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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转过身,楚东离终于看清他的样子。
浓眉,凸眼珠,圆鼻子,大嘴巴……每部分分开看,也没觉得怎样,就是一副普通人的样子,可是组合在一起,怎么看怎么别扭,感觉这张脸是七拼八凑拼出来的。
隆起的胸部、纤细的身形说明他是她,一个女人,一个看上去约莫二十岁的女人。
楚东离看了看那块墓碑——张安平之墓,墓里葬的是张安平,刚才那具尸体是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小伙子,也就是说张安平二十来岁,那这个女人是谁?不是说张安平和娘亲相依为命么,这个女人是张安平的娘亲?一对年纪仿若的母子,这可能么……
楚东离觉得不可思议,看着女人走了两三步,忽然又转身扑到墓前,像条虫子般趴伏在墓上,用颤抖苍白的唇亲吻褐色的泥土,深情款款……
暗处的楚东离看得头皮炸开,恶寒不已,他伸手捂住小团子的眼睛,默念:看不到,看不到……
被完全挡住的视线的小团子很不满,它刚才似乎看到墓碑上爬着一条虫子,通体发黑,身下却是红色的,还没看清楚,楚小人的手掌就罩过来了。
等到楚东离把手掌移开,小团子发现那条虫子不见了,眼花了?
看着女人的背影消失在密林之中,脚步声渐去渐远,最终声息全无,楚东离才现身,对于那个女人,他有种说不上的感觉,毛烘烘的。
小团子转动着小脑袋四处张望,寻找那条虫子,奇怪,就那么一会儿功夫,那条虫子也不知道爬进哪个阴暗角落,消失得无影无踪。
“团团,你找什么?”见小团子动来动去的,楚东离觉得奇怪。
小团子不爽地斜了他一眼,都怪你,找不到那条虫子了。
楚东离挠挠腮帮子,纳闷:这小东西咋就不高兴了?真是情绪化。
围着墓转了一圈,楚东离摸了摸下巴,他很好奇刚才那群黑绿色的虫子哪里去了?
“团团,你说我挖开墓看看好不好?”楚东离跟小团子打商量。
小团子眼睛一亮:说不定那条虫子钻进墓里了。
好!大力点头。
“可是这样对死者不敬啊?”犹豫。
那你是挖还是不挖?
“挖!”
楚东离合手拜了几拜,念叨:“多有得罪,请勿怪罪!”
拜完,动手挖坟。
挖了半天,没见着那些子,就连张安平的尸体也没见着。
“难道挖得不够深?”
又继续挖,挖的深度已经不止一丈了,可是还是没看到张安平的尸体。
又再挖了一会,楚东离放弃了,他从坟里跳上来,自言自语:“难道尸体被那群虫子吃掉了?可是总该留下骨头啊,难不成连骨头也吃掉了?”
越想越觉得今天所见之事匪而所思,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结果来,楚东离甩甩头决定不再想这事,快手快脚把坟按照原样掩埋,抖干净衣衫上的泥土,沿原路离开密林。
一条通体发黑,身下长着密麻麻红色细腿的虫子从坟墓里冒了出来,缓缓地爬上了墓碑,最后栖伏在“张安平”那个平字的中间,头部中央那只三角形的独眼射出阴冷的光芒……
从密林出来,就见外头阳光灿烂,比起里面的昏暗阴森,外面似乎是另一个世间。
楚东离大大地伸了一个懒腰,整个人有一种松了下来的感觉,然而,他心里始终好奇那群虫子和张安平尸体究竟去了哪里?
小团子也是一脸的深思:那条奇怪的虫子究竟去了哪里?
再次来到张家村,竟已近黄昏。
天边夕阳如锦,云霞绚烂。
楚东离摸了摸小团子,道:“团团你看,夕阳像你一样浑身火红。”
小团子眯了眯眼睛:嗯,真是美丽!
“真像一只烧猪,要是能咬一口就好了!”
小团子:……
这人,就不能有点浪漫情怀么?烧猪!我烧你的头!
“小伙子,又是你啊。”
刚走到张安平家门前,非常凑巧地又碰到了上午的那个汉子,汉子一脸的汗水,刚从地里耕作回来。
楚东离朝他略为颔首,笑:“对啊,我又来了。”
汉子道:“看来你真的很急着买奶牛。”
楚东离点头,“是挺急的。”
汉子呵呵一笑:“张大嫂已经在家了,我帮你喊她一声吧。”
“有劳。”
“张大嫂,张大嫂,有人找你。”
等了一会儿,屋里有人应:“来了!”
汉子对楚东离道:“现在安平去世了,张大嫂就剩一个人,我看那头奶牛十之八九她都会卖的。”
楚东离挑眉,“那真是太好了。”
打过招呼后,汉子便转身回家了,边走边摇头,嘴里唠唠叨叨的:“他们这一家子也真是不幸,前阵子张大嫂病得奄奄一息,好不容易才缓过来,现在安平又……唉!”
“你找谁?”
楚东离闻声回头,当场愣在原地。
他身后站着一个女人,一身白,头上插着一朵白花,浓眉,凸眼珠,圆鼻子,大嘴巴……
这张分开看不觉得怎样,组合在一起看很别扭,感觉七拼八凑拼出来的脸他不久前才见过——那个密林中的白衣女人。
第一眼,楚东离几乎以为是同一个人,可是再细看……眼前的这个女人看着大概四十岁左右,可是在密林中看到的那个女人看着就二十来岁,虽然脸几乎一模一样,可是岁数却差了一截,这是很明显能看出来的。
这两个女人是什么关系?母女?可是张家不就是只有张安平和他娘亲么?难道是姐妹?差了二十年的姐妹?……
楚东离甩头,觉得有些混乱。
“你找谁?”女人又问了一句。
楚东离回神,“你是张大嫂?”
女人抬眼看了楚东离一眼,眼神木木的,“我不认识你。”
楚东离拱拱手,“张大嫂,不好意思,打扰了,敝姓楚,我听说你家养了一头奶牛,想问问你卖不卖?”
“奶牛?”女人一愣,半晌恍然,“哦,对,是养了奶牛,你刚刚说什么,买那头奶牛?”
楚东离微感诧异,觉得女人说话怪怪的。
“对,不知道你肯不肯割爱?”
女人古古怪怪地一笑,“就一头牛,说什么割爱不割爱,牛在后院,你自己去牵出来吧。”
“那价钱?”
女人有些不耐烦,“你想要那头牛自行去牵出来就是了,真啰嗦。”
问个价钱又如何罗嗦了?
楚东离正想去后院牵牛,女人忽然叫住他:“等等,你还是在门口等着吧,我去牵出来。”
楚东离只好停住脚步。
女人转身去后院牵牛,走了两步,不放心地回头看了两眼,确定楚东离站在门口没意思进来,这才放心去牵牛。
楚东离若有所思,这个女人真是古怪!
15
15、虫变5 。。。
牛牵出来之后,女人把缰绳递给楚东离。
楚东离伸手接过,不经意碰到了女人的手掌,但觉冰冷入骨,他一愣,女人缩回手,警觉地看了楚东离一眼,转身入屋。
“大娘,我还没给你钱呢!”楚东离叫住她。
女人脚下一顿,转过身,她眉头紧皱,嘀咕:“怎么这般麻烦。”
楚东离心生疑惑,这个女人真的很古怪。
女人道:“这钱你看着给吧。”
楚东离有些傻眼,最后按照买卖一头水牛的价钱付了钱。
女人收下钱,转身快步人屋,“砰!”——粗暴地关门。
楚东离耸肩,牵着牛离开张家村。
那头奶牛也不知道是不是好几天没喂,半路挣脱了缰绳跑到田地旁吃田埂上的草,拉也拉不走。
反正也不急着回去,楚东离干脆坐下来。
小团子大概是困了,眼睛半闭,小脑袋一点一点的。
楚东离看着觉得好笑,小心地把小团子露在外面的脑袋放进口袋里,让它睡得舒服些。
不知道小家伙长大后会是何般模样?他想来想去,觉得小团子很有可能是只凤凰,如此一来就能解释它为何如此极具灵性,也能解释它为何能随意操控火焰。
凤凰,想不到自己竟然捡了一枚凤凰蛋,只是凤凰乃是九天之上的祥瑞之兽,为何会遗落人间,当真是费解,不管了,既然让他捡到了就归他了,谁也不许来抢……
回到楚府,已是华灯初上。
看到楚东离真的牵了头奶牛回来,孔雀笑:“你别是寻遍十里八乡才找到的吧?”
楚东离点头,“差不多。”
孔雀伸手去逗睡眼惺忪的小团子,戏谑:“小离子对你这般好,小心日后要你以身相许呀。”
楚东离甩他一个白眼,“我对你也很好,你何时以身相许?”
孔雀抛了一个媚眼,翘起兰花指,娇滴滴地道:“我早已是你的人啦。”
楚东离被他恶心得抖落一地鸡皮。
孔雀哈哈大笑。
楚东离同情地对东南飞道:“亏得你神经够粗才受得住孔雀,真是辛苦你了”
东南飞幽幽地道:“所以能换搭档么?”
孔雀大惊,边拉着东南飞陈述自己的优点,边保证以后按照他的要求改掉坏习惯,同时还不忘瞪楚东离——敢离间我和南南的感情,以后自己照顾你的毛球。
楚东离摸摸鼻子,貌似捅马蜂窝了。
东南飞趁机提了一堆要求。
孔雀委委屈屈地答应了。
东南飞很满意,心情大好地去准备晚饭。
他一走,憋屈的孔雀就扑上去揍楚东离,连睡懒觉都不许,还让不让人活了!
“嘶!”青了一只眼睛楚东离一边挤牛奶,一边对眯着眼睛笑自己的小团子诉苦:“这式神要养乖巧听话的,主人可以说一不二,而不是爬到主人头上来的。”
青了两只眼睛的孔雀撇嘴:“是你这个人主人太过分。”
楚东离望天,好吧,他承认自己是很恶劣,但是不恶劣,哪里的乐子对不?这人啊,活着就得让自己开心,整天愁眉苦脸不苦死别人,也得把自己给苦死了。
楚东离挤了满满一碗牛奶给小团子喝,岂知小团子喝了两口就不喝了。
楚东离颤巍巍地问:“你不要告诉我你不喜欢喝?以后都不会喝了?!”
小团子很肯定地点头。
楚东离暴走了,苦口婆心地劝:“小祖宗,你每天就喝点蜂蜜,这怎么行啊,难不成你想永远都是小不点一只?”
胡说!我会长大的!
“你吃得这般单调,什么都不喜欢吃,即使能长大也是病秧子!一阵风也能吹走!”
你倒是找阵能刮走我的风。
楚东离真是愁死了,是不是所有凤凰都这般娇气的,真是难养。
一只小猫大概是闻着奶香了,跳上桌子凑到碗边闻了闻,喵了一声高兴地舔了起来。
“你不喝,小虎就要喝光了。”楚东离换了一种方法引诱。
小团子扭头:楚小人的口水还能勉强接受,这只蠢猫的口水?哼!
楚东离头疼了,他安慰自己,凤凰非梧桐不止,非练实不食,非醴泉不饮,其实小团子还是比较好养了,至少他喜欢喝蜂蜜水,虽然非得在自己怀里睡觉,可是也没非要梧桐不止,明天还是去寻些练实回来喂它吧,真是养一百只毛球都没养它一只辛苦。
饱喝了一顿的小虎打了个嗝,见小团子毛茸茸的一团很可爱便起了亲近之心,很亲热地上前用爪子碰了碰,舔了舔……
小团子石化……
死猫,你找死!
幸亏楚东离反应快,手疾眼快地把那只踩了地雷犹不自知的小猫扔给孔雀,极力安抚炸毛的小团子:“小虎这不是多谢你,觉得你好么……啊,不许乱喷火!”
……
这一晚,楚府很热闹,主人很倒霉,两位式神痛着并快乐着——这满院狼藉如何该收拾到何时?被殃及池鱼的毛球们得到了一个教训:千万别惹那只新来的毛球啊,太可怕了!
第二天日上三竿,楚东离才悠悠转醒,昨晚闹腾得太厉害的小团子还窝在怀里睡得正熟。
楚东离无奈:这小家伙的脾气真要不得,迟早有一天这楚府都得被他给掀翻了。
正在唉声叹气,孔雀推门进来,“小离子,你醒啦,快起来接客。”
楚东离黑线,怨念地道:“我不是小倌,接哪门子的客。”
孔雀笑嘻嘻地道:“有生意上门,你接还是不接。”
楚东离一拉被子盖住头,闷闷地道:“不接,我又不缺钱。”
孔雀耸肩,“那好吧,我去回了他。”
“哎,等等,”楚东离把头从被子里露出来,“你问问他是什么事,有意思就接,没意思就让他请回吧。”
孔雀应了,转身出去。
没一会儿,孔雀回来道:“那人说有条虫子要向他报仇。”
“哈?”楚东离觉得新鲜,“什么虫子要向他报仇?”
“一条打不死的,通体发黑,身下长满红色小腿,长着一只三角眼的虫子。”
楚东离摸摸下巴,困惑:“三角眼?有虫子长三角眼的么?”
三角眼的虫子?半醒半睡的小团子钻出被窝,来精神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来不及了,明天抽时间更美男,顶着锅盖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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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虫变6 。。。
见小团子精神抖数的,楚东离摸摸下巴,心说:团团貌似很兴奋啊。
小团子跳到楚东离的手心,用小爪子在他手腕按了按,眼睛亮晶晶的。
虫子。
楚东离垂眼看它,有点糊涂:虫子?什么虫子?
三角眼的虫子,去看看。小团子催促。
楚东离眨眨眼,“你怎么突然对虫子感兴趣?难道你想吃虫子?”
小团子哼哼:谁喜欢吃虫子了?我就是想去看看。
楚东离一拉被子又蒙住头,咕哝:“虫子有什么好看的?”与其去看恶心的虫子,还不如在家睡懒觉。
小团子艰难地从被窝里钻出来……呼!差点被憋死了。
它挤到楚东离耳朵旁,扯他鬓角的头发:别睡,去看看!
楚东离只好无奈地爬起来,唉,他家现在是团团最大,它说要去东,他就不敢去西,窝囊啊……
孔雀笑:“那这生意你是接了?”
楚东离怨念:他想睡懒觉,可是……看了一眼一旁虎视眈眈的小团子,楚东离沉重地点头:“接吧。”
实在是不敢不接啊……
***
郑九觉得自己被那条阴森的虫子缠上了,它像幽灵一样跟着他,采药诊病,吃饭睡觉……它就用那只古怪的独眼在阴暗的角落里监视着他,令他寝食难安,整日魂不守舍。
郑九极度后悔那天招惹了那条虫子,当日回去后他就开始做梦,古怪惊悚的梦……
梦里,出现了一条路,一条突然出现的路,没有起点,也没有终点,郑九就站在这条路的中间。
那是像海底一样暗沉的黑夜,星月无光,郑九缩着肩膀孤零零地站在路的中间,两旁是密匝匝的树,像一个个鬼祟的影子,正躲在阴暗处不怀好意地看着郑九。
突然,路的中央出现了一条虫子……虫子通体发黑,身下长着密麻麻的红色细腿,它只有一只眼睛,长在头部中间,三角形的,它用那只独眼仇恨地看着郑九。
郑九不敢与它对视,低着头就想绕过去,没走几步,那条虫子又挡在路中间,用那只独眼阴森森地瞪着郑九。
郑九魂飞魄散,撒腿狂奔,可是无论他跑多快,跑多远,那条诡异的虫子总是在他前方三步远的地方出现,仇恨地看着他。
郑九快要疯了,一抬头,却惊恐地发现,四周密匝匝的树上爬满那条古怪的虫子,毛烘烘的一片……
他被包围了,无路可逃。
虫子一步步地向他逼近,爬过了他的脚背,爬上了他的腿……最后停在他的鼻尖上,用那只三角形的眼睛仇恨地瞪着郑九,张嘴说话:“还我的腿,还我的腿……”
……
郑九每天夜里都不敢合上眼睛,他害怕看到那条虫子,只要他睡着,那条虫子就会无声无息地钻入他的梦里,尖叫着要他赔它的腿……
首先发现郑九异常的是他的妻子张春翠,那晚,张春翠半夜醒来,差点被坐在那里直勾勾地看着人的郑九吓个半死,问他为何半夜不睡觉吓人,郑九就知道喃喃地重复说着虫子,紧张害怕地瞪大眼睛瞧着房间的阴暗角落……
直到鸡啼,郑九才抵受不住浓重睡意的侵袭睡去,即使睡着了,他也睡得异常的不安稳,像条虫子一样动来动去。
等到天色大白,担心了半宿的张春翠终于按捺不住摇醒了郑九,追问了好几次,才从郑九口中断断续续地知道了事情的始末。
张春翠害怕了,她觉得那条古怪的虫子是要向自己丈夫索命,不需多久,郑九就会被它活活折磨而死,她想到了楚东离,整个安平郡也许只有他能救自己的丈夫,虽然听说楚东离性格怪异,行为乖张,心情好的时候芝麻绿豆的小事他都会帮忙,心情一般的时候,无论是你如何恳求,他不帮就是不帮,所以在很多人的眼中,楚东离不能说是一个善良的人,安平郡人对他的评价更多的是亦正亦邪。
……
听郑九讲述了事情的经过,楚东离摸了摸下巴,上下打量了郑九一番,见他虽然是精神状况很差,可是却不像是被鬼怪缠身,然而那条虫子又是怎么一回事?
想到虫子,楚东离就想起昨日密林里那密麻麻的恶心虫子,还有张家村那个举止怪异的张大嫂。
想了想,楚东离问郑九:“你是在哪里看到那条虫子的?”
郑九道:“城南的封山,我是一个大夫,封山上很多草药,所以我经常会去那里采药,那天我就是封山半山腰的一个草棚里看到那条虫子的。”
城南的封山?张家村就在城南,那座满是虫子的山也在城南……楚东离回头小声问孔雀:“这封山和张家村近么?”
孔雀拿眼睛瞄他,鄙视:“封山就在张家村旁边,大概就半个时辰的路程。”
楚东离脸皮特厚,完全无视自己式神的鄙视,又问:“那张家村附近有座山,山上有很多虫子的,那是什么山?”
“虫山。”
楚东离挑眉,“这名字倒是贴切,那这封山和虫山隔得远么?”
孔雀道:“虫山在张家村的右边,从封山到虫山约莫一