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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湖底光线昏暗,但他仍能隐约看出,随着毒性的渗透,湖底的土石正以飞快的速度染红开来。
那诡异的情景,令人看了心悸。
他皱皱眉头,还没有想好如何应对,肘部忽被人猛扯了一把。
他心中一惊,本能地反手回击。
“笨蛋!”
在这一刻,水蝶兰的轻嗔声比任何招数都来得有效。他手上一停,被水蝶兰扯得向一侧移去。
两人身形方动,他刚刚立足之处,便“轰”的一声响,声波震动耳鼓,威势惊人。
“怎么?”
李珣还没想明白对方是如何探知他立身所在,又是一道偏狭诡变的震波分水而至,极精确地捕捉两人的位置,嘶嘶声中,如毒蛇般伸缩缠绞,放射出的,却是分金断铁的气芒。
只一剎那,两人身旁的水域便被切成了千百块,强压挤迫水流,转眼便辟出一方真空。
水蝶兰低哼一声,手指颤动,同样是透出连续不断的震波,将四周强压阻了一阻,旋又施展她最擅长的幻术,硬是将这一波攻击引到了别处。
同时她还要负责解惑:“不要用真息推拒,赤血乱专门渗透真息,直接腐蚀肉身。你用真息阻挡,一定会起反应的!”
李珣恍然,旋又苦笑起来:“不用真息挡着,难道用肉身挡吗?”
“你是不是男人?中点儿毒怕什么?”
“妳这主意……好得很!”李珣笑得更苦,水蝶兰说得轻巧,但她是谁?是纵横世间万年之久的绝代妖魔,又是一代蛊术宗师,她的体质,说是万毒不侵,并不为过。
而李珣虽说近年来功力进展神速,肉身受真息浸染,也是强健得很,但和水蝶兰还是没有比较的资格……
不过,他也不得不承认,若想按照原计划争抢时间和空档,这便是最现实的方法!
而且,他还有幽一,血魇吸食污秽,炼为精气,正是最好的解毒之物。只要到了雾隐轩,什么毒解不了?
李珣本就极有决断,心中计较完毕,也就不再迟疑,立时收了护体真息,与外界毒物一沾,全身肌肤立时火辣辣地生痛,但也就此抹消那所谓的“反应”。
也多亏他修为精纯,体内阴火自发运转,护住五脏六腑,与之同时,他身子一缩,竟然闪到了水蝶兰身后,更施展“如影随影”的身法,借着一点儿力,粘连不去。
水蝶兰对他的行为大感恼火,嗔道:“你做什么!”
“感谢妳啊,别动!”李珣低声传音,紧接着,他的手掌也贴上了水蝶兰的后背。
水蝶兰绝不喜欢被人掌控住要害的感觉,但理智又告诉她,李珣不会在这种情况下对她不利。
两人肌体的温度合在一起,气机交汇,她背心一震,在气脉血管中蠢蠢欲动的血魇被一股异力封锁,虽然并未根治,但久违的轻松已贯通体内每一处关节。
“这百鬼恁地小气!”
这个念头闪了一闪,便听李珣开口道:“妳现在一身修为起码恢复了五成,按计划行事!”
“你还成吗?”水蝶兰低哼一声。不过,她嘴上是这么说,心中却很清楚,现在二人必须互相信任,李珣信她能做成那事,而她也信李珣能这在段时间内,完成计划。
又一波攻击洒下,但这一次,却已不像之前那样,有着极强的目的性,而是漫天洒下,威势虽然不小,却分散得多。
水蝶兰的“化蝶归梦法”发动,配合精巧细密的卸劲之法,将四面土石震成了一团泥汤,却没有伤到两人一根毛发。
借着这个空隙,两人的身形倏然分开,水蝶兰一闪不见,而李珣则不顾湖底此起彼伏的血红浆泡,一头撞了进去。
“嘶”然声中,他的外袍转眼间腐蚀了小半,便是千锤百炼的肉身,也在毒性的渗透下,转成了淡淡的灰黑颜色。
李珣低哼一声,他终究还是小看了“赤雪乱”的毒性。
尤其是腐骨童子有意压缩毒物的散布范围,使毒性伤害成倍增长,更是令人头痛。
受到毒性的压迫,他胸口处无底冥环近乎疯狂地运转起来,大量的阴火从中抽出,又散入四肢百骸,堪堪抵住来势凶猛的毒素。
也就是一剎那的工夫,李珣便差点儿虚脱过去,当下对毒隐宗的可怕处,有了更深一层的认识。
然而,他付出这样的代价,却也是值得的。
强忍住因虚脱而生出的晕眩,探手入怀,将云雾石取出来,感受着其上有如实质的气机集合,他咬了咬牙,施展秘法,透过无底冥环内的玄妙管道,透空摄气,硬是将一滴精纯至极的九幽地气摄入体内,瞬间膨胀、燃烧!
李珣苍白的脸上现出一抹不正常的红晕,被秘法激发的巨大力量,一时间竟压过了虚脱的感觉。
他双手合握,将云雾石抵在掌心处,数以万计的气机流变的规律法则,便在他脑中汩汩流过,他体内真息如斯回应,砰然外烁,化为千百道无形有质的触手,在湖水中、土石下、虚空里轻轻一捋。
剎时间,气机转换,元气嗡然发啸,汇聚归流。
他猛地睁目,低低一喝,喝声的尾音还在喉咙里打转儿,上方隆隆轰鸣声响起,万吨水流挟带着巨量的泥沙,倾泻而下。
巨大的动能牵动着以万计的复杂气机,扯动元气流向,生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流,李珣转眼间就给扯了进去。
紧接着,水蝶兰破开泥汤漩流,挤身而入。
李珣冲她一笑,尚没有说话,又有一个纤细的人影掉落,被激流一催,打着转儿坠向漩涡中心。
稍迟一线,幽一雄壮的身形也现身出来,在他身后,漩涡开启的门户,在一声巨大的元气爆震声中,轰然闭合。
湖底很快就恢复了平静,没有了元气的轰鸣震荡,也没有气机的窜动交错,巨量的泥水开始沉淀,渐渐地掩去湖底那一层妖异的艳红。
腐骨童子嫩白的小脸上也已是铁青颜色,他抿起嘴唇,也不说话,袍袖一卷,一道红光扫过,湖底的异色便尽数消失。在他身侧,飞天猿魔与齐勿生甚至还没有从先前的混乱中清醒过来。
还有销魂妃子,这位五宗联盟在东南林海的主事人,虽然勉力保持着镇静,但青白交错的脸色还是出卖了她的心思。
这是一场闹剧式的失败,一行数十人,不乏真人级高手,竟然被一个“萧重子”耍得团团转,这等于是当众在她脸上掴一记响亮的耳光!
勉力压下负面情绪,她心中仍抱持着一线希望,毕竟这里还有一个专家!
“乌吉!”
没有人应声,或者说,“应声”的声音相当奇怪。
销魂妃子心中一冷,身形闪动,直扑刚刚乌吉立身之处。
远远的,她看到奼阴倒伏在一块礁石下方,正努力地想站起来,而乌吉和尚则站在一边,脸色古怪。
水流激荡,乌吉身子一颤,打了个踉跄,在水中转了半圈儿,两只眼睛半凸,看着迅速接近的销魂妃子,口中“呵呵”作响,脸上也现出悔恨之色,最终呕出大团血块,身子向上一横,顺水飘开,四肢犹在抽搐。
又是一声尖叫,销魂妃子像做了一场噩梦,艰难地回过头去,却见奼阴脸上血色全无,看着身边的礁石。
那里,刚刚被她抛下的顾颦儿,已是踪影全无!
“哗啦”一声响,李珣从清澈的溪水中冒出头来,水蝶兰稍落后一些,也出现在他身边。
纯净的空气与草木清香扑鼻而来,两人都是一怔,然后齐齐扭头看去。
这是一个奇妙的天地。
一眼看去,层层树影,花丛清泉,除了颇显雅致幽静,便与东南林海并无二致。
二人所在之地是一处地势较高的山腰处,远远眺望,只见层峦迭嶂,倒似一眼看不到边。
而在山峦峡谷之中,又有层层雾气,随意飘荡。
乍一看只是朦胧不明,多看几眼,倒觉得这山色竟随着雾气荡漾起来,分不清南北东西。
前一刻还在泥沙翻搅的水底,现在却已到了鸟语花香的仙境。任两人心志如何稳固,也被这强大的落差弄得怔了。
最后还是李珣先回过神来。
“我们应该还在东南林海,只是那个水下通道连接此处的泉眼,这才被冲了过来。”
水蝶兰皱眉道:“那个通道是怎么回事?难道那便是通到雾隐轩的门户?也太粗暴了些。”
她一边说话,一边运劲牵动水流,冲洗身上残存的泥沙,显然是对刚刚的漩流耿耿于怀。
李珣见状,嘿然一笑:“正常的门户自然不是这样,只是我用云雾石破门之际,顺便将那门户毁了,我们便是驾着震荡的余波给冲到了这里来。想必,这就是雾隐轩了……只是,也没有什么特殊之处啊!”
“是吗?只是你不识货而已!”
水蝶兰洗净了衣衫,跳出水外,笑吟吟地道:“雾锁青山障,隐迷一点香。你没嗅到这香味儿吗?这正是天然生就的”迷途一点香“,香气与雾气融为一体,迷魂六识而不自知,换句话说,此情此景,倒有小半虚幻不实。这不过是幻术小道而已!”
李珣闻言立醒,当即屏住呼吸,真息一透“虹影珠”,四面景色,忽然就变动起来。
这不是改天换地的大变,而是在许多细节上的小小变化,日影、山阴、树木……十余处小细节一变,视线所及,整个景致便全然不同。
依然是青屏翠障,雾气层迭,但再看时,远方青翠之中,便多了一角飞檐,即便是影影绰绰看不真切,毕竟也有个方向不是?
水蝶兰低笑道:“喏,那里才是真正的雾隐轩,这里只是传说中的”止步林“吧!现在轩中中枢禁法未启,谁要先抢入轩中,启动中枢禁法,谁就是雾隐轩的新主人喽!”
李珣面色凝重,这种以真为幻的幻术,最是麻烦不过,也许就是一个细节上的误导,便可能让人困死其中。
如果结合禁制,效果更是厉害。
这次是多亏水蝶兰了。
想到这里,他扭过头去,两人目光一触,又各自分开,微妙之至。
先前两人精诚合作,是在生死攸关之时,急切之下,想不了太多,可现在情势缓和,两人竟把生死之际的心态,极自然地带入其中,这里面的微妙氛围,当真是怎么也说不明白。
李珣并不太适应这种氛围,所以,他反射性地低头,拿出“云雾石”来,避免了更多的尴尬。
不过,当两人的目光再放到云雾石上的时候,又齐齐一怔。
这块奇石已经是模样大变。
此时它光华内敛,本来半透明的外表显出灰白颜色,其中嵌入的古字也已经模糊不清,便是扔在地上,也和一块普通的石头没什么两样。
只是李珣仍能感觉到,这玩意儿与外界气机的互动,比以前更加地密集且复杂了。
一个对禁法深有研究的修士,便能从这看似全无头绪的气机变动中,找到极有用的信息来。
这也让他眼界大开:“禁法之道,寄物相应,便如门匙一般,这种手法,倒值得研究!”
话音方落,身后又是一声水响,幽一雄壮的身形现身出来,手上还托着个人。
水蝶兰扭头一看,就笑出声来:“没想到你还算有情有意,知道将你的小相好救下来!不过,你就没想过……”
“水仙子!”李珣在她还没说出更难听的话之前,开口打断,脸上微有些不快。
只是转眼间,他脸上的不快,就变成难看了。
他身子晃了晃,脸上的颜色忽地一片青灰。在饮鸩止渴式的催发潜力之后,后遗症终于爆发了。
无底冥环的运转已是僵滞难行,“赤雪乱”的剧毒也趁虚而入,迅速地由表皮毛孔、血管渗入经脉,随着气血运转,向内腑进发。
他目光瞥向水蝶兰,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终没有出口,只是叫了一声:“幽一!”
幽一如斯响应,先放下仍在昏迷中的顾颦儿,然后便扶着他坐下,也不多言,大手上血芒哧哧作响,如活物般的血魇便透入他体内,与毒物作战去了。
水蝶兰看着李珣闭上眼睛,神色变得有些古怪,在周围走了两步,也没有人管她。
她开始照着李珣上下打量,身上真息若隐若现,已是蓄势待发……
但她最终还是什么都没干,甚至没有去已经近在咫尺的雾隐轩,而是在李珣身边坐了下来,放目远眺这旷达悠远的景致,偶尔回眸,看李珣脸上气血交替之相,也能自得其乐。
不知过了多久,在天色稍暗下来的时候,她耳中传来李珣悠悠的叹息:“这处洞天,从此便属于妳我了……”
在水蝶兰耳中,李珣分明加重了“妳我”二字,这让她微笑起来。
李珣此时的脸色稍好看了些,但仍有一丝不太正常的酡红,显出他的身体十分虚弱。
不过,他的话可没有半点儿虚弱的感觉:“我倒是奇怪得很,刚刚妳怎么不动手?”
水蝶兰偏过头去看他,末了浅浅一笑道:“反复一两次,还能说得过去。这样反反复覆,你不烦,我还烦呢!”
李珣一怔,旋又明白过来。
两人从碰面到现在,忽而共同合作,忽而彼此算计,如此交错,往往是前一刻还亲密无间,下一秒就是刀兵相见,如此反复,固然使他们不会再信任对方,但同时,也使他们不可能再保有初始时的锐气和杀机。
不过,心理是一回事,若真有利益当头,做不做则是另一回事。水蝶兰的心肠有那么软弱吗?
两人目光又是一触,水蝶兰冲他眨了眨眼睛:“你这人真没好心,人家醒了好久,为什么还要让她躺在地上?”
李珣神色一滞,却忍不住大笑起来,笑声中,溪边的顾颦儿无声无息地站起,走到了李珣身后,低叫了一声“对不起”。
“不怪妳,若妳能瞒得过百幻蝶仙,我才真要奇怪!”李珣看着她被惊了一跳的可爱表情,笑了一笑,亲昵地拍了拍她的手臂,示意她在自己另一边坐下。
三个人就这么并排坐在山坡上,用幽一雄壮的身形做背景,看着霭霭云气,倒似把那雾隐轩抛在了一边。
但若有人从前面观察,必然会发现,无论是李珣,又或是水蝶兰,投射到那隐隐飞檐上的目光,都是无比的灼热。
天色又暗下去一些,李珣长吁一口气,站起身来道:“我们去吧,到了那里,再谈细节,怎样?”
水蝶兰还没有回答,便看到另一侧顾颦儿像一个影子,随李珣站起,眸光低垂,仍然是沉默不语。这情形,使她啧啧赞叹:“幽魂噬影宗里,有如此厉害的控神之术吗?”
李珣皱了皱眉,不明白她想说什么。但很快的,水蝶兰那妖异的蓝唇便将答案道出:“先前我还不明白你为什么会费心救她,现在知道了─像她这样听话的小狗儿,果然是难得的很。”
水蝶兰的言辞难听是意料中事,但这只当顾颦儿不存在的态度,却实在是太过伤人。
顾颦儿或许在“挚爱”李珣一事上,全无理智可言,但在其它方面,却是不容置疑的聪慧之人。
这句句诛心之言,听在她耳中,瞬间便抹去了她脸上仅存的些许血色。
水蝶兰只当不见,话音只一顿,便轻言浅笑道:“只是我还有一事不明……若我进不来,你,又会怎样?”
顾颦儿的手指关节已给捏成青白色,但李珣没有表示,她也不敢稍有异动。且在内心深处,她也有一线冲动,想知道,她心中的“灵魂”、“支柱”、“唯一”、“神灵”,又会是怎样的说法。
李珣保持着令人绝望的沉默。
顾颦儿看着脚下青翠的草地,双手渐渐松弛下来。早在六十年前,她就已经学会了,如何将绝望转化为醉人的酒。这一点事儿,不会困扰她太久的,不会……
能嗅到他的气息,足够了。
恍惚中,她没有听到李珣是如何回答的,只知道他们已举步向数十里外的雾隐轩前进。
所以,她也浑浑噩噩地跟了上去,耳中断断续续地有话音传入,她也没有太用心去听,直到水蝶兰忽然说了这么一句:“当年栖霞与林阁之事,你知道吧。你怎么看?”
顾颦儿心中一奇。
她是知道李珣另一个身分的,也清楚妖凤、林阁与李珣之间的瓜葛,这个看似突如其来的话题,让人忍不住生出好奇心。
李珣则是猛吃一惊,在那么一剎那,李珣差点儿以为水蝶兰看穿了他另一层身分,在出言试探。
他一惊回头,这才发现对方的意思应是很单纯─就像和朋友聊天一样。
李珣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愣了半晌,才说了一句:“这与我何干?”
水蝶兰闻言一笑,神情中却是说不出的古怪。
李珣自然有所察觉,他觉得,水蝶兰在说出刚刚那句话时,心态似乎整个不同了,像是有所放松,又似乎有所决断,其中微妙的感觉,怎么也说不清楚。
他心中疑惑,更多的则是谨慎,便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声:“妳什么意思?”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你觉得,栖霞和林阁为什么会走到一起?”
水蝶兰的意志在这个问题上显得特别强硬,李珣虽然绝不愿意这样空耗精力,但出于稳重的考虑,还是勉为其难地说了一句:“有感情不就走到一起了?”
“感情?但他们又分开了!”
李珣暗叫一声“老天”,这种幼稚又使他生出极不美好回忆的话题,很快地消融了他的耐心,他颇有些烦躁地道:“没感情了、感情变质了,不就是这样吗?”
他这毫无诚意的回答,反而让水蝶兰十分满意。
冰蓝色的唇瓣一撇,水蝶兰微笑道:“他们以情感维系,不免离散!但若这纽带不是情感,又会怎样?”
李珣“哈”地一声笑,藉此表现出自己极不耐烦的神气,但下一刻,他笑声一停,开始用一种非常奇妙的目光看过去,他终于发觉了,随着对话的进行,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诡异。
他仍不明白水蝶兰为什么会扯出以上的话题,在他看来,这与现今的情势没有任何关系,且与水蝶兰的性情,也绝无半点儿交集。
反常即为妖,他心中警戒之心大起。
偏在这时,水蝶兰冲他一笑道:“我对栖霞当年之事很感兴趣,也曾算了一下。你可知道,栖霞与那个叫林阁的,惊天动地的感情,一共持续了多少年?”
“多少?”
“四十三年!”
看着李珣惊讶的模样,水蝶兰笑道:“很吃惊吗?事实便是如此,其实人间男女婚配,差不多也就是这些时间,便都病老故去。其婚配便等若一生,而我等修士、妖魔寿元漫长,四五十年弹指即过,又有不同。”
李珣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一时间,他忘记了先前生出的警觉,极自然地被那遥远的回忆牵扯了进去。
虽然已是六十年过去,就凡人而言,恐怕已经分出今生来世,但天都峰上,枫林流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