样来到蛋糕店上班。就在我起劲地抹着柜台时，我看见刘彦走了进来，但是得我很想躲，但是我失败了。
很明显，刘彦知道我就在这店里工作，他径直走到我面前叫了一声我的名字。
我抬头，看着他笑了笑，说：“好巧啊，你要买点什么？”
刘彦随意地瞟了眼货架上摆设的糕点说：“我妈要过生日，我想买个蛋糕。”
我熟练地拿起印着各种各样款式蛋糕站片的册子递给刘彦说：“你先看看想要个什么样的。”
刘彦合上册子说：“我就想要你做的，只要是你做的就可以。”
我还没来得及回答，楠姐就已经帮我回答了。她对刘彦说：“没问题，阿沦在这呆了快半年了，她什么都会做，而且做的还很好呢！”
接下来就是楠姐和刘彦商量交货的时间和蛋糕的价钱了。
接连下来的几天，橙子那都没什么动静，反倒是蛋糕店的生意好了很多，而我们最大的顾客就是刘彦。
刘彦每隔两三天都会光顾我所在的这家蛋糕店，而且每次都要求我亲手做蛋糕给他。
这一天，我好不容易送走了刘彦，楠姐又开始八卦起来。尽管我跟她解释了很多遍我和刘彦只是老同学的关系，但她仍不依不饶地问。最后我用沉默代替解释，而她以她过来人的身份很肯定地告诉我刘彦对我有意思。
我的心随之一颤，忽然发现自己已经二十岁了，却还没有过一次恋爱。或许我的爱情已随着展堂的失踪而被扼杀在摇篮里。
六
这一天，我远远地就看见刘彦向蛋糕店走来，那种心慌想逃的感觉再次涌上心头。我冲上前去说：“今天你家又有谁要过生日啊？”留言笑了笑回答道：“今天是我过生日，晚上你能来给我庆祝吗？”
我一下子愣住了，在我的记忆中，我从未被人邀请，也从未参加过集体活动，我很想拒绝，但是我不知道应说什么。
刘彦看着我没说话，于是说道：“你不说话就是默认了哦！”说完，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片递给我，然后继续说道：“这是我家的地址，但事后别忘记送蛋糕来哦，一定要你亲手做的。”
我接过纸片，点了点头。刘彦笑着离开了。看着刘彦离开的背影，我仿佛看见了橙子，但是现在的橙子却没有了以前充满活力的笑脸，有的只是像大哥那样历经沧桑深深的忧郁。
在去刘彦家之前，我顺路去了趟橙子的学校，橙子的同学告诉我说橙子被他妈接走了。我这才记起今天是周末。我掏出手机给橙子发了条短信，短信里我只是简单地告诉他要好好对他妈。在这世上，多一个亲人都是难得可贵的。
我费了好大劲才在别墅群里找到了刘彦的家。我这才知道刘彦是刘氏企业的公子。他的父亲是在商业界赫赫有名的投资商。
虽然屋子里很热闹，但是这却让我的心感到凄凉，我想起了我的生日，只有我和橙子两个人背靠背，看着夜空，却看不到星星。城市的夜空被路灯蒙上一层淡黄色的纱，让我们渐渐忘记了夜空的模样。
蜡烛点亮了，大家的脸在摇曳的烛光下显得那样神秘。我看着刘彦的侧脸，他就像一个涉世未深的孩子，让我不敢接近，也不忍心接近。
生日宴会举办的很成功，大家都玩得很开心。我也在笑，只是笑得那样苍老。
七
回到我所居住的房子，我看见了橙子。橙子坐在餐桌前，背对着我。听见我关门的声音，他才转过身来对我说：“回来了？”我点点头算做回答。
橙子没有问我去了哪里，自爱我们之间不会有互相打听的情况。一直以来，我都觉得我很橙子是不同世界的人，他有他的美好前程，而我只是卑微求生的蝼蚁。
橙子告诉我他母亲给他联系了一家法国学校，他下个星期就要出国了。
我很诧异，我身边最后一个人都要走了，我很想挽留橙子，但是我还是应该尊重他的选择。
我问：“你答应了？”
橙子点点头：“要是想在美术界立足，单靠我现在的水平是不够的，我要出国进修，镀一层金。”
我听了，尽管有不舍但还是祝他一路顺风。
橙子忽然在我身后抱住了我，说：“我要去两年，答应我不要忘了我。”
我笑了，觉得橙子还是个孩子，我解开他环在我腰上的手，转过身，对他说：“在我生命中出现过的人我都不会忘记。”
橙子的眼里忽然泛起泪光，他盯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我要你知道，我爱你！”
我对橙子忽然的表白吓到了。我睁大双眼希望自己是听错了，但是橙子的眼神告诉我那是真的。
我挣脱橙子的手，把自己关在房间。橙子没有过来敲门，也没有继续说着什么。第二天我醒来，看见了留在餐桌上的字条，字条上写着橙子的QQ号以及邮箱地址，还有一句我这一生都难忘的话：
我会回来找你的，等我。
八
我恋爱了，对象是刘彦。我鬼使神差地答应刘彦做他女朋友，可是我根本就没有准备开始一场恋爱，也许正是因为如此，这场感情才会走得那样匆忙。
我承认自己是害怕寂寞的，于是我找到了赶走寂寞的人，那就是刘彦。
在和他交往的日子里，我一直享受着他带给我的快乐，但是自己似乎没有付出。看着刘彦为我忙前忙后的样子，我的内心升起一种强烈的负罪感，我觉得自己是在使用刘彦，而不是爱护他。
为了弥补我的罪恶，我学会了做很多点心，每天变着花样地给刘彦送去。
刘彦是一个容易满足的孩子，他说只要可以吃到我做的点心就够了，而我也只有这一点可以满足他了。
刘彦告诉我，在初中的时候他就暗恋我了，我是他第一个喜欢的女孩。他还说，那时候喜欢我是因为我每天独来独往的风格吸引了他，后来我离开学校，他以为再也见不到我了，可是没想到我们还会在那个雨夜撞到一起，他说这就是传说中的缘分。
我静静地听着他说起那些过去的事情，我想起了我的少年，以及在我扫年时期出现过的人。不知不觉，我竟已经泪流满面。
刘彦不懂得我为什么哭，面对着他的追问，我回答：“没想到居然还会有人暗恋我，我很感动。”
刘彦的手指划过我的脸颊，擦去我的泪水，他笑了。
九
我的生活依旧是平淡如水，我对刘彦的感情渐渐开始用心。可是这一天发生的事却影响了我一生。
这一天，一个自称是刘彦母亲的女人找到了我。她此行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要我和刘彦分手。
刘彦的母亲看起很干练，说起话来也是简洁明了。我问为什么要我们分手，刘彦的母亲回答道：“我已经要私家侦探调查过你了。你初中都没有毕业，然后乘了社会上的小混混，你还有一个大哥犯了走私罪正在服刑。我们刘家是不会接受你这样的儿媳妇的，所以，你还是早点和刘彦分手吧！”
我愣住了，一时间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不过面对刘母所说的话，我也无从辩解，因为这就是事实。
刘母从包里掏出一张支票递给我说：“这里有一百万，是作为给你的补偿。”我仍保持沉默。刘母把支票留在桌上，然后说：“为了刘彦的事业和前途，我希望你认真考虑我的建议。”说完，就走了。
我看着桌上的支票，感觉它是那样刺眼，我卑微的感情其实也是可以用钱来衡量的。
忽然间，我慌了神，我这才发现我身边竟连一个商量的人都没有。我该如何是好。
第三章 逃离那场雨
第三章逃离那场雨
一
我接受了刘太太的建议，同时我也接受那张刺眼的支票。
刘彦来店里找过我，我对他说：“你应该找一个门当户对的大家闺秀做女朋友，而不是我。”刘彦的眼神里透出不解，我继续说道：“我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和你在一起我感觉压力很大，我们还是分手吧！”说完这些，我将还在发呆的刘彦甩在身后。
扬长而去的我已经泪流满面。原来我也会为他哭泣，原来在不知不觉中，我已经爱上了他，我不敢谈爱情，因为我觉得那样神圣的字眼不是我这样肮脏的人所能提及的。但是这一次我是真的陷入了爱情里。
但是那又怎样，我卑微的初恋还是随风逝去。我开始讨厌下雨天，讨厌和我在屋檐下与刘彦相遇的下雨天。
在我迟到的初恋中，我深深为自己感到可耻，我明白自己的过去是永远抹不掉的，我也明白只有自己才能对自己很好。
我静静地等待这大哥出狱，等待橙子回来，我还想等待他。
那些磨灭不掉的记忆啊，是我最大的财富。
我奢侈地想象自己将来会是幸福的。然而事实证明我错了。
在接大哥出狱后的第二天，刘彦再次找到了我，他对我说会好好战鼓我，他还说为了我可以放弃家产。
我在他眼里看见了真诚，我知道他是认真的，但是我害怕他将来会后悔，或者说我害怕自己会后悔。我不忍心看着一个什么都用友的幸福家庭因为我的存在变得支离破碎。
看着刘彦，我开始不忍心拒绝者个单纯的孩子，但是我的理智告诉我必须拒绝。
我对刘彦说：“你了解我吗？我没有学历，没有文凭，我其实就是……”
没等我说完，刘彦打断了我的话，他扶住我的肩膀，说：“你的过去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的将来，我不管家里人的说法，我只相信自己看到的，在我眼里你就是一个好女孩，我只要你。”
我确实被刘彦感动了，也许在我身上也会上演一部王子和公主的美丽童话，但是现实是残酷的，刘彦是王子而我却不是公主。
二
我似乎真的已经狠下心来要结束与刘彦的纠葛，我带着刘太太给我的一百万和大哥一起离开了那座城市。我不怕橙子回来会找不到我，以为我已经不想再见到他，我知道即使他回来找我，他的母亲也会像刘彦的母亲一样给我钱，然后叫我滚蛋。
大哥对我的决定没有异议，他只是静静地看着我，他说他好像看见了过去的自己。听了大哥的话，我知道活在过去中的人不知我一个，还有我的大哥。但是我不知道我们可以去哪？大哥说回他的老家上海，于是我们踏上了去上海的火车。
我和大哥坐在候车厅里，我仿佛记起了大哥见到我的情景。
当时的我不停地哭，说要找爸爸，然后大哥走过来往我嘴里塞了一颗糖。甜甜的滋味让我忘记了哭泣。当时的我才三岁，小小的我跟在大哥身后，大哥甩不掉我，只好把我带回了家。
现在想想，大哥那是也才十七岁，却已有了一个男人应有的担当。
我挽着大哥的胳膊，问：“为什么当时把我带回家了？”
大哥说：“你缠着我不放，我没办法啊！”
我笑了，大哥继续说道：“其实当时的我准备卧轨自杀，可是看到你一直在哭，我不忍心，于是就给了你一颗糖，可是没想到你就赖上我了。”
我的笑容渐渐僵硬，我不知道大哥居然还有过轻生的念头。我惊讶地瞪大了眼睛，我不知该说些什么。
大哥丝毫没有在意我脸上的表情，他继续说着：“就是因为，让我觉得生命还有意义，当时我在想，要是我不把你带回家，你可能会被人贩子卖到山沟沟里当童养媳，还可能被训练成杀手，又或者被人送到孤儿院。总之，后来我的想法就是我来把你培养成一个好孩子。”
说完这些，大哥脸上露出了孩子般的笑容，而我更在意为什么大哥当年会想要自杀。
大哥仿佛看穿了我的心思，他抬头看着天花板，说道：“当年我女朋友她妈病了，快死了，我女朋友为了给她妈筹药费，就去做鸡。我感觉自己真的是很没用，连自己的女人都照顾不了。于是我想找一份正当的工作，没想到四处碰壁。”
说完，大哥停顿了一下，他看了我一眼，继续说道：“碰见你的那天，我刚刚从她上班的宾馆里出来，我亲眼看着自己的女人给别人玩，我当时就想还不如死了算了。现在想想，当年居然为了这些小事去自杀，真是不值得。”
听完大哥的过去，我开始感激眼前这个男人，他不仅救了我，还救了他自己。
我的心隐隐作痛，一种莫名的害怕袭上心头。我将大哥的胳膊挽得更紧一些，我要紧紧地抓住他，不鞥失去他。
三
我们来到上海后用刘太太给我的一百万开了一个蛋糕店。我很庆幸自己还能够有一技之长，可以作为我谋生的方式。
在这个陌生的城市，我以为我会平静地生活下去，可是命运总是喜欢跟我开玩笑，尽管这些玩笑并不好笑。
这几天，大哥都神神秘秘的，而每当我问他怎么了的时候，他总是强颜欢笑，然后对我说没事。既然大哥不想说，我也不便多问。
在来到上海的这段日子里，我深刻地感受到了什么是相依为命，唇齿相依。我害怕失去大哥，面对大哥的失魂落魄，我也跟着三魂不见气魄。阿哥是我在世上最亲的亲人，我不能失去他。
远在法国的橙子还是会给我打电话，但是我一个都没有接，他发来的短信我也没有回。渐渐地，橙子不再尝试联系我。我知道他会有新生活，我不能用我们的过去牵绊他前进的脚步，而我也明白人是要向前看，不能一直沉迷在过去。
而我却口是心非地总是会想到过去，沉醉在所谓的回忆中。
我作为一个旁观者欣赏着我们并不值得回忆的过去。
记忆中的大哥也是个孩子，我是他养在深闺里的公主。那时候的我不知道么天吃的从哪里来，只记得大哥鼻青脸肿的回来，然后我去给他擦药酒。于是我身上一直有一股药酒的味道，我也被同学冠上“药瓶子”的昵称。
后来我才知道，大哥为了养活我，去给别人当人肉沙包，那时候的我就发誓，要用这一生来报答大哥。
后来，每次我看见大哥去那家健身房，我就不吃饭还不去学校。大哥拗不过我，于是辞掉了那份工作。
后来的后来，大哥每天白天到工地当过散工，晚上到饭店洗盘子。但是那时候的他还不成熟，还不懂得如何掩藏自己桀骜不驯的气息。
在一次和拖欠工钱的包工头打斗之后，大哥又将饭店里尖酸刻薄的老板娘骂了一顿。他恨这个世界的不公平，于是他开始了自己的扒窃生涯。
大哥“工作”很有原则，他从来只对那些有钱又喜欢显摆的人下手，他说自己是在劫富济贫。在我的眼里，大哥就是那传说中的侠盗。
我一直很喜欢电影里侠盗的形象，我们可以自称为是侠盗，但实际上我们只是为了谋生的二流子。
四
大哥的神秘已经持续了接近一个礼拜，我遏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再次问大哥怎么了，大哥还是那样故作轻松地笑笑，回答说：“没事，真的没事。”
听完大哥的回答，我知道他是在敷衍我，于是我继续坐在他面前，没有离开，我希望得到他进一步的回答。可是我失败了。
大哥还是保持沉默，终于我忍不住打破了沉默：“有什么不开心就告诉我，我是你妹妹啊！”大哥看着我说：“真的没事。”
我对大哥的敷衍感到生气，于是起身离开。大哥却叫住我说：“阿沦……”我回头，看见了大哥欲言又止的表情，我心中的疑惑越来越深了。
大哥的嘴唇微微张开，想要说什么，却又不敢说出来。我被大哥的举止气恼了，我不理会他在我身后喊我的名字，自顾自地走了。
生气归生气，我对大哥的关心还是一如既往。就像大哥在我辍学的那一天狠狠地把我骂了一顿，甚至还扬起巴掌准备打我，但是第二天他还是为我准备了早餐。
有矛盾的才是生活，我喜欢矛盾的生活。可是如果矛盾的结局是失去，我是不是可以安慰自己说这就是命。
除了大哥的欲言又止，其他的事情进展地还算顺利，我渐渐走出了刘太太给我带来的伤害，渐渐熟悉了上海这座城市的生活。
看到大哥我更加有了努力生活的勇气，我这才明白为什么准备自杀的大哥会因为看见我后放弃自杀。因为我们有了活下去的目标，就是为了我身边的这个亲人。
五
大哥始终不肯透露自己的心事。每一天晚上，大哥总是很晚回来，我问他去哪了，他也不回答。
看着大哥的脸，我竟觉得大哥老了。才只是三十几岁的人怎么会老呢，我对自己的想法感到可笑。
也许大哥是老了，经历过生死的抉择，经历过牢狱之灾，经历过非同常人的压抑，大哥用三十几年的生命走过了有些人的一辈子。
这如我在自己二十岁的年龄里，想一个八十岁的老人一样，迫不及待地怀念自己的过去，却忘记了自己还有未来。
每个人的故事都可以很长，不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