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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老板被酸的整张脸都扭曲了，不过还好他底子不错，就这样，还是一副翩翩佳公子的模样。
李沁强忍着没笑，可他在习惯了这种酸之后，立刻道：“哎呀，你说你咋不提醒我一下，怎么没把我的牙酸掉！”
本来还是一个高高在上的大老板，忽然像是个老朋友一样和李沁说话，登时让她心中的好感增加了不少。也让大家伙本来有些拘谨的气氛活跃了不少，大家都不禁笑了出来。
好容易缓过了劲儿，乐老板道，“天儿也不早了，我也就不和李姑娘说那些客套话了。刚刚我也说了，我是镇上杯莫停的老板。今儿来找李姑娘，是想和你谈谈你那个辣椒面的事儿。”
“辣椒面？”李沁微微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哦，乐老板是说那山辣椒秧种子粉吧？”
“对，对！就是那个！”乐老板倒不像是别的商人那样一脸的算计，反倒十分随和，跟李沁说话，一点大老板的架子也没有，根本不像第一面时候给她的感觉那般严肃。“我这些天都没在青山镇，这才刚回来。一回来林掌柜就说让我试菜，后来才说里面放了一味你给的什么辣椒秧粉的，觉着好吃，这就来找你了。”
果然是因为这个，当然，她和乐记的联系，也就只能是这个了。不过为着一个山辣椒秧子粉翻几座山跑到这里，也算是很有心了。
“是。只是之前去的时候，林掌柜说，以前没用过，不知道有没有毒性，所以不敢轻易给客人尝试，怕给客人吃坏了。”
“他懂个屁！”乐老板忽然爆了一句粗口，“他是不知道我找这个味道找了多少年！”
李沁微微一愣，这乐老板给她的印象还真是时时翻新！
“哦吼吼，对不起，吓到你了！”乐老板及时道歉，“你放心，我把他批了一顿！不过你也要体谅他，他毕竟年纪大了，跟不上潮流，你也要理解。”
潮流是什么东西？李沁又有些懵。不过还是听出了乐老板的意思，怕是以为她在和他告状呢！李沁忙摆着双手，“不是、我不是要告林老板的状，其实他态度很好，我觉着他说的也有道理，毕竟这东西咱们这边人还没见过，所以他的担心也是正常。本来我还去将进酒来的，结果他们掌柜的直接就给我撵了出来。同样的理由，林掌柜真的很好了。”
听出了李沁话语中的解释意味，乐老板也略微得意地笑了出来，“那还行。我向来要求员工，东西好吃那是根本，态度好才能留住顾客，看来我运气还不错，你还没把这个什么辣椒秧子粉的卖给别人？”
第126章 还价（）
虽然觉得这乐老板说话奇奇怪怪，但是李沁还是老老实实地答道：“是。我本来是想看看，还有没有机会卖给别人的。”
那乐老板点了点头，“那就注定了咱们两个要合作啦！这样，我一斤给你一百文，你看怎么样？”
“一百文？”李沁瞪大了眼睛。
乐老板得意地笑着，“一百文一斤。你们每个月出山的时候，送到我酒楼就可以了。如何？”
李沁这会儿算是明白了，这姓乐的是在和她装傻充愣找便宜呢！难怪刚刚净说一些她不懂的话，这会儿想来，能把生意做到那么大，怎么可能是个单纯良善的人呢？李沁微微皱了皱眉头，原本被他打断的思绪这会儿又慢慢回笼了：这姓乐的既然能这么不辞辛苦地来跟她买山辣椒秧种子粉，那就说明他是识货的。他又说找了很多年，李沁直觉他说的应该是辣茄粉，不由更加小心起来。既然跟她玩心眼儿，那她就也陪他闲扯几句。若真是一百文一斤卖给她，那李沁还不如留着自己吃了！何苦又漫山遍野地收集这东西？
“不好意思。我看你们是来错了。或者说，我们的这个话题没必要再谈下去了。”
“为什么？”那乐老板一脸的不可置信，“是价钱方面不行么？”
李沁微微笑了一下，“不知道乐老板的酒楼里买木耳要多少钱一斤？”
乐老板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李沁为什么问这个问题，但还是道：“我不知道，我是老板，又不是掌柜的，怎么会管这些？”
李沁也觉得自己的问题有些为难他了，但还是道：“既然乐老板这么说，那我也不妨告诉您，这个山辣椒秧子，在我们山里确实有很多，但是你恐怕不知道，想要得到一两种子，恐怕就要采上十几棵、甚至是二三十棵的秧子才能够。而那东西，还不是一片一片长的，是一根一根、一棵一棵！我们要漫山遍野的走，才能弄上那么一小点点！也可以说，这东西根本就是可遇不可求的！而你刚刚进来的时候应该也能看到，我家外面晾晒的松蘑，我们一天只上山半天就能采回来二斤干货的，一斤还卖一百文左右呢，怎么漫山遍野找回来的东西还不及这个值钱么？那么，按你说的，我还有卖的价值么？”
“或许乐老板会说，蘑菇是菜，这个是调味料，是不一样的。可是上次出山，我记得在一个干调铺子里看到，八角还卖三十文一两呢，那可是能种的东西！”
随着李沁的话，乐老板一点点敛起了笑容。“所以，李姑娘心目中理想的价格是多少呢？”他又把皮球踢了过来。
“我们弄这个东西，卖也可，不卖也可。就看乐老板的诚意是多少了。大不了，这些东西我们留着吃。”李沁放松了身子，又拿起碗开始喝山里红水，仿佛真的不想谈了。
乐老板凝神看着她，只觉这个小姑娘根本不像他们说的只有十二岁。或者说，一个十二岁的小姑娘已经开始这么会算计了？
“李姑娘，你若卖给我，还是会值些钱的，你若是放家里，那很有可能就一文不值了啊？”
李沁笑着摇了摇头，“我觉得并非如此。我放它在家里，是因为我珍惜它的价值，我会尽力实现它的价值。但如果是低廉的价格卖出去，我觉得是侮辱了它的价值，也太贬低我的劳动价值。所以我说，这个话题我们不用再谈了。”
乐老板低头笑了笑，“李姑娘果然善于算计。那么这样，就按照你之前说的八角茴香的价格，一斤我给你三百文如何？”
“那么我也跟乐老板透过实底儿，少于七百文我是不会卖的。”
坐在旁边的葛大婶听她这么一说，忙拽了拽她的袖子，上次不是说差不多能卖到五百么？怎么这次又说七百这么多？不过在她看来，随便撸点能卖到三百已经很高了！毕竟在她看来，这根本就是送人都不会要的东西！所以，她生怕李沁这么说，会吓跑这位千辛万苦、翻山越岭来的客人！
李沁转头对着葛大婶微笑了一下，然后又转头状似漫不经心地看着乐老板。
乐老板眉头微蹙，仔细思考了半晌，方道：“你这个价格太高了。想必你也有所耳闻，我在整个向阳郡有八家酒楼。按照每家酒楼一个月消耗一斤计算，一年就要将近一百斤。所以李姑娘，这个数量你能供应的上么？”
当然不能！这一个秋天，他们每天上山去采，也顶多能弄到十几斤而已，一百斤？只怕搜罗了他们整片山也是不够的。
见李沁沉默不语，乐老板又道：“记得李姑娘曾和我们林掌柜说过，这东西和京中的一种调味料辣茄的味道很像。所以我想，既然京中已经有了，那用不了多久，它就一定会传到咱们向阳郡来。届时林姑娘觉得，我们还会付出这么高的价钱来买你的东西吗？”
李沁明白，这乐老板说的话也不无道理。辣茄早晚都要传过来的。可是，至少前世到她回京之前，是没听说向阳郡这边有的。而回京后，也曾听人说过，这东西只在京里供应少数的达官贵人。但是，她不敢保证这位乐老板有没有可能提前弄到辣茄。那样的话，她就真的被动了。
“所以我还是那句话，咱们的这个话题实在没必要再谈了。我知道乐老板能力很强，必定有自己的途径弄到辣茄。那么，恕我不能奉陪了。”说着，李沁就站了起来，一副要送客的样子。
“行！七百就七百！”乐老板一咬牙，终于把这事儿应了下来。
真是由不得他不答应了。没吃过这样的辣也便算了！吃过了再吃不到，那才是折磨！他是可以用自己的途径弄那所谓的辣茄，可是要多久呢？买辣茄是一大笔开销，那么繁育呢？最快也要等到明年夏天才能结果！他可等不及！
第127章 时机（）
李沁自是不明白乐老板心里的弯弯绕绕，她也没想到乐老板真的会答应，她觉得只是应该把价格抬高一些，这样两人也有讲的余地，然后一来一回，最后敲定在五百文，就十分合理了。没想到，他竟然直接答应了！
“那就谢谢乐老板了！”李沁转身莞尔一笑。只要他答应，那今年摘回来的就都有着落了。至于明年如果这个乐老板真的有本事弄到辣茄，那大不了她就不再弄了！
看着李沁得意的笑，乐老板简直牙根儿都跟着痒痒！他觉得，这小丫头肯定是故意的，就是吃准了他远道而来非买不可！可再想到她那眼中那抹似曾相识的狡黠，他又不忍心生她的气了。
“合作愉快！”他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嗯？”李沁歪头看他，不知道他伸手出来是什么意思。
乐老板的动作僵了一瞬，随即有些尴尬地收回了手。
李沁便跟着道：“合作愉快。”
乐老板有些心急，虽说天色不早，怎么也不能出山了，可是他还是跟李沁说，七百文的价钱只等到明天早上，在这之前，李沁能弄到多少，他就要多少，之后再有，就要再商量了。
李沁倒是不担心这点，她估摸着，乐老板这次这么说，也是对这东西势在必得。以后在没真正弄到辣茄之前，她们有多少，他还是会要的，但是价钱，恐怕这已经是个极限了。
葛大婶很高兴大儿子进山。自打他成婚之后，每年几乎也就开春儿和封山之前才能进来两次，所以葛大婶说什么也要今晚在她家吃大餐，顺便招待贵客。
李沁和姚小婶都过来帮着忙活，等于斐他们回来，倒也把饭菜张罗完了。
说话间，李沁才知道，这乐老板名叫乐云帆，家里本在郡上开了一个小酒馆，直到五年前，酒馆到了乐云帆手里，才一点一点兴盛起来。两年时间，小酒馆就变成了大酒楼，四年，就在整个向阳郡开了八家！
大家都没想到年纪轻轻的乐云帆这么厉害，言语之中又恭敬了不少。
但是乐云帆好似完全没这么回事儿，并且也忘了之前和李沁唇枪舌战的事情，说起话来和大家毫无隔阂，还会时不时地讲一个小笑话逗大家开心。
至于葛老大，他这段时间已经去其他镇收了好些兔子皮回来，家里也都在加班加点的做，只等着过了重阳，就开始卖了。
说话间大家又不经意说到了齐家，葛老大说，齐老三已经没事了，只是那烧反反复复，一直过了七八天才退下。等烧退了，腿上的肿也渐渐消了。那已经歪了的骨头已经开始愈合了，只是每日都疼的厉害。大夫建议重接，不然以后走路都会很困难，齐家只能答应。于是，便又把腿敲折了重接，着实让齐老三受了好大的苦。
“前儿我才见到齐大爷了，他好像老了十几岁的样子。还说等九月初七再跟大伙儿一块儿回山。”
众人不免一阵唏嘘。又说了一会儿，时间就已经很晚了。
晚间乐云帆一行便住在了葛家，而李沁他们帮着葛大婶收拾完了东西也回了自己的家。
这段时间李沁还是存货不少的，加一起大概能有不到十斤，而葛大婶那边也有七斤多，姚小婶带摘不摘的，倒是也有二斤多。粗略一称，就有二十斤了。乐云帆当即给大家点算了钱财，又带着葛老大出了山。
葛家来了贵客这事儿是瞒不住的，因此这三家都用山辣椒秧种子卖了钱的事儿也很快在山里流传开来。所以，大家多多少少也都开始留了心眼儿，再上山遇到山辣椒秧种子，也都摘回了家。
待到下一个出山的日子大家伙再回来，葛大叔便给她们讲道：“听说好些人去杯莫停要卖山辣椒秧种子，连乐老板的面儿都没见着，那林掌柜直接一斤一百文，爱卖不卖！可真是上赶着不是买卖，他们还都给卖了！”
葛大婶不免担心，“要都像他们这么弄，以后咱们的也真卖不出去了。看来还是自己留着吃吧。”
“唉，谁说不是，卖一次就不错了，还想着以后都这么高？咱们山里的人也是，还非得卖给人家。就不卖，到时候还不是得进山和咱们商量？”葛大婶撇撇嘴。
“美得你！”葛大婶白了他一眼。
葛大叔笑笑，“还别说，我这次还真和小斐去了一次杯莫停，那里面真是不错！尤其是他们新推出的火锅，就跟咱们吃的涮肉差不多。不过他们那还能涮菜！也不知道这乐老板怎么寻思的，难怪他挣钱挣的多！而且啊，我一进他们酒楼就闻出来了，他们煮的汤底，用的就是咱们的山辣椒秧种子！”
李沁闻言不由心中一动，就怕乐老板不用山辣椒秧种子，但凡用了，以后需求量只会更大。而这次，他们只给了大家伙一百文的低价，以后大家应该就不会再采了。而届时，她再多弄点，没准儿又可以将价格提上去。
李沁一说心中的想法，葛家人都不太认同，最后李沁也只得提出，她会用三百文钱收山辣椒秧种子，到时候不管赔还是赚，一切都由她承担。
有了李沁的话，虽然价格依旧不是很高，可是山里的人还是带弄不弄地给摘点，积少成多，很快，李沁就又有了四五斤的存货。
九月二十，山里下起了今冬的第一场雪。天还不是特别冷，雪才刚落到地上，就变成了湿漉漉的水。按照以往的经验，初雪之后再过一个月，大雪必定会封山。而在大雪封山之前，他们怎么也是要出去的。不然他们就会困在山里，撑不到春天就会没米没粮了。
这一个多月，李沁又攒了不少的木耳。这几天，租的房子里也开始冷了，她一天必须得下去烧两遍柴火才能保障屋里的温度。而水就更麻烦了，必须在屋里存上两大缸的水，不然用太冷的水，也会直接刺激的木耳不往外长。
第128章 封山（）
但是其实木耳的生长已经跟不上之前了。大家都劝她不要太累，可是她就是想要继续尝试，想多总结经验，明年好有更多的可能。
天一天比一天冷了，连动物都开始猫冬了。于斐他们能打到的东西越来越少。当然，最近每每打到东西，也已经不用再费劲的做咸辣肉了，只要放到外面，自己就能冻上，并且很难有什么血腥气。
大家都在收拾出山的东西了，李沁也不例外，只是越到了这时候，她越发现舍不得。
山外没有人让她思念，山里却有太多她的牵挂。
两只猞猁如今已经长的很大了。因为一直家养，它们比在野外的长的更大，乍一看，都快有成年猞猁大小了。不知道是不是感觉到主人要离开的气息，每天愈发不爱出去溜达，就在李沁的身边蹭来蹭去。两个灰白色的大家伙在炕上一趴，就占去了炕上一半的地方。
大抵是猫科动物傲娇的习性，李沁觉得这两个家伙在猎犬面前从来都是踮着脚、仰着头走路的。自打两只小猎犬长大之后，李沁就不容许它们进屋了，而这两个猞猁，就愈发的高傲起来，似乎眼神中的轻蔑都要流淌出来。每每要进屋的时候，都颇有俾睨众生的意思，必须要在猎犬前面晃两圈才进屋。而等天气冷了之后，它们就大大方方地在门口一左一右地趴着，猎犬一靠前，它们就一爪子打在猎犬的头上！惹得猎犬一顿狂吠，偏它俩还气定神闲，两只前爪甚至还会交叠的放着，完全漫不经心地模样。等到李沁或者于斐开了门，它们又优雅的踱着步走进屋里。可等到门一关，它们就立刻变成了需要娇养的小兽，温和地“嗷嗷”叫着，非要蹭蹭主人的裤腿，才慢悠悠地把前爪子搭在炕沿上，后腿再轻轻一用力，便上了炕。然后眯着眼睛，开始求爱抚。
它们已经习惯了在猎犬面前摆出优雅、高傲的样子，可是这会儿，却放下了矜持，毫不顾忌地在猎犬的面前向主人撒娇。
大抵猎犬也有些懵的，实在不习惯高高在上的猞猁开始撒娇卖萌求虎摸，都呆愣愣的瞪着眼、伸着舌头哈气。
李沁摸了摸猞猁的脑袋，又爱怜的亲了又亲，对于斐道：“我们出去了，它们就只能进山了吗？”
“它们本来就该生活在山里的。它们长大了。”于斐的声音像是没有太多的情愫，可那轻轻挠着猞猁脖子的手，却出卖了他的内心。其实他也同样舍不得的。这两个小家伙从刚睁眼不几天就跟在他们的身边，每天晚上都放肆地在他们旁边打着呼噜，虽然把他俩吵得有时候睡不着觉，却仍旧笑着往它们的身边贴。软软的、暖暖的，时不时地还把毛绒绒的小脑袋往他们身上拱着，就像是他们的孩子一样。
李沁蹲下身子，轻轻搂着小豹的脖子，任它的脑袋在自己的脖颈上蹭了又蹭，“也不知道再回来，它们能不能认出我们。”
“动物比人的记性好使，肯定能。”于斐也揉了揉小虎的脑袋。
“可是，再回来它们还能这样天天进咱们的屋子吗？要是离咱们太近了，不会被别人当成普通的猞猁猎杀了吗？”
于斐没有答话，甚至，他也答不上来。从刚开始养小猞猁的时候，他就有这样的觉悟，可真到了分离的时候，他也没办法做到无动于衷。李沁说的那种可能，他想一想都会觉得心痛。
“它们终归是要回山里的。”半晌，于斐叹道。虽然不愿意面对，可是它们到底还是要长大。它们终究是猞猁，不可能做他们豢养的猫。
越到离去的时刻，李沁发现舍不下的东西太多，直到终于出山那天，她知道她是不得不走了。
十月十三。大雪封山了。
今年的天气比往年还要冷。初雪过后，雪就像开了闸门一样，几乎每天都要下上一场，甚至不下的时候，就会猛烈地刮西北风，让人出行都很困难。于是，齐家不得不和众人商议，决定今年提前七天出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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